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丹青无限。时修渐渐从远到近收回眼,
伸出脖子?望向崖下清河绿水,
“先前?的几棵树应该就是给人推到河里去了,
刻意?把这几棵能做围栏的树除去,是为了确保姜潮平必死无疑。”
臧志和?也向崖下望去,“可凶手怎么知道?姜潮平会从此处跌下去呢?”
西屏拍着裙子?笑起来,
一面撑着膝盖起身,“这还不简单,
因为凶手正是要?他从此处跌下去。”
时修绕过臧志和?来搀她,给她打了手,却不退缩,
任她的镯子?磕得他手腕疼也不理睬,
强行揽住她的腰将她拧到靠林中?的路边,
叫她坐在块大石头上,自?己钻进林子?去了。
“不知道?又发现了什么。”西屏扭着脖子?向林中?追寻他的身影,
隐隐担忧。
谁知他一会出来,手里拿了窝野草,
“这叫毛蕨,
可以治扭伤,
消肿止痛的。”说着在地上想找石头将野草捣烂,
一时没找着,
干脆塞进嘴里去嚼。
西屏想到那草叶上不免有泥灰,便歪咧着嘴,
一脸嫌弃。
须臾他把野草嚼成烂烂的一团,脱下她的鞋袜贴上去,又找了根软藤捣得软些,绑在罗袜上固定?,“一会就不疼了。”
西屏微微鄙薄,“你还懂这些?”
“我大哥教给我的。”时修也在一旁矮石头上坐下,歪起头问:“当日姜潮平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你知不知道??”
她点头,“他说有个朋友约他到陆三集去看房子?,陆三集往下头走就是常州,商人游人很多,所以陆三集才那么繁荣。不过集上只有些小客店,屋子?窄,也不大干净,他想开间大的,装潢得富丽些,做那些有钱商人或是文人墨客的生意?。”
“那他一定?不止一次到这里来了?”
“前?头也来过两三回,都是为看那处房子?。”
时修点头,“后来那客店开起来了么?”
西屏笑笑,“他人都死了,还怎么开?这是他自?己想做的生意?,老爷对这种赚钱有限的买卖没兴致,所以是由他,他没了,无人问,自?然就搁置了。”
“咱们一会到前?面陆三集去看看。”他试着揉了揉她的脚踝,“还疼么?”
西屏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笑起来,“好像不疼勒。”
“走动两步看看。”
她小心站起来,慢慢走了两步,虽隐隐还有点疼,却能忍,便道?:“没什么妨碍了。”
时修仍不放心,命臧志和?去将他栓在堤岸后面山路的马牵来,“这路不能走马车,你就骑马好了。”
二人在路旁坐等了一阵,待臧志和?回来,方扶西屏上了马,时修在底下牵着,沿着小路下去,涉河过岸,向陆三集而去。看着近在眼前?,也走了大半个时辰,西屏嫌晒,用披帛包住了脸,只露着一对水盈盈的眼睛向陆三集眺望。
时修因问:“姜潮平找到的那所房子?你知道?是谁家的么?”
西屏想了许久摇头,“我只听他说起过,原是谁家的祖宅,占地在陆三集是最大的,只是屋舍都荒废不能用了,他是想买那块地,把房子?推了重盖。”
臧志和?笑道?:“想必要?花费不少本钱了。”
“他算下来,前?前?后后预备投下一千两的本钱。”
时修问:“钱从哪里来?”
“自?然是家里出囖,老爷虽没兴趣,倒不反对。老爷常说,论做生意?,他比大爷要?强点,大爷性?子?急,脾气暴,好面子?,生意?场上经不住人家几句好话,常哄得他亏钱。你姨父稳重些,心里会算,只是性?子?阴沉,心眼小些,倒不怎么吃亏。”
“如?此说来,姜辛还更看重姜潮平些囖?”
