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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只有那面镜子,当那面镜子突兀的静立在那里的时候,并不细心但又充满好奇心的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照了那面镜子。

    “你说得对!”他的眼里迸发出一抹亮光。

    一下子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有迹可循起来。

    405这个数字在经历过两场游戏之后就赋予了一个特殊的意义,几乎能代表徐刊。

    而他身穿病号服从那张床上醒来,他所代入的就是徐刊。

    “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喃喃的念出这句话。

    换一个扭曲的角度,是不是可以代表在精.神.病患者的眼里,他们所认为的世界就是真的世界。

    哪怕被所有人不理解,哪怕被关进这个白色的壳里,哪怕被当成病人对待,可谁能说他们眼里看到的东西就是不合理、不应该存在的。

    现在站在病患的角度来看待问题,仿佛一切都说的通了。

    56、三日生存——医院

    余子的误差就是他把自己当成了玩家,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一切。

    “那么要出去的方法是不是就在……教授……的身上……”

    刘伽乐越说声音越小。

    事情到了这一步哪里还不明白,余子就是徐刊,一个在幻觉中逐渐陷进精神分裂症的病患,那句“杀了他”就是最醒目的提示。

    而约等下来,就是杀了余子。

    刘伽乐在陆桥的视觉压迫下不敢抬头,另外两个玩家却战战兢兢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里面交织着犹豫与复杂,却也遭不住那点蠢蠢欲动。

    陆桥几乎是立马就站在了余子的身前,也就是在那一刻,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一抹白色的身影迅速跑开。

    遭了!有玩家听到了!

    “快离开这里!”陆桥拉着余子跑出去,同时吸引了对面病患的注意。

    余子被带的一个踉跄,没说出口的话在喘.息中咽了回去。

    慌忙中他抬了下头,恰好看到走廊对面的病患摇摇晃晃的追过来,其中有一个身影极其的熟悉,只是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陆桥拽了下去。

    后面的刘伽乐一脸着急。

    “妈的,那两个人叛变了!”

    原先跟着他们的两个玩家褪去怯懦,几乎是有些凶神恶煞的追在他们后面。

    “我们被耍了。”陆桥的脸色有些阴沉。

    那些玩家在跟着他的时候就开始做打算,再看到余子之后更是将打算坐实。

    由其他的玩家提议分道扬镳,他们两个继续跟着陆桥,实际是等待时机随时反水。

    一路跑下楼,之前窃听的玩家已经聚集了一大帮人,紧密的堵在楼梯口。

    手腕被陆桥攥的生疼,这个时候他还有空去想原来这场游戏的玩家有这么多人。

    陆桥再强也抵不过别人的人海战术,随即他做出了一个在第一场游戏里做过的举动。

    他搂住余子的腰,一手青筋暴起撑着楼梯扶手,从中间的空隙跳了下去。

    “卧槽!”刘伽乐发出一声惊呼。

    那一刻余子清晰的听到了一声“咔嚓”声,看着陆桥抿着苍白的唇冷汗直冒的样子,他垂下眼睑。

    一个人力量再强也无法轻而易举的支撑住另一个人的重量。

    他回过头,“别追了,没用的,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紧追不舍的玩家们顿了一下。

    “别信他的话,要他真死了,他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在这里!”

    有人大声说了一句,其他人立马抬起脚步追了过去。

    余子的手心不停的在出汗,之前被碎玻璃刺破的伤口又开始疼,他嗓音发哑的说:“是真的,我经历了两次幻觉,这是第三次!”

    可惜,想要通关的强烈欲.望蒙蔽了那些人的耳朵。

    “别说了。”陆桥沉声看了那些人一眼,眉眼凌厉,带着余子跑去了走廊的另一头,这延长了追逐战的路线,又封死了自己的路,只要有玩家在另一个楼梯口守株待兔,他们就会被堵死在走廊上。

    玩家们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跑,只当他乱了阵脚,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只不过是生命的代价。

    “啊!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接着就是一连串溅出的血,拥挤的玩家人挤人的堵在走廊里,像割麦子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后面围堵过来的是大片的蓝白色条纹病号服。

    很快,雪白的天花板,光滑的墙壁,干净的走廊,全部被溅出的血液浸透。

    血流的速度比他们倒下的速度还要快,当余子赤着脚踩进一地粘稠的液体中,他几乎是瞬间就停止了呼吸。

    像第一场幻觉中一样,走廊变成了红色的溪流,一路蔓延至楼梯口蜿蜒而下。

    “快离开这里。”陆桥强撑着不敢回头,每跑一步都能听到溅起的踩踏声,听着那些尖叫,他连想都不敢细想。

    余子跑的气喘吁吁,体力告罄的他根本就跟不上陆桥的脚步,几乎是由陆桥带着他在跑。

    只这么踉跄了一下,后脖颈阵阵发凉,一缕发丝被斩断。

    他匍匐着向下跌倒,膝盖嗑的一个脆响,几乎站不起来。

    也就是这个时候身体被搂着往墙上一撞,抬起头才看到一把手术刀堪堪从自己的脑袋上滑过。

    陆桥正一个后仰避过,碍着他无法攻击,又因为一只手腕折断使不了力,正狼狈的左右闪躲。

    “别管我,杀了他。”

