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太阳尽从鳞次栉比的屋顶露出来了?,在时修肩头活泼地?倏露倏藏,像在挤眼睛。青石板路上返着红的光,慢慢从四?面八方涌出人流来。他心?里盘算着下晌还要接西屏到庆丰街房子里去吃饭,
那卢氏中了?邪,
下了?个令要姜家上下戒荤食素,
以求菩萨保佑早日捉拿真凶。
真是没道理!带累西屏竟然也替那姜俞生吃起斋来,
倘或饿瘦了?她一丁半点,
将来他就是投到阎罗殿里,也少不得要寻那姜俞生算总账!
这厢走到衙门里,恰好在门内碰见先前?验尸那仵作老李。那老李因听说南台回来了?,
还验出些他没验明的细节,生怕长官责难,
忙殷勤打拱,“小姚大人今日怎的来得这样晚?想是在哪里有要紧事?耽搁了??”
时修随口道:“到姜家查看?了?一番。”
“我说呢,您大人最是勤政爱民?,
不是有事?绊了?脚,
不会这时候才到,
周大人都赶着回家吃午饭去了?。”
时修心?中冷哼,周大人别的都慢慢吞吞的,
唯独吃饭跑得急,顿顿落不下!他瞥一眼这老仵作,
一面往里走,
一面道:“你也快回家吃饭去吧,
仔细家里的饭菜要冷了?。”
老李听话里有些讽刺之?意,
急着表现自己并不是个怠惰之?人,
没话也寻些话来说,“嗳!小姚大人慢去,
我还有个事?要禀报您,就是不知道姜仵作说了?没有。”
时修停住脚,反剪着手睨他,“什么事?你说吧。”
“大人还记不记得要了?姜俞生那致命的一刀,是在后?边腰下,扎穿了?肠子,记不记得?”
他面色郑重起来,“记得,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据小人后?来细细查验,那处伤口,其实是两刀。”
“两刀?”时修乍然拧起眉。
老李一看?他不知情的样子,不免张扬起来,捋着胡子道:“是这样的,那一处伤口开得比别的伤口开得略厚一点,而且两头有轻微的参差不齐,极难被人发现,要不是卑职几番查看?——”
时修懒得听他那些自夸的话,截断问:“姜仵作知道么?”
“姜仵作一回来,大人命他复检,卑职就和他说过,他肯定是知道的。”
可这么要紧的事?,姜南台却一句没提。时修沉吟着往内堂进去,经过差役值房,见里头几个当班的正在吃饭。饭菜都是各家里送来的,拼成一桌,也不分彼此,一齐吃个热闹。
有个端着饭碗在门上,看?见时修,少不得问一声:“大人吃过午饭没有?”
“你们吃得倒热闹。也好,吃饱了?才有力气当差。”时修也玩笑一句,眼睛望进屋里,看?见那天追南台回来的那个差役也在里头坐着,便朝他招招手,“你出来,我有话要问你。”
那差役忙搁下碗抹了?嘴出来,随时修往廊角走了?几步,“大人要问小的什么?”
“你是在哪里追上姜仵作的?”
“在小杨庄上头。怎么了?大人?”
时修看?过县志,这小杨庄还属泰兴县所辖,照理说南台初一午晌启程,骑马行路,即便朝行夜宿间,三四?日就应当跑出了?泰兴县的辖地?,怎么行了?六日才行至小杨庄?除非他在途中耽搁了?一阵。
倘或先前?说他有杀姜俞生的嫌疑多半是怄气,那此刻又生怀疑,却是深思熟虑的判断。
不过南台毕竟是公门中人,应当慎之?又慎,故而当着差役的面,时修没好直说什么,只吩咐:“吃过饭你快马加鞭跑一趟,沿着往宝应县的方向,到最近的一家驿馆问一问,姜仵作是不是在那里落过脚。”
“小的这就去。”
时修点点头,顺便一问:“对了?,今日瞧见姜仵作了?么?”
