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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拥有着彼此,用酒精浸泡了清醒的大脑,在无际的快乐里,将时间无限延长。

    当她力竭倒在他身上时,听到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新年快乐。”

    第46章

    周末过后,林夏就要出差A市。

    竞标会,她得去盯着。一天太赶,就定了酒店,两天一夜的行程。

    晚上回来收拾行李,她正从浴室将护肤品小样拿出时,程帆回了家,松了领带,正在解衬衫扣,这是要洗澡的样子。

    程帆瞧了眼地上的行李,“要出差?”

    “对,明天去A市,后天回来。”

    “怎么去?”

    “开车去,公司的司机明早来接我,怎么了?”

    “我觉得你可以请个司机。对了,给你换了辆车。”程帆脱下了衫衬扔进衣篓里,看着还不走的她,“你要留下陪我洗澡吗?”

    还没给她机会说谢谢,他就下了逐客令。林夏拿着东西走出了浴室,还帮他把门带上了。

    早已习惯了他买东西的脾性,再贵的东西,也就一句话,告知了她,并不需要她的感谢。他甚有分寸,给她买车,却建议她请司机。毕竟司机会知道雇主的所有行程。

    林夏当然请得起,但在集团做事,她总觉得不该太高调。出差跑远路,有公司的司机可用;距离不远的,自己开车即可;有时还会借用下他的司机。

    她动作迅速,五分钟就收拾好了行李。看了眼时间,才七点,他这个点回来,大概率还没吃晚饭。

    她去了厨房,拿了两块三文鱼进微波炉,切了甜椒,再同解冻后的三文鱼一起撒上盐和黑胡椒,放进了烤箱。

    等候的功夫,她开了瓶白葡,先给自己倒了一杯。回家后来一杯,舒缓紧张的神经,早已成了习惯。

    有时尼古丁也是,周末在程家后院,他难得给了她一根烟。冷静过后,她承认自己说话有点冲,场面上闹得不愉快,要去给他堂妹道个歉。

    话还没说话,就被他打断,说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而回去之后,像是无事发生,他堂妹主动先来跟她示了好。吃饭时,周敏难得主动给她布菜。

    她也微妙地发现,程家的亲友们,都对她更加热络,甚至带了点奉承,虽然他们原本也做得很好,对她挺客气的。

    这是万万没想到的,她的一时失控,还担心着如何善后,会是这样的结局。他家为她做到了这一步,让她不需要自责与懊悔。她被他托举着,不用去在意任何人的目光。

    离开时,内心虽感激,但跟婆婆关系仍不会亲密到哪去,只在无人处,对婆婆说了句谢谢。

    周敏依旧是矜持的模样,对她说,记住,你是程帆的妻子,这是他们应该做的,你要习惯。

    “怎么只顾着自己喝?”

    林夏放下了酒杯,给他倒了一杯,还亲自送到了他手上,“下次我给你送进浴室,绝不先偷喝一口。”

    “可以。”

    “晚饭还有五分钟。”她看了眼烤箱后又回头看他,“车算生日礼物?”

    “不算。”

    “那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见她难得主动讨要礼物,程帆咽下酒后如实回答,“没想好,我后天出差。”

    这是赶不上她生日的意思,但林夏并不在意,生日只是人为赋予了意义,在具体的哪一天并不重要。只要被人记得,就不算太糟糕。

    两人出差是常态,他的行程更忙碌些,这两年海外市场的拓展,数额颇大的实体投资,他自然要亲自跑一遍。

    他看着精通吃喝玩乐、一副富贵闲人的做派,酒要喝好的,吃饭有讲究,看书要品茶,度假不落半个月起步,连滑雪都能玩到专业级别。

    其实他忙起来时一天几乎十六个小时的工作量,跟不同时区的团队开会,出差时都会在酒店健身房运动维持精力。他从不抱怨工作,可能他压根就是在享受,她都自愧不如。

    “是上次你没去成的出差吗?”

    “不是,那个合作不谈了。”

    “我还以为你会另约时间,真就这么不再考虑了?”

    程帆放下了酒杯,拿着白葡边倒边说,“这个合作资金投入并不小,虽然可行性还要再去考量,但这么大项目,刚要动身前行,你这就出了点问题,没去成。开头就不顺,那就说明,这件事真不能干。”

    “你何时这么迷信?”

