第50章
那头却沉默了,等到再有声音的时候却是和敲门声一块儿响起的,“你说呢?”裴枝手机一下没拿住,无声地滑到床单上,她连拖鞋都没穿,就这么跑到门口。
门被打开,沈听择拎着打包盒和一袋衣服站在外面,眉眼压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汹涌,他垂眸看到裴枝赤着脚踩地,带上门,把手里的东西往桌角一搁,直接俯身把她拦腰抱起。
裴枝下意识地伸手搂紧沈听择的脖颈,然后整个人又被扔回床上,黑发散开,铺满了整个枕面。
男人高大的身躯跟着覆上来,手肘撑在她身侧,呼吸瞬间交缠,他抓着她的手往下,在她耳边低笑:“要验验货么?”
?
59、私奔
窗外天光大亮,
而一帘之隔的房内,昏暗旖旎。
时隔三年的碰触让两人的呼吸都乱,有过无数次肌肤之亲的身体记忆瞬间被激活,
额头紧紧相抵着,
掌心被烫,裴枝下意识要躲,却又被男人一把按住手,十指交扣着摁回床上,
耳垂也被湿濡地含住,他哑声在她耳边说着情话,
说我很想你,说还不明白么,
不管过多少年都只有你。
裴枝听得耳热,
心脏的酸涩随着情动泛滥,
她挣出一只手去勾沈听择的脖颈,稍稍用力拉低,
主动凑上他的唇,没闭眼,
无声看向他的每一秒都像在问做么。
外面传来清脆的敲钟声,
干柴烈火烧得房内无人幸存,沈听择喘着气,
不着调地笑问她想要啊,
裴枝不羞也不恼,
自己把头发捋到肩侧,春光乍泄,
浴袍苟延残喘地系着,
一扯就掉。
她说沈听择,
我想你让我疼,做梦都想。
然后沈听择的脑子就轰一声响,理智寸断。
拥吻了多久不知道,裴枝也没心思去数走廊上有多少人要退房,只能听见床头柜呲啦一声开,又咔嗒一声关,还有塑料薄膜扔进垃圾袋的细微声响。唇齿短暂分离,她软绵绵地撑起半边身体,任由长发从肩头滑落,眼眸含笑地看着沈听择问:“不是嫌酒店的小吗?”
她还记得那年在沪市的事儿。
沈听择头也不抬地戴好,哼笑着撂下一句能用就行。然后膝盖抵着床尾,握住裴枝的脚踝,把人拉到跟前,又直起身体,两手拽着自己的短袖脱掉,刚要俯身重新吻上去的时候,裴枝突然抵住他的胸膛。
下一秒他撞进一双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欲望还是情绪而泛红的眼,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就看见衣衫半褪的女人慢慢起身,抓着他的手,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跪在了他腰那儿,低头在那道早已结痂愈合的伤口处覆上自己的唇,很轻地舔舐,不带一丝情欲。
紧接着有温热的液体砸落,沈听择浑身一僵,不止身体本能的肌肉收缩,更多的是心头猛烈的颤栗,片刻回过神后他把裴枝拉开,咬牙问:“做什么?”
裴枝还垂着眼,刚才看到那道疤的那一瞬,当年周渡在公寓楼下对她说过的每个字都在脑子里炸开,眼泪开始不争气地流,她改用手抚摸,“沈听择,是不是很疼?”
“不疼。”
“骗人。”裴枝红着眼看他。
怎么会不疼呢,他差点丢了半条命。
“真的,打麻药了。”沈听择抬手,指腹贴着她的眼尾揉了下,“别哭。”
裴枝摇头,“周渡……都告诉我了。”
这回换沈听择发愣,手僵一半,“告诉你什么了?”
“所有。”裴枝还跪着,仰起的颈部绷紧,胸口起伏,像重新经历了一遍当时的崩溃,“他说这是你……因为我受的伤,为什么?我根本不值得的……”
沈听择闻言大概能猜到周渡都说了些什么,他轻叹一口气,把裴枝抱进怀里,“没周渡说那么严重,也不全是因为你,听见没?”
