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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

    季蕴走出书铺后,云儿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娘子怎地去了这么久?”

    “没什么,只是同曹哥哥聊了一会儿,咱们现下进去罢。”季蕴轻声道。

    主仆二人走进奚亭书院的侧门,进入了书院之中。

    吴老先生安排季蕴住在离吴园不远的青玉堂中,季宅的家仆们已将行囊收拾妥当后,便离开了书院。

    季蕴先去吴园拜见了吴老先生,随后同云儿一起前往青玉堂。

    青玉堂环境安静清幽,其中大概有四五间屋子,正屋、卧房以及膳厅等等。

    院内斑驳的墙壁上雕有花窗,墙角里植着一棵槐花树,瞧着是有些年头了,虬曲的树枝伸出了墙头,只见垂挂下来的枝条上花苞渐成,想必再过段时日就要开花了,届时院子内清甜的香气四溢。

    树下有一张圆形的石桌,桌面上雕刻精致的花纹,石桌的对面则是青玉堂的正屋,踏入正屋后正对面的是一张罗汉榻,榻上置着茶几,两侧则是几张圈椅。

    罗汉榻后方置着一张山水墨画的屏风,绕过屏风,则进入后院,后院内有几间卧房。

    季蕴将云儿安置在正屋旁边的小耳房中,之后二人收拾了一段时辰,一晃便至用膳时分,在书院中有专门而设的厨房,只需派人去厨房取即可。

    云儿放下手中的伙计,去厨房取来了今日的晚膳,晚膳是崇州当地菜,瞧着色味俱全。

    季蕴忙了一会儿,她的腹中早就在抗议了,便坐了下来打算用膳,她转头却见云儿还站在一旁,忙笑着招呼云儿坐下。

    “娘子您先用,奴婢不急。”云儿闻言摇摇头,她有些惶恐地拒绝道。

    “你今日是怎么了?”季蕴瞧着云儿忙不迭摇头的模样,疑惑地问。

    “奴婢没怎地,待娘子您用完,奴婢再用。”云儿笑道。

    “这又不是在家中,不必如此拘束。”季蕴忍俊不禁道,“快坐下来罢。”

    云儿在季蕴的再三坚持下,神情略有动容,她有些感动地坐了下来,道:“是,多谢娘子。”

    二人用完晚膳,至掌灯时分。

    季蕴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书籍,便洗漱完上榻。

    她躺下后,却辗转反侧起来,倏然想起从前在江宁时,秦观止曾说过,她的观点太过偏激,不适合教书育人。

    秦观止不是说她不适合当先生吗?

    她还偏偏就要当一名先生,证明给他看。

    思及此处,季蕴赌气地想,并暗暗发誓。

    *

    清凉山,崇正书院。

    天色清明,月华如练,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了屋内的地面上,留下了斑驳的竹影。

    秦观止还并未睡,他只披着一件长衫,面色清冷地端坐在桌案前,提着笔在纸上写字。

    烛光明灭之间,他一时无法专心,便搁下笔,轻叹一声。

    忽然,门外的秋行扣了扣门,随即踏进了屋内,他笑道:“先生,是季娘子寄来的信。”

    秦观止瞬间抬头,他深邃的眼眸瞥了一眼秋行,故作淡漠地说道:“拿过来罢。”

    “是。”秋行颔首,将信递到秦观止的手中,便静候在一旁。

    秦观止接过,慢条斯理地拆开了信封,将叠好的信纸翻开来,他竟是有些迫切,可没想到再他一一看完后,脸色却逐渐阴沉了下来。

    “先生,季娘子信中写了什么?”秋行眼瞅着秦观止的面色变化,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秦观止没回答他,只是伸手揉了揉眉心处,语气微冷道:“你先下去。”

    秋行悄悄地观察着秦观止的神色,便知晓季蕴心中写的大概是不回江宁了。

    他心中暗叹一声,慢慢退了出去,守在门外。

    秦观止见秋行出去了,他又低头复看季蕴的字迹,不知为何陡然想起她离去那日别扭、欲言又止的神情。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自己不小心令季蕴发觉了他对她的情意,如若她未发觉的话,也许她不会对他如此避之不及。

    自他知晓自己心中有她后,他无时无刻不在克制着自己,不断地告诫自己她是他的弟子,他不能,也不该。

    可倘若真正喜爱一个人时,并不会因为在乎世俗的眼光、世人的唾骂而改变。

    就算是被千夫所指,又有何惧呢?