“不知道,这一早上也没见他。”
这就奇怪了?,早上在姜家也没看?见他。谨慎起见,时修又下令,“叫他们吃过饭上街去寻一寻姜仵作,就说我在衙门等他,有要事?与他相商。”他稍微顿住,又补一句,“要是他不肯来,你们就强拿他来。”
却不知南台此刻是在大通街典当行外,侯了?多时,在对街看?见回事?的掌柜从典当行里出来,估摸着郑晨此刻该是闲暇下来了?,方才走进去。
和柜上打过招呼,踅进内堂,看?见郑晨在椅上翻看?厚厚一摞账本,扣眉凝目,神情严肃。他在天井那头和他招呼,“四?妹夫好认真呐,人进来也听不见。”
郑晨抬头看见他绕着天井过来,不慌不躁地?阖上账本,推至里头,起身?迎着他微笑,“三爷怎么到这里来了??难不成是太太有什么吩咐?”
“大伯母有吩咐也不会打发我来,我是来问案子的。”走到跟前?,他一双眼睛便扎在郑晨脸上,总觉这张隽美的面庞底下藏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郑晨略微一笑,“还是问大哥的案子?”
“除了?大哥的案子,难道还有别的案子?”
郑晨笑出了?一点声,表情却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很是客气地?请他在上首坐,“大哥的案子怎么会来问我?该问的当日衙门的差役早就问过了?。”
南台见他如?此泰然自若,总觉同他先时在袖蕊面前?唯唯诺诺的笑脸发生了?些变化,他理所当然想到是因为如?今他得了?势的缘故,益发认为他有作案嫌疑。
他凝着目光从头到尾打量着他,似乎不能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初三那天傍晚到晚上,你在做什么?”
“我?”郑晨无奈地?摊开手,“这我也早就和衙役说过了?。”
“说过了?就不能再说?”南台也笑,“还是你怕前?后?说辞对不上?”
郑晨笑意冷淡不少,“三爷觉得我对差役说的是假话?”
“真假自有衙门来判断。”
“那也该是小二爷去断吧?”
话音一落,南台便咬硬了?腮角,看?神情好像有些不服气。郑晨想到他在姜家的这些年,也不过是寄人篱下而已,虽是老爷的亲侄儿,生意上的事?姜家却不放心?他,在衙门有个差事?,却不入流。俗话说少年意气,在他身?上似乎没有这东西,他是个灵魂轻得容易被人忽略的人,没有个性,所有情绪都显得没有多少分量。
他不由得对他心?生恻隐,吁出口气道:“好,你要问,我不妨再告诉你一遍。那天从下午开始就变了?天,断断续续地?下雨,所以吃过晚饭,我在房里看?了?一会书,天一黑就睡下了?,屋里的丫头和袖蕊皆可为我作证。”
南台在对过思索着,好像一心?要找出他什么破绽。
他万般无奈,半晌翘起条腿来,语调温和地?提醒他,“三爷,我说句实在话,你有你的聪明,小二爷t?有小二爷的才智,何必与人比?”
说得南台满面惊悚,他却平静坦然地?笑着,“你放心?,你们这些男男女?女?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原就与我不相干。”
南台一颗心?又从嗓子眼落回腔子里,“你凭什么说我是在和小姚大人较劲?”
“难道不是因为和他较劲,所以才私下跑来问我?”他扣着手,欹在椅背上毫不避讳,“你们都怀疑我,不过小二爷就不来问我,他是个重证实据的人,所以才做得了?断狱高手,而你太相信自己的感觉了?。可你怎么知道你的感觉是对的?别在我身?上白?费工夫了?,人不是我杀的,我也根本不想要姜家的家业。”
既如?此,又为什么要入赘姜家?南台却没问出口,心?道即便问了?,只怕人家也能有说辞敷衍过去。想到此节,便没由来地?对自己感到沮丧,连在这个毫无权势的乡野小子跟前?也碰了?壁,如?何又能比得了?时修?
这一趟算是白?跑,他只好起身?告辞。
没想到走到天井前?,郑晨又喊住他,“三爷,有句话我想劝你。”他缓缓走过来,在旁边轻轻笑着,“你有没有想过,你以为的那些恩情愧意,老爷太太根本不在意,二嫂也不在意。”
南台不解其意,“这是什么意思?”