    他又给她的酒杯续上了酒,递给了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林夏都不知他是在认真回答,还是随口胡诌。

    他这人,至少在她面前,挺冷幽默的。人长得太过严肃,有时一本正经跟她说着瞎话,她都难以分辨。

    他也绝对不是个迷信的人,没有宗教信仰,从不语乱离怪神。就这么取消了合作的洽谈,一定是有了足够多的信息后做出的判断。

    看着她半信半疑的神情,程帆笑了,哪那么复杂。

    当时去了医院,他知道这就是件小事而已,跟脚擦破了一个程度,但他心绪不宁,哪里还有脑力去谈事、再跟人轮番多个回合对峙。

    “想要什么礼物?”

    林夏想了想,摇了头,“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刚刚还在讨要礼物,现在又说没什么想要的,程帆看了眼她,没再说什么。

    酒店行政套房的工作区内,打印机时不时在运作着。

    早上抵达后,开场时间骤然生变,延迟到了下午一点,据说是等待重要人物的到场讲话。不同地方做事风格不同,这么个理由并不奇怪。

    但在竞标前,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寻常对待。同事们紧锣密鼓地再次核对关键信息,讨论着主要竞争对手可能的变动及应对措施。

    旁边的咖啡一杯又一杯,三明治就打发了午饭。当员工的,自然压力大,都不说工作成就感,结果跟奖金绩效直接挂钩。看着一旁不动声色、欣赏窗外湖景的林总,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一句指示都没有。不知是淡定,还是同样焦灼。

    忽然,听到不知何处传来的震动声,只见背对他们的林总接了电话,不过半分钟,就结束了通话,全程一句话都没讲。

    挂完电话后的林夏转了身,走到办公桌前,拿了支铅笔,将打印的纸张翻了面,在空白的背面迅速写下了一组数字。

    室内依旧开着灯,看她执笔时,副总刘晓芸不免被她手指上耀眼的粉钻晃了神,林总为人做事再如何低调,一颗戒指就能对其身家略窥一二。但走神不过三秒,就被她写下的数字震惊到。

    这个溢价率,比预计的,多了两个百分点。两个百分点,是真金白银的钱送出去。

    原本就听了小道消息,一开始林总反对林董在房地产上的投资。结果,到了要出手时,林总反而成了最大胆的一个。看着她的面无表情,眼神却是坚定,同事们都没有质疑,默认了她定下的底线。

    没什么需要质疑的,倒不是她是老板女儿,都是她说了算,而是她扛得起责任。过往不是没有项目搞砸过,她作为领导,先自己站出来把事给担了,护住了手下人。解决完外边,再来整顿内部。没有人愿意跟一个畏手畏脚、不肯承担责任的领导。

    林夏抬手看了眼表,“时间差不多了,去吧。”

    “林总,您真不去吗?”

    “我跟李总去喝茶,等你们的好消息。”林夏拿过写了数字的纸张,撕了扔进垃圾桶,“去吧。”

    “好的。”

    这一趟出差请了李伟国同行,这么些年,他一直深受林建华的信任。

    他从体制内出来,在研究政企关系并进行搭建和维护上是一把好手。即将开启的A市地产项目,也需要让他来进行深度的拓展与搭建关系网。

    “李叔,辛苦你跟着跑一趟了。”

    “哪里,来这么个清净的地方喝茶,都算是度假了。”李伟国心知她这是给足了他面子,林建华不在,这么个竞标请了他来坐镇,可看她这么大手笔,还尚有心情来喝茶的架势,又哪里需要他来,“地产项目周期长,外表看着风光,还有集团输血做后援,但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在这开了头,今后对你而言,是条不容易走的路。”

    林夏拿了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是的,集团在这块,虽有过经验,但总体的开发和运营能力弱,一切都要从头搭建。到时候还要您多帮衬点。”

    “说话不必这么客气。”李伟国接过茶杯,“今天上午来了后,我又去竞标的那块地附近溜达了一圈。”

    早在林建华做这个决策前,他就已经事先做了调研。纸面上的,把该市的经济发展与财政情况、上头对其定位发展等一系列材料摸透;再实地勘探,亲身感受此地衣食住行,扮成个要买房的到处走走看看问问。回去再分析、整合写成材料,为老板提供参考意见。

