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柴房那婆子躺在她自己的便溺里,还不曾动弹。萧承璟知道自己下手轻重,也不担心,单手提了她就往门外走。其实,他无需求证。萧承璟心知肚明,这事背后是何人。如今得知了泱泱有孕,一切不合理,也便理所应当。
然而对于那人,萧承璟却无意忤逆。
这一日都很平安。
到了晚上,萧宅的后院突然燃起熊熊烈火,这火由柴房起,甚至波及到了湖畔的书斋。
王夫人睡得熟,知道第二天萧承璟闯进门来,才知道出了事。
“母亲,这事可是你做的?”
萧承璟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眸子里失了光华。
“承璟,你岂可这样质问母亲?”
“她是不是你害的?”
“不是……”
王夫人冷笑一声,“自然,这倒是也解了我心头一桩事。你叔父亡故近五个月,女医却诊出夏氏有孕两个月,不知是与何人珠胎暗结……我只想将她孩儿堕下,再逐出府去,没想要了她性命。”
她走到萧承璟身旁,屈身握住他指节苍白的拳头:“
承璟,你给为娘记着。你是英国公唯一的嫡子,爵位的继承人,以后你的正妻必是名门闺秀……”
萧承璟抬起头,嘴角竟已渗出血来,王夫人闭上眼:“承璟,你想要孩子,以后还会有很多……”
此事过后不久,萧承璟便恢复如初,只是归家的时间愈发少了。王夫人见萧承璟无事,且在此地已有数月,便也启程归京。
萧承璟送别了母亲,便快马加鞭地来到了萧家山庄几里开外的一个小四合院儿里。
这小院儿背后大山,前有竹林,又有绿水环绕,院内屋顶的烟囱燃起袅袅青烟,惊飞屋顶鸟雀。
过了竹林,萧承璟便下了马,牵马走在小桥上,就看见那小院儿的女主人躺在水边儿,把白瓷一般的小腿放到溪流中。
嫩白的脚丫儿好像一条鱼儿,在水里一荡一荡。
萧承璟捉起这条不老实的小鱼儿,往怀里一放,用袍子擦拭干净:“这溪水尚凉,若是再被我瞧见,我就要狠狠惩罚彤云了。”
“怪彤云做什么,是我自己一定要的。”
夏泱泱摸了摸肚子,又把肩头的衣裳往下扯了扯,香肩和锁骨一起露了出来,“我现在,天天都热得不行。怪也怪咱们孩儿贪凉……”
“胡扯,”
萧承璟的眸光掠过夏泱泱身上的薄纱,觉得这人也实在太不像话了,他解开袍子,把夏泱泱的脚放进怀里,“你又拿孩子当借口。”
夏泱泱本来想要去揽他脖子,可是脚被他抬着,身前微微隆起的肚子也有些碍事,索性顺势把身子往后一靠,用手肘撑着身子,满头的秀发仿佛瀑布一样流下,落在她的肩头,脸颊,垂在溪畔的青石上。
夏泱泱轻轻咬了一下丰润的下唇:“那你就……罚我嘛。”
萧承璟皱了皱眉:“婶娘,也未免太不自重了。”
夏泱泱凝视着他,把一只小手放进身侧的溪水中,掬起一捧水,往萧承璟身上泼去:“侄儿,你才是不听话……”
萧承璟身形一动,竟然将这捧水闪了过去,一滴也没有溅在他身上。
夏泱泱恼恨不已,在萧承璟怀里的脚丫儿就踢腾起来了。
“别闹。”
萧承璟按捺住她,索性将她打横抱起,顿觉手下这人儿又重了几分。
自从假死脱身,萧承璟便将夏泱泱暂时安置在这处田园小宅中,又寻回了彤云。彤云这丫鬟总觉得心中有愧,饭食上格外卖力,搞得夏泱泱肚子疯长。让她实在苦恼。
她把头埋在萧承璟温热的颈窝儿里,凑到他耳边告恶状:“你还说我是拿孩儿当借口。可是就是关它的事……因为怀了它,我身上这里肿,哪里也疼,到处都鼓鼓涨涨,一塌糊涂。热得睡不着,身上汗多,半夜又时常饿醒,馋得叫人心烦意乱,再过些日子,怕是要变成个胖子了。”
声音又甜又酥,萧承璟身子一震,从脖子一直红到了耳根儿。
第21章
萧承璟把她抱到屋里,放到软榻上,又唤了彤云,去把水烧上。
夏泱泱斜靠在软枕上,手搭在小腹上,笑吟吟地看着萧承璟:“你就这么急不可耐,这就要沐浴更衣了?”