    思及此处,秦观止拿起信纸小心地贴在心口处,唇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

    次日。

    吴老先生一早地派书童润生过来,告知了她今后的教书安排,因念及她是初来乍到,遂令她去教授院内年幼的弟子们。

    季蕴用完早膳后,她漱了漱口,心中知晓自己晌午,便早早地去了书院中的思勤堂。

    踏入思勤堂后,季蕴便见堂内布置得十分严肃沉静。

    堂内正面墙壁上挂着一幅警句字幅——业精于勤,荒于嬉。

    季蕴发现学堂内年幼的弟子们竟至得差不多了,堂内座无虚席,且是男女分座,以一道屏风隔开来。

    此时他们皆正襟危坐地盯着季蕴,眼神各异。

    她顿时感到有些诧异。

    对于季蕴的到来,弟子们一束束的目光都在她的身上不停地打量着,一瞬间气氛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季蕴初次当先生,心中不免地感到忐忑。

    没想到弟子们便很快地接受了她,只因书院中还从未有女教书先生,再听说她曾在崇正书院学习,师从青一先生秦观止后,众人顿时开始崇敬起她来。

    就这般过了几日后,季蕴同思勤堂的弟子们逐渐熟悉了起来。

    “先生,弟子也想考入崇正书院。”一位名唤唐娣的女弟子,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季蕴地说道。

    季蕴知晓面前女弟子的名字时,心中登时咯噔了一下。

    “好,你有这份决心很不错,我信你日后定会考入崇正书院的。”季蕴见她一副认真的模样,她笑着夸赞道。

    再然后便进入教学之中,她首先了解弟子们从前学习古诗词赋的程度,从而再考虑从何教起。

    季蕴不经意间瞥见那位名叫唐娣的女弟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她轻声问:“我现下正巧有一论题请诸位辩论,诸位可知,何谓男女平等?”

    话音刚落,底下的弟子们开始窃窃私语来。

    “先生,弟子陈润认为男女平等是男子与女子处于相等的地位,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名唤陈润的男弟子率先站起身来,他挺直着身板,语气恭敬地答道。

    “不错,你说得有理。”季蕴眸光温和,她十分赞许地瞥了一眼陈润。

    名唤许萧然的男弟子在陈润答完后,站起身,躬身回答道:“先生,弟子许萧然认为男女平等是男子与女子拥有平等的权利,双方势均力敌。””

    “可以,你先坐下罢。”季蕴颔首道。

    “先生,弟子陆享认为这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男女平等。”名唤陆享的男弟子站起身来,他面上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轻蔑的笑容。

    “哦?”季蕴朝陆享看去,她神情好奇地问,“你为何有此见地?”

    第15章

    竹马子(五)

    思勤堂内。

    “你为何有此见地?”季蕴闻见他如此说,好奇地问道。

    “弟子有此见地,是因这是家父告知的。”陆享高高地昂起头,好似一只异常自信的孔雀,他说话时神情颇为骄傲。

    季蕴见状蹙眉:“此言太过绝对,你又怎知世上没有真正的男女平等呢?”

    “先生,家父说男女平等不过是谬言罢了。”陆享不假思索道。

    “令尊还有什么观点,能否告知于诸位呢?”季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享。

    “家父曾言,这男女之间,男为上,女为下,上为尊崇,下之则为低贱,自古以来皆是如此,本朝民风荒唐,就是将女子捧得太高了。”陆享说完,摇头晃脑地轻哼一声,继续道,“女子本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何况这低贱之人竟然妄求平等,先生,您说,好不好笑?”

    陆享一番话,整个思勤堂针落可闻,隔着一道屏风,女弟子们忿忿不平地看向陆享。

    “并不好笑。”季蕴摇头,她隐隐察觉到了陆享对她的敌意,她瞧着他眼高于顶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令尊有此见地,属实是晋惠闻蛙。”

    陆享一噎,他咬牙道:“那先生您可知弟子的父亲是谁?”

    “不知令尊是?”季蕴眉头蹙得更深了,她思索一番,确认自己从前并未见过陆享,便问道。

    “家父可是本书院的陆珍学究,先生以后可千万不要错认了。”陆享挑衅道。

    季蕴心下疑惑,听了半天才明白陆享的意思来,原来方才的一席话怕是得了他父亲的授意,故意来为难的。

    她暗自冷笑,想不到她来书院不久,竟有人看不下去了,只因她身为女子吗?