其实根本没必要提醒,不过郑晨是这样,遇见不平事?,总想出一点声。反正也知道南台即便猜到什么,也是往自己肚子里咽,他习惯了?缄默,缄默得久了?,就像没他这个人,很让人放心?。
“三爷总以为是受了?老爷太太的养育天恩,其实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添副碗筷,姜家有那么多田产,多张嘴吃饭算得了?什么?你以为是你助纣为虐才使二嫂身?陷姜家,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她是心?甘情愿投到姜家来的?有没有你,现今这局面又能有多大的差别?”
南台初听这话不大放在心?上,等走到街上来,才开始后?知后?觉。脑中遽然想到西屏曾说过许多遍的话,她总说“不怪你”,而今她的脸又浮现出来,那脸上的微笑,他才看?清,是一种坦诚的笑,那句“不怪你”,似乎也是全然发自真心?。
忽然他感到脚下是虚浮着,一副身?子遽然间失去了?重量,太阳也有些恍惚。不断有人和他擦身?而过,肩头臂膀磕磕碰碰,却没人当回事?,也不曾有人扭头看?他骂他。他这才惊觉,郑晨最尾那轻声的叹息,是带着残忍的怜悯的。
人流中又浮出来两张熟悉的面孔,朝南台打拱,“找了?姜仵作大半日,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您快回衙门去吧,大人有请呢。”
他空张着嘴一阵,慢慢才找回神思,“哪位大人?”
“小姚大人。”
姚时修找他做什么?大概又是为案子的事?,可这会他不得空,满脑子只想去问问西屏。他没说话,有些踉踉跄跄地?朝前?走,两个差役看?他神情不对,以为他是病了?,忙来搀扶。他拂开他们的手,又朝前?趔趄了?两步,干脆跑起来。
两个差役不约而同想到时修的叮嘱,忙也跑上去,强行搀住他的胳膊,他挣扎两下,“我有事?,放开我!”
他们益发搀得紧了?,像羁押犯人,将他一路稀里糊涂带去衙门。
却说西屏那头,自和时修在对过铺子里吃了?早饭回来,依旧拿着四?姨娘的《往生咒》回到房中,坐到午饭时候,便有卢氏房中的丫头来传话,说是法事?开场,要着家人去跪拜。
法事?是在大奶奶鸾喜屋里做,进院一看?,场院中早已摆上了?香案贡品,请了?尊佛像来,十几个和尚穿站在两边,案前?放着蒲团,要家人跪拜。卢氏是头一个,一面哭一面由于?妈妈搀扶着叩拜,拜过起来,又是鸾喜,西屏,袖蕊三个。
卢氏唯恐心?不诚,同和尚们商议下来,要西屏鸾喜袖蕊三个女?眷阴人在案前?诵经十遍,她自己因头昏脑胀支撑不住,只诵了?五遍就先回房去了?。
走前?不放心?,用那双眯缝眼几乎是恶毒地?睃一眼众人,“不许偷奸躲懒!”
袖蕊是姜俞生的同胞妹子,哪会躲懒?自然这话是专门对西屏和鸾喜说的。她如?今简直有点疑神疑鬼,不是抱怨官府对姜俞生的案子不上心?,就是怀疑家里的人已经忘了?姜俞生的死。弄这场法事?,也是有意要折腾人,她看?不得那一张张逐渐平静下来的脸,她要他们都陪着伤心?陪着哭,陪着体会她的丧子之?痛。
别人不知道怎样,反正西屏是断然做不到,她看?着卢氏神经兮兮的熬红的眼睛,憔悴苍白?的大圆脸,以及回过身?去那臃肿萧索的背影,都令她心?中汇起来无限的痛快和兴奋。
她静默地?望着卢氏从院门走出去,忽然鸾喜来拉她,“二奶奶进屋吃杯茶。”
原来各自诵完经了?,袖蕊早不见了?,只剩下一群和尚还在念经超度,一时男人低沉的吟诵声并做一片,闷闷嗡嗡的,给人一种既嘈杂又祥和的感觉。那玉哥的病像是全然好了?,还和从前?一样调皮,跑来跳去不是扯和尚的袈裟,就是抢和尚的木鱼。丫头夏烟追了?好几圈才把他追上,仍将他交给奶母牵回西厢睡午觉。
鸾喜引着西屏进屋,一面打发丫头去上茶,一面问及案子的事?,“昨日听三叔说那周童不肯招供,这可怎么办,衙门里可有什么法子没有?”
