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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林婵暗瞟他的脸,一细伤痕从眼角划到鼻翼处,有些可怖,她昨儿实在气狠了,才不管不顾的,其实非有心真得伤他,谁让他做出背信弃义的事。一时没了胃口,欲起身要走,萧云彰说道:“今日起程南下,路途遥远,小眉年幼,做事不周,我寻来个丫头,伶俐有眼色。”命人进来。

    帘子簇簇响,进来个妇人,林婵打量她,不过二十二三年纪,上穿湖蓝梅花纹对襟布衫,下穿藕荷色裙子,脑后缠髻儿,眉眼未语先笑,样貌清丽,体态高挑,走她跟前先拜见了,再给萧云彰道个万福,抿嘴只笑,萧云彰也笑道:“以后就在内人身前伺候。”

    林婵冷眼旁观,忽然心底空虚虚、茫茫然,刹那间没了斗志,她想,行罢,就这样罢,何苦为这样的人置气。她能为萧旻把心绝了,就不缺再来一个。

    林婵问:“你叫甚么名字?”妇人回话:“我姓萧,名月楼。”

    林婵道:“你帮我收拾一下行李,拿到马车上去。”月楼应诺了。

    林婵又命小眉,随她坐到妆台前,重新梳发。

    萧云彰暗想,她倒不吵不闹,对我不理不问,心里打得甚么算盘。

    林婵穿上斗篷,走出院门,月楼已放好行李,萧云彰和陈珀,站在梅树下说话,众随从围在马车前,林婵看到三个面生的,又见萧荣在给马喂粮草,朝他走了几步,见他有意识的躲开,觉得好没意思,便没再过去。

    倒是那三个面生的,来给她作揖见礼,自报家门,个高的叫萧丰,体壮的叫萧恩,面若潘安的叫萧义,将一路随行、保护他们南下。

    林婵微笑谢过,撑着小眉的手,踩凳上马车。

    萧云彰与陈珀别过,望见林婵走进车舆,小眉及月楼也跟随进入,他上了另一辆。

    太阳出来,马车一行摇摇晃晃出了宅门,驶上官道,直往渡口方向而去。

    第三零章

    异心

    接上话。有道是:远近轻雷喧紫陌,尘暗垂杨古渡。津南渡口,通往江南四大渡口之一,此地舟船如网,骈樯列肆,商贾云集,乃繁盛稠密之地。

    林婵才下马车,一袭河风,夹湿带潮,从衣襟钻入,至脊背和袖管,再撩开裙袂窜出,林婵慌忙去挡,月楼已将斗篷披上她的肩,幸免露出绣鞋面。

    林婵称谢,听月楼笑说:“奶奶折煞我了。”她没再做声,只往运河上看,时辰未到,官船仍在停锚,大大小小标船浮满,小吏忙收船料银两。

    萧云彰与钞关大使范凌,交往甚厚,两人相见,作揖寒暄,范凌先问:“这是哪里去?”

    萧云彰笑道:“往南边贩些好货来,补充铺面。”

    河涌风大,话音含糊,不远有个卖茶坊,萧云彰邀他前去,范凌欣然而往。萧乾到林婵面前,说道:“爷请奶奶也去吃茶。”

    林婵走进茶坊,隔萧云彰那桌坐了。

    萧云彰吃口茶,微笑问:“听闻户部要提高商税,消息可真?”

    范凌道:“每路段所收商税不同,就南京往京城这一路段,商税提至三十而取一。”

    萧云彰皱眉道:“提了一倍。再加船料及车税,我白辛苦这一趟。”

    范凌低声道:“我知你难处,户部也为难,奈何掌管内库的魏公公,指库内虚空,求得皇帝下旨,提高税银,已势在必行。”

    萧云彰问:“何日开始?”

    范凌道:“驿吏骑马传达告示,沿途发至各知府,知府得讯后,即时实施。”

    萧云彰沉吟道:“这里好做文章。”范凌笑而不语。

    萧云彰道:“我有一事,烦请范大人相助。”

    范凌道:“尽管说来。”

    萧云彰道:“南京钞关除收船料,一并兼收商税,我的这批货,能否仍按旧政收取?”

    范凌道:“南京钞关御史、为我昔日同窗,你带我的信给他。”萧云彰命萧乾,取来纸笔,范凌修书一封,萧云彰谢过收起,另给范凌一张银票。

    范凌道:“我怎好收!”

    萧云彰道:“怎不好收!我前时娶妻,范大人贺礼贵重,不过一点微薄回礼,还望笑纳。”范凌也就收了。

    林婵尽收眼底,又悔又气,暗想,此人不止奸滑好色,还罔顾国法,官商勾结,贪腐受贿,我实在命苦,自投罗网。

    范凌吃茶问:“那是你内人?好大的杀气。”

    萧云彰淡笑道:“这些日着恼我,不给好脸色。”

    范凌问:“你脸上的伤,也是她所为?何人家女儿,这般绝烈?”

    萧云彰道:“浙江知府同知大人,林光道的嫡女。”

    范凌道:“原来如此!”又道:“杭州瘟疫严重,病民遍野,达官显贵早已离开,连知府大人也出逃了,唯留下林光道守城,你打算绕道而行,还是要去见他?

    ”

    萧云彰道:“现难说,到那后,视情形而定。”

    萧乾恰来禀官船放行,范凌起身告辞,萧云彰别过,领一众走了,茶坊内,瞬间人去楼空。

    前暂不表,现讲萧府。这一日,福安在院里扫地,薛京掀帘出来,喝道:“老爷要审你!”

    福安丢了条帚,朝他作揖道:“好哥哥,能否透露一二,让我有个准备。”

    薛京嗤笑一声,理也不理,径自走了。

    福安在心底骂他祖宗八百代,只得进房,扑通先跪下了。

    萧肃康道:“我还未问,你跪甚么?可是做贼心虚?”

    福安道:“薛京说,老爷要审小的,那一定是小的错了,自愿受罚!”

    他话音才落,薛忠提棍进来,薛京跟在后。萧肃康道:“你愿受罚,我得成全你,先打十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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