    当时跑了好几个地,多方权衡之下,林建华定下了A市,作为进军地产的起点。这次来,坐了个出租车,走马观花了一遍。没什么专业性见解,只是最直观的感受。

    “这里的房价,短则一两年,就会飞速上涨。对普通人来说,若多点分析,有能力的就该早下手。”

    林夏点头,如程帆的工厂,一部分就已放在了A市,相当于大笔钱投在了这。即将到来的上涨,是必然的,“我在这长大,哪里能想象到这座城市会发展得这么好。”

    “你在这长大?”李伟国想起来了,“哦,对的,孙总是这儿的人。”

    “是的。”林夏看着窗户外边的湖,她从这里的乡下,到京州,那么年轻,是有多大胆。

    她忽然问了李伟国一个问题,“李叔,您当年为什么来帮我爸爸做事?如果选择在体制内熬下去,以你的能力,位置不会低的。”

    李伟国笑了,“你都用上了熬,那我何必为了一个位置,熬那么多年。”

    他在体制内倒不是发展不顺,年少轻狂而已。当时一前辈,省机关科级的,四十出头,看着那满腹牢骚又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想,这辈子都绝不要这样活着。

    时值林建华跑业务,要跟他领导搭上关系,就先来跟他打了交道。

    那时的林建华意气风发,目光敏锐,头脑无比灵活,有野心,手段狠。这样的人,很难不成功。同时,他的动员能力,或者说是鼓动能力一流。让你信服,这事儿,你就得跟他干。

    两人聊了一夜后,李伟国回去想了三天,下海了。

    “说的最功利一点,无非是相信他能成事,我也能跟着喝口汤。你爸爸,白手起家,从无到有,你知道这有多难吗?”

    这也是孙玉敏选择林建华的理由吗?

    他们那样不道德的开始,自然从不会像别的家庭一样,向孩子回忆当年如何结识、恋爱与结婚。

    “一个普通人,毫无任何根基。人能凭借活络的心思赚得比别人多。但到了一定规模,一直不倒,自有他的本事在。”

    李伟国没有说,你无法想象,要付出多少,才能拿到一张入场券。再有能力,在这个等级分明的阶层里,都要暂时将尊严放下。完成一层跃迁,几乎是要被扒掉一层皮。

    不必说出口,时代不同,这一代的人,不必懂。

    对着他的褒奖,林夏喝了口茶,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没有我妈妈,集团也不会到如此规模。”

    “当然。”李伟国多看了她一眼,但她只是寻常表情,并无异常,他转移了话题,“看你这倒茶水平,好茶叶都要被糟蹋了,怎么没跟你家那位多学一学。”

    “茶艺讲究个心静,我哪有耐心学这个。”她内心却是诽谤,程帆懂茶、会泡茶,也不妨碍他脾气差到拍桌子骂人,“上次给你那茶叶还行吧,我下次再给你捎点。”

    “别,那可太贵了,我偶尔享受下就行了。”

    说话间,她的手机响了。见她接了电话,听对方说完后,说了句好,就挂了电话。放下手机后,跟他说了句,“拿到了。”

    “恭喜。”

    这块地,竞争并不小,并没这么容易拿到。李伟国看着如此淡定的她,忽觉她这几年成长得太快了些。

    她刚到集团时,虽有历练,但在一群高管面前,她当然是幼稚的。

    但她的进步很快,甚至算得上是迅速成熟。曾把她当丫头片子的管理层,这两年对她都有了忌惮。

    李伟国见过林建华的女婿,在婚礼上,自是气度不凡。他没那么多好奇心,参加婚礼前,都不知男方背景。

    一到婚宴现场,他看见那么多大领导参加,就知道这绝对不是寻常家庭。有些入场券,不是能用钱买到的。要再算计有多少利益往来,简直是目光短浅。

    没有接触过她的丈夫,却能在她的身上,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李伟国有时想,女儿有这样一段姻缘,孙玉敏才会走的如此彻底,至今不回。