西屏轻轻摇头。
“用刑呐,用刑还怕他不招?”
“他知道招了?就是个死,所以硬撑着。”
隔会夏烟搭着腔进来,“他要是一直不认,难道这案子就一直不能结?大爷摆明就是他杀的,一定要口供?那要如?此说,我要是犯了?案我也不认,衙门是不是就拿我没办法?”
西屏笑道:“话不是这样说的,没有口供,有人证物证也行,可眼下只有一对石壁可以证明那周童的确是偷了?东西,可没有人证物证能证明他杀了?人,连凶器都还没找到。”
“凶器——”夏烟转头把案上的点心?碟子端来,笑问:“可就算找到了?凶器,又如?何证明是周童用那把凶器杀的人呢?”
西屏一时也想不到,只得宽慰,“狸奴总是有办法的,他是刑狱官,最擅长对付这些人,就怕没有证据。”
鸾喜虽然点头,脸上的神情却还是放心?不下的神情。西屏只得转过话头分她的心?,“大奶奶这像是瘦了?一大圈,大爷虽然没了?,你也该多保重才是。”
她摸着自己的脸,勉强笑道:“瘦点好,太太看?见我瘦了?,反而高兴。”
要不是西屏这一向为案子的事?忙碌着,少不得卢氏也要寻她的麻烦,这时候稍微一点笑声都能刺激到她的心?。
偏又听见玉哥在笑,西屏隔着薄薄的窗纱往外看?,玉哥在屋子待不住,又跳出来了?,拉着和尚闹来闹去的。
鸾喜忙吩咐夏烟,“你快去把玉哥带进来,法师们念经呢。”
夏烟忙出去拉了?玉哥进来,带到榻前?,推他喊西屏,“喊婶娘。”
玉哥还不到六岁的年纪,西屏记得是她刚嫁到姜家那年出生的,继承了?姜俞生的大圆脸,好在五官更似鸾喜那般秀美。卢氏把玉哥的相貌全归功到她自己身?上,逢人就说玉哥像她小时候,人家自然奉承说孙儿像祖母,她便有种一雪前?耻的得意。
西屏在碟子里拣了?块点心?给他,俯下腰笑着逗他,“玉哥,你怎么不睡中觉呢?”
玉哥还没吃点心?,先吧嗒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婶娘真好看?!”
她心?里陡地?有点不舒服,因为想起姜俞生。不过玉哥到底是小孩子家,何况又像鸾喜多一些,所以很快掩过了?那一丝不愉悦,接着逗他,“婶娘好看?,难道你娘就不好看??”
“娘也好看?!”他在榻前?蹦蹦跳跳,又说:“净空师父也好看?!”