西屏轻轻乜笑,“你以为大爷管那些事是以前?就管的么?那是你姨父死了才将他管的事也交给他的。”
臧志和?插话进来,“这姜老爷也是倒霉,两个儿子?接连死了,如?今这么大的家业,只能落在外姓女婿手中?。挣那么些钱有什么用?”
“你可别说这话,”时修好笑着摇手,“我看他是宝刀不老,儿子?嚜,还可以再生,钱是一定?要?赚的,你看姜俞生死了到现在,他一时也丢不开山西的买卖。况且生意?做到他这个地步,许多事情是由不得他不做的,纵然他赚够了,他背后那些人哪个是轻易知足的?”
臧志和?点点头,“还是大人想得深。”
时修疏疏落落笑了几声,“都说穷人身不由己,这有钱的人太有钱,其?实也是身不由己。”
说话间及至陆三集,却是个锦绣繁华之乡,比城中?不差在哪里,只见房舍鳞次,楼阁峥嵘,绣幕风帘,粉墙相接。真?不亏此地交通便利,四通八达,人烟凑集中?细听得江南各地口音,也有些北方人,蜀地人,不是文人墨客t?就是跑商作贾之人。
时修牵着马在街上慢慢转,使臧志和去打听集上最大的房子在何处,不一时臧志和?便打听来回,“说的是一位陆昆老爷家,这老爷早年迁到常州去了,留下那祖宅。去年秋天,给一位姓娄的大官人买了去,如?今改做了酒楼客店。”
时修嗤笑一声?,仰着头望向西屏,“谁说这生意没做成?只是不是你们姜家做的。”
西屏敛着眉想,“这姓娄的有些耳熟,好像就是去年你姨父约着看房子?的那个朋友,起码姓是一样姓娄。”
“你见没见过这姓娄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见他做什么?你姨父外头认得的人那么多,不见得我个个都要?认得。”
时修笑了笑,命臧志和?前?头引路,不一时便走到那客店前?来,一看果然是新?盖的房子?,门?前?匾额上提着“锦玉关”三字,意?为来往客人,不论是商人文人,想出人头地的,到这门?下一过,便是闯进了锦绣繁荣之关。
进门?一瞧,不是饭时也是宾客满座,好些伙计丛脞奔走,门?旁便是柜案,柜后有个四十来岁的掌柜,眉开眼笑地迎出来,“敢问三位贵客是打尖还是住店?”
西屏与臧志和?都望着时修,时修笑道?:“先吃饭,不过掌柜的,你替我找个清静之所,这厅里我坐不得。”
那掌柜的忙叫了两个伙计来,一个牵了马去安顿,一个引着他们穿过大厅,走过一方天井,进了后院,却是个花园,园中?花草林木蓊薆繁茂,掩着些青砖绿瓦,原来那些屋舍就是栈房,布局不似客店,倒似大户人家的宅子?,真?格给人宾至如?归之感。
时修笑道?:“伙计,你们这栈房住一夜,价钱可不低吧?”
那伙计骄傲道?:“那是,我们最便宜的一间客房是三两银子?一宿。”
臧志和?听来咂舌,“三两银子??你们这是神仙洞府啊?城中?好的客店也不过一两银子?住一夜。”
“老爷这怎么能比得?那些客店不过是让客人歇歇脚,客人去住也只图个睡觉的床铺,说不准走时还带上一身跳蚤呢。我们锦玉关的栈房可是大不一样,屋里的装潢都是比着大户人家的屋子?来的,帐子?是熟罗帐,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头,用的器皿也是有名?的窑里烧制的,虽说是客店,只怕许多人一辈子?还只有在我们这里才住得上这样好的房子?呢!”