    明天团队同事要在这走后续流程,林夏有一些会面的工作安排,都留在A市,晚上一起吃饭,当是简单的庆功宴。

    这种她有绝对话语权的场合,基本不喝酒,如果要喝,就一杯,绝不要任何劝酒场面。

    下属们也明白她的风格,难得她参加的聚会,就纯吃饭和聊天。而面对领导,这群人精都是会来事的。明天是领导的生日,当然要有惊喜。

    饭局进行到一半,包厢里的灯就熄灭了。门被打开,服务生推着点了蜡烛的蛋糕进来,旁边的同事们开始唱着生日快乐歌,起着哄说快许愿。

    这种场合的林夏总觉得挺尴尬的,只想赶紧结束。没有许愿,就吹灭了蜡烛。开了灯后,这群马屁精就挨个给她生日祝福,无非是祝林总年轻漂亮、越来越有钱。

    而她难得在他们面前开了句玩笑,说不用这些,我本来就有。被他们起哄说林总别这样,我们都不想努力了,你可得年终奖多给点。

    一顿饭吃完,不管他们今晚后续还有什么活动,她说了全部走我的账报销后,就回了酒店。

    每次从热闹的场合回来,她习惯一个人呆很久,似乎才能恢复过来。

    从窗户望出去,酒店外边是个湖泊,小时候这还是个公园。外婆带她来过好几次,骑着自行车,带上刚做的馅饼。近十公里的路,她骑得气喘吁吁,累得刚到就一屁股坐下,可瞬间就疼得弹跳而起,哭着说野草扎屁股。外婆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心急,脱下了扎在头上的方巾,放在湖边的土地上给她垫着。

    没什么愿望,只觉得人生诸多遗憾。有再多钱,都无法将遗憾弥补。也觉得人好贪心,只会盯着自己没有的,忘了小时候被外婆那样疼爱过。

    震动的手机打断了她的发呆,是程帆的电话。

    “喂?”

    “在干什么?”

    林夏看着玻璃倒影中的自己,这个时候接到他的电话,心情不赖,“在想你,给我买什么生日礼物。”

    “要是没买怎么办?”

    “那我明天就去把你的卡刷爆。”

    听到他笑了声,“世界经济都在大萧条,节约点行不行?带了瓶酒给你,开门。”

    第47章

    林夏懵了下,开哪儿的门?

    她转了身,走到房间门口,开了门。看到门外的程帆,似乎刚从正式的工作场合过来,衬衫西裤,手里拿了瓶酒。

    手捧鲜花,再亲手提个蛋糕,从不是他的风格。当然,她也不喜欢这样。一大捧花拿在手里很碍事,一个蛋糕最多吃两口,挺浪费的。

    她站在门口看着他,“制造惊喜,不是你的风格。”

    “那我该是什么风格?”

    “用钱砸我,而不是花你宝贵的时间亲自跑过来。”

    程帆挑眉,她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还这么冷静地质疑他行动的合理性,“亲自跑一趟就能省那么多钱,我一向勤俭节约。”

    她没忍住,被他的厚颜无耻逗笑。

    “不欢迎我进去吗?”

    她又没把门全堵上,不主动走进来,这人在拿捏什么呢?

    在此地,方才童年的记忆浮上心头,似乎是被那样活泼的自己感染,年近三十的她,干出了件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事。忽然就抱着跳到了他身上,双腿勾在了他的腰间。

    程帆没料到她这举动,一手拿了酒,另一只手迅即托住她的臀。边抱着他身上的她,边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他随手找个地将酒放下,却依旧抱着没把她放下,“所以,是有让你惊喜到吗?”

    他的双手拢在她的腰间,她不用费力,就能稳当地倚靠着他,近距离地看着他。

    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讨厌。脾气大,很自我,还掌控欲过度。

    可是,她没有办法彻底讨厌他,没有办法不......喜欢他。

    双手挂在他的脖颈后,她忽然说了句,“我原谅你了。”

    “我也是。”

    林夏简直要气笑,她做错什么了需要他的原谅,正要挣脱着从他身上下来,就被他吻住。他比她高,平日里总要她仰着头,此时被他托举着,却要她微低着头去承受他的吻。

    漆黑的夜晚吞噬了平静的湖面,若非偶尔微弱灯光下的波澜,几乎要融为一体。酒店房间里灯光明亮,外头的黑幕成了背景墙,能从玻璃墙内清晰看到一对接吻的男女。

    结束了白天的工作,都是一身的正装,衬衫西裤包裹着精明干练。

    夜晚将各自的社会身份褪去,就只剩下了自己。

    男人抱着女人往沙发走去,女人抱着他的头,似乎在主动缠着他,与他接吻。边走边吻,男人撞到床角时,女人低笑着,似乎在嘲笑他的不长眼,可随即就被男人打了屁股,不敢再笑。

    坐到沙发上后,他却不让她从他身上下去,可林夏却有点害羞,没想跟他腻歪到面对面抱着的程度,顺势躺在了他的腿上。

    “为什么来找我?”