    “原来如此。”季蕴面上云淡风轻,她不紧不慢道,“我见你方才言辞凿凿,陆学究身为教书育人的先生,没想到却对有生育之恩的母亲,为自己生儿育女的妻子这般不屑。”

    “先生,你……”陆享见自己的目的未达到,他顿时有些愤怒,指着季蕴说不出话来。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不如一并说了。”季蕴气定神闲地看着他。

    “先生,别怪弟子说话难听。”陆享气急,没忍住将自己的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他道,“女人这辈子就是给我们男人玩弄的,男女平等,太搞笑了,女人生性淫.贱,有什么资格读书,别说得那么清高了,女人永远是男人的奴隶!”

    话音刚落,陆享立马就后悔了,吓得他连忙捂住了嘴。

    他登时在思勤堂中引起了众怒,许多女弟子神情愤怒地瞪着他,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他。

    “混账!”

    这时,堂外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斥责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戴儒巾,身穿襕衫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面上无肉,两腮内陷,下巴尖细,眉间有褶皱,他便是书院的陆学究陆珍了。

    陆珍直接越过季蕴,走至陆享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骂道:“混账东西,谁教你方才说的这番话?”

    陆享一瞧见陆珍如霜打了的茄子一般,他满脸委屈地看着陆珍,急忙甩锅道:“父亲,是季先生说要谈论男女平等的观点的,我,我只是想说一些我的观点而已。”

    “这话也是你能说的,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配不配!”陆珍恨铁不成钢地瞥了陆享一眼,指桑骂槐道。

    陆珍在堂内大声训斥起来,弟子们纷纷好笑地看戏。

    季蕴等待了一会儿,见陆珍愈骂愈烈,她想提醒他现下正是上课的时辰,便欲言又止道:“陆学究……”

    “季先生。”陆珍转过头,面色不善地瞥了季蕴一眼,冷声道,“老夫管教自己的儿子,你就别插嘴了。”

    陆享原本低头挨训,闻见陆珍的话语,便悄悄抬头,朝着季蕴看去,不嫌事儿大地偷笑起来。

    季蕴深吸一口气,她掠过陆享挑衅的神情,面上微笑地道:“陆学究,您管教儿子我这个外人自然是管不着的。”

    陆珍冷哼一声。

    “不过呢。”季蕴故意拉长了声调,她继续道,“您管教儿子也要看看在什么场合,现下您身在思勤堂,是书院弟子埋头苦读的地方,您觉得您在此处管教儿子合适吗?”

    “你,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陆珍吹胡子瞪眼,他甩了甩袖子,“当真是蛮横无理!”

    陆享立时双眼冒火,他狠狠地瞪着季蕴,她竟然敢对他父亲无礼!

    “陆学究,并非是晚辈无礼。”季蕴慢条斯理道,“还请您别急着生气,人后您想如何管教儿子就如何管教儿子,但是此时正在上课,您要是实在想管教的话,可否带上您儿子出去呢?”

    “你!”陆珍气得浑身发抖,他骂道,“你,你一介女子,还如此不知礼数,也不知晓吴老先生怎会允你进来教授弟子,老夫看你还是早日家去,别教坏院中弟子了!”

    “陆学究,如若您觉得晚辈不该在书院教书,为何不去寻吴老先生?”季蕴蹙眉,反问道。

    “先生,你还不快向我父亲道歉,现在道歉还来得及!”陆享咬牙切齿道,“不然你就等着没有好果子吃罢。”

    “我没错,为何道歉?”季蕴见这父子二人一唱一和的,言语之间处处侮辱女子,她方才已经忍耐了许久,要是继续忍耐就见了鬼了。

    陆珍未想到季蕴竟然敢当面跟他呛声,他气得更厉害了。

    季蕴掀起眼帘,勾唇道:“陆学究说晚辈不知礼数,晚辈心中还纳闷,不过现下全然知晓了,可见陆学究之名名不副实啊,对着你们这种愚昧无知的人,晚辈自然是不需要礼数的。”

    “你,你……”陆珍脸涨得通红,骂道,“你就是这样对着长辈说话的吗?”

    “长辈?”季蕴笑道,“我方才自称晚辈,是自谦,还请陆学究切莫当真。”

    “混账!”陆珍的胸口上下起伏着,他颤声道。

    “您是我什么长辈?”季蕴继续道,“我与您素未相识,竟然跑到我的面上充什么长辈不长辈的,属实是滑天下之大稽。”

    “混账!混账!”陆珍气糊涂了,口不择言地骂道,“你这下贱,被万人骑的贱货!”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季蕴叹了一声道。

    陆享感受到了弟子们眼神各异地在他们的身上打量着,他顿时觉得有些难堪,就伸手拽住陆珍。

    他原本暗自期待着陆珍会好好地挫一顿季蕴的锐气,没想到结果却偏离了他的预想。

    陆珍骂完,他喘着粗气,觉得自己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待陆享拽住了自己,才渐渐反应了过来自己方才说了有违身份的话术后,脑中登时一昏。

