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祁姝睫毛颤颤地摇头，回绝得很快，祁斯吟这种冰冷危险又无趣的老古板，除非她记恨谁，才会把谁介绍给他当对象。拒绝得太生硬，怕被祁斯吟察觉，祁姝挑起另一个话题。
“你还没回答我，明天准备带我去干嘛。”
祁斯吟抿了抿薄唇，眸色微动。
他准备带祁姝去城西那家老旧的游乐园。
大概是他四年前做的决定。
祁姝留学时情绪常常不好，她独自憋在心里不跟任何人讲，只是偶尔会在
祁斯吟不擅长和人谈心，祁姝不说，他找不到由头主动开口。
于是他偷偷注册了账号关注祁姝的微博，方便他第一时间知道祁姝想念火锅的味道，想吃城南那家最难买的香草多拿滋，想去小时候常去的游乐园。
吃的东西很好解决。
通常祁斯吟会让秘书申请私人飞机航线，飞行计划批准后，他就会将她想吃的食物统统精心包装送到她宿舍门口。
游乐园没办法打包，祁斯吟一直记在心里，等祁姝毕业回国第一时间带她去。
他没干过这种略显矫情的事，总归不太符合他沉稳内敛的性格。
有些说不出口，难为情。
祁斯吟别过脸，神色晦暗不明，倒让祁姝慌张起来，这个一肚子坏水的老男人，不知道又在盘算什么阴谋。
她赶忙追问，“咱们明天究竟去哪儿？”
犹豫半晌，祁斯吟敛了眉眼，慢悠悠抬头望月亮，淡淡说，“明天你就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祁姝眼中泛起狐疑，明天要去的铁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她心下一沉。
最终得出祁斯吟不怀好意的结论。
祁姝故作镇定地点头，让他早点回西亭街，然后头也不回进了庭院。
搞这么神秘。
先答应下来，明天再随便找个借口鸽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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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无比讨厌
轻手轻脚回了二楼卧室，祁姝径直走到落地窗边，拉开窗帘朝楼下望。
祁斯吟已经走了有一段距离，在灯盏的笼罩下，男人一米八的身形更显帅气，宽肩窄腰，成熟利落，南城不少名媛都羡慕祁姝会投胎，能和祁斯吟扯上关系。
祁姝叹了口气，拉上窗帘。
如果祁斯吟对她能不这么疏离严苛就好了，像个严厉的老古板，眼底永远是克己复礼的凉薄，看重的无外乎家法、规矩和礼节。
无趣，无聊，无比讨厌。
洗漱完毕，关灯躺下。
一想到明早还要应付祁斯吟，祁姝就脑袋疼。今晚发生了太多事，脑袋刚沾到枕头不过五分钟，她就累得睡着。
翌日。天刚渐亮。
远处海滩的灯塔还缀在深蓝的海面上闪光，手机震动起来。
祁姝深感烦躁，又怕错过祁斯吟的电话，不敢不接，只好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
她的眼睛还没适应光亮，没看是谁来电，潦草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祝星经纪人低声下气，问她为什么娱乐公司这么突然要和祝星解约，另外还有几个高奢珠宝、服装和汽车代言也是，甲方宁愿赔违约金也要终止和祝星的合作。
大清早为了这点小事扰她好梦。
祁姝烦得要死，精致的脸上五官拧作一团。
她叹口气，忍着挂电话的冲动，“人家还肯赔违约金你就偷着乐吧，热搜上那视频舆论都发酵成这样了，那几个品牌方还没让祝星赔钱，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
经纪人不解，这种事以前常有发生，哪一次不是风平浪静。
怎么偏偏这次撞上了枪口。
仍不死心追问，“祁小姐，您帮帮祝星吧。”
祁姝声音冷几分，毫不犹豫地撇清了和祝星的关系，“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他的事都不必找我。”
经纪人还没说话。
电话开着免提，一旁的祝星坐不住了，他听见祁姝的回答难以置信，还以为过一晚她会回心转意。
“不是吧，大小姐，你来真的？”
听见祝星的声音，祁姝啧了一声，颇不耐烦，“祝星，你什么时候这么蠢了，昨天我不是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吗。”
