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下晌姜辛醒来,见个白璧无瑕般的女?人坐在窗前,还道是梦中?,拂着额头自笑?呢喃,“原来月中?嫦娥是长这副样子。”偏给柳姿听见,轻轻笑?了声,走到榻前来,“公?子到底是醒了还是醉着?”
姜辛适才醒了神,忙爬起来,一看是在船上,却不是朋友的船,不由?得奇怪,“我怎么会在这里?”
她抿着唇微笑?,走去?倒了盅茶,纤长白皙的手伸出来,若烟若云地托着那茶盅递给他,“你才刚醉倒在岸边无人理会,我怕你出什么事,就将你抬到我的船上,你这会可好些了?”
“原来是小姐救了我。”他忙起身作揖,“敢问恩人芳名?”
柳姿扭头,隔着竹帘见丫头在船头烧茶炉子,便轻声道:“不敢当。我姓张,名月微。”着又将茶盅朝前一递,“吃茶吧,难道要我永远这么举着么?”
他忙接了来,道了谢,见她婉丽端庄,心下和家中?卢氏一比,简直云泥之别。可巧他一向觉得配卢氏是屈才,若不是她娘家有些钱财,可扶他青云之志,哪肯娶她?倒应该配这样一位惠心妍态的小姐。
他大胆以?目光追着她,看她坐回那窗前,一手撑着半边脸,并不看他,略看向窗外。他t?缓步过?去?,隔着段距离,也看窗外,那岸上真是繁荣热闹得厉害,偏他刚酒醉醒来,看见那景象只觉脑袋疼,却是船上这清静,难得自在舒服。
“听小姐的口音,好像不是本地人氏。”
柳姿瞟了他一眼,似有还无地有一丝笑?,“我是南京人,舅舅家在这里,前一向舅舅过?世,我来奔丧。”
“怪道小姐一身素服。”完,他想起来又朝她作揖,“鄙姓姜,单名一个辛,是扬州府泰兴县人氏,这回到江都来,是来做生意的。”
啊,原来是个生意人,只看他锦衣罗裳,玉环珠佩,想必家底丰厚。她淡淡点头,朝对过?窗户底下指去?,“公?子请坐。”
姜辛走去?坐下,一心望着相?交,因:“不知令舅府上是在哪里,改日我好去?登门?拜谢这救命之恩。”
“这算什么救命之恩?我孤身一人出门?在外,本应守在深闺足不出户,偏今日不顾舅母劝阻出门?来散心,哪好再惹是非?公?子也不必客气?。”
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家教甚严,多半是个仕宦读书人家的小姐,他姜辛是个生意人,正欲攀交官宦人家,这不正是天赐缘分?只是她不想他登门?,就怕今日一别,再难相?交,他眼皮一垂,特?地留下栈房住址,只好盼她屈尊降贵。
他盼了好些日,越盼越觉牵肠挂肚,总算把她盼来了。不出两月,他因要回泰兴,她也正愁家中?要将她定?给表哥为妻,他便出了个主意,自己先回泰兴去?租赁一处房子给她住着,待她前去?,二人一道禀明姜家父母,再同她一道回南京家中请罪。
一来二去?,两个人的谎话似千丝万缕织成了一张网,谁骗谁不知道,反正二人一样身陷其中?。
原以?为她死了,那一段似真似假的往事便随她沉了江底,谁知却钻出来个潘西屏,现在想起来,她们祖籍同是南京,难道是什么亲戚?
她当年的话,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唷,姜老爷在想事情呢?”忽然曹善朗推门?进来,瞥一眼桌上放冷的午饭,笑?了笑?,“连饭都吃不下?要我,何必如此忧心,如今那姚时修给关?在监房,你那女?婿也死了,证据也灰飞烟灭了,就是谁想查也没根据往下查了。”
姜辛见他一派悠哉,心道他们曹家的田地是保住了,他自然是轻松自在,可自己的死活还难预料呢!
他低了低头,笑?着朝那饭桌行去?,“由?不得我不担心呐,我那个儿媳妇可不简单,她不是姚时修,不行明堂正道,所以?她才不管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只要找到我,我恐怕就是个死了。”
曹善朗想起西屏的面容,始终有点不信她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笑?着蹙眉,“她真这么厉害?”