倏地?“叮”一声,不知什么东西滚到地?上,夏烟忙蹲在地?上拾,原来是手上戴的金戒指滑落下来。西屏扭头朝窗外望去,那班和尚里是有个人才格外出众的,朦胧的窗纱使他的身?影像烟月,出尘淡漠的,轻飘飘的。
倒也是熟面孔了?,西屏想起来,常到家来送些经文讨些供奉,家里的大小佛事?也少不了?他,原来是叫净空。
因看?到和尚倒叫西屏想起来了?,“四?姨娘抄了?些经,原托我打发下人送去章怀寺,眼下和尚就在这里,我去拿来给他们顺道带回去。”
暂且告辞出来,在场院中一看?那净空,高大修长的身?材t?,穿着青灰色的纱袍,和众僧一起绕着香案唱诵。西屏从他身?边走过,别的和尚都少不得看?她一眼,唯独他半垂着眼皮,不为所动?。倒是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他一眼。
水绿的裙从门槛上掠过去,把太阳碾一碾,那光一折,折去衙门内堂中。
灰尘恹恹地?跳跃着,时修窝在宽大的太师椅上打瞌睡,听见差役叫,适才清醒过来,还有些迷迷瞪瞪的,眼睛忙着在四?下里找茶吃。
那差役赶忙倒上一盅,近前?说:“在大通街上碰见了?姜仵作,小的两个请他他不回,还想跑,所以小的们只好押他回来了?。”
“想跑?”时修神魂清醒过来,冷着脸站起身?,“带他进来。”
南台进门就看?见时修的背影,背罩着一片光,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有些压迫的气势。他感到气氛有点过于?肃穆,脸色也不由得凝重起来,“小姚大人急着找我什么事??”
时修走过来,在他身?边慢慢踱着,眼神冰冷地?打量着他,笑容显得陌生,“是有件小事?,我听老李说,姜俞生后?腰上有一处重叠的伤口,怎么倒没听你提过?”
南台脸色晦淡,睐他一眼,“我怕他先前?验得不实,就没说。”
“那你自己就没验出来?”
“验出来了?。”南台垂着眼皮,凭他在绕着他打转,“忘了?说。”
“忘了?说?”时修哼笑一声,“这都能忘?可不像你姜三爷素日小心?仔细的做派。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是有意要瞒着我?”
南台蓦地?心?虚,“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时修答非所问,“我听那日往宝应县去追你的差役说,是在小杨庄赶上的你。奇怪了?,你怎么走了?五六天,才走到小杨庄?按说你骑着马,脚程不该这样慢吧?”
怎么说到这个?南台一双眼随他慢慢转动?,“你问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先答我的话。”
南台见他神情不对,迟疑片刻方道:“因下雨,道路难行,所以走得慢。”随后?便是一片沉静,只听见时修慢吞吞的脚步声,慢得叫人烦躁不安,
“你到底想问什么?”
“不急。”时修回首看?他一眼,慢慢走到门前?,“你说下雨,可我记得自你启程到回来,只初三那日下过雨,会耽搁你这么久?”
南台一听“初三”这日子,忽地?明白?过来,“你还在怀疑是我杀了?大哥?”
时修笑了?笑,“不是我想怀疑你,是你这些举动?不得不令人生疑,不然你给我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你为什么刻意隐瞒姜俞生后?腰上那处致命的重叠伤口?”
南台如?何说得出口,其实没别的缘故,就为想先他一步找出真凶,好叫西屏对自己刮目相看?。可大通街走一趟,非但没能有所作为,反而白?在郑晨那头费了?半日精神。
时修见他不则声,只好笑了?笑,“好,权当你是粗心?忘了?说,你且先回去吧。”
南台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又不疑心?了??”
“疑心?还是一样的疑心?,只是眼下还没什么证据证明是你做的,但凡找到证据,我不会给你面子,照样将你收监。”
往日他和他唇枪舌战不饶人,今日这么好的时机,偏又饶了?他。按说南台该高兴才是,可心?里却难高兴得起来。想郑晨说得果然不错,他的确是个公私分明正义凛然的好官,不怪西屏会爱他。
怎么比?他的光明磊落令他自尊受挫,所以他走出去时,背影显出些落寞。
第061章
白刃血(十三)
“什么?那是?个重叠的伤口?!”
西屏一脸骇然,
眼中的波光在太阳底下晃着,摇曳不定,显然是?意料之外。如此细算,
姜俞生原来是?给人捅了?二十八刀,
谁会恨他恨到这地步?
“这一刀可?不是?为泄愤。”时修被那那泛白的太阳照得睁不开眼睛,
皱着额头,
胳膊不嫌酸地一直横在她头顶,
打着折扇替她遮那毛毛躁躁的太阳。
西屏却替他觉得手酸,拽下他的胳膊,将他拽进旁边一条巷子里,
“走这边,这边到衙门近。你方?才说那一刀不是?为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