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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他望着右相夫人:“夫人也知道,朕父皇最是宠爱我这皇妹,朕也是把她当明珠一般在手心儿里捧着,放嘴里含着……”

    夏煜用将夏泱泱的鬓发放到手里捋着,“

    皇妹现在身子不适,过一两个月,待她身子爽利,不呕也不吐了,到了府上,还请夫人好好看顾着。”

    那右相夫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如坐针毡,又过了一会儿,就告退了。

    那夫人前脚走,夏煜看着那些点心:“等会儿皇妹陪朕出去走走,这大冬天的,想来鸟雀也难以觅食。咱们把这酥皮往雪地里撒撒。就怕给狗儿见了会捡来吃,那是不成的,太油,排气会臭。”

    这夏煜属实是阴阳怪气的一把好手。他昨日还冻着她,逼着她,今日这一番,虽然是来气她,可是夏泱泱心里竟然有些好笑。

    他抱着手臂,靠在榻边看着她,且等着她动怒。可夏泱泱偏也不生气给他看。

    “听说你病了,朕来瞧瞧,是不是真的那么不中用。”

    第32章

    他突然附身,

    把额头贴到夏泱泱额头前。

    脸对脸,鼻尖儿对鼻尖儿,睫毛蹭着睫毛,

    若是旁人看来,

    倒似兄妹情深,

    一对儿亲昵的小猫儿。

    夏泱泱秉着呼吸,不敢动弹,稍微喘一口气,便觉得夏煜的鼻息倒灌进肺里,

    连肺管子都带了那股子凉凉的苏合香,从喉咙凉到胸口。

    夏煜突然嘴角浅浅一勾,

    站起身来:“倒也不烫。”

    “本来也没有发烧。”

    夏泱泱垂下头,小声嘀咕。她声音绵软,又细又甜,

    腻腻地附着在夏煜的耳垂儿上。语调虽是嗔怪,

    可却好像她是个小媳妇儿,

    在埋怨自己的郎君,

    昨儿夜里不够温柔。

    夏煜摸了摸嘴唇,别过头:“如此甚好,

    既然长公主无恙,那朕便走了。”

    他离了长乐宫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宫女正捧着一个罐子,

    正把里边黑乎乎的东西往外倒。那东西味冲,一股子药味儿里混着血腥味。

    夏煜眉头一皱,便拦了那宫女问话。

    那宫女第一次被皇上问话,

    有些紧张,

    可是答得倒是清楚:“回皇上,

    是长公主调制的驱寒药。长公主试了几次,总算成了,可是长公主那天从藏书阁回来,就说不用了,叫奴婢倒掉。奴婢今天发现漏看了一罐儿,这就拿出来清理掉。”

    夏煜还未听完,苍白的脸色略微发青,脸色已是愈来愈难看。

    他把手炉往旁边狠狠一扔,转身折返回夏泱泱的寝宫。

    夏泱泱听见外边脚步声,嘴角勾出浅浅一个笑来。她把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精致圆润的肩头来,半闭着眼睛,靠在榻上。

    偏殿的门“咣当”一下被踢开,夏煜站在门口,眼尾猩红,眸子里漆黑一片,好似冬夜里的一口深井。

    他一进偏殿,整个殿中就好似冷了三分,好似外边的寒气都被他挟裹。

    “陛下,你怎么又回来了?”

    夏泱泱还未来得及行礼,夏煜就已经大步流星地走到她榻前,抓着她的衫子,把她提了起来:“夏泱泱,给朕看看你做的好事!”

    他双手一分,随着“呲啦”几声,夏泱泱身上浅绿的布帛宛如轻盈的羽毛般落在了榻下,一片片,一丝丝,好似秋风吹落花瓣,在地上缤纷呈现。

    “煜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夏泱泱一手拉着夏煜的袖子,一手护着胸口,急得眼里涌着泪花,“……别……于礼不合。”

    夏煜眉头一松,嗤笑:“礼?你当朕会在乎?!还是说,你要抗旨!”

    夏泱泱身子发颤,昂着头,咬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脖子根儿微微发红,泪水从眼角淌到鬓角儿,又从鬓角滑到颈窝儿里。她肩颈的线条极为好看,肌肤又滑嫩,锁骨分明却又小巧可爱。

    夏煜的喉咙微微滚动,薄唇紧紧抿着,待夏泱泱上身只剩一件诃子,他总算停了手。

    夏泱泱身上的这件诃子略微有些松了,白软缎光亮柔滑,将将遮住她玲珑有致的身子,带子在背后随手打了个活结儿,身子一动,就好像要散开一般。

    诃子上用碧色丝线绣着一朵硕大的牡丹,花蕊则是选了嫩黄的丝线,点缀在心口。

    在自己的宫殿里,被剥到这份儿上,夏泱泱似乎也无所抵抗,小小的口里咬着手指,生怕自己哭出声来。

    夏煜眸色愈发深重,殿中只有夏泱泱小声啜泣和他的呼吸声。长乐宫的宫人早就被赵公公挡在了殿外,勉强装作若无其事一般,各行其职;唯有夏泱泱的贴身婢女站在门口,心中百般揣测,咬着袖口,却半句话也不敢说。