臧志和?闷头嘀咕,“我一月的俸禄也才三两银子?,一月节衣缩食,方住得起一晚上。”
那伙计将三人引上座假山,假山上有座八角亭,里头摆着圆案。三人坐下,随便要?了几个菜,一问价钱,竟要?二两多银子?。别怪臧志和?,连时修也咂舌,“这是我半辈子?在外头吃得最贵的一顿饭。”
西屏笑了笑,吩咐伙计再将店中?的好酒上一壶,待那伙计去后,和?二人说道?:“他这里卖的并不是栈房酒菜,卖的是一份尊荣,大富大贵的人不缺这几两银子?,出门?在外,但求吃得好些住得好些。那些寻常跑商文人呢,虽然心疼,可也觉得物有所值。”
臧志和?道?:“这有什么值的?方才听那伙计说的菜,名?字倒是稀奇得很,可一问食材,都是寻常东西,难道?换个好听响亮的名?字,就金贵了?”
“你不是做生意?的人难怪你不懂里头的行情,才刚我们从大堂进来,你看堂中?坐的那些客人穿着如?何?”
“穿得自?然是好,寻常人等也在他们这里吃不起住不起啊。”
西屏瘪嘴一笑,“这就叫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陆三集来来往往的异乡人太多,往下是常州无锡苏州,往上是泰州,这何尝不是真?正的水陆要?津,咽喉据郡?许多南下北上的官员都要?由此经过,他们又在乎花这几两银子?么?南来北往的官人商人文人在此稍作客居,想发财的,想做官的,想成名?的,各自?在此结交,从此各曾门?路,这样算,你还觉得那几两银子?贵么?”
臧志和?恍然大悟,“噢噢噢,我明?白了,这卖的不是酒菜客房,卖的是人脉关系。”
“对了。”说着一看时修,满面不屑,她便斜他一眼,“你觉得我说错了?”
时修叹着摇头,“正是因为你说对了,我才觉可悲。”
“哼,你以为谁都像你,不求升官发财,只安于做个小小推官么?这世?上,向来是有钱的想更有钱,有名?的想流芳百世?,做官的想做最大的官,你借我的名?,我借他的势,他借你的利,捆成一团,这就是烈火烹油的人世?间。”
时修半晌无言,起身到亭边吴王靠上坐着,眼睛朝四下里眺望,忽觉这园子?有些眼熟,竟像是缩小了一些的姜家花园。
他忙向西屏招手,“你过来看,这亭台楼阁的布局,像不像姜家的府宅?只是地方不及姜家宅子?大,紧促了许多。”
怪不得才刚跟着进来时就有些熟悉之感,西屏忙绕着亭子?往下看,“布局还真?是一样!方才说这位老板姓娄,是不是他沿了你姨父生前?的思路造了这店?”
“这还要?问你呀。”
“我不知道?,你姨父生意?上的事,极少对我说的。不过我早年曾听他提过一嘴,说想建一个销金窟,笼络尽天下人才。难道?就是这个?”
时修一脚踩在吴王靠上,欹着柱子?打开折扇,“想不到姜潮平虽然死了,想法倒是有人替他落实了下来。如?此看来,他果然是个做生意?的人才,这客店不单生意?红火,趁着这些人脉,将来做什么不成?奇怪,姜辛怎么会对他这生意?没兴致?”
西屏走回来道?:“他没跟老爷说过这个法,你姨父虽然生意?做得比大爷好,可他个子?不高,相貌不好,老爷太太暗地里觉得他撑不起姜家的门?面,所以也没有说格外重用他,兄弟两个都是一样的。他也知道?是这个缘故,别人背地里如?何嘲笑他,他心里也有数,所以越是想什么都做到顶好。兴许他是想彻底做成了再告诉老爷,这样老爷不得不对他另眼相看。”
什么都要?顶好?时修打量着西屏,心下鄙薄,他也不看他自?己配不配!能想得出这起投机倒把的买卖,又能有几分大义?
正想着,只见伙计从石蹬下攀上来上菜了,时修只要?了四个菜,上来的却是五道?,多出来一道?烩鳝鱼,说是掌柜的叫送的。
臧志和?因问:“为什么送我们?”