    “陆学究说完了吗?”季蕴面上平静,她并非不生气,只是感到有些好笑地看着陆珍丑态百出的样子,轻声嘲讽道,“男子为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陆学究心中再是不满,可您们的那套旧思想也无用了。”

    “你放屁!”陆珍双眼猩红,索性顾不得脸面了,大声道,“竟是因为有这些女子在,不恪守妇道,竟然染指朝堂,才让天下那么多男子怀才不遇,最终遗憾离世。”

    “朝堂之事不是我可以置喙的。”季蕴同情地看着陆珍,摇头道,“但陆学究您万万不该因此怪罪在所有的女子身上。”

    “哈哈哈。”陆珍仰天大笑,他慢慢地低下头,脸色扭曲了起来,笑道,“天下所有的女子全都该死,全部都该死!”

    “本朝尊崇孝道,陆学究对您的母亲也是这般吗?”季蕴蹙眉,她有感地叹道,“女子腹中容得尔等,但尔等却容不得女子。”

    因为他们生于泥潭之中,深知身陷泥潭的痛苦,却要拉更多的人进入泥潭,不想挣扎却为此沾沾自喜。

    陆珍父子大闹思勤堂的事,很快便传入了吴老先生的耳中。

    吴老先生沉思片刻,吩咐小厮前去思勤堂制住陆珍,带到了吴园中,并一同将季蕴叫了过来。

    陆珍站在吴老先生面前,他清醒了不少,感到羞愧万分,但又拉不下脸来。

    “你年纪不小了,同晚辈置什么气?”吴老先生颇为无奈道。

    “吴老,她身为一名女子,破格允她教书就算了,她今日竟敢当着堂内所有弟子的面,对我不敬!”陆珍急忙告状道。

    “先生,晚辈无错。”季蕴不屑于陆珍告状的小人行径,她双目平静地看向吴老先生,不卑不亢道。

    “我知晓今日不是你的过错。”吴老先生摸了摸胡须,语气温和道。

    “吴老!”陆珍闻言急了,他眼神闪躲道,“她挑衅在先,侮辱在后,吴老为何要包庇她?”

    “陆学究说话要凭实据,不要空口攀蔑晚辈。”季蕴瞥了陆珍一眼,她正色道,“今日晚辈在课堂上问了弟子们一个问题。”

    “是何问题?”吴老先生啜了一口茶水。

    “晚辈问弟子们,何谓男女平等,一位名叫陆享的弟子却故意挑衅,言语无状,晚辈后来才知这位弟子是陆学究之子,晚辈先前与陆学究从未相识,但却听闻陆学究之名,没想到陆学究突然走过来,以管教儿子为由扰乱课堂的秩序,晚辈想上前提醒他却不想陆学究却大骂弟子不知礼数……”季蕴将来龙去脉告知于吴老先生。

    陆珍转过头,他怒目切齿地瞪着季蕴。

    “今日晚辈如果冒犯了陆学究,还请您不要同晚辈计较。”季蕴垂头,朝着陆珍拱手一礼。

    “吴老,这小娘子是在污蔑我!您可千万不要听了她的话!”陆珍惊慌失措地解释道。

    “到底是不是污蔑,问堂中弟子一问便知。”吴老先生沉下脸看,眼色冷厉地看着陆珍,道,“事到如今,若你还想要些脸面的话,就该明白怎么做。”

    “吴老,我……”陆珍神色心虚,他悻悻地闭上了嘴。

    “你今日扰乱课堂秩序之事我就不同你计较了,但你故意为难季蕴,你现下必须向她道歉,如果你还想继续留在书院任职的话。”吴老先生眉眼冷了几分,吩咐道。

    陆珍恼羞成怒地握紧了手,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

    最终,他颇为不甘心地转过身,朝着季蕴作揖,道:“今日是我的错,还请季娘子原谅。”

    陆珍本想给季蕴一个下马威,挫了搓她的锐气,却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他现下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

    季蕴见陆珍离开,她向吴老先生作揖道:“今日之事是晚辈冲动了,还请先生责罚。”

    “诶,陆珍为人迂腐,不知变通,且一向看不起女子,这我曾有所耳闻,他年轻时和一位才华横溢的女子相恋,后来二人一同入京科考,女子中选,陆珍却名落孙山。”吴老先生温声道,“未想今日他竟大闹思勤堂,你往后再遇上他,切莫不要让着他,省得他得寸进尺。”

    季蕴一愣,想不到陆珍竟有一段故事,她笑道:“晚辈明白了,多谢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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