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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难道你认为这十里坡内的人全都——”刘义真细细揣摩她话中之意,一个令他头皮发麻的可怕猜测涌上心头,他正欲说话,赵福生就道:

    “只是猜测,先进了庙里再说。”

    她与刘义真说了几句对话,像是透露出了大量的讯息,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

    张传世疑惑不解:

    “无人能说啥意思啊?十里坡内的人全都咋了?”

    他抓了抓头上稀疏的毛发:

    “总不能全都死了吧,这得多少人啊——”

    张传世想到那种可能,不由心中一寒。

    随后他眼角余光见到赵福生等人往庙门前行去。

    几人与他拉开了数步距离,但不知为什么,到了这邪门的庙宇,他一与熟悉的同伴分开半步都觉得心慌。

    “大人等等我。”张传世快步追了上去。

    一行人进入庙中。

    ‘呜呼——’

    随着众人进庙,一股夜风吹来。

    风灌入庙内,打了个转儿,发出让人直生鸡皮疙瘩的哨声似的音响,接着又散逸开来。

    四周有些燥热。

    这显然格外的反常。

    此时已经寒冬,大家出门时都穿了极厚的衣裳。

    这破庙四处漏风,屋顶好些地方都破损了,露出大洞,根本不保温,不应该躁热才对。

    随着夜风灌入,屋梁上许多缠夹了灰尘的废旧蛛网如同绳索一般倒垂下来,被吹得不住摆动。

    张传世身体失去了冷热,只是风一吹进来时,却吓得他打了个哆嗦:

    “大人——”

    他怕自己怂里怂气的表现被骂,想起赵福生先前说的话,又自顾自的解释:

    “我倒不只是害怕,而是我感觉这里有危险,所以才会发抖。”

    赵福生没有骂他,只开口:

    “看样子今夜走不了了,先在这里歇脚。”

    她吩咐张传世:

    “老张,将火折子取出来,把烛点上,义真将马拴在门口,我们在庙里坐坐,等天亮了再寻找黄泉路,看到时能不能找人问路,带我们去黎家坳中。”

    她镇定自若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张传世的恐惧。

    此时众人身处黑暗,难免令人不安。

    反正只是掏个火折子,赵福生等人就在旁侧,总比离到门口去拴马好。

    张传世应了一声,接着在身上摸索。

    一行人弃车前行时,他搜了一些必备品装在身上,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张传世找到烛灯、火折子,刚一取出来,还没怎么吹,那火折子便发出爆破声响,自己便点燃了。

    “真是稀奇,这里倒是好点火。”他将蜡烛点燃,顺口说了一句。

    “天干物燥。”孟婆也笑眯眯应了一声。

    火光点亮,刘义真也将马拴在门口,随即返回庙中。

    【第300章

    夜半来客】

    第三百章

    庙内一亮起来后,赵福生随即打量四周。

    这间破庙并不大,甚至不如庙前的空地宽绰,只有十来平方的样子。

    庙室正里处以泥土搭建了一座简单的神龛,直至赵福生齐胸高。

    神龛之上供了一座泥胎。

    泥胎通体漆黑,像是被烟熏火燎过,胎像呈盘坐状,因时间久远,且此地破得四处透风,无法完全的遮风挡雨的缘故,泥胎受了潮气,许多地方已经剥落,露出内里黄褐色的泥巴。

    但令赵福生侧目的,并非是这泥胎的色泽,而是这泥胎像只剩了个躯干,脑袋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应该就是老张所说的神像了。”刘义真拴好了鬼马,又将棺材背在了身上,走到赵福生身边说了一句。

    赵福生点了点头:

    “这泥胎的脑袋没了——”

    她这话一说完,孟婆也接了句嘴:

    “不知道与此次流土村的案子有没有瓜葛。”

    几人的目光交汇,眼里都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流土村鬼案中的厉鬼在梦中杀人,死者不知不觉间被人取去了头颅,而十里坡内的这间野庙中的泥胎也恰巧失去了脑袋。

    一切实在过于巧合。

    虽说流土村与十里坡之间隔了几十里地的距离,但两者之间也有一个牵绊——从流土村嫁到了十里坡内黎家坳的杨桂英。

    “先歇息一晚,等到了天亮赶路,找到村庄,到时如果遇到了活人——”

    赵福生说到这里,顿了片刻,随后才道:

    “问一问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其他几人听她这样一说,便都点了点头。

    赵福生定了定神,转头看向张传世:

    “老张,你去看看外头的井口,打些水进来备着。”她说道:

    “这庙有些邪气,今夜我们大家都一起守在庙内,轻易不要走动。”

    众人从镇魔司出来时,带了些裹腹的食物,但水却带得不多。

    马车损毁后,一路走来已经喝了一些。

    此地正好有口井,可以打些水备着。

    张传世老脸一皱,露出痛苦为难之色:

    “大人,我、我去?”

    “不然我去?”赵福生挑眉反问了他一声。

    张传世一听这话,喜滋滋的道:

    “那再好不过——”

    真是倒反天罡!

    “哼哼。”赵福生冷笑了一声:

    “你是令司还是我是令司?”