那伙计笑着朝时修打拱,“这位大人初临我们小店,这是我们东家的一份心意?,我们老板早就定?下的规矩,只要?是官场的大人头回来,我们都会多送一壶酒一道?菜,所以今日这酒是不要?钱的。”
“你们掌柜的就是东家?”
话音甫落,就见那掌柜的攀登赶来,“失敬失敬,小人本来才刚就要?来给大人请安的,可通政司杨大人的家仆忽然来传话,说杨大人还有个把时辰就到,要?小店预备好饭食客房,小人这一忙,就耽搁到了这会。”
想必是路过的大人,时修无心过问无关的人,只剪起手来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朝廷命官?”
“不瞒大人说,小人这店里一月来往的人无数,什么人什么气度小人如?今也能猜个八.九,大人方才虽然牵着马,可一瞧您的气度就知道?不是凡人,必定?是位年轻有为的大人。”
“这么说,你还长了双慧眼囖?”
“不敢不敢,小人也就是看得多。大人快请坐,尝尝我们店里的酒菜。”
只等众人落座,这掌柜亲自?绕案筛酒,臧志和?呷了一口酒,一捶桌子?道?:“好酒!”吃了口菜,又连声?赞道?:“好吃!”
也难怪,敢吃这样高价酒菜的客人,想必都是些挑嘴的,敢卖到这个价钱的,自?然也不怕人挑嘴,倒有些真?本事。
掌柜的捧着酒壶眯眼笑道?:“小店的酒菜是不差的,要?不然也不敢开这个店。这酒都是自?家酿的,老爷吃得好就再吃些。”
时修笑道?:“掌柜的不必这么殷勤,我可是吃饭从不给赏钱的。”
“您肯赏脸这就是最大恩赐了。”
果然会说话,时修斜上眼,“敢问掌柜的尊姓是娄?”
“小人姓夏,小人的东家才是姓娄。”
时修因道?:“你们娄东家呢?请他出来觌见。”
“唷,真?是对不住大人,东家早上到长清河泛舟钓鱼去了,不在家。”
“他是住在这里?”
夏掌柜提着酒壶向后指去,“这园子?前?面都是客店,那里有道?仪门?,仪门?里有三间房舍,就是我们t?东家的住处。他素来不爱在店里坐着,爱出去逛。”
西屏心道?,只怕是见时修年轻,想必官做得不大,所以不必亲自?迎待。倘或是什么厉害的官,只怕早就沐浴焚香出来应酬了。
时修也不计较,仍问:“那他都是什么时候肯在家?”
那掌柜一看好像这些人是冲着东家来的,而且有些来者不善,便胡乱混了两句,“一般午前?都在,可明?日一早他要?往常州老家去一趟,大概要?有个两三日才得回来。”
“那好,我四日后再来,你告诉他,届时叫他不许出门?,府衙推官姚时修要?来寻他问话。若他还是不在,那我可要?请他到衙门?去说话了。”
夏掌柜听这口气有些硬,又是推官,难道?是东家惹了什么官司?不敢懈怠,忙答应下来。只等晚些时候见东家娄城归来,忙迎到门?外禀报了这话。
这娄城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听这话反剪着手笑了笑,“原来是他。”
“东家认得他?”
“不认得,听说过,前?些日子?县里闹得沸沸扬扬的姜家大爷被杀案就是他办的。”
“那他来,是想问东家什么?”
娄城把眼一斜,冷着脸道?:“你怎么也多事起来了?”
那夏掌柜忙低下头,隔会又道?:“要?不要?和?周大人通个气?”
娄城转脸看他一眼,沉默须臾,摇了摇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何况周大人和?他同级,他父亲是府台,我真?要?犯了什么事落在他手里,周大人管什么用?”