“否则四公?子以?为,我那几个儿女?是怎么一个接一个死于非命的?她不单要我的命,还要我家破人亡。”着,自笑?着点头叹息,“从前是我小瞧了她,这次回泰兴才知道她可不是个寻常的丫头,四公?子不知道,就连当初她嫁到我姜家,也是她处心积虑布的局。”
曹善朗越听越有兴致,亲自筛了酒招呼他,“来来来,你坐下来慢慢给我听。”
“她——”
突然听见外头有人猛呵一声,“什么人?!”紧着又听见头顶有几声脚步响。曹善朗脸色一变,忙开门?出来,瞧见个人影跑过?,向左一瞧,小径上站着夏掌柜与西屏。
那夏掌柜忙往前头伸长胳膊喊,“嗳!臧班头!”
西屏拂下他的胳膊一笑?,“夏掌柜放心,他一会就回来了。”
曹善朗迎过?去?问:“怎么回事啊?”
那夏掌柜忙道:“我正引着二奶奶和衙门?里的捕头去?案发那间栈房呢,谁知那捕头这房顶上有人,便追去?了。”
“有人?”曹善朗扭头朝那树枝掩映的房顶望去?,“是什么人啊?”
西屏笑?道:“锦玉关?所住的客人非富即贵,我想大约是贼吧。”
曹善朗又错身朝她走去?打?拱,“二奶奶又来了,欢迎欢迎。”
西屏今日态度和善了许多,点头微笑?,“我们是来查看那间屋子的,希望曹公?子别嫌烦,毕竟案子还没了结嘛。”
“岂敢?我大小也是官家子弟,这道理我岂会不懂?那间屋子还没收拾呢,案子不结,你们随时过?来查看。”
着向那夏掌柜摆摆手,“你自去?忙吧,我领二奶奶过?去?。”
走过?这房门?前,西屏暗暗往里头斜望进去?,没见什么人,只是那圆案上摆着一席酒菜,两只酒杯。果然姜辛是藏在这里,不过?方才臧志和这么一嚷,打?草惊蛇,大概他又会换个地方藏身。
曹善朗也朝那屋看一眼,笑?着睐向西屏,“听二奶奶是南京人氏?南京我也去?过?几回,倒还熟,不知二奶奶原是在南京哪条街上住?”
西屏笑?着摇头,“我不记得了。”
他点头,“想必离开南京的时候还小?”
“曹公?子问这些做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不然走着不话,总觉有些尴尬。”
“我不觉得。”
“这倒是,我看二奶奶是个喜静之人。”
话走到栈房门?前,又是那些该死的丁香和桂花的香味,西屏掩住口鼻,“这门?前种这么些花做什么?香味太重,反失清雅了。”
曹善朗笑?着点头,“二奶奶得是,这是夏掌柜不懂,瞎种的,回头我就叫人拔了去?,换些气?味清淡的花卉。”
西屏给这味道冲得头疼,没搭腔,跨门?而入时,“不留神”给那门?槛绊了下,眼见要摔下去?,幸亏曹善朗伸出手拉她。她趁势将他一扯,曹善朗给拉来挡在她身前,她摔下去?时正好就扑在他身上。
曹善朗给摔得背痛,不由?得咧着嘴皱着眉,西屏忙要爬起来,凑巧臧志和赶了来瞧见,忙进来拉她起来,与她相?视中?,暗暗摇头。
她扑了扑裙子道:“真是对不住,你来拉我,反而殃及了你。”
曹善朗也给臧志和拽起来,忙笑?,“没跌疼二奶奶吧?”
她笑?着摇头,“我倒没什么。”
三人进去?,屋里还是昨日的情形,倒在地上的桌椅板凳连挪也没挪动过?。西屏一面四处看,一面问:“这汪鸣是几时入住的?”
曹善朗只管跟着后头,“昨晚上你们走后我查过?账,是十天前住进来的。”
“曹公?子不知道他是个逃犯么?怎么会让他入住?”
“我看了账上,他用的是假名。”他笑?道:“柜上的事情我从不问,而且客人入住,只要付得起钱,谁还去?查他的老底么?再一则,衙门?那些画像我也瞧见过?,可是半点都不像,谁能认得出来?”