萧承璟叹了口气,取了披帛披在她肩上,然后在她对面坐了,又嫌不够,把她的小手放到自己手里暖着:“都要做娘的人了,还不知收敛。”
夏泱泱把他的手移到自己的隆起的小腹上,她如今才怀了三个多月身孕,身前就鼓起一个小西瓜。萧承璟的手下温温软软的一团,虽然尚未胎动,可是血脉牵连却极为神奇,他似乎跟夏泱泱肚子里的这个小东西产生了某种联系,让萧承璟的心中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悸动。
萧承璟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子银票,放入夏泱泱手中:“前几日依你意思卖了叔父那宅子,只留了山庄。”
夏泱泱手里攥着银票,却歪着头看着萧承璟笑。她小脸比从前莹润了些,脸色也养得极好,肌肤上总似有一层水雾,如果伸手去摸,指腹下也是微潮,可当真抽回手看看,上边却是干爽的。
“你笑什么?”
夏泱泱说:“从前见你,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何时跟银钱沾上关系?现在拿着银票给我,像是挣了钱回家的寻常男子。”
萧承璟眯起眼,脸上浮现出笑意:“寻常男子挣了钱,回家给什么人?”
夏泱泱别过头,啐了一声:“……我说了又不算。”
她又把银票往胸前一放,“再说这可是我自己的。”
她喘了口气,想了想,说:“留着那宅子,萧家那族长成日里虎视眈眈,倒不如卖了干净。赶明儿再自己挑个称心如意的。”
萧承璟又将她鬓边碎发拨到耳后,顺着她的下颌捧起她的小脸儿:“我京郊那园子你就这么不称心,不想去住?”
他这么一说,夏泱泱鼻尖瞬时就红了,眼眶子里噙着泪,连嘴唇都抖了起来:“你……你……”
她甩开萧承璟,把头枕在榻上,抽泣起来,她又怕丑,干脆把手帕往脸上一蒙,那手帕也跟着一抖一抖地。
萧承璟去掀她脸上帕子,她就干脆转过脸去,本来想把脸埋到枕头里,可是偏偏一转身,就给肚子挡在中间,转又转不过去,再转回去一时也回不去,简直气闷得不行。
她哭得虽然莫名其妙,但萧承璟看她娇憨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又把夏泱泱气到了,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来,嘴里哆哆嗦嗦地说:“你……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萧承璟把她小心翼翼地拉到怀里,用手抚着她后背,又想拍拍她前胸给她顺气,可是她身前太过起伏,似是把手放到哪里都不太对。
这给夏泱泱看到哭得更是稀里哗啦:“你连碰泱泱都不愿了,泱泱果然是丑了,胖了……”
萧承璟生平从未哄过人,以前也从没有哄人的打算,眼前这人又因为有孕,性子变得格外敏感,以至于有些手忙脚乱:“是我不好,我不对。可你要承璟怎样才好呢?”
夏泱泱转过身,松了衣带,外边的衣裳如蝉翼般剥落。她现在身子大了许多,肚兜和小衣都重新换过几次。因为换得快,上边也就少了刺绣那些精致的东西。但好歹是用了上等的锦缎,仔细缝制,就图一个舒服。
只不过她现在正等着彤云做新的,身上穿的已经有些勒了,现出几条红印子,肚兜兜不住的地方沉甸甸,仿佛熟透了的果子一般。
夏泱泱脸上烧起一片红霞,把萧承璟的手掌直接贴到她鼓鼓囊囊的小肚皮上,眼睛里仿佛含着一汪水,用细小的声音说:“承璟,这里边儿,是两个呢。”
萧承璟望着她怔忪了片刻,方才用手去摸,只觉得手下比缎面儿还要柔滑细腻。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一个圆弧,滑不溜丢地就顺了下去。
“真的?”
