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
“刚刚那是野庙?”刘义真捂着胸口问了一声。村舍内共有屋子十来间,每间的屋门同时打开,露出内里的泥胎。
这些泥胎诡异,所有的泥胎像都同时盯住了闯村的五人,给几人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
这绝对不是灾级的厉鬼,远比灾级的鬼物更凶悍。
此时他终于相信了赵福生先前提到过的一种说法:灾级之上还有更高品阶的厉鬼,此前闻所未闻,兴许只是无人能从这样的厉鬼灾祸内存活下来。
刘义真的手不自觉的发颤,他情不自禁的摸向了鬼棺。
此时这本该给他带来恐惧感的无头鬼,却第一次让他生出了一种救命稻草的感觉——先前被十来尊泥胎‘视线标记’的那一刻,他险些情不自禁的打开鬼棺。
“鬼、鬼——是那野庙内的鬼——”
张传世整个人如一滩烂泥,挂在他背上,颤声的开口。
刘义真一听这话,脸上露出嫌弃之色。
这老头儿胆小怕死,一见泥胎像就跳到他背上,他将张传世抓了下来,一时遗忘了厉鬼威压带来的恐惧,反手想去摸自己的后背和衣摆:
“张师傅,你别被吓尿了。”
“尿不出来——拉干净了——”
张传世嘴唇惨白,摇头道。
“……”
赵福生的表情凝肃:
“十里坡的鬼好凶啊,义真,早知道这样,应该把无头鬼留在夫子庙,将你爷背出来。”
刘义真本来有些害怕,但听她这话又有些想笑。
正欲说话间,赵福生又道:
“泥胎像频频出现,且一次比一次更凶。”从泥胎像的出现、断头都可以推断,十里坡的厉鬼就是乔越生。
此人生前也算风光人物,但不知因何故而死,且有可能是遭人砍头而死,死后厉鬼复苏,造成了十里坡的鬼案。
“他生前做了不少功绩,又受人香火,死后一旦厉鬼复苏,本来就是天生的大凶之鬼——”
这一点与刘化成相似。
他没有活到刘化成的岁数,却在生时就受香火愿力,死后也有信徒,这使得它一旦化鬼,便格外的凶。
赵福生道:
“我估计整个十里坡都遭遇了鬼祸。”
本来就大凶的厉鬼,又屠杀了如此多的人,已经晋阶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步。
赵福生最初接到流土村报案时,因村庄中仅有杨铁汉一家死了,其余村民未遭标记而疏忽大意。
再加上长生镇李家的案子发生不到一年时间,且事后长生镇并没有再报相关的无头尸体案,便认为此祸还在可控的范围内,领着镇魔司的四人便闯进了这桩鬼案,不知不觉间被困入了鬼梦内。
“怪我。”她叹了一声:
“鬼案确实不能有一点疏忽,稍有差错,便会陷入危机里面。”
“不怪。”
赵福生正自叹息时,孟婆等人还想出言安慰,哪知一向贪生怕死的张传世却最先出声:
“这桩案子怪谁都怪不了大人。”
刘义真本来满脸嫌弃的在拍打衣摆,听了张传世这话,倒露出诧异之色:
“张师傅倒说了句公道话。”
孟婆也点头:
“这事儿怪两个村寨逞凶斗狠,打出人命,也怪孙三娘、黎干娘这种人罪恶滔天,以致于十里坡出事后无人敢报官——”
十里坡内上下有意欺瞒,酿出严重鬼祸,上下村民都不无辜,但唯独怪不了赵福生。
她身为镇魔司的令司,坐镇一方,听到有鬼案便立即出外办案。
查案、问话,她做到了本分。
遇到危险,她没有退缩、躲避,而是走在前头。
“怪不了大人一点。”孟婆道。
蒯满周脸上露出凶光:
“谁怪你,我打他!”小孩捏紧了拳头,看向张传世。
“……”张传世被她看得心头发怵,委屈的道:
“我也没怪啊——”
赵福生听着众人说话,目光微微一软,正欲开口:
“大家放心,我会想办法将你们带出——”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叩叩叩。’
五人进屋之后,屋外的杂音、鬼息被隔绝,屋内十分安静,只能听到几人的心跳、呼吸及说话声。
此时那突兀的三声敲门声响起时,几人俱都不由毛骨悚然。
一股莫名的寒颤从五人脚下钻入,顺着双腿往上攀爬,蹿向脊柱、颈椎及天灵盖,刺激得众人头皮发麻,发根都要立了起来。
张传世更是控制不住的手足俱抖,嘴边险些有白沫儿吐出。
众人立即收声,不再说话。
“谁?!”
半晌后,赵福生强收心神,靠近门边,警惕、戒备的将手里的鬼令扣在了掌中。
此时不是节约功德的时候,她二话不说以鬼令打印。
【第322章
可怕回忆】
第三百二十二章
一千功德值被扣除。
只见血光一闪中,背着鬼门板的赵氏夫妇鬼影出现,脸色阴冷的各自走向一扇门板,驻守在屋门外。
赵福生一见门神烙印打上,心下一松,靠近门缝处低喝了一声。
她话音一落,屋外陷入死寂。
接着是久久的安静。
镇魔司五人屏息凝神。
在这清冷、诡厉的鬼村之中,这片刻的等待显得漫长而又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张传世因极度的恐惧而要出现幻听时,那敲击声再度出现。
这一次敲击显得有些用力、急切,且隐隐有一股血腥味儿传来。
‘砰砰砰!’
