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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他怯懦说:“那天,是母后教儿臣这么说……”

    这时,皇后大惊失色,但她迅速调整了自己的表情,轻声插话:“陛下,彦儿年幼,童言无忌,许是他当时病中糊涂,记错了话。他心中对陛下的敬爱,是无需多言的。”

    萧承渊又问道:“那彦儿,到底喜不喜欢父皇呢?”

    祁彦的目光在皇后与萧承渊之间徘徊,最终还是落在了皇后的身上,仿佛在那里寻找着答案和勇气。

    见状,萧承渊将他的小脸扶正,让他正视着自己。

    祁彦的身体渐渐颤抖,声音细若蚊蚋:“儿臣……怕父皇。”

    皇后闻言,脸色骤变,连忙说道:“彦儿,你忘记了吗?你之前总是说最喜欢父皇的,今天怎么会这么说?”

    然而,萧承渊却显得异常平静,他似乎对祁彦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反而淡淡一笑:“兴许是朕平日里太过严肃了,让彦儿心生畏惧了。”

    祁彦弱弱地点了点头。

    皇后此时内心已经翻江倒海,她原以为萧承渊的到访是为了司隐之事,欲向她问罪,但是她未曾料到他今天会对祁彦感兴趣。

    这时,萧承渊悠然开口:“彦儿,父皇考考你。你可记得,‘人之初,性本善’之后,接着是哪一句?”

    祁彦听到父皇的提问,小脸瞬间紧绷,他努力回想,终于磕磕绊绊地回答:“性相近,习相远。”

    当让他再继续背诵时,他却再也说不出了。

    这一幕,落在萧承渊的眼中,心中的不满逐渐积聚。

    他沉声道:“朕三岁之时,已能熟练背诵整本三字经,你如今五岁了,却连这开篇的几句都记不全。”

    皇后见状,忙说道:“陛下,彦儿他还小,每个人的学习进度都是不同的。彦儿聪明伶俐,只是他尚未将心思完全放在学业上罢了。等到七八岁时,他自然会更加懂事,学习也会更加用心。”

    萧承渊冷笑道:“最近朝中众多大臣纷纷上奏请求加强对大皇子的教育,今日之事,更是让朕意识到,加强对祁彦的教育已是刻不容缓。朕已决定,让祁彦即刻入住昭阳宫,并由朕亲自挑选的嬷嬷和老师进行教导,从今往后,他将开始接受更为严格的皇子教育。”

    皇后闻听此言,面色瞬间凝重:“陛下,此事是否过于仓促了些?彦儿,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而且,他还那么小,让他入住昭阳宫,臣妾怕他难以承受。”

    萧承渊目光坚定,言道:“昭阳宫一切皆已安排妥当,无需多虑。彦儿身为皇子,早晚需担当此任。”

    言罢,正当此时,门口传来轻微的步履声,两个嬷嬷步入殿内,恭敬地立于一旁。

    “李嬷嬷周嬷嬷,即刻引领大皇子前往昭阳宫。”萧承渊吩咐道。

    两个嬷嬷遵命,走到祁彦身边,轻轻说道:“大皇子殿下,您随奴婢走吧。”说完就拉起了他的胳膊t?,将他往门口带领。

    见有人要引他离去,祁彦心中一阵惶恐,连忙奋力挣脱束缚,直奔向皇后的怀抱。

    “父皇,儿臣想跟母后在一起……”

    萧承渊的目光冷峻,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你是大平皇子,容不得你想。”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李嬷嬷继续行动。

    李嬷嬷见萧承渊发号施令,便继续上前,紧紧握住祁彦的小手,将他从皇后的怀抱中拉开。

    祁彦的哭声在琼华殿内回荡,他拼尽全力地挣扎,双手死死攥住皇后的衣袖,哭喊道:“母后,儿臣不要去昭阳宫,儿臣只想留在母后身边,守着您。”哭喊中夹杂着对未知的恐惧和对母后的深深依恋。

    皇后看着祁彦哭得如此伤心,心如刀绞。

    她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感,声音哽咽地对萧承渊说:“陛下,都是臣妾的过失,是臣妾没有教好彦儿,您若是要罚,就罚臣妾吧。但求您,不要让彦儿离开臣妾的身边!”