    夏煜扶着夏泱泱的肩头,把她身子正过来,把手指探到她诃子的边缘……他指尖微凉,夏泱泱禁不住身子一颤。夏煜瞥了她一眼,把诃子往上轻轻撩起。圆融的轮廓边缘若隐若现,在诃子里隆出一片柔和的粉橘色的光。

    心口的地方,绑着一块白布,血迹从中心渗出,渲染出一朵红梅。

    夏煜伸出手,要去把那块布掀开。

    夏泱泱突然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他抿起嘴,手屈了屈,又收了回来。

    他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笑了起来,连头上金冠上的明珠也跟着颤动。大殿外,夏泱泱的婢女满目疑惑地看着赵公公,可是赵公公却摇摇头——夏煜的所作所为,谁能预测?

    夏煜深吸了一口气,附身贴到夏泱泱的耳边,手指掐进她的肩胛骨里:“苦肉计?”

    夏泱泱猛然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一片潮湿,她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着夏煜:“煜哥哥……”

    “朕不会原谅。”

    “朕得了畏寒症多年,太医局的太医各个束手无策,凭什么藏书阁中一本无人问津的古方就能治了朕?!”

    夏煜侧着头,冷冰冰地哼了一声:“那古方为何束之高阁,还不是因为不好用。”

    “……不是那样子的……”

    夏泱泱拼命摇着头,脸涨的通红,因为抽泣,胸口不住地起伏。

    “怎么?”

    “因为那方子……”

    夏泱泱垂下头,双手绞在一起,“……要的是至亲之人的心头血……泱泱以为,从前没人会为煜哥哥做到这样……”

    夏煜身子一僵,头脑中仿佛电闪雷鸣。他苍白的脸上,神情变幻莫测,让人不忍卒视。最后,他嘴角的弧度浅浅加深,变成了一抹刺骨的笑。

    清冷却又绵软的声音,在长乐宫的寝殿中幽幽响起:“至亲之人吗?”

    夏煜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走近夏泱泱,按着她的肩膀:“若是这至亲之人的心头血能解朕畏寒之苦,朕倒不介意跟皇妹亲上加亲。”

    他的手探入夏泱泱诃子下的伤口,将手掌附在上面,轻轻按了按。

    夏泱泱仿佛受了痛,禁不住闭上了眼睛,轻呵了一声。

    夏煜桃花眼潋滟,闪过一丝邪佞,一只手放在夏泱泱脑后,凑了上去。

    “你今日有没有病,朕比你清楚。”

    贴着夏泱泱的额头稍稍用了些力,“但朕并不介意,让你真的病起来。”

    她身子上一沉,就被那人压了下去,胸口被挤得紧,连呼吸都不顺畅了,额前满是凉凉的细汗,也不知道是谁出的。

    若不是外边儿一声通传,不知这事儿会到何种地步。

    “皇上,清宁宫走水了。”

    夏煜蔑笑一声,提起榻上的披风,把自己严严实实地卷在里边,就匆匆出离去。夏煜身量很高,蜷在披风中,微微瑟缩着。这披风又厚实,毛又长,从后边看上去,像只伺猎的苍鹰。

    清宁宫是太后的居所。

    大风天,火一连起来,那可就拦不住了。夏煜的含元殿也会跟着遭殃。

    好在这场火,来的也快,去得也快。正午的时候,风还大,过了未时,竟然渐渐小了。

    收拾好太后的寝宫,赵公公问夏煜:“皇上,要不要把太后移到旁边的凤栖阁里去。火虽是灭了,可这宫里……”

    夏煜看着清宁宫只剩了框子的窗,上边残存的窗纸微微抖着。

    “不必,”

    他一抬手,走进殿里去,“这样正合朕意。”

    清宁宫寝宫的地上湿淋淋的,墙上给烟熏火燎得一片焦黑。夏煜穿过这一地的狼藉,走到屏风后边去。

    这屏风还是从别处搬过来的,木头是黄檀的,上边绘着一片花团锦簇。屏风后边有一张大床,床上坐着一个人。

    夏煜走过去,坐到床榻边沿。

    那人朝夏煜探着身子,可惜双手被铁链锁在床栏上,根本够不着他。

    “我就该把你掐死在襁褓之中!”

    那人恶狠狠地说。

    夏煜一个巴掌扇了过去,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药丸儿,顺势把药丸子塞进她的喉咙里。

    “虽然没把朕掐死在襁褓里,可是母后你做得也不差啊。”

    夏煜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地方有条疤,“当年朕被困在冰窖之中一夜,朕的好母后怎么就没能找到朕呢?堂堂一国之母,竟然找不到自己的嫡子吗?”

    “我后悔……当年把自己亲生的女儿送出了宫……留下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太后说话的声音越来越缓慢,她自己也发现了,眼神里露出惊恐,“……你……给我吃了……什么?”