“嗯。”
夏泱泱含羞点点头,“……长得有点儿……太快……就去看了郎中……”
夏泱泱娇小柔弱,又香又软,像是小小一团儿白包子,薄薄的皮儿;这薄薄的皮儿里居然包了两个小肉圆儿。
萧承璟一时欢喜,一时担忧,心中又冒出几丝莫名其妙的自豪来。只是想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深怕她身子受不住那生产之苦,更何况还是双倍的凶险。萧承璟居然还生出些许后悔来,孩儿不怕没有,但是夏泱泱却只有一个。
可他的后代,若不是跟她的,还能跟谁?
“承璟,泱泱说过,不做外室,也不跟你生私孩子。就算不是为了泱泱,为了这两个孩儿,泱泱也要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
夏泱泱攥着小小的拳头,腰板儿也挺了起来,她拧着眉头,嘴唇也咬的紧紧的。
其实夏泱泱哪里在乎这些,但是那张卡片场景,却是一定要触发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现在什么萧承璟都依着她,若是张灯结彩,在这里给她做做样子说不定也能蒙混过关。可是转而就意识到,如果只是这样,投机取巧,只怕做的是无用功,若是不成,也就再难找这借口。反倒不如扎扎实实得来。
【洞房花烛】就是洞房花烛,别的地方,别的情景,那都不是。萧承璟是一定要跟她成亲的。
在萧承璟眼里,夏泱泱一向柔顺,她为了此事几次坚持。他也明白,这事推托不成,何况,这也是他的头生子女,岂可因此误了将来。
萧承璟站了起来,背着双手,深深地吸几口气。然后他坐下,攥起夏泱泱的手:“信我,等我。”
夏泱泱这才破涕为笑,靠近萧承璟怀中,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等会儿彤云端了饭菜进来,萧承璟低头一看,这小娘子居然已经睡着了。
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天气也暖了起来。夏泱泱身子愈重,萧承璟却还未安置妥当。
不过他那番心思倒也跟她讲明,当初在柴房,便是找了个女尸,李代桃僵;如今也可以效法当初。给夏泱泱另外安排个身份,待萧承璟归京,再慢慢劝服父母。
夏泱泱在小屋里倒也待得有滋有味儿,还时不时去城中采买。这城里见过她的人本就不多,彤云又用胭脂在她脸上涂了一个大大的红斑,加之她现在大腹便便,衣着朴素,也便没几个人会注意到她。
可偏偏就是那么巧,夏泱泱刚到了绸缎庄门口,就遇到了少有的几个任她乔装改扮,也认得出她的人。
而这人平日里,也极少出现在城中。
“公……夫人……”
萧家山庄的管事看见夏泱泱时,那副表情就别提多错愕了,错愕过后,眼里就冒出喜悦,欣慰,惊讶的光来。人间百味,都在他瞧着夏泱泱的眼神儿里了。
夏泱泱还没来得及否认,那管事便说:“此处不是说话之地……”
就把她拉入了一处饭庄的包间儿里,依旧留了彤云在外边候着。
“这饭庄都是自己人,但说无妨。”
那管事涕泪纵横地跪下,“末将听说萧府遇火,还以为公主罹难。心灰意冷,浑噩度日,没想到公主你还活着!”
