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福安知晓躲不过,撅起屁股,咬紧牙关,任由薛忠打了十棍。萧肃康问:“你还不从实招来?”
福安道:“小的院子没扫干净?”萧肃康道:“非也。”
福安道:“给老爷轿子备迟了?”萧肃康吩咐:“再打十棍!”
福安连忙道:“小的记起了。”
萧肃康骂道:“刁钻的狗奴才,非得打才长记性。你若敢胡编乱造,把你一条腿卸了。”
福安汗涔涔道:“小的昨日一早,去往怡花院,见了九爷。”
萧肃康道:“胆大包天,你见他作甚?”
福安老老实实道:“九爷的长随萧乾,来找小的,说九爷有张千两的银票,搁在小的这里,九爷急用,命小的亲自送去。”
萧肃康问:“他要银票何用?”
福安道:“小的不敢怠慢,送去后才知晓,九爷要梳笼个妓儿。”
萧肃康问:“甚么妓儿,价值千金?”
福安道:“那妓儿名唤乔云云,姿色动人,擅琴棋书画,满腹锦绣华章,名动京城,颇受士大夫赏识,是而水涨船高,身价不菲。”
萧肃康道:“你没问九爷,怎地出城,又进城?”
福安道:“小的问了,九爷骂了小的一顿,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萧肃康笑道:“他还问你甚么?”
福安道:“问小的旻少爷如何了?小的回,旻少爷在宫中过于劳累,气血不足,阴阳失衡,回府就病倒了。”
萧肃康道:“他会信你?”
福安道:“九爷不信,小的说,我已不给你当差,你现不是我主子,我岂能事事详禀,做那吃里扒外的勾当!”
萧肃康笑道:“答的深得我心。”
福安道:“做奴才的,心随主变,担得忠诚二字。原给九爷当差,满心满眼只有九爷,现给大老爷当差,自然满心满眼只有大老爷。”
萧肃康喜道:“好奴才,我再问你,九爷可还有银票,在你身上?”
福安摇头道:“没有了。”
萧肃康有些失望,挥手命一众退下,再不搭理。
至晚间,薛京闲了无事,用从薛忠等人那里盘剥的银子,溜去食肆吃酒,点了豆干、盐蛋、酸笋,就着吃了半坛金华酒,醉熏熏回房,躺倒便睡,不晓过去多久,忽听窗外,隐隐约约有人喊道:“京哥,京哥诶!”长长叹口气儿,愈显哀婉幽怨。
薛京猛然惊醒,睁眼看窗纸上,果然映出女子的侧颜,他环顾四围,福安、薛忠、薛诚、萧勤等人,呼噜大作,屁声乱响,去推最靠近的萧画,翻个身儿,梦呓两句,只是不醒。
薛京低喝:“你是何人?”
那女子道:“我是兰香,我死的好惨呀!京哥也不替我报仇,折了我一片真心。”
薛京冷笑道:“好大胆儿,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蓦得跳起,大步往门外窜去,但见那女鬼,穿了毛青布衫儿,桃红比甲,银白裙子,确是兰香惯常装束,她悠悠荡荡,一径儿往前飘,薛京追的快,她飘得快,追的慢,便飘得慢,这样你追我赶一路,上了踩春桥,下到红梅园,穿过松墙,离亭儿不远的、苏州白石假山处,那女鬼见他追近,钻入山洞不见了。
薛京站洞门前,大声叱道:“我晓得是你弄鬼,老实出来让我打,否则待我进去,定要了你的狗命!”
风吹树晃,暗影婆娑,不慎间,惊着了一对野鸳鸯。
第三一章
收伏
接上话。薛京见无人应声,愈发骂个不休,直骂得:东洋海水难洗满面羞。然假山石内,黑漆漆不见动静。若此刻他收手,懂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还尚有一线生机,偏他仗了大老爷持重,有好身手,被酒劲催出狂性儿,将腰间短刀一拔,握在手里,往洞口而去。
说实迟那是快,一根粗棍,狠狠击打他的后背,薛京吃痛,短刀落地,一条麻袋兜头而下,七八只手紧上,把他手脚捆严,嘴堵实,塞进麻袋,袋口绑住,福安喊道:“大胆贼人,国公府也敢翻墙夜闯,看我等打折你的手脚,再拿去报官。”
薛京口不能言,呜呜直嚷,薛忠等几,平日受够他的盘剥,恨不得扒其皮,抽其筋,食其血肉,不由分说,持棍便打,一棍一棍,福安冷眼旁观,数了十来下,正要阻止,眼角余光睃见,山洞内闪出个人,唬了一跳,待细看,竟是五爷萧任游。
他忙命众人住手,一齐作揖见礼。萧任游沉脸问:“闹哄哄的,你们在这里做甚?”
福安道:“我们抓到个毛贼,打了几下,要关进柴房,明日押去衙门受审。”
萧任游道:“方才骂声不绝的,可也是他?”
福安回话:“一点没错。”
萧任游咬牙切齿道:“王八羔子,敢骂我祖宗,声声不堪入耳,看我打不死你。”抢过薛忠手中棍子,没轻没重,劈头盖脸一顿好打,眼见那袋内,先还在挣扎,后直条条了。
福安等人不敢劝,直到萧任游虎口麻胀,浑身乏力,方扔了棍子,扬长而去。
福安等几一拥而上,解松袋口,露出薛京惨状,但见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头骨处碎裂,碗口大的洞,脑浆污血肆流。
福安伸手探他鼻息,半晌道:“死透了!”众人唬得魂飞魄散,乱做一团,薛诚薛全瘫坐地上,哭道:“该如何是好?我打他两棍子泄愤,未想过真要他的命。”
萧勤也道:“这尸体如何处置?大老爷那处,又该如何交待?”
福安喝道:“慌甚么!我们平日被罚,十几二十棍也没死,怎地薛京这般不经打,你们七八棍,就把他打死了?还是习过武的人。”
众人道:“是呀!不该这么不经打。”
薛忠道:“哥的意思是?”
福安道:“他的死,与我们无关,是五爷打死的。”
众人面面相觑,薛忠道:“我们这般告诉大老爷,他一定护短,反要拿我们见官,撵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