“你舍得我自生自灭？”祝星放软了姿态，企图引起祁姝的同情心。
“关我屁事。本小姐要继续睡美容觉了，再见。”
听筒传来连续的嘟声，祝星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不死心，再拨过去，不相信祁姝会突然变得这么绝情，忍心看着一手捧起来的他跌入泥潭。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
祁姝把他经纪人的电话也拉黑了。
-
挂断祝星的电话后，祁姝翻来覆去没睡着。
反正一会儿祁斯吟还会给她打电话，她不如趁现在想想用什么理由拒绝他出门。
祁姝起身，倚着床玩起了手机。
翻来覆去看她关注的时尚博主参加国外大秀的volg，祁姝记下了不少感兴趣的早秋新单品，时间接近十一点，她正嘀咕祁斯吟怎么还不打电话。
手机铃声便响起来。
祁姝咳了几声让嗓子听上去嘶哑一些，语气虚弱，惹人怜，“昨晚淋雨我好像感冒发烧了，今天大概不能和你一起出去了。”
“是吗，”电话那头的祁斯吟语气缓和，“你等等。”
也不等祁姝回话，便挂了电话。
祁姝偏过头疑惑，不懂祁斯吟什么意思。
没过几分钟，红木楼梯响起慢条斯理的脚步声，台阶走到尽头，左转，有人站定在祁姝房间门口。
祁斯吟拿着温度计，面色颇有些关切，祁姝讨厌运动，免疫力向来不好，昨晚回家路上她也打了几个喷嚏，确实有可能发烧。
还是得确认一下才稳妥，如果实在不舒服，也好带她去医院。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姝姝，开门，是我。”
敲门的声音很轻，祁姝听着却跟戒尺打在心头一样冰冷，她没想到祁斯吟这么会儿已经回了祁宅，早知道她就不撒这种无意义的谎了。
“等一下。”她慌慌张张披了个长外套将白色蕾丝睡裙包裹，确认满身的旖旎春光被遮拦，才起身给祁斯吟开门。
门隙开一条缝。
祁斯吟脑袋低着，将门推开些，关切地垂眼看她。
只见她神色无恙，白皙的小脸面色红润，睫毛忽闪忽闪，嘴唇嫣红，祁斯吟心下了然，懒洋洋地倚靠在墙上，霁月光风地睨她，似笑非笑的眸中带着将她看穿的沉稳。
房间内光影晴朗，祁姝做贼心虚，先红了耳根。
祁斯吟抬手，伸出青筋诱人的手背靠了靠她光洁的额头。
在祁姝的身体下意识往后缩之前，他已经收回了手。
没发烧。
又在撒谎。
祁斯吟突然起了点惩罚的心思，他姿态松散地将温度计递到祁姝跟前，故作关心，“喏，量一下，发烧的话我带你去医院打针。”
他知道这个小孩子从小就怕打针，特意将这两个字咬得很重，盯着祁姝的表情看。
预料之中，祁姝慌了神，像见了猫的小老鼠，直接认输投降，“我突然觉得好像也没这么难受了，应该是已经退烧了呢。哈哈。”
“给你十分钟，我和爷爷在楼下等你吃饭。”
-
祁姝愤愤不平，一边洗漱一边在心中恶狠狠骂祁斯吟。
他是故意的，知道她装病就拿打针这事吓她。
可恶，可恶，可恶！实在是可恶的家伙。
因为不开心，下楼时拖鞋踩在楼梯上噔噔作响，祁老爷子和小梅姨以为她摔了，慌忙起身要去看。
至于始作俑者祁斯吟，神情冷峻，慢条斯理端坐在位置上，扶起茶盏浅嘬一口，还有心情开口催她，“走快些，菜都要凉了。”
一句话惹得祁姝更气了，小嘴嘟着气鼓鼓瞥他，走近餐桌，又被菜香味吸引，桌上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松鼠桂鱼、清炖鲍鱼翅68、八宝鸡、鱼香肉丝菜色一应俱全，香气混合勾起她的食欲。
她不争气地咽了口水。
乖巧地坐在祁斯吟身侧一旁，暂时将生气的事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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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小黄鹂
喝了祁斯吟提前替她晾好的白果炖鸡汤，祁姝夹着碗底的白果一颗一颗往嘴里送。
祁老爷子开口，问祁姝在大学这几年学得如何。
她从小脑袋灵光，请到家里的私人教师都夸她是块读书的料子，有天赋又认真刻苦，几乎不让人操心。
高中叛逆期有段时间虽然跟着祝星逃课、去游戏厅、影音室、打架无所不为，好在及时悬崖勒马，依然考出了不错的成绩。
正是如此，祁斯吟才狠心送她出国留学，希望她能在没有祝星打扰的地方好好学习。
