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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霍锦西冷淡:“可您儿子只想以身相许。”

    关穆英无语:“……”

    心底却隐隐约约生起了一丝担忧,早在上午,两人来看过她之后,她一时着急就给父亲打去了电话,说明了情况。

    关老爷子说一切有他,让她不要过多操心。

    现在想来,那个电话,打得早了。

    眼皮总是腾腾腾直跳,总觉得要有不好的事发生。

    将关穆英推回卧房,霍锦西要离开之际又转回头:“妈,下次南枝再来家里,您也准备点礼物。”

    “滚——”一件洁白披肩丢了出来。

    霍锦西接住,弯唇轻笑,将披肩挂在门口的衣架上,施施然走人。

    下过雪的霍府一片安宁,亭台楼阁都积满了皑皑白雪。

    要是有人陪着,看腻了的家,也能品出别有一番的景致来。

    霍锦西看着雪,忽然转身回梅园换了身衣服,大衣穿上,车钥匙也拿上,转身大步出了梅园

    。

    今天她上不上班他还不知道,霍简卉完全就是回来凑热闹的,但也算是救了一次场,不然不知道会吵成什么样。

    消息发过去,孟南枝半天没回,他又给霍简卉发去了一条:【在哪里?】

    对方秒回:【见律师。】

    霍锦西:【南枝呢?】

    霍简卉:【旁边,对了你跟妈不吵了吧?她同意你跟南枝的事儿了吗?

    霍锦西:【我出手,还会有解决不了的事儿?】

    霍简卉翻了个白眼,前方是关老爷子特意为她请来的精英律师,离婚的事他也不像老一辈那样劝和不劝分,只是问了她会不会后悔。

    霍简卉才不后悔,出了轨的男人就跟脏了的烂黄瓜,她连看见都嫌恶心,更别谈以后生活在一起。

    关老爷子沉默了一下,说让她跟律师好好谈谈吧,转身就出去了。

    霍简卉刚开始跟律师谈,这不霍锦西就发来了消息,看完最新回复,她啪啪打字回:【是了,你最厉害了,那下午我带着南枝回去?】

    霍锦西已经快要到照壁旁边了,脚步一顿,回:【好。】

    霍简卉:【OK,跟律师谈完我们就回来了,外面天寒地冻的还不如回家吃口热饭。】

    霍锦西没回这一句,收起手机,看向泛着丝丝雾气的中心碧湖。

    片刻,他转回身,往梅园走去。

    葛叔本来正要去关梅园里的暖气,见他又回来了,诧异:“少爷您不出去了?

    霍锦西摇头,将大衣脱下,葛叔接过来挂在衣架上,没忍住唠叨一句:“不出去好啊,过年您和大小姐都不在家,府里都冷清了不少。”

    霍锦西往书房走去,一顿,转身吩咐:“准备些花茶和点心过来。”

    葛叔刚抚平大衣,一愣,而后反应回来,眼睛都亮了两分:“孟小姐还回来?”

    霍锦西弯了弯唇角,默认了。

    葛叔瞬间满脸笑容:“好嘞好嘞,那我这就去把西厢也给收拾出来,再喊几个小丫头准备些小姑娘家的洗漱用品。”

    “葛叔。”霍锦西叫住他往外的身影,“西厢不用收拾了,洗漱用品也收来主院。”

    同居??

    同居!!!

    葛叔心底惊讶,面上却不显,只是犹豫了一下,说:“少爷您也别说我老古董,但这女孩子刚来家里,还是……”

    “那你把我的洗漱用品收过去西厢。”霍锦西淡声说。

    葛叔:“……”

    得,他就不应该多这个嘴。

    转身飞快去布置去了。

    霍锦西看着他欢欣的背影,唇角忍不住勾了勾。

    知道他心里想错了,但他也没说。

    不住西厢是因为上次,那么小的一个四合院她都能走丢,还把自己吓得个够呛。

    这次,就放下眼皮底下吧,省得她今后越发排斥来家里。

    书房就在主厅旁边,隔着一个走廊,廊外是一片开得艳丽的朱砂梅,白雪都压不住的红,像冬日里的一把火焰,就绽放在书房外面。

    霍锦西看着梅花,忽然就想起了她耳后的红色梅花印记。

    她应该会喜欢这片朱砂梅。

    片刻,霍锦西转身在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开了个跨洋线上会议。

    时间渐渐流逝,他处理着繁杂的公务,视线却时不时飘向摆在桌面上安安静静的手机。

    直到新打开的一份邮件好半天都没看进去一个字,霍锦西这才皱了皱眉,将所有还未读文件打包转给江淮丙,而后伸手拿起手机。

    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起身走出书房,梅园安安静静的。

    彤姨忽然出现在梅园月亮门口,见他站在檐下,忙出声:“大少爷正要找你呢,夫人刚刚从自己的库房里挑了些东西出来,但又不知道孟小姐会不会喜欢,让我过来叫你过去看看。”