    程帆算过时间,明天早点出发,直接上高速到机场,是来得及的。

    “怕我不来,你躲在这哭鼻子。”他低头看她,却发现了她眼角残存的泪痕,“真哭了?”

    她摇了头,可见他盯着她不说话,似乎非得等她一个回答,她内心叹了气,“想我外婆了。”

    “其实她对我很严格的,很小的时候就教我识字,买很多书给我看,还让我背诗。我不爱去幼儿园,觉得很无聊,她就自己教我拼音和算数。有一次,我贪玩,把她给我布置的数学题给忘了。她气得跑去了后山,剪了根细竹条,回来抽我的手心。”

    程帆捏着她的手,细长而嫩滑,特别是在他手的对比下,“然后呢?”

    然后就回到了京州,有了很多自由,在学习上更没人管她,她却从不曾放纵过自己。与向来无拘无束的她哥哥相比,她显然是被外婆教得定下了规矩。

    现在想来,外婆是怕她成为她的妈妈。对太过聪慧而不爱读书、过早进社会闯荡的女儿,外婆无能为力了。

    就算这个女儿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有了很多钱,足够改变一家人的命运,对一个母亲来说,都是后悔不曾教好她,在女儿外出混社会时提心吊胆。这种遗憾,在外孙女身上弥补了。

    “只是抽了一下啦,不过打我最凶的一次好像是在这,外边的湖泊里有荷叶。我想着摘一片回去做叫花鸡,人趴在岸边伸手去摘。但不小心掉下去了,幸亏有人看见了我在扑腾,把我救了上来。上来后我浑身湿透了,外婆就开始打我屁股,打到我走路都不敢靠近河边。”难得跟人回忆往事,林夏倒是没什么感伤,“我当然不会记恨她啦,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程帆的手一僵,轻抚着她的脸,“那你很乖,还很厉害。”

    林夏笑了,“你消息倒灵通。”

    上次那顿饭局带了她,今天中标后,有人给他打了电话。

    “那你为什么不发信息告诉我?”

    “忙到把你给忘了。”话还没说完,鼻子就被他捏住,力道之大,只能说幸亏她没整过容,不然得回炉重造了。她忙扯开他的手,转移了话题,“你明天几点走?”

    她知道,他不会因为她一个生日就推迟出差,能来找她,肯定是挤了时间、压缩了这边的行程。

    “六点走。”

    好吧,那他估计五点半就得起床。

    枕在他的大腿上,她抬了手,将他衬衫上的纽扣解开,“不要把我吵醒。”

    在这个承载了她童年记忆的地方,在故地酒店的床上,爱的人在自己身体里,这种感觉,陌生而奇妙。

    这一天,她内心并无表面上那样轻松,但这也是跟他学的,不要让别人看到你的恐惧,装也要装出来,练多了,自己也会当真。

    神经高度紧张后的夜晚,有一场欢爱,是绝佳的放松与享受。

    只是她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温柔。动作轻缓而绵长,像被珍宝一般对待,从唇亲吻到脖颈,再厮磨着她的耳垂。

    每一下,她都能感受到无比真实的愉悦感,绷直的脚都不知如何安放。

    可为什么,身体柔软欢愉到极致,内心却莫名无比酸涩,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当潮水袭来将她打翻之际,她攀附着他的肩,知道他此时不会离开,可她就想紧紧抱着他,感受着彼此的相连与拥有。

    黑暗中,两人严丝密合地拥抱着,他轻吻去了她睫毛上的泪。还以为她快睡了,她却忽然说了一句话。

    “程帆,你不许再跟我说,要控制情绪。”

    周旺财这些天都下半夜才回家,董莉上班早,也不知他白天几点才去上班。一天看着要变天,中午回家收晒在外边的床单时,才发现他压根还没起。见她回来,还让她给自己煮碗面,吃完了下午去上班。

    快半个月了都是这样,董莉起了疑心,他到底半夜在外面鬼混什么?看着他回家后洗衣机里脱下的工作服,难道真在厂里加班?

    这天,她吃完晚饭,在家看了两集电视剧后,就骑着电瓶车去了钢丝厂,去看看那个老东西究竟在干什么。真是加班,还是跟姘头在乱搞?搞到睡在人被窝里,家都不回了?