祁姝扬了下眉，带着些小骄傲，“还不错，每学期平均成绩排名也就专业前十吧。”
“哟，原来我们姝姝这么厉害呀。”祁老爷子眉开眼笑。
被夸奖，祁姝偏头肆意地笑，她不经意看祁斯吟，发现他也温润地盯着她笑，眉眼隽雅。
她还在气他拿打针吓她，侧过脸不肯再看他，沉默。
“姝姝，接下来准备工作吗？想不想到爷爷集团里找个感兴趣的专业实习呀？”祁老爷子夹了一块祁姝喜欢的松鼠桂鱼，鱼肚子上的肉细嫩少刺，又裹了些酱汁，才放进她碗里。
“好呀，爷爷。”祁姝很利落地点头答应，夹起鱼肉吃掉。
她大学主修数字传媒专业，一直对游戏应用策划方面的事情很感兴趣。
“不错，南府三路那边的公司主要是数字媒体板块的业务，到时候爷爷给你安排个管理岗，你先跟着学学。”
一直没有开过口的祁斯吟沉默了片刻，放下筷子。
他不慌不慌，沉沉开口，郑重直言，“爷爷，现在企业想要培养人才已经不会选择空降管理岗了，大多采用管培生的方式，从底层员工做起，再跨部门轮岗，这种模式能帮助员工尽快积累经验。”
祁斯吟有条不紊说了一堆，祁姝抓住了重点。
从底层员工做起。
思索了片刻，她直直盯着祁斯吟的眼睛。
用脚趾头想都能猜到，祁斯吟是在报复她刚才撒谎骗他。居然还要她堂堂祁家大小姐从小螺丝钉做起。
她忍了又忍，差点恼羞成怒。
祁斯吟倒是没心虚，淡定回应她的目光，感受到她的敌意还疑惑地挑了挑眉。
“不行，那我们姝姝得吃多少苦。”
还不等祁姝开口，祁树勤先反驳了他的提议。
闻言，祁姝颇为得意，轻飘飘向祁斯吟眨了眨眼，一脸的你奈我何。
没想到祁斯吟顿了顿，气定神闲开口，“姝姝以后如果想在管理层立足，首先要充分了解集团运作机制，如果只是在管理岗走个过场，连各种基础业务的技能知识都不打稳，不服众，员工更不会听从她安排，倒不如别去公司里浪费时间。”
条理清晰，思虑周全，这下连祁老爷子都认同起来，点头答应。
祁姝忿忿看着祁斯吟，嫌他多管闲事。
果然是心机深沉的老古板，不显山不露水就摆她一道，真是条毒蛇。
她闷闷埋头吃饭，不再开口，祁斯吟夹起一块鲍鱼丁放进她碗里。
她别过头，假装没看到。
直到吃完饭放下筷子，祁姝也没有吃掉那块鲍鱼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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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祁姝上楼收拾，祁树勤和祁斯吟到茶室下象棋。
祁老爷子执红棋，按照上次祁斯吟的承诺，先走三步，他不动声色挪动棋子，“等小丫头去了南府三路实习，我打算让她搬去西亭街和你一起住。”
老爷子上了年纪，不喜欢热闹，反而更喜欢独自待着，身边有小梅姨照料就够了。
不光是祁斯吟的父母，他的其他几个叔叔伯伯们都被他打发出去，在外成家立业。
祁斯吟神情陷入微怔，深邃又意沉的目光淡然。
祁老爷子爱清净。
但即便他和祁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孤男寡女共居一隅，总归是不太合礼数。
他一个大男人倒不需要遮掩隐晦，只是传出去怕对祁姝名声不好。
祁斯吟伸手去解衬衫袖口的纽扣，劲瘦的腕轻巧地翻转，淡然开口。
“爷爷，我跟姝姝单独住…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既然姝姝有兴趣进集团帮忙，你就该好好教她。况且这里离南府三路这么远，你忍心她每天上下班通勤三小时啊？”
老爷子有意安排。
看样子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祁斯吟漫不经心“嗯”了一声，走了一步棋，吃下了祁老爷子刚过河的棋子。
他眉心动了动，于温雅中藏了些心思，再度开口。
“姝姝刚毕业回国，先让她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多陪陪你老人家吧，过段时间再和她提这事也不迟。”
不过是缓兵之计，但他也需要为自己争取些时间来思索怎么和祁姝独处。
祁树勤觉得有些道理，点头，端起一旁的茶盏送入口中。
棋过三局。
二人下得意犹未尽，祁姝化完了妆站在茶室窗外的芭蕉树下喊祁斯吟。
“阿吟，我准备好啦，我们出发吧。”
声音甜美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