    “皇后,你们母子这番哀泣,是什么意思?”萧承渊说道:“难道昭阳宫是龙潭虎穴,朕会害自己的儿子不成?”

    言罢,他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变得冷峻而决绝:“都还在磨蹭什么?”

    第121章

    跟那个姓萧的还怎么玩?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脸色一凛,不再犹豫,将还沉浸在母亲怀抱中不愿离去的祁彦决然拉开。

    随着祁彦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他的哭声也渐渐远去,但那份撕心裂肺的痛楚却久久地留在了皇后的心底。

    夜里,万籁俱寂,月光如银,却照不进皇后内心深处那片被重重忧虑与深深恐惧笼罩的阴霾之地。

    “吕嬷嬷——”突然,她猛地坐起身,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吕嬷嬷听到呼唤,几乎是立刻从外间疾步而来。

    “娘娘,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吕嬷嬷关切地问道。

    “就是那个贱人让陛下来折磨我的对不对?!就是因为我把她司隐那贱婢打死,所以,她让陛下夺走我的孩子!”皇后瞪着眼睛,对吕嬷嬷说。

    吕嬷嬷看到皇后如此模样,轻轻上前,将一件薄衫披在皇后肩头,安慰道:“娘娘,您先别急,别伤了身子。陛下此举,或许并非如您所想的那般。陛下乃是一国之君,行事自有他的考量。或许,他真的是为了大皇子的将来着想,想要更加严格地培养他呢。”

    “他早不培养,晚不培养,偏偏挑在这个时候培养!他把彦儿从本宫身边带走了,身边的婢子和嬷嬷全换了,他这是要干什么?”皇后非但没有平静下来,反而更加激动起来,“他不就是想让彦儿和我离心离德,就是要让我尝尝失去挚爱的痛苦吗?!”

    “娘娘,无论陛下心中有何筹谋,无论他做出了怎样的举动,您都要保持冷静与理智,不能乱了阵脚。无论发生何事,您皇后的地位都是无可撼动的。”

    在这持续的抚慰下,皇后的情绪渐渐平稳下来。

    终于,她轻轻离开吕嬷嬷的怀抱,低声自语道:“嬷嬷说得对,本宫是大平国的皇后,是后宫之主,本宫还有母国这个后盾,他能奈我何?”

    难道他想让大平跟南越决裂?

    ——

    时间悄然流转,转眼便到了苏凌霜与陆延初的良辰吉日。

    出嫁对于大部分女子来说,都是无比期待和向往的,而苏凌霜心中只有默然和沉重。

    坐在装饰华丽的喜轿之中,红绸盖头轻轻摇曳,遮挡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与热闹。

    她的双手交叠,藏在繁复的嫁衣之下。

    轿外的锣鼓声、鞭炮声交织在一起,本该是喜庆的背景乐,在她听来却如同沉重的鼓点,异常刺耳。

    终于,轿子停了下来,陆府下人恭敬的声音响起:“请新娘下轿。”

    苏凌霜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迈步下轿。

    踏过火盆,跨过马鞍,婚礼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进入大厅,陆延初在那里等着她。

    苏凌霜的眼中没有太多新娘应有的喜悦与憧憬,更多的是对未知的审慎和思考。

    送入洞房后,房间内烛光摇曳,映照着满室的喜庆与奢华。

    然而,这份繁华在她眼中却显得有些空洞。

    她静静地坐在床边,头上依然盖着红盖头。

    许久,房门轻轻被推开,一阵风贯入室内,脚步声响起。

    红盖头下的她,虽然看不见外界的一切,但能通过那细微的声响和空气的流动,感受到陆延初的走近。

    脚步声没有靠近她,而是在屋内不远处的桌子旁停下。

    陆延初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

    苏凌霜就静静地坐在婚榻上,呼吸平稳,静待陆延初接下来的举动。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仿佛那壶茶已经喝完了,但陆延初还是在那里坐着。