裴枝一言不发,把自己困死在了情绪里。
沈听择只能逼着她抬眼,四目相对,笑道:“就那个年纪觉得自己拳头特硬,学人惩恶扬善呢……”
“至于值不值得,我说了算。”
房间里很安静,裴枝的眼泪还在无声地往下掉,但她抽一下鼻子,抱住沈听择的脖子,两人躺倒在床上。沈听择手肘撑着,很有耐心地拨开她额前的发,一点点吻干她眼角的泪。
空调不断在往外输送冷气,泪没了,汗在流,裴枝一条腿被沈听择拎着,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发丝黏了整个颈侧。痛与爽交杂,她紧紧抓着沈听择的手臂,连指甲都掐进去。
“我头发……”
又一记很重的受力,午夜梦回的滋味弄得沈听择快要发疯,他弯腰闷哼着应,稍微抬起一点,把裴枝的头发捋到身前。再后来,裴枝半张脸陷在枕头里,肩膀抵着锁骨,后背贴着胸膛,被沈听择从身后圈在怀里承受他的来势汹汹。
这场计划之外的亲密持续了近两个小时,沈听择一结束就把那个勒死人的玩意儿摘下来,打了个结扔进垃圾桶,看一眼还趴在床上发抖的裴枝,笑着问她信了么。
裴枝有气无力地抓了一个枕头扔过去,骂人的话都被磨成娇嗔,她说信屁啊,我都快死了。
沈听择轻而易举地接住,作势又要去扯她,“还有力气啊,那继续。”
裴枝是真怕了他了,连忙求饶。
沈听择笑得更得劲,把手里那杯水递给裴枝,等她一口气不带停地喝完,才把人抱进浴室洗澡。
打包的午饭凉了,床单也皱得没法再睡。
沈听择干脆让裴枝换好衣服跟他回去,这几天住他那儿。裴枝对此无所谓,在沈听择的监督下吹完头发,然后就当着他的面儿换衣服。
那会儿沈听择正靠在沙发边抽烟,眯眼看着浴袍一寸一寸离开裴枝的身体,细腰上无数暧昧的红痕入眼,他倏地被烟呛了一口。裴枝就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拨着头发扣上胸衣,再拿出纸袋里那条裙子,复古红,后腰做一部分镂空设计,很显腰身。
她从镜子里和不远处的沈听择对上眼,“你选的?”
沈听择有点不自在地摸了下耳根,“嗯。”
裴枝笑,“眼光不错。”
沈听择闻言掐了烟,绕到裴枝身后搂住她的腰,有一下没一下地亲着她的脸,“嗯,我眼光好,命也好。”
十分钟后,两人下楼退房。
一直到坐上车,裴枝才想起来问沈听择下午本来有什么安排。沈听择打着转向灯把车开出去,说没事,就想和你鬼混来着。
裴枝本来低头在回着消息,直接听笑了,嗤他正经点。沈听择不以为意地笑,过了会儿又补充一句说晚上和许辙他们约了去开两圈。
“你呢?”沈听择问。
他的意思是想问裴枝去不去。
最后一条微信回完,手机滑进中控台旁的槽口,裴枝向后靠着椅背,懒洋洋地看向窗外的风景,“去呗。”
沈听择在伦敦的这间公寓是租的,但胜在地段好,软装硬件都不差。
大少爷是一点也不亏待自己。
裴枝里外参观一圈的时间,沈听择已经把饭菜热好了。他买的川菜,一开盖就是红艳艳的辣油,香味扑鼻而来。
沈听择看着她的馋样笑了下,“很久没吃了?”