“快快起来。”
夏泱泱扶着腰,勉强将他从地上搀起来,“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现在安逸度日,也别无他求。”
那管事说:“末将为公主马首是瞻,先皇的江……”
话未说完,就被夏泱泱打断:“风伯父,我现在只想把孩子安安稳稳生下来,教养长大。您在山庄里,这些年不也过得自在,何必拉着妻小亲朋冒这险。”
“公主,你当我风清池是何等人,忠臣不事二主,良将不……”
夏泱泱闭起眼睛,心里大呼几声“天杀的”。她不过是来触发几个场景,顺便用萧承璟的身子解个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夏泱泱长吁一口气,知道一时也说服不了这人:“风伯父,您瞧现如今我这身子,也做不了这大事。待我诞下麟儿凤髓,咱们再做计较。”
那风清池倒也不是瞎了,一看夏泱泱身怀六甲,走几步路都气喘吁吁的样子,也便清醒过来。
他朝夏泱泱行了个大礼:“也好,若是公主有事,记得到山庄找我,风某自当万死不辞。”
夏泱泱从饭庄里出来,逛街的心思都被搅得一干二净。只是人已经到了布庄门口,也就随意走了进去。
她之前乔装来过这家布庄,老板娘一看她脸上的红斑,就认出她来了,喜笑颜开地说:“夫人的孩子养得真好,肚子比上次来又大了不少。”
夏泱泱脸上一热:“怪我没听老板娘的,早先就该做宽松些,也不至于又要再来。”
“这可别,夫人不来,我哪儿来的生意。”
夏泱泱笑了起来,目光却落在一匹极为精美的布料上:“这料子可怎么卖?”
“哎呀,”
那老板娘有点不好意思,“这料子已经给人定了去。说是有位身居高位的亲戚被赐婚,要买去当贺礼呢。”
第22章
既然这一匹不卖,那换一匹也无所谓。夏泱泱也不计较这些,左不过过些日子,就还要做新的。反而那老板娘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说五日后就能让彤云过来取成衣。
从布庄出来后,夏泱泱因为量身的时候站得久了,腰酸背痛,实在也不愿再逛;只走到城门口,去布告栏中看了看最近的花边儿消息,就雇了辆马车,回家去了。
到了傍晚,彤云布了一大桌子的菜,鱼虾河鲜,又有各式的肉菜,连菜带汤,做了□□样。
萧承璟在外忙碌一日,回家见了这饭菜愈发饿了。他就拉着夏泱泱的小手,跟她并排坐下,然后随手就近夹了一筷子清炒竹笋,就要往嘴里送。
夏泱泱也便提箸夹了手边儿的菜,刚一放进嘴里,她就皱起眉来。
这清炒竹笋,彤云共分了两碟。因为夏泱泱现在口味奇怪,所以她那碟的口味极其特殊,常人是绝对受不了的。而现在夏泱泱吃到嘴里的,却寡淡得很,她便知道,这是彤云放错地方了。
她看了看萧承璟那碟,刚想叫萧承璟别再吃,可是他居然面不改色,又夹了一筷子。
“承璟……你不觉得这笋子的味道有些奇怪吗?”
“奇怪?”
萧承璟眸光似水,看着夏泱泱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些许。
他笑了笑,放下筷子,面对夏泱泱:“泱泱,其实承璟有一旁人不知的隐疾。”
夏泱泱便也放下筷子,仔细瞧着他带着几分戏谑的嘴角,心里一动,几乎想要碰上去。她深吸了一口气,摸着肚子,咬了一下嘴角:“隐疾不隐疾的……这都有了孩子了……承璟现在告诉泱泱,泱泱还能如何?忍一忍,这日子也就能过去吧……”
萧承璟剑眉扬起,憋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好像给人重拳在心口打了一下,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看着眼前那看似一本正经的女人,眸光莹莹,肤如玉雪,她不知道,她的体香也是一日比一日更加摄人心魄,令人头晕目眩了。若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可以立刻让她明白,她的误解是有多深。可他到底是何时竟然给她这样的念想?
萧承璟揉了揉夏泱泱的头:“泱泱,承璟没有嗅觉。”
夏泱泱转过身,哼了一声:“原来承璟说我身上好闻,都是骗人的。”
“非也,”
萧承璟扶着夏泱泱的肩膀,把脸埋在她的肩窝里,“承璟能闻到的,只有泱泱一人的味道。”
“真的?那若是别人拿着臭东西骗你,可如何是好?”