    似乎想跟她比拼谁的意志先松垮。

    百无聊赖之际,苏凌霜想打发一下时间,她任由思绪飘散,想起了年少的时光,与姐姐在府中花园中嬉戏的日子,那些与父亲围炉夜话的夜晚。

    或许正是这些美好的回忆,才支撑她一路走过来。

    就在这时,屋内悄然响起一阵轻笑,让这原本的安静的环境显得有些诡异,将苏凌霜的思绪立即回到现实中。

    “夫人果真是位耐得住性子的人。”陆延初声音是柔和的,但是语气里却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

    他轻轻放下茶盏,站起身,缓步走到床榻边。

    红盖头被轻轻掀起,一阵明亮的光线涌入眼帘,让苏凌霜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陆延初的眼眸。

    “夫人真是个美人儿啊,眼睛也美,嘴唇也美,鼻子也美……”陆延初的声音溢满赞叹,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仿佛在抚摸一件艺术品。

    “就连脖子,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美……”他的话语轻柔,指尖却悄然滑至她修长的颈间。

    “这么美的脖子,一掐就断吧。”

    话语甫落,他骤然间扼住了她的脖颈,手掌的力度渐渐增强,直至令人窒息的紧箍。

    苏凌霜圆睁杏眼,惊恐之中双手如同铁钳般紧扣着陆延初的手腕,指甲几乎嵌入他的肌肤,企图挣脱这突如其来的死亡阴影。

    然而,陆延初的力量对于她这样一个女子而言,无疑是难以撼动的巨山。

    渐渐地,她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周遭的一切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层朦胧的纱幔。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

    可是,她还没看到姐姐呢,怎么可以轻易死掉?!

    这些念头如同烈火般在她残存的意志中燃烧。

    不,不会的,他不会让她即刻就死。

    他还不至于那么草率。

    就在她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陆延初松开了手,随即将她掷于婚床上。

    苏凌霜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空气都吸入胸膛。

    伴随着剧烈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夫……夫君为何……要这样对我?”

    她努力支撑着身体坐起,以柔弱而不解之态看着陆延初。

    “夫君?就凭你也配称呼我夫君?!”昔日温文尔雅的模样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狠戾。

    他冷笑着,朝她逼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过是萧承渊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企图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陆延初,岂是任人摆布的愚夫,能让你这等女子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

    “夫君,你误会了……我对夫君的才情与品格仰慕已久,心心念念只想与夫君携手共度余生,绝无半点虚假与利用之心。”

    “共度此生?呵呵呵……”陆延初喉咙里漾出森冷的笑声,眸子中渗透着仿佛来自深渊的幽火,“你都要死了,还想着与我共度余生?”

    说完,他慢慢俯下身子。

    “不过你放心,我还不会让你这么早就死,你这么早就死了,就没意思了。我跟那个姓萧的还怎么玩?”

    第122章

    无法抑制地想她

    近几日来,连绵阴雨不绝,空气中渗透着凉意。

    许是林清婉的误会与决绝让萧承渊心力交瘁,又或许是朝堂上的纷扰与宫闱中的纷争令他疲惫不堪,他终于支撑不住,病倒了。

    一夜阴雨过后,清晨的曙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地洒在龙榻之上。

    萧承渊缓缓睁开双眼,首先袭来的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仿佛嗓子里含着刀片。

    他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寝宫中回荡,全身的肌肉酸痛不已,仿佛昨夜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姜元察觉到皇帝的不适,急忙上前搀扶。当他的手触碰到萧承渊的肌肤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温度高得惊人,如同触碰到了一块烧红的铁。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姜元心中大惊,赶忙传人去叫御医。

    萧承渊试图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但刚一起身,一股无力感便将他重新拉回榻上。

    他眼中闪过一t?丝无奈与自嘲,平日里鲜少生病的他,竟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惟舟、张太医等一众资深的宫廷医者匆匆赶至,迅速围拢在榻边,轮番为萧承渊诊脉。

    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检查后,最终一致得出了结论:“陛下此症,乃积郁成疾,加之外感风寒,需即刻施治,并辅以静养,方能逐渐康复。

    消息不胫而走,整个皇宫都因为皇帝的病而变得紧张起来。

    殿外聚集了一些大臣,或踱步,或驻足,又不敢贸然打扰,只能眼巴巴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宫门,心中默念着帝王的安康。

    太后得知消息后,心急火燎地赶到宣明殿。

    看见龙榻上病恹恹的儿子,她埋怨起姜元照顾得不周。

    “姜元啊,你身为近侍,你是怎么照顾陛下的?怎可任其病倒至此!”