话虽说得坦荡,可脸上还是不由得挂起一丝疑虑担忧,翛然大步进了后院去。
金乌西跃,西屏等人转回堤口,又转乘马车回城,走了半日路,时修有些累了,歪在那车壁角落打瞌睡。太阳从帘缝中?透进来,斜长的一条掠在他眼皮上,致使他睡不安稳,浓密的睫毛总是一跳一跳的。
西屏虽然疲乏,却睡不着,便扭着身子?挑开这面的窗帘,趴在窗口看短促的山野风光。心想着,这姓娄的是什么人?突然冒出来,正是时候,合该他倒霉,这回就叫他做个替死鬼!
她心里虽有点过不去,可转念一想,这人按着姜潮平的法子?做生意?,网罗那些南来北往的有钱有势之人,成全了多少贿官乱政的勾当,这里头,又不知有多少冤死的鬼。可见他也不算什么好人,死了也不冤枉。
时修被太阳晃得睁开眼,恰好看见她冷冷清清无情无绪的侧脸,像是在生闷气。他以为还是为早上得罪了她的事情,忙坐到这边来,“你还和?我生气呢?”
“嗯?”西屏先一楞,旋即领会过来,在臂弯上剜他一眼,“可不是,一辈子?都生气!”
“真?要?有一辈子?跟我生气,我倒高兴了。”他笑笑,向前?挪了些,理她耳前?的几缕鬓发。
她打了他的手一下,“别碰我!”
“嘿,看这细条条的腰身,怎么装得下这么大的气性??”他说着又去捏她的腰。
西屏假装恼了,把脸转向外头,再不理他。
他又转来咯吱她,见她还是不笑不言语,急得抓耳挠腮,“真?不理我了?你要?打要?骂,怎么着都行,可别不理我啊!”
她反正也是装的,装了这一日,也有些乏了,便乜他一眼,“你有根有据怀疑我,没什么说的,这是你做官的本分,可你不该私底下叫臧班头去访我,你以为我半夜三更会去那路上动什么手脚么?有什么话,你尽管明?着来问,我不瞒你一句,我要?是扯谎,就让老天爷——”
一面说,一面把胳膊举出了窗外。时修见状,不等她说完,忙把她胳膊握回来,“还犯得上和?我赌咒发誓啊?”
“不然你以为我骗你哩!”
他握着她的手温柔地捏着,“你权当我昨天是脑子?里糊了屎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如?何?”
西屏憋不住笑了,须臾又敛了笑横他一眼,“好吧,我可不像有的人,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时讲和?,她便问:“你是不是怀疑这位娄老板为了抢你姨父这桩买卖做,所以杀了他?”
时修点着头,牵动唇角一笑,“难道?不值得怀疑么?你想,这桩生意?明?明?是姜潮平想的,看房子?也是一道?和?他去看的,况且——”
“况且什么?”
时修灵光一动,“姜潮平死的那天,可在他身上发现银子??”
西屏想了一会摇头,“没听见说,要?是有银子?,衙门?的人就交还给姜家了。”
“那他那日出门?,可曾带着银子??”
“这我不知道?,他带不带银子?出门?,也不必和?我打招呼,我不过每月领几个月例银子?,那些钱还不够我花的呢,难道?还要?攒下来给他做生意?么?他要?大项的银子?,要?么在家中?的库房去支取,要?么在典当行的账上领,不会告诉我的。”
时修攒着眉问:“你每月的月例是多少?”
她轻描淡写道?:“二十两。”
“啧!”他满面作难,直拍手心,“这可怎么好,我们姚家每月每人的用度不过十两银子?,连我娘也只有十五两。”
西屏反问:“你每月的薪奉是多少?”
“十两银子?。”
“咦,仅够我里里外外做两身衣裳的——”
第071章
断魂堤(〇六)
“你觉得你姨父那日是带着银子?出去的?”西?屏问。
马车走到城中来了,
夕阳散着意懒懒的余晖,西?屏看见臧志和跑进家卖脂粉的铺子?里去,不?知买了个什么藏在怀中,
一脸高兴地赶上来。
大概是给红药买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