萧承璟笑了笑,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好在无人有这个胆子。”
他捉起夏泱泱的手,将她纤细的手指在自己脸上摩挲:“那日在书房,泱泱可还记得自己手上染了墨?那是承璟第一次闻到墨汁的味道……只有在泱泱身上的,承璟才可以闻到。所以泱泱,你是我的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孕中妇人情绪不定,夏泱泱听罢,居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反常,可是就是克制不住,鼻子酸涩,眼泪也不住地往下淌:“承璟,你好可怜。”
萧承璟有些手足无措,又是感动,又是觉得好笑,一时去抹她眼角的泪水,一时有将这人拥入怀中,他品了一品齿间的咸涩的泪水:“泱泱,我哪里可怜。现在你在我身边,我便成了个十全之人了。”
夏泱泱瞬间破涕为笑,却伸手在盘子里,沾了一下汤汁在指尖,放到萧承璟薄薄的唇畔:“承璟,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品味了?”
萧承璟喉头一紧,在夏泱泱的指尖浅尝了一下,那汤汁虽然带着诡异的酸辣,但是因为驻留夏泱泱的指腹,却带了些微甘甜。
其实对萧承璟来说,这二十年,足以对任何事情心如止水。遇到夏泱泱以后,心中脑中,早已波涛暗涌。
初识世间滋味的冲击,已经早已淡化,反而在夏泱泱指尖的浅尝辄止,反而让他心底燃起红莲业火。
她的一根儿发丝,都强过旁人尽心供上心肝儿肺。
夏泱泱看了看桌上,鸡鸭鱼肉太过烫手,便捡了一碟桂花软心糕来。白糖糯米糕,里边包裹着亮晶晶的桂花糖浆,她把外边糕饼分开,专把那桂花浆汁挑在指尖,点点细碎的黄色桂花溶在透明的糖浆中,凝在她如葱白一般的手指尖端,在指腹下坠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圆弧,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要滴到她的衣裙上。
她急急忙忙地把手指放到萧承璟面前:“承璟,你来试试这个,桂花糖最是甜香了。”
萧承璟扶着她的手,刚把鼻尖凑过去,已经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他小心翼翼地任夏泱泱把桂花糖送入他的口中,偏了头,品了个一干二净。
“怎么样?”
夏泱泱微微张着嘴,等着他的回应。
她小嘴湿润,下唇比从前更加丰盈,萧承璟看得心神一震,抿去嘴角的桂花糖,声音低沉晴朗:“不及某人。”
夏泱泱一怔,转瞬一片红霞飞上脸颊,嘴里却嗔怪着:“不识好歹。反正也好,省了以后什么都要人家喂。”
萧承璟眸光一闪,嘴角浮现出一丝带着邪气的笑,突然将夏泱泱打横抱起,往里间儿走去:“我说了,这滋味儿不及某人。”
夏泱泱再醒来的时候,月亮正把地面照得雪亮。屋外树影婆娑,竹叶儿隔着窗户纸,落在地上的影子的边缘模模糊糊,像是墨笔掉进了水里,晕染了一片。
前几个月,她时时困倦,恨不得日日睡到日上三竿,可现在,她倒不是不累,但纵是不愿,也还是要起来。
有时候她倒也推推萧承璟:“你倒是帮我去做了这事儿吧。”
萧承璟便迷迷糊糊地应:“那便依了你。”
可惜甜言蜜语谁不会,这世上偏有事情旁人帮不得。譬如吃饭睡觉,譬如现在夏泱泱要小解。
她也不愿为这点儿小事麻烦彤云。说到底,她本是个药人,天生就没有这娇生惯养的习气。何况这月亮地又这么大,比点了灯还亮堂。
夏泱泱披了衣服,撑着床沿儿让自己站了起来,到床后边儿的小隔间儿里方便完了,可她又睡不着了,觉得肚子里饿得不行。好像两个孩儿叫着喊着要吃的,若是不吃,就要了她的命。
她之前偷偷在柜子里藏了包点心,就蹑手蹑脚去拿。夏泱泱这人颇为鸡贼,这油腻腻的东西不放自己柜子里,偏要放在萧承璟那一头儿。
她心满意足地取出点心,正要把柜门儿关上,衣袖一带,却带抖落出一卷明黄的圣旨来。
夏泱泱对这皇上也没什么敬畏之心,打开圣旨就看了起来。
只看了几句,就浑身发抖,把那一包点心都掉在了地上。
夏泱泱揉着肚子,恨自己竟然还是动气。白天在布庄,听说那赐婚的事情,已经隐隐约约想到是萧承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