    霍锦西淡声道:“母亲自己看着挑就可以了。”

    彤姨不赞成:“我们这一辈和你们这一辈的欣赏水平不一样了,万一夫人挑的孟小姐不喜欢,但又得表现得喜欢,这不是委屈她了嘛。”

    霍锦西神色一动。

    彤姨说:“您去掌掌眼,这样两方皆大欢喜。”

    上午才说的下次南枝再来要挑些礼物送她,结果霍简卉下午就要带着孟南枝回来,可不得速速挑出礼物来。

    为此兰湘院可是忙碌了好一阵。

    霍锦西跟着彤姨来到兰湘院,暖厅里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盒,有的甚至直接是一串珠宝裸放在桌面上。

    关穆英像是挑烦了,这会儿正坐在临窗前的沙发上,单手支在沙发扶手上,掌心撑着额头。

    听到声音,她抬眸看了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你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小姑娘会喜欢什么。”

    霍锦西一眼看过去,各种名贵珍藏品都在里面了,但他最终只拿了一对不起眼的珍珠耳钉。

    关穆英头疼得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起来,将帝王翡翠手镯递过去,“这个是你奶奶拿给我的,今天我也一并拿给你了。”

    还有一个工艺精湛的掐丝珐琅镶嵌的黄金吊坠——天子门生也递给他。

    “这个是我之前自己动手打造的,也不知道怎么造的一百克黄金打出九十克的吊坠,克重虽然低了些,但寓意好,也给她。”

    又拿了一支金凤钗,“这是民国时期就留下来的了,宋美龄戴过的,也给她,等你们订婚的时候戴着肯定好看。”

    另外还拿了些首饰和珠宝,“我看她平时穿戴都很素,这些都给她添添头面。”

    分完后,关穆英指了指旁边的大件珍品,“这些等你们结婚再送给她。”

    东西太多霍锦西一手还拿不下,彤姨找来相应的收纳盒子,挨个放好,又找来手提纸袋,将盒子一个一个放了进去。

    这时关穆英的手机忽然响了,不是电话,而是微信上打来的语音通话。

    她接起,霍简卉的声音很急:“妈,晚上我们不回去了,傅家那个死渣男,他在私底下转移我的财产,我现在已经在飞往滨城的飞机上了。”

    关穆英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

    这跟她下午和关老爷子通的电话不一致啊。

    这关头,霍锦西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接过手机,“霍简卉,你现在在哪?”

    霍简卉吞了吞口水:“飞机上。”

    “南枝呢?”

    “就在旁边呢。”

    “让她接电话!”

    话筒那头的声波滋滋滋作响,模糊中传来一声“喂——”

    确实是孟南枝的声音,只不过下一秒电话就自动挂断了,跳回微信聊天页面,是因无法连接而挂断的。

    霍锦西看了片刻,将手机还给关穆英,而后打开自己的手机,除了霍简卉几分钟之前发来的一段话,就是刚刚她在电话里说的,之外就没有其他未读信息了。

    他点回置顶聊天框,看着近乎空白的聊天页面。

    这几天时时刻刻都在一块,确实用不着聊天。

    但今天离开了那么久,却一条信息都没有,连他上午发过去的那条她到现在都没回。

    是……生气了吗?

    “既然小卉不回来,那今晚你陪我在这边吃饭吧,老爷子就让他自己吃去。”

    霍锦西不说话,但也将手里的手提袋放到了一边。

    彤姨快速去厨房里安排菜品。

    兰湘院一片寂静,关穆英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息,指挥他去茶案前泡茶。

    霍锦西也沉默地去了。

    在兰湘院吃过晚饭出来,天色居然已经黑透了,他走在青砖石板路上,再次拿出手机。

    想了想,主动发了条信息过去。

    等了许久,也没有一条消息跳出来。

    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机械女声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内。

    呼吸在夜色里泛成白雾,世界沉静得可怕,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压抑。

    他抬眼眺望了片刻,回了梅园,将手提袋放进卧室。

    卧室沙发里放着葛叔新准备来的崭新的浴巾和睡袍,还有未拆封的洗漱用品和女士护肤品。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手机在指尖不耐地转了几圈,转身大步进了书房。

    这次没坐办公桌前,而是走到了书法桌前,铺平宣纸,拿出一方砚台,加上水,修长的指尖捏着砚条缓慢地转圈打磨。

    出墨出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砚条,而后从挂满了毛笔的小叶紫檀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毛笔,在清水里浸泡得差不多了,把水过滤掉,这才开始沾墨。

    镇纸压平宣纸,霍锦西静下心来,提笔写字。

    时间流逝,一张宣纸很快写完,他搁下毛笔,等字迹晾干。

    这时书房被敲了敲门,霍锦西一顿,蓦地转头看去,对上葛叔的脸,神色顿了顿,颔首让他进。

    葛叔暗叹一声,大小姐再不带着孟小姐回来啊,他家少爷都快成望妻石了。

    他走进书房,往书法桌上看去,赞叹道:“少爷的书法又精进了不少。”

    说着笑起来,“今年您不在家,老爷子重新提笔写对联,那字被夫人嫌弃了好一阵。”

    霍锦西无意义地扯了扯唇角。

    葛叔又道:“少爷这字以后都可以给自己写婚书咯,别人家都是长辈给小辈写,可老爷的字还不如您的……”

    “婚书……”霍锦西垂眸兀自念了一声,而后猛地抬起头,“葛叔,之前老爷子是不是给霍廷生准备了一份婚书?”