裴枝点头,“嗯,我那儿少,有也不正宗。”
“慢点吃。”
一顿风卷残云后,裴枝感觉整个人活过来了。沈听择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处理文件,她看不懂,就枕他腿上玩了会儿手机。
等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两人出门。
约的地儿在近郊的一条盘山公路边,他们这回没开赛车,玩的是两个轮的重机。等到地方的时候,路边已经停了一排颜色张扬的机车。
三三两两的陌生面孔聚在一块,要么是中国留学生,要么就是混一半中国血统的人,用的是汉语在插科打诨。
许辙老远就看见沈听择了,笑着冲他招下手,“这里!”
却在看到裴枝的下一秒忍不住皱眉,旁边的凯莉见状碰他手肘问:“那就是择的前女友啊?”
许辙没好气地否认:“屁个前女友,又他妈的好上了,不然你觉得他会带谁来?”
凯莉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和沈听择一起走过来的裴枝。
一张媚而不俗的脸,五官仿佛自带混血感,挑不出毛病。一袭红裙,摇曳生姿,没穿高跟鞋,但气场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这会儿眉眼看不出情绪,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冷漠。
她又不动声色地扫一眼裴枝的身材,眉心突突地跳。
因为她发现裴枝的那点料压根儿不输她。这个认知让凯莉长久以来的引以为傲有点受挫,又有点不爽。
裴枝被沈听择带着,还没走近,抬眸就对上凯莉如火的眼睛。她下意识地脚步一顿,拉了下沈听择的衣角,问他:“那女孩你认识?”
沈听择睨一眼,点头,“我同学。”
“那她……”斟酌一下措辞,裴枝问:“不是lesbian吧?”
沈听择闻言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像是得了多大趣,觉得自己女朋友的脑回路可爱死了,他握拳抵着唇角闷笑,“不是,你放心。”
裴枝哦了声,过两秒似乎又意识到什么,瞥着沈听择,定锤般地撂话:“那她就是对你有意思。”
四周有起风的声,卷着沈听择更不加遮掩的笑,他松了两人相牵的手,把人往怀里一搂,低头在裴枝耳边说:“嗯,她想睡我。”
“……”裴枝一下不知道该怎样接他这么坦荡赤裸的话,过了会儿才不咸不淡地觑他,“你还挺骄傲?”
沈听择和她对视一眼,乐不可支地俯身在她唇上亲了口,“没,我告诉她想都别想,我得给媳妇儿守节。”
作者有话说:
lesbian:女同性恋者
?
60、私奔
夜幕降临的时候,
轰鸣声隐隐躁动起来。
凯莉抱臂倚着车身,看向不远处从半分钟前吻到一块儿的两人。
他们之间隔着一段距离,她不知道沈听择说了什么,
只能看见裴枝侧头,
没好气地瞪他,嗔他,但话说一半就被沈听择捏着下巴低头吻住了。从浅尝辄止,到裴枝主动抬手揽他的脖子,
晚风作陪,他们旁若无人地接了一个很缠绵的吻。
直到周围有人见怪不怪地发出起哄,
沈听择微喘着气把裴枝放开,裴枝靠他怀里,
说了一句什么还是听不见,
凯莉却借那片夜色看清了沈听择慢慢变红的耳根。
凯莉心头咯噔一下,
睁大眼睛,连这场旁观都变得焦灼。
那是她连意淫都不敢想的沈听择。很陌生,
又让人心痒得快要死掉。
她想起第一次对沈听择动心思,是在校篮球赛上。
那时候沈听择刚插班进来,
本来轮不到他,
但谁知前锋临阵受了伤,他就算替补上了场。凯莉记得清楚,
那天伦敦是个艳阳天,
沈听择穿着黑色球服,
薄而有力的肌肉,在一众身高体壮的校队面前,
该死的游刃有余,