    到了钢丝厂门前,推拉门竟然没关严实,漏了条逢。透过门卫室的透明玻璃看去,里边隔间的门关了,外边空调外机运转着,已经快十点,估计门卫已经睡了。

    董莉透过那条仅可容纳一人的逢,钻了进去,直接往厂房区走去。

    还未走近,就听到了机器的运作声,厂房内开了半侧的灯,铁皮大门敞开着,一辆起重机正停在了大门旁边,吊臂旁放了一箍箍的钢筋在地上。

    她走到门口,看见周旺财正拿着一盘钢筋的头塞进拉丝机里,整条流水线运转着,钢丝拖在了地上缓速向前进入机器,被拉细成了要求的尺寸,再一圈圈缠绕在转轮上。而陈艳丹在旁边看着机器,以防钢丝被卡了。

    整个厂房内,就这两人。

    周旺财正干完了手中的活,要拿起杯子喝水时,眼皮一跳,就扫到门口站了个人,老眼昏花了,好像还是个女的,他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

    干了活本就累,这被一吓,腿软着走到门口时,发现竟然是他老婆,顿时没好气,“你来这干什么?”

    董莉冷哼了声,“跟你姘头借着加班的名义,半夜来乱搞是吧?你见什么鬼,还在这像模像样的拉丝啊?”

    陈艳丹将手中的被拉废的钢丝一扔,就走到了他们跟前,“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你个骚货,跟了这个畜生这么多年,你当我瞎子啊?”新仇旧怨一起袭上头,董莉叉着腰大骂,“你家城里的房,就是靠你的逼卖出来的,你儿子知道吗?特了不起是吧?”

    “当然了,你家有吗?”陈艳丹笑了,“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找我撒什么气啊?这么多年了,不还跟个缩头乌龟一样忍着吗?”

    董莉气得跳脚,看到脚边的一段钢丝,就要捡起来去抽这对狗男女一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看着这俩娘们一声比一声高,都要压过了机器声,周旺财简直要怕死,眼神示意着陈艳丹少说两句,可看到董莉拿起地上的钢筋时,他吓得一把夺过那根玩意,这么硬,不小心打在脑袋上是会死人的。

    抢到手里后,扔到了远处,他对着陈艳丹骂了句你他妈给我闭嘴吧,又半好声好气半硬扯了董莉到厂房另一侧的角落里去。一片漆黑,他顺手拉了一盏灯。

    怕她闹出更大动静,周旺财一脸苦相,“你看我这样,我这是在加班呢,你乱想什么呢?而且我跟她早断了。”

    “断了?断了还就喊她来加班?”董莉一反问,才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就你们俩在这加班?要加班到深更半夜,那为什么没有别人?”

    “为什么要有别人?”周旺财像是在问自己,突然灵光一闪,变得理直气壮,“你傻不傻?这点活,我自己干了,加班费算在我头上。原来要十天,我报个十五天慢慢干,多拿钱啊。”

    “那你可真肥水不流外人田,还拉着她来干,为人家买房兢兢业业啊。”

    “你什么时候会成语了?”周旺财嬉皮笑脸着,“她不是欠我钱吗?拉她来干活,加班费走我这,又不给她。”

    董莉信他个鬼,“老周,我怎么觉得你心里有鬼呢?”

    “放你妈的屁呢,我累成这样,哪有跟人乱搞的力气。”周旺财拉了她的手,“这不是为咱倩倩买房呢,我得多攒点钱。这样,我这个月工资都交给你,让你监督我,行不行?”

    董莉甩开了他的手,“我都被那个贱人那么说了,你还知道要给你女儿打算呢?”

    “当然了,我就一个女儿。”周旺财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走走走,你先回去,别耽误我干活赚钱了。”

    这个天很热,没捉到他在偷情,董莉被推出厂房后,看见他又回去干活,也就准备回家了。

    就是在往大门走去的路上,她心中还是觉得不对劲。周旺财从来没有大方到随口说出要给她一个月的工资,依她对他的了解,除非有了更大笔的进账,才能这么爽快,不把这点钱放在眼里。可他的工资已经不算低,更多钱,是怎么来的?

    陈艳丹更是无利不起早的货色,这么晚还在钢丝厂里加班,只有一个可能。她在这干活的钱,比她去卖的钱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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