    言辞间,责备之情溢于言表。

    姜元闻言,连忙跪倒在地,神色惶恐,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太后娘娘息怒,奴才确实失职,未能周全照顾陛下,请太后娘娘责罚奴才。”

    “罢了……”萧承渊虚弱地道,“不关他的事……”

    皇后紧随其后来探望。

    虽然这几天她对萧承渊心存恨意,但面上仍维持着得体与关怀。

    见到太后面露急色,皇后连忙上前轻声安慰道:“母后,您先别急坏了身子。陛下乃真龙天子,吉人自有天相,定能迅速康复。臣妾已吩咐御膳房准备了清淡滋补的膳食,希望能为陛下调理身体。”

    太后听闻皇后的一番温言软语,心中稍感宽慰,默默点头。

    在这一刻,太后体会到,关键时刻,皇后总能够独当一面。

    相比之下,那个日日受宠的林昭仪,在关键时刻,却似乎总是缺席,她什么时候为帝王提供过实质性的帮助了?

    她怀个孕,皇帝宝贝得不得了,几乎将她捧上了天。然而,如今皇帝生病,她却迟迟未现身,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担忧与关心。

    皇帝究竟看上她哪点了?

    龙榻上的萧承渊,咳嗽声断断续续。即便如此,他依然坚持着,不愿让旁人看出他的虚弱。

    “朕不过就是染了风寒而已……无需大惊小怪,朕心里自有分寸。”

    为了避免将病痛传染给其他人,尤其是太后,他命令大家都离开,只留下姜元等近侍在身侧。

    然而,夜里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仿佛每一刻都在无尽地延伸,让人倍感煎熬。

    萧承渊躺在床榻上,身体的不适如同万蚁噬心般折磨着他,让他难以安眠。

    他闭上眼睛,试图用坚强的意志力去抵抗那份难以忍受的痛苦,但夜的寂静和身体的不适让他的思绪变得异常清晰。

    此刻,他无法抑制地想她。

    有依恋,有不甘,有痛心,有不解。

    各种感情相互交织,又各自鲜明。

    他已经好几天没去看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那些误会和矛盾,如果他们的关系还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那么此刻,她一定会用她那温柔如水的双手,轻轻地抚平他的不适。

    他渴望把头埋进她的怀抱里,深深地呼吸她身上散发出的体香。那个味道,总是让他感到安心,仿佛是一剂良药,治愈他所有的疲惫和不适。

    他渴望她的唇,渴望那片柔软而温暖的触感。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忍不住自嘲起来。他都已经被她主动放弃了,还想着她干什么?

    今日病倒,他的寝宫门前虽然络绎不绝地有人前来探望,但除了太后那份深沉而真挚的母爱之外,其余人的真心实意又能有几分?

    他心中清楚得很,那些或真或假的关怀背后,更多的是利益与算计。他们或是为了讨好他,或是为了攀附权贵,或是为了探听消息,没有几个是真正关心他的病情与安危的。

    而他心中最渴望见到的那抹身影,却始终未曾出现。

    他思绪翻转,那看似安全无虞的湘兰殿,实则是他亲手为她打造的一座华丽囚笼。他以爱之名,将她温柔地束缚于此。

    正是他自己,用这份过度的保护,亲手砌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将两人越推越远。

    如今,他病倒在榻,她无法前来,又能归咎于谁呢?

    他忍不住苦笑,这样的女人,也不值得自己再为她伤神。

    她早已厌倦了这金碧辉煌却冰冷无情的宫廷生活,执意逃出这个牢笼,回到那个属于她的自由世界。

    他竟还在这里,为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而牵肠挂肚,为她的喜怒哀乐而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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