    “好像是……”葛叔一回想,还当真是。

    霍锦西即将成年,原本不婚主义的霍家老二忽然带了个姑娘回家,说是打算结婚。

    这可把老爷子高兴坏了,以前霍老二不婚主义,老爷子也怕集团交到他手里就断了,以后霍元都不姓霍了,那他去地下还有何颜面见老祖公们?

    因此即便他偏心霍老二,但家族大业事关重大,在继承人上霍老爷子还是更偏向了有孩子的老大一家。

    可一旦本就偏心的孩子忽然要结婚,他老人家那心自然而然就又偏了回来。

    当时老爷子搜遍了大江南北,终于从一位南京老收藏家那里收来了一份南京金丝云锦婚书。

    南京云锦是五大名锦之首,在古时此锦只专供皇室,用来制作龙袍,而金丝云锦更是把黄金捶打三万次做成薄片再切丝,制作出来的料子里就是金光闪闪的。

    云锦工序麻烦而复杂,云锦也有专门的织布机,只能人工织成,错一根丝线都要全部重头再来,因此即便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也只能织出来五到六厘米的云锦,而这五六厘米的云锦就价值十多万多。

    古时语:‘寸锦寸金,远观如云’说的便是南京金丝云锦。

    而当时那份婚书,是清朝时期雍正给四格格准备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写下笔墨,四格格就嫁给了多尔济塞布腾。

    “您想要这份南京金丝云锦婚书?”葛叔惊讶。

    霍锦西侧目,一份傲然从骨子里透出来:“不行么?”

    “行!当然行啊!”

    霍锦西颔首,“那现在就去给我拿来。”

    葛叔一拍大腿,还当真去了。

    那份婚书不仅皇帝没来得及下笔墨,霍家老二当时也没来得及在上面写字就进了大牢,霍老爷子哀思过度,一时间还真管不了婚书不婚书,那些要给霍廷生提亲的好东西于是统统被收纳进了府里的库房里了。

    葛叔时常整理库房,当然知道云锦婚书在哪,而自从大年初一他家大少爷接过霍家当家人的第一柱香之后,库房的钥匙也交到了葛叔手里,以后他就是霍府第一大管家了。

    到库房拿东西,如今当属他最方便。

    拿了婚书就走,回到梅园时还气喘吁吁的,见霍锦西等着,葛叔忙大步上前,将小叶紫檀婚书盒子放下,“少爷,就是这个了。”

    霍锦西打开长方形木盒子暗扣,掀开盖子,盒内镶嵌着的是深红色丝锦,一卷被金丝绸带捆着的婚书安静地搁置在里面。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婚书,抽开捆着的丝绸带,在桌面上平铺开来,道道金光闪过,红色云锦里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金丝线。

    葛叔惊奇地上前盯着看,征求过霍锦西的意见后,上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不愧是寸锦寸金的南京金丝云锦,快一百多年了还如此鲜艳。”

    霍锦西也跟着抚过。

    婚书,古代男女双方结婚时的文约,是夫妻婚约的承诺和见证。

    他跟孟南枝也该有一份属于他们的婚书。

    等她从滨城回来,他就将属于他们的婚书亲自递到她手上,让她也在这份珍品婚书之上,在他的名字旁边,落下她的名字。

    霍锦西换了支更精细的毛笔,墨也换成了昂贵的徽墨,他卷起袖子,提笔下书。

    葛叔赶忙找来婚书内容,一句一句念:“奉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别,拜先祖为证,敬父母为凭……”

    “老板!!”

    “葛叔!!!”

    江淮丙的声音远远穿透进来。

    霍锦西稳稳落笔,神情平静,丝毫没有被江淮丙大呼小叫的声音惊扰到。

    葛叔叹了声,“这小子。”而后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小兔崽子大喊大叫做什么?”

    江淮丙听到葛叔的声音,急忙从主厅跑过来。

    葛叔看着他这副形象都不要的凌乱样,皱了皱眉头,“火急火燎的这是做什么?”

    江淮丙顾不得他,一把拉开,闯进门,“老板,关老首长见了孟小姐了!”

    霍锦西虽然有些诧异,但还算平静,“见就见了……”

    江淮丙顾不得规矩了,一口打断:“然后孟小姐就消失了!”

    霍锦西笔尖一顿,墨汁在云锦上留下了深深一个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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