这倒是,汪鸣死时脸上还留着一圈胡子,想必是有意乔装。不过?西屏却不轻信他这番辞,还是那个道理,汪鸣是逃犯,就是带着些钱,也要往长远打?算,他又不是什么大手大脚花钱的人,怎可能在逃命其间住这样好的客店?
她笑?着瞥他一眼,往正墙底下走。长条案上还是那些陈设,她随手捡起香炉盖子,却忽然皱了皱眉,又看香炉里那些冷灰,“曹公?子,这是什么香?”
曹善朗端起炉身闻一闻,“是檀香,怎么了?我们店内一向是用这个。”
檀香西屏自然嗅得出来,只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她看了他两眼,放下盖子,继续在屋里打?转。
转到近左边墙下,仰头望去?,通间铺着望板,却有四四方方一处天窗,天窗上头盖着四片透明琉璃瓦,可长宽不过?一尺有余,除非是个身材十分?消瘦的人,按曹善朗姜辛的身形,断不能钻得进来。可除了这天窗,案发时门?窗紧闭,连时修也是揣断了门?栓进来的,凶手到底是怎么进来的呢?
她扭头道:“曹公?子,烦请你叫伙计搬副梯子来,我想上房顶去?看看。”
臧志和忙走过?来,“我自己上去?瞧,免得摔了姨太太。”
“我没那么不经事。”
西屏一定?要亲自上去?查看,臧志和拦她不住,只得小心翼翼护着。幸好这屋顶营造得十分?结实?,除了望板,还有垫层防水和坐瓦灰,连瓦都是正反两层铺就,用泥灰粘黏着。走到那天窗旁,她蹲身下来查看,琉璃瓦上有些灰迹,好在正是这些灰迹使上头留下的指印清晰可见,她取下一片来嘀咕,“真有人从这里进去?过?。”
臧志和则在附近查看,也回头喊她,“姨太太过?来瞧,这里有片瓦像是给人踩裂的。”
西屏捉裙起来朝背面走,看那片t?瓦角粉碎,显然不是自然裂开,便又伸头朝屋底下看,原来是条湫窄小巷,小巷旁是一处大院,略一数,有十来间房。朝远处往去?,这小巷原来是由?大堂后面那小院的另一处门?通过?来的。
这厢下去?,问曹善朗:“后面那十几间房是做什么使的?”
“噢,那是下房。”
西屏拍着手,袖子里揣着帕子也不肯去?摸,怕连袖子也碰脏了,“下房?”
曹善朗一看她这架势,笑?了笑?,“二奶奶到我屋里洗个手吧。”话领着西屏往仪门?上去?,“我们店里都是住的些富绅名仕,大多都是带着下人出行,那十几间房就是给他们随行的下人安置的。”
“那现今住着多少?人?”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但凡住在本店的,都有花名册。二奶奶在我屋里稍坐,我叫夏掌柜把花名册拿来。”
第096章
返故乡(〇四)
拿来花名册,
从?案发前迄今,那下房里拢共住着十来号人,皆是各房客人的随从?,
幸在这十来号人都在,
暂无一人离店。
西屏捧着花名册凝着目光,
呆滞了?少顷,
随即眼睛斜到臧志和面?上去?,
“衙门里好像只抬回去?汪鸣的尸体,并没有他的衣物。”
“是。”臧志和点点头,“还有就?是那把凶器,
是他自?己?带的刀。”
“一个逃犯,怎么连随身?的行囊都没有?”
臧志和恍然大悟,
“您疑心是这些下人图财害命?对啊,当日?大人和姜三爷在汪家外头围堵他的时候,还瞧见他背着个包袱皮,
就?算别的东西不带,
逃亡在外,
银子总要带上一点。姨太太怀疑得?是,极有可能是有人图财害命!”
西屏旋即看了?眼屋里那张书案,
向曹善朗道:“曹公子,借你的纸笔一用。”
曹善朗殷勤备至地跟着走过?去?,
“二奶奶只管用,
来,
我给你研墨。”
她?将这花名册抄录了?一份揣人怀中,
踅出案将册子交还给夏掌柜,
“有劳夏掌柜,去?将这些人都请到园子里来,
我想看看他们。”
臧志和独自?思忖一会,觉得?有些不对,近前来摇头,“可是,那些随从?怎么能是汪鸣的对手?”