撞击又响。
门板上红光大作,赵氏夫妇镇守大门,将一切邪祟、阴气阻隔在外。
赵福生心跳到嗓子眼儿,再问了一声:
“谁在门外?”
她一问完这话,便恍如遭雷击,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涌上她的脑海。
赵福生瞪大了双眼,不自觉的嘴唇微张,转头与门板另一端的刘义真对视。
这一刻,孟婆、张传世及蒯满周也都回过了味儿来。
“是、是我们?”
刘义真艰难的开口,满脸的不敢置信。
众人想起了先前在屋外时的情景。
当时赵福生以鬼敲门,两次大门不开,而每次敲门屋内都有疑问,问出口的话与此时赵福生两次问句相吻合。
这不得不令镇魔司五人生疑。
他话音一落,随后就听门外有一道声音传来:
“我是万安县镇魔司令司赵福生,听闻十里坡有鬼案——”
那声音尖细、变了形,听不出男女,但众人听到话中的内容时,却无不变了脸色。
“怎么办?”
刘义真扭头去看赵福生。
十里坡内的鬼村太过诡厉。
众人先前在屋外时,见到屋中有光,敲门听到回声,事后遭鬼驱赶,慌乱敲门进屋,却在进屋躲避后,又遭遇了离奇的敲门声。
而最让人胆颤心惊的,则是这屋外的敲门声极有可能是镇魔司的五人。
究竟是时光重置,还是屋内、屋外分属于不同的时空,所以导致相同的五人在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地点遇到了同一拨‘自己’——
还是鬼梦作祟,情景重置,像是孙三娘、罗六之死一样,赵福生一行在鬼梦中已经遭遇了不测,导致五人‘复苏’,所以出现了另一队镇魔司的人马。
……
众人心乱如麻,就连年纪最长的孟婆也失去了平日笑呵呵的神情,看向赵福生,等着她拿主意。
屋外的‘人’已经表明了身份。
几人先前从野神庙的围夹中逃脱,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屋外的镇魔司五人接下来会遇到什么样的。
这门开还是不开?
如果开了,门外究竟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倒罢,如果是鬼,开门之后避免不了一场大战;
但要是不开门,那么就意味着屋外的‘赵福生等人’无法进屋,会面临野庙之中复苏的无头泥胎。
“大人——”
孟婆看向赵福生,等着她拿主意。
“我们走!”
赵福生思来想去,决定暂时离开屋子。
“走?”刘义真皱眉:
“去哪里?”
如果要走,是不是意味着要开门出去?一旦开门,是否要与屋外的‘自己’碰面?到时又会发生什么事?
种种疑问涌上他的心头。
赵福生摇了摇头:
“我们不是出去,而是离开这里。”她耐心解释:
“我们暂时不与屋外的‘人’碰面,先避开这种局面,往更深处去。”
“更深处?”刘义真听到此处,倒隐隐摸到了赵福生的想法:
“你是指,梦境?”
“对。”赵福生微微颔首。
乔越生厉鬼复苏后,随着它的成长,厉鬼的梦诡谲离奇,危险重重。
每深入鬼梦更多,便相当于顺着鬼梦的痕迹,寻找乔越生的生平。
在寻找线索、接近真相的同时,也意味着距离危险越来越近——这是一个主动接近厉鬼的过程。
刘义真长叹了一口气:
“福生,你有没有把握啊?”
“有。”
赵福生重重点头,张传世听闻这话,一双眼睛顿时亮得宛如两轮小太阳一般:
“大人英明——”
他拍马屁的话还没说完,赵福生又道:
“我有五成的把握解决这桩案子,你们敢不敢跟?”
“五成?!”张传世脸上的笑意僵住:
“那岂不是一半生、一半死的机率?”
而刘义真、孟婆则是一喜:
“五成?竟然有一半活命的概率?”
蒯满周二话不说,站到赵福生的身边,表明自己的态度。
“既然有五成机率,你不早说,往哪边走?”
刘义真不再犹豫,牵着马问。
赵福生微微一笑:
“往屋里行去,我们去找‘灯’。”
从众人在黎家坳与野庙泥胎相斗,接着被传入鬼梦更深层后,一行人就看到了这边的灯光,并顺着灯光前行来此。
进屋之后,因时间紧急的缘故,还没来得及搜寻这间屋子,也没找到灯光的来源。
此时正好趁此时机,找到这一盏灯。
“我推测,如果像我们一样进入鬼梦侥幸不死的,便会受到厉鬼的‘诱饵’吸引,主动到达鬼物的身边。”
最初的野庙,到后来的孙三娘、罗六,以及黎家坳,都是属于厉鬼放出的‘饵’,引人上勾的。
这并非意味着鬼物有了理智,而是厉鬼的法则攻击人天性之中的弱点。
赵福生一行为了寻鬼而来,那么所经历的种种一切,便与鬼案息息相关。
要是换成杨桂英,恐怕临死前所经历的鬼梦,应该是被婆婆、丈夫发卖的恐惧。
换句话说,厉鬼杀人攻心,所有人都是被自己的意念所困。
……
“找到灯了,我们是会进入更深层次的鬼梦?”孟婆有些疑惑的问。
赵福生摇了摇头:
“我不敢确定。”
她说道:
“假设我们被困在了鬼梦中,一切进入循环。”
从他们进村来到屋子前敲门开始,有可能此时的五人未必是早最到达的‘五人’,兴许先前屋中的‘赵福生’等人也先到了一步,后续还有无数个‘赵福生’等前赴后继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