    “是一种让母后老老实实的药。省着不小心走了水,把自己伤了。朕可是舍不得母后这条命呢。”

    夏煜眯着桃花眼,掏出钥匙,开始把太后手上的铁锁打开,“以后,母后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那药已经起了效用,那铁链一解开,太后就软趴趴地躺到了榻上,身子一动也不动。

    夏煜笑着说:“对了,母后知道自己亲生女儿怎么样了吗?朕这些年可没闲着,帮母后弄清楚了呢,被你送走那女婴,可就在这宫里。”

    太后眼睛一亮,眼珠子都要从眼眶子里瞪出来。

    “就在太清池底呢。”

    夏煜拍了拍太后的脸蛋,“母后没想到吧,跟父皇在池边喝酒赏月玩乐的时候,你们俩亲生的孩子,就在水底下跟你们同乐呢。”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夏泱泱沐浴过后,

    一边任宫女给她身上涂抹香脂,一边问清宁宫白天的火势。这些宫女太监的,一小半天都在外边吃瓜传小话,

    对那边的情形了如指掌。据说是没什么伤亡,

    可惜烧死了一窝在大殿檐下猫冬的麻雀儿。

    擦完香脂,

    宫女又拿着帕子来给她擦头发。夏泱泱站在铜镜前,看着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子,虽然边缘是朦朦胧胧,可这腰是盈盈一握的,

    但别的地方却又格外出众。这长公主如珠如玉地长大,那些花蜜蜂浆,

    珍馐美馔,过了唇舌,滑进喉咙,

    最后都去滋养了该滋养的地方。

    夏泱泱有点儿疼惜地伸手摩挲着自己心口下的那个伤口,

    新戳的口子,

    有些疼。

    之前让夏煜误以为她用心头血制药,

    自然不是真的。不过是用棉布染了朱砂罢了。不过夏煜先前去碰她那伤口,可真是差点儿露了馅。因为这缘故,

    夏泱泱狠了狠心,给自己弄破了个小口子,不大,

    但不浅。不过从前她被取血制药,倒不觉得什么。

    忽然间宫门口一阵子咣咣当当的闷响。这个时辰长乐宫已经落锁了,夏泱泱当是风吹得。可是过了一阵儿,

    就听见外边有人在敲门。

    夏泱泱贴身的婢女压低了声音:“是怎么回事儿?长公主已经歇下了。”

    “皇上那边儿要请长公主马上过去。耽误不得啊,

    姐姐你快些开门呐!”

    这声音是长乐宫里当差的太监,

    本来是守在门口的。他声音火急火燎,那宫女也听出紧急来了。待开了门,原来赵公公也在。

    夏泱泱挑了件衫子穿好,又裹了披风,就跟着他往西暖阁去。

    “今天清宁宫走水,皇上劳心劳力,到了晚上格外畏寒。汤婆子暖炉都不管用……”

    赵公公一边走一边说。

    夏煜畏寒不是因为清宁宫走水辛劳,他这畏寒症是心病。白日里见了太后,他动了气,心中郁结,身上血液不畅,自然觉得身上冰冷。

    天一黑,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夏煜知道他要的是什么,枕头上似乎还残存着玫瑰香露的余味,夜夜入梦来。靠着熏炉,人还觉得冷,愈来愈僵,神志也不甚清醒。

    迷蒙之中,夏煜好像走入一片花草繁茂的盛景之中,瀑布潺潺,四野茫茫,云浅天低,伸手似乎可探星辰。

    只是越走越寒,直到见到一块巨冰,走近一看,一个娇柔美貌的女子静卧其中,体态玲珑,肌肤清透。那女子睁了眼,小嘴微张,吐出三个字:“煜——哥——哥……”

    夏煜身子一震,从迷梦中醒来。

    他身上竟浮着一层浅浅的冷汗。夏煜直起身子,唤赵公公:“找个宫女来。”

    找个人暖身子,但是他却不愿求助夏泱泱。

    可宫女是找来了,刚上了榻,又被夏煜赶走——身上暖不起来,心里更是嫌弃。

    不多时,夏煜就又缩成一团,脸颊苍白,嘴唇都变了颜色。

    到了这节骨眼儿,赵公公也就顾不得别的了,脚底抹油,一路火急火燎跑到长乐宫,就怕夏煜再昏过去,万一又赶不得早朝,落人口实。

    夏煜之下,尚有幼弟。他身子不好,就怕有人起了别的心思。

    这时候,大大小小的宫殿都落了锁。夏泱泱跟在赵公公身边儿,幽深的甬道上,只有赵公公手上那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

    夏泱泱把披风的帽子拉了拉,护着自己的颈子,这燕国都城的冬天,可真是冷啊。

    赵公公心里急,走得快;夏泱泱又觉得冷,所以走得也不慢。到了西暖阁的时候,夏煜犹有一丝神志在。

    夏泱泱一进暖阁就解开了披风,露出身子上裹着的湖蓝绣金色的襦裙。

    夏煜在榻上,身上被子又堆得像座小山。他瑟缩在被子堆里,只露出半张脸,桃花眼半眯,脸颊却泛出不正常的红色。

    “你……是来同朕感同身受的?”

    他从牙缝里竭力想发出一声蔑笑,但是夏泱泱却只听得他牙齿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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