    他重重地喘出一口气,脱离陆桥的保护圈,陆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但动作却越发的利落起来。

    手术刀挥的几乎带起了风,余子的手又开始疼,对手术刀的阴影几乎已经到了具象化的程度。

    陆桥没了顾忌开始攻击,一拳挥过去的时候却顿住了动作,只那么刹那,手臂就被划开了血肉。

    而就在那瞬间,余子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苍白阴郁的表情,冰冷狠厉的双眼,还有皱皱巴巴的病号服上面是零星的血迹,半长的发垂在肩头,被汗水和鲜血黏连在一起。

    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手心里握的不是碎玻璃,而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那是他,那是他的脸。

    耳边似乎又响起“杀了他”这句话,他瞳孔震动,手心发疼,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躲,却因为坚硬的墙壁无处可避。

    陆桥只顿了一下就立马不再犹豫,只在攻击的时候看了他一眼,目光深刻又坚定。

    而那瞬间,对方绷紧的唇角勾起了一个阴冷的笑。

    “轰”的一声,余子的大脑炸开,他从没有这么清醒。

    他明白了,他彻底的明白了。

    刻在病房里的那三个字,是徐刊在夜以继日的提醒自己,他由精神分裂症幻觉出一个自我臆想的世界,也构建出另一个自己。

    在那个臆想的世界中,束缚他、看管他的医生是凶手,所以纯洁的白大褂染上了红,他是一个被捆绑的受害者。

    也正因为此,他才在第一次推门出去的时候看到的是遍地的血和每间病房里被割断大动脉的病患尸体。

    而在那个自我臆想的世界里,所有的东西都颠倒了,所以他几次在床底下看到一个向上看的洞口,就像有人躺在那里一样,就好像床底才是真正的病床。

    那么墙壁上用指甲划的极深的“杀了他”,是徐刊在真实与幻觉中矛盾的自我挣扎,他想杀的就是自己。

    余子猛地抬起头,眼里迸发出强盛的光。

    他失败了两次,被杀了两次,而不管重来几次,他都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这才是他每次死了都会重来的原因,因为他输了。

    在对方被陆桥强行抵在墙上的时候,他猛地冲过去抓住对方握刀的手腕,发了狠的往墙上撞。

    与他有着同一张脸,却全然是冰冷阴郁的神情,那双桃花眼带了狠的样子冷的渗人,死死地盯着他,哪怕手腕被撞的青紫红肿也牢牢的握着刀不松开。

    余子的动作也带了戾气,他紧抿着唇,在对方能把他吞掉的目光中,用力一掰,苍白的手腕迅速折断,骨头突出了皮肉。

    “当啷”一声,手术刀掉落,他立马捡起,才发现自己的手抖的不像话。

    一模一样的“他”被陆桥摁在墙上,人还在剧烈的挣扎反抗。

    余子深吸了一口气,哪怕手凉的握不住刀,手心疼的像有火在烤,但这一次,他的动作快的没有丝毫犹豫。

    陆桥被捂住了眼睛,只听见“呲”的一声,他不敢去想这是什么声音,因为他的嘴又热又湿,腥的想让他作呕。

    “我赢了。”沙哑的声音从干涩的喉咙里翻滚出来。

    余子几乎脱力般松了手上的刀,唯有捂着陆桥眼睛的手依旧坚定,只是却凉的不像话。

    他看着对面的“自己”抽搐着喷涌出大滩的血,那张脸痛苦又恐惧。

    他没有医学天赋,对这些又丝毫不感兴趣,但人体构造学的还不错,又托他自己的福死了两次,所以大动脉割的十分精准。

    “娇娇,我赢了。”

    冰凉的吻落在陆桥的耳畔,在虚脱的那一刻,捂着陆桥眼睛的手依旧没有松脱。

    ……

    ——“游戏失败。”

    游戏失败?失败!