    “大人是、大人是——”张传世点头哈腰,随即苦着脸:

    “但我不敢。”他一双眼睛里精光闪烁:

    “我害怕,大人也说了,这种害怕是我感知到有危险的缘故——”他正绞尽脑汁想将赵福生安排过来的任务推脱,接着看赵福生露出冷笑,心中不由一惊。

    他是在赵福生手上吃过亏的,深知赵福生有的是力量和手段收拾自己。

    这样一想,张传世顿时认怂。

    “我去倒是能去,就是有些害怕,大人让满周陪我去。”

    这庙确实是有些邪门。

    张传世这提议一说,赵福生倒没有反驳,只是将牵着蒯满周的手一松:

    “去吧。”

    蒯满周眼里露出鄙夷之色。

    张传世被小孩轻视了却并不觉得丢人,而是取了装水的容器跟在小丫头身后,一大一小出了庙门。

    不多时,外间的水井处传来‘咕噜噜’的木轴转动的声响,绳子摩擦声传来,有什么东西急速下沉。

    约几息的功夫,只听‘砰’的一声响,似是有东西触底了。

    张传世大声的喊:

    “晦气,是个枯井。”他骂骂咧咧的跟蒯满周无功而返,回了庙中,见了赵福生就道:

    “大人,那井已经枯干了。”

    他叹了口气:

    “前年我来时,十里坡内明明还水草丰沛,这野庙我也蹲过一回,井里明明有水,还很甘甜可口,哪知才两年功夫,井竟然就枯竭了,真是怪哉!怪哉!”

    赵福生听到井里无水,皱了皱眉头:

    “既然没有水就算了,今晚凑合一晚上,明日进了村子再说。”

    张传世道:

    “只好如此了。”

    说完,他又去翻行囊:

    “幸亏之前还带了几袋水,今夜是够了。”说完,他动作一顿,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

    “我想起来了,这神龛下还藏了一些瓦罐,可以生火煮些东西。”

    他颠颠的往无头的泥胎神像下小碎步跑去,在神龛的旁侧趴了下去,脑袋往前钻,双手扒拉了半晌,‘哐哐铛铛’的撞击声里,他竟然果真翻找出了几个瓦罐。

    “找到了。”

    张传世兴奋的抱着罐子过来:

    “大人,用这个煮些米粥喝。”

    “好。”

    赵福生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落到了张传世怀里抱着的瓦罐上,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罐子挺干净的。”

    张传世‘嘿嘿’的笑:

    “正好不用洗了。”

    刘义真与孟婆倒是听出了她言外之意。

    二人目光落到张传世怀里抱的瓦罐上,孟婆就道:

    “像是前不久才有人用过。”话音一落,她撑起上半身探头去看:

    “才洗过,里面还有水呢。”

    张传世听她这样一说,便将瓦罐倒了过来,果然有少许水流顺着罐子边沿流了出来,‘滴滴答答’倒到了地面上,迅速被黑红的地底吸走。

    “竟然真的有水——”

    此地干燥,连那极深的水井都干枯了,这藏在神像下的瓦罐却有水迹,真是怪极了。

    张传世有些怔神,就听赵福生道:

    “既然想不明白,就先不要想了。”

    反正来都已经来了,如果十里坡内有鬼,他们早就已经闯入鬼的鬼域之中,逃是逃不脱的,只有正面相对。

    更何况几人之中除了刘义真、蒯满周外,赵福生三人都被厉鬼标记。

    “反正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也不怕咬,将饭煮上再说。”赵福生平静的道。

    其他人心中虽说隐约感到不安,但想想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便都点了点头。

    接下来众人四处寻找几块大小相近的石头搭成简易灶台。

    张传世倒了水洗米下罐,刘义真从神龛下的一堆干草中抱了一把柴过来点火。

    张传世再将庙角一些破旧的木头找出当柴,一番折腾后,罐内的水很快沸腾,米汤逐渐浓稠。

    孟婆将从镇魔司内带出来的咸肉取了出来,她的手劲奇大,以手作刀,将这硬如石块似的咸肉撕成一缕一缕的扔进锅中。

    随着热气腾腾升起,香气随即也在破庙内弥散开来。

    篝火一起,食物的香气一散,众人紧绷的神经暂时松懈了些许。

    张传世蹲在篝火前,试图以火炙烤双手,感知火的温度。

    可惜他喝下孟婆汤后身体已经‘死’了,此时就是火焰舔舐到他掌心,他也一点儿不觉得疼痛。

    罐内的肉粥‘咕噜噜’的沸腾,刘义真靠着棺材而坐,突然打破了沉默:

    “福生,你好像没困了。”

    他的话令得众人吃了一惊。

    赵福生、孟婆、张传世三人都被厉鬼标记,在镇魔司的时候被拉入鬼梦之中。

    三人从梦中险里逃生,暂时得以存活,但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

    从万安县出来一路行至十里坡,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天都黑了,但赵福生却再没有困过。

    孟婆不知从何处拿了一把长柄木汤勺,搅动着锅里,防止沾锅,听刘义真说完,便接话道:

    “我也没困。”

    赵福生这会儿才道:

    “其实马车出事那阵困过。”但熬过那一阵困意后,便再也没有嗜睡的感觉。

    张传世此时是个死人,不知疲倦、疼痛,自然也不知困乏。

    他怔怔的望着火堆半晌,突然转头看向赵福生:

    “大人,十里坡如今这个样子——”

    山林变郊土,荒野无人烟。

    张传世道:

    “——也没个人报案,走了一路,一个活人都没遇到。”他说到这里,脸颊的肌肉不自觉的跳了两下,接着又道:

    “大人,你说这十里坡还有活人吗?”

    其实镇魔司的人都不是傻子。

    十里坡摆明了有怪异,显然酿出了可怕的鬼祸。

    可是时至今日,偌大一个十里坡却无人报案,显然是出了大事了。

    张传世将赵福生与刘义真先前隐晦讨论的问题挑破,孟婆本来撕着肉干的手顿在半空,许久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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