西屏静静想着,猛然想起什么,又说要回那间栈房去?瞧。曹善朗只得?陪从?,“二奶奶发现了?什么?”
她?自?顾自?一笑,“那只香炉。”
曹善朗不由得?看她?一眼。
一时出了?仪门,复至栈房,西屏一径走去?长条案前看那只香炉,里头的香灰的确是檀香,可味道却与她?昨晚嗅见的不同,因端起那炉子递向曹善朗,“曹公子,这锦玉关用的都是这一种?香料么?”
曹善朗点点头,“近来都是这种?,连我那屋子也是点的这一种?。”
西屏笑一笑,“不对,昨日?我进来嗅见的就?不是这种?香,有人把香灰换过?了?。”
曹善朗面?色一惊,“有这回事?”正?巧夏掌柜进来回人都请来了?,他忙问:“这间屋子没锁么?”
夏掌柜见他面?色郑重,不由得?啻啻磕磕起来,“东,东家只吩咐不叫乱碰这屋里的东西,没,没叫锁上啊。小的和伙计们都交代过?,不许打扫,他们就?没进来。”
“他们不进来,不见得?没旁人进来!”曹善朗大为光火,抬手指着他,“你啊你啊,我不过?忘了?多嘱咐一句,你就?想不到!”
西屏看他二人一眼,没说什么,仍旧转过?头去?钻研那香炉。
臧志和走近了?,悄声问:“是昨日?的香不对,还是今日?这香不对?”
“今日?这香虽然贵是贵了?些,却不过?是寻常的檀香,昨日?那香,好像有些古怪。”西屏搁下香炉,轻轻蹙眉,“你方才说寻常人哪是汪鸣的对手,要是汪鸣中了?迷香呢?”
臧志和点头,“这倒有可能,好汉难敌诡计,他纵有三头六臂,也强不过?药。”
西屏朝那天窗底下踱去?,在那里到处细看有没有人跳下来的痕迹,却在那面?墙上发现小小一道刀尖划过?的痕迹,旁边靠墙角有张小四方高几?,上头摆着一盆兰花,顺着墙看过?去?,在那花盆和墙的缝隙中,似乎卡着个什么。
挪动花盆取出来,原来是张碎纸屑,她?本欲随手丢掉,转念想起时修曾说过?的,在案发之地,连一粒灰尘也有可能成为线索。她?独自?笑了?下,眼睛里满是倾慕和眷恋,小心翼翼地将纸屑藏进荷包内。
这时听见曹善朗骂完了?夏掌柜,她?便走去?问夏掌柜:“人都请来了?么?”
夏掌柜忙拱手,“都在外头候着,可巧今日?无人外出,这些随从?都在房中睡午觉,没有遗漏的。”
西屏随他走出去?,对着花名册审度那些人,论身?材,只有四个人能从?那天窗里钻进去?,因此就?留下了?那四个细问。
正?问着,没曾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是当中一个姓鲍的小厮的家主,也姓鲍,不知是在何处任何官何职,谱子却摆得?格外大,腆着个大肚皮从?那小路上走过?来,“是谁敢私自?询问本官的仆从??”近前一看西屏,便嚣张地理着袖口,“原来是个妇人,我却没听说我朝有妇人为官的先例。”
臧志和见此人肥头大耳,腻味了?一下,昂首挺胸道:“这位奶奶是府台衙门的亲眷,因她?聪慧过?人,所以本府衙门请她?帮着查案,这是本府之事,不与外路官员相干。”
那鲍大人十分鄙夷地斜他一眼,“你又是什么人呐?”
臧志和不端不正?地打了?个拱,“我乃是本府捕头。”
“一个捕头也来和我说话?没规矩!”鲍大人狠狠拂袖,又走去?西屏身?畔打量她?,“向来听闻富庶之乡人才济济,我看不见得?嘛,竟然还请个妇人来帮忙查案,难道扬州府的男人都死绝了?”