    余子猛地睁开眼睛,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面板,系统判定他是游戏失败。

    他点进去查看自己游戏失败的详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是了,他差点又陷进一个误区。

    他和其他玩家不一样,他是“徐刊”,不能用余子的视觉来看待游戏的进程。

    其实在他第一次被杀死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对于徐刊来说,真和假完全在于他自己,只要他坚信那是真的,即假也可以成为真。

    所以幻觉是真的幻觉,只不过在人相信那是真实的之后,幻觉就取代了真实。

    第一次他死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出来他经历的是幻觉,他以为那是真实的,所以在他被杀死的时候,他就输了。

    余子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口申吟,太丢脸了,他不但死了第一次,还死了第二次,甚至还神经兮兮的怀疑陆桥。

    明明游戏里医生和病患的对立面一直很明显,病房里的镜子又很奇怪,他还是玩家中唯一一个病患的存在,偏偏他一根筋的当成了一个逃生游戏在玩。

    什么镜子才是最重要的,明明就是院长室里那本关于精神方面的书最重要!

    果然,因为游戏失败,他的名次迅速掉了两百名开外。

    作者有话要说:

    余子:嘤嘤嘤~娇娇,我又输了

    57、哔——

    “娇娇,我输了。”

    一出去余子就扑进了陆桥怀里,头埋在他颈肩蹭个不停。

    “我赢了。”

    他抬起头,看着陆桥黑亮的眼睛,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笑。

    “你在炫耀吗,我要嫉妒了。”他低下头,在陆桥的锁骨上恨恨的咬了一口,看着那点湿漉漉的牙印,又舍不得的舔了舔。

    感觉到陆桥的身体紧绷,他轻笑一声,问:“你是怎么赢的。”

    身为医生的角色,只要保证“徐刊”活下来,就已经赢了。

    “这么简单?”余子惊得瞪大了眼睛。

    作为“徐刊”,不管真假,死一次就算输,作为“医生”,只要“徐刊”活一次就算赢。

    这么说,最后一次他杀了另一个自己,反倒是给他们做嫁衣了。

    “好吧好吧,反正娇娇赢就是我赢。”

    他自己说服自己,又在陆桥的唇上轻啄了一口。

    陆桥没说话,只伸手捞起了他垂落的长发,而后拿出了一样东西,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

    他定定的看着陆桥手心里的粉色小,半晌洒然一笑,“你可真是……”

    他低着头,由着陆桥在自己脑袋上扎了个丸子头,心里被游戏所影响的最后一点阴霾也消失不见了。

    “哇哇,余子,你好gay啊!”

    听到麦拉的大呼小叫,余子凉凉的扫他一眼,“我本来就是gay。”

    麦拉走过来,伸出手指弹了下他的丸子头,乐呵呵的在那里笑,惹的余子直接踹了他一脚。

    “玩的怎么样。”他问了一句。

    麦拉被分到了其他区,但游戏设置是一样的。

    “赢了啊。”麦拉大喇喇的摊开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你被分到哪个角色。”余子咳了一声。

    “患者。”麦拉摸了摸下巴,“不过没想到这个游戏这么简单,病房里居然放了一面镜子,傻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啊,而且……”

    傻子本傻面无表情的转头就走,决定不听麦拉后续的废话。

    “而且游戏居然还有我的一个冒牌货,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锤爆了他的头,哎,实在太没有挑战性了……”

    麦拉在后面摇头晃脑的嘟嘟囔囔,生怕余子的气还不够多。

    看着余子别扭的背影,陆桥忍着笑跟在了身后。

    ……

    陆桥有自己的公寓,但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他就默认住在了余子这里。

    偶尔在电脑上敲敲打打,做些翻译的工作,他倒是不缺钱,只是也闲不住,最近几个同学倒是有意约他一起创业,陆桥还在考虑阶段。

    “你不是h市的人?”

    余子最开始知道的时候还有些惊讶,随即了然,陆桥的父亲就在g市。

    只是没想到他会独身一人来这么远的地方上大学。

    “嗯。”

    陆桥仰起头看身后的余子,顺势靠在他的身上。

    余子心里一软,摸着他的脸颊。

    “怎么想到自己一个人来这么远的地方。”

    陆桥松开手上的鼠标,思忖了一下,说:“以前小时候总有媒体守在学校门口,因为妈妈不想让我受到影响,所以从来没有把我曝光……”

    余子想起陆桥的母亲是有名的影星,身为她的孩子自然会受到不同寻常的关注,如果要保护他,就要远离他。

    他心下一叹,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还是有些心疼,为了不暴.露在镜头下,他只能像个孤独的孩子独自长大。

    “后来……”陆桥停顿了一下,“发生了一件事,闹的很大,她担心我,所以来到了我的学校,当时被媒体认出来了,不过为了保护我,她没敢认我。”

    再然后就是为了不受到影响,他中间休学了一年,重新高考来到了h市上大学。

    余子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想问发生了什么,却见陆桥敛着眉有些出神,他薄唇微抿,笑道:“想吃什……”

    “虽然过去了很多年,但我还是忘不掉。”

    他没有问,陆桥却说了出来。

    随即他听到一声沉重的叹息,看着陆桥点击网页,从一个链接里搜出了一条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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