打起球也狠,
最后还贡献了一场逆风翻盘的绝杀局。
篮球场阳光暴烈,沈听择大汗淋漓,他仰头敬天,笑得不可一世。
那一刻,她觉得这个男人是真帅。
不止那张脸,划过锁骨的每一滴汗都性感。
也是那天之后,凯莉真正认清了沈听择这个人。
他喝最烈的酒,抽最凶的烟,有辆川崎H2,开起来不要命,却从来不泡送到眼前的妞,把所有示好都残忍地拒绝在了界线之外。
再后来她找许辙旁敲侧听,才知道沈听择原来被人甩过,也机缘巧合看到了他纹在肩后的那个名字——
裴枝。
那个活在隐晦里的名字和眼前的女人重合起来,凯莉瞥一眼在和许辙说话的沈听择,又转向这会儿独自靠在路边围栏上的裴枝。
红唇被吻得有点花了,她却不以为意,低头在看手机,屏幕透一点微弱光线,背后是蛰伏在昏沉夜色中的远山。明暗之间,是她更显冷淡的眉眼。长发被风吹得轻扬,她伸手捋一把,肩颈的点点暗红就在下一秒窥以见光。深浅不一的,像要无声昭告她不久之前经历过什么。
始作俑者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凯莉的自信在这一刻仿佛被打压到了最低值。说不清是哪种心思驱使,她朝裴枝走了过去。同一时间裴枝听闻脚步声抬起头,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嗨,我是Kelly。”她伸出一只手。
裴枝见状收起手机微微站直,客套地笑了下回握,“你好,裴枝。”
凯莉走到裴枝身旁停下,和她并肩往后靠着,“听许辙说,你就是择的女朋友。”
山风吹走夏夜的燥,很舒服,裴枝懒洋洋地嗯一声。
不远处沈听择一条腿已经跨上他那辆川崎,另一侧限量版球鞋踩着地,臂间抱着头盔,那条锁骨链重新戴回了脖子。因旁边朋友的话勾着淡笑,没几秒他意有所感地偏过头,和裴枝对上眼,然后笑意变得张扬,两指并拢,抬起在眉梢点了两下,又落到心口位置。
意思昭然若揭。
裴枝的心跳如他所愿地狠狠漏了一拍,恍惚回到那年。他轻狂恣意,逆着明亮的光,和她打了一个永远不会输的赌。
风驰电掣的下一秒,她忍不住屏住呼吸,看着一排车灯扫过,引擎声浪呼啸而过。沈听择不出意料地冲在了第一个,轻而易举地和其他人甩开一段距离,他还在加速,黑色短袖被劲风掐出宽肩窄腰,身体向前伏着,绷成一道锋利的弧线,油门轰响的声音割裂夜色。
他们这种比赛就是图个爽,环山绕一圈,没人正儿八经地计时,也没规定路线,谁先回来算谁赢。一帮人转眼消失在弯道,夜重新静了下来,只剩风在流连。凯莉向后撑着栏杆,侧额看向裴枝,接着之前的话题,“我还听说,你们分了三年。”
裴枝也收回视线,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但长久地没给回应。
凯莉见状耸肩说一句anyway,压一把被风掀起的衣摆,说:“我不清楚沈听择怎么向你介绍我的,是同学,还是求爱者,无所谓。因为我确实对他有意思,不管谈一场还是睡一觉,都算我赚。说句难听的,他这种男人,扇我一巴掌我都能有欲望,这三年但凡他放出一点想跟谁谈恋爱的讯号,我都愿意抛掉向来只等别人追的骄傲去追他。”
裴枝依旧沉默着。
“结果呢,他连角逐的机会都没给过我们。”凯莉说着说着笑,也不知道在笑谁,“可他越是这样,我就对那个把他甩了的前女友越好奇。”
裴枝的情绪终于在听到“把他甩了”四个字后有了压抑的波动,她抬眸,静默望山,过一会儿才出声:“是啊,他前女友是真他妈的混蛋。”
她差一点就把沈听择真的弄丢了。
凯莉闻言笑得更欢,默了一瞬歪头看向远远出现的光亮,是沈听择他们回来了。她扬起下巴点了点自己那辆机车问裴枝:“会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