西屏扭头瞪他一眼,一看他满面?油光,简直懒得?理她?,厌嫌地向旁走开两步。那鲍大人干甘休,欲追上去?再?说,不想曹善朗跨到中间挡了?下来,朝他打个拱,“鲍大人,这位奶奶是我请来的,鲍大人有什么不平之言,尽可以对我说。”
鲍大人及时翻了?笑脸,连回了?好几?个拱手,“原来是四公子的朋友,失敬失敬。今早上我还到处寻四公子,想请您一齐吃个饭呢,没曾想您在这里忙。”
“还是为昨日?的案子,早日?了?结,我锦玉关也好早日?清清静静地做生日嘛。”
鲍大人便将他那仆从?鲍六拧到前头来,“快说!你这厮昨日?到底做了?些什么?可不要牵连到我!”
那鲍六忙道:“昨日?下晌老爷没吩咐,我就?一直在房里睡觉来着,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小的敢拿脑袋担保!”
那鲍大人呵呵朝着曹善朗笑,“四公子,我这小厮一向不会扯谎,这点我倒可以作证。再则说我鲍某人虽为官清廉,倒却不曾亏待过?家下人,他怎么能为了个逃犯身上带的点银子去?行凶杀人呢?”
西屏错身?上前,“要是大人所说的‘那点’银子是几?十上百两呢?自?然了?,几?十上百两银子以大人的身?份也未必放在眼里,可对寻常人来说,却不是笔小钱,足够诱人动心的了?。”
“你这婆娘!——”
鲍大人正?欲指着她?骂,曹善朗又上前来调和,“不如我来出个折中的主意?,趁着衙门的公差在这里,不如将这四个人屋子都搜一搜,图个干净。”
臧志和看向西屏,西屏将脚步轻挪,转过?身?去?,忽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不过?搜总比不搜好,便和臧志和使?了?记眼色。臧志和便打拱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曹善朗吩咐夏掌柜陪同着去?,自?引西屏往亭子里去?坐。那鲍大人紧跟在曹善朗左右,好一通奉承,听得?西屏不耐烦,自?往吴王靠上坐着,一张脸只偏向亭子外头。
鲍大人正?说到“前年上京”之事,曹善朗便竖起扇子摇了?摇,也朝吴王靠前走去?,“二奶奶还没吃午饭吧?不如我叫厨房里烧几?样锦玉关的招牌菜来二奶奶品鉴品鉴?正?好我也还未用过?吃午饭呢。”
西屏扭过?来瞄他一眼,“方才来的时候在那客房里,不是见曹公子正?陪人吃饭么?”
曹善朗挨着那头坐下来,有意?无意?地辩解,“噢,那房里住的是一位熟人,预备上京去?的。”
西屏微笑着瞟了?那鲍大人一眼,“曹公子真是名士风流,朋友遍布天下。”
曹善朗看出她?厌恶那肥得?流油的鲍大人,有意?t?讨好道:“全是托赖家父的威势,结识的人多,自?然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人都有。不过?能算得?上朋友的却少,二奶奶请勿见笑。”
西屏不想多话,转过?脸去?不搭腔了?,只把那小道望着。不一时见臧志和与夏掌柜押着那鲍六过?来,走到亭子底下道:“还真搜出了?些东西。”
说罢独自?拧着个包袱皮跑上来,在圆案上打开,里头除了?两身?衣裳,还有七.八十两银子,再?有一张写着汪鸣大名的路引。
曹善朗看了?看,笑着睨那鲍大人一眼,“鲍大人,这可怎么说?”
那鲍大人当即怒得?青筋暴突,跳到亭子底下踹鲍六,“好个没王法的东西,竟敢背着我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
鲍六跌在地上,忙起来跪着,咚咚朝地上磕头,哭道:“不是我,不是我啊老爷!老爷可要替我做主,我,我也不知道这包东西是怎么跑到我屋里去?的!”
鲍大人气极,只是抬脚猛踹。西屏立在吴王靠冷眼瞧了?须臾,又走回案前翻那些东西,“这是从?哪里翻出来的?”
臧志和道:“在那鲍六的床底下。眼下人赃并获了?,是不是将人押回衙门里去??”
西屏斜瞥了?曹善朗一眼,心道,不管是不是这鲍六,到底是从?他屋里搜出来的,不得?不拿他回去?,便轻轻点头。又对曹善朗说:“对了?曹公子,屋子里那只香炉我得?带回去?当个物证。”
言讫便携了?这鲍六与汪鸣的包袱并那只玉炉一道回城。进城二人各分了?两路,臧志和先押着那鲍六去?周府回周大人,西屏则自?往衙门监房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