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阿刀在一旁煽风点火:“唉,大宗伯若是不喝的话,这汤就要倒掉了,多可惜啊。”“唉……唉……”安时礼叹气两声,只好乖乖地把肉吃掉,把汤饮干净。
第二碗入肚,安时礼慢慢感到小腹里烧起了火,尘柄痒痒,有抬头之意,他脱下罩在外面的披风,负手举步,至院里吹风纳凉。
安时礼面色酡红,阿刀窃笑不住,思想夜间安时礼在榻礼能大展风流与威风。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安时礼切思淫欲时,宫里来了人,说是今日需要安时礼去文渊阁里值宿。
“今日?”阿刀比安时礼着急,“大宗伯前几日才去值了宿呢。”
宫里的人叹了一声气,摇头笑道:“诶,今日本是大司徒值宿,但大司徒……这情况大宗伯也知晓,其它几位大人都饮了酒,醉醺醺的,话都说不清,我们只好来寻大宗伯了。”
…
小小竹篓就像小时候的存钱罐,没有多少钱,但就是要有一个
第三十四章喜欢的东西
“知道了,我稍后就去。”文渊阁不能无人值宿,安时礼回了话,回屋内,脑浆滚热,想着蝶寻香玉、对蜂并飞、雨湿娇花,的画面,用手握着尘柄,舒缓了两次欲望。
一日内四勃,时辰相隔不长,身上的汗了又涔,涔了再干,里衣黏糊,着在身上十分不爽。安时礼洗了身,换上干净的衣裳,戴上貂鼠暖耳,安安静静坐在书房里看书,等天色黑下才去宫殿。
金鼠姑对安时礼的暖耳颇感兴趣,毛茸茸的,看着手感就软,她双手抱腿,蜷缩成在壳里时的形状,坐在安时礼的跟前,头偏偏地看他:“孽障大人,你耳朵上这个毛茸茸的东西要多少银子?”
安时礼被看得不自在,微侧过身子,拿起书半遮面,眼斜斜看人:“你得在我这儿洗大半年的衣服才能买得起身分一般的暖耳。”
身分一般的暖耳毛不柔,还有些许扎刺肌肤,要想买个上等的暖耳,怎么也得洗个一年半载的衣裳。
“啊,这么贵吗?”金鼠姑皱起了眉头,头往另一边偏去。
换个方向看暖耳,真是越看越心喜,喜得金鼠姑心痒痒,恨不能夺走安时礼的暖耳戴在自己耳朵上。
“孽障大人,你能还我一个毛茸茸的壳吗?”金鼠姑顿了顿,“像你耳朵上的东西一样毛茸茸的。”
“我觉得不能吧。”金鼠姑的请求是个大难题,安时礼想也不想回道。
“好吧。”金鼠姑泄了一口气,想起胡玉酒说过在富贵人家里唱一首小曲儿就可得二至三钱,一天唱五首曲儿就有一两了,连续唱个七八日,不就能买上暖耳了吗?
金鼠姑的心思活络,想出揾钱一计,她露出美滋滋的笑容:“嘿嘿……哈哈……”
忽然傻笑,安时礼不由上下打量了金鼠姑几眼。
金鼠姑满眼都是那对暖耳,不在意安时礼含惑的目光,她决定日后要在府里好好洗衣服,还要给安时礼唱小曲换赏钱。
可惜她现在脑子空空,不会一首曲儿,要不她现在就要唱一首了。
安时礼在书房坐了多久,金鼠姑便是盈盈欲笑,微眯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看他的耳朵多久,嘴里叨叨地说自己以后也会有暖耳:
“我会努力揾银子。”
“揾银子买毛茸茸的球。”
叨得安时礼看不进一个字,干脆搁了书,听金鼠姑念叨,等天色微微黑下,他乘马车去宫殿值宿。
阿刀一脸忧愁地送安时礼上了马车,早知如此,他绝不会端鹿茸汤给安时礼饮,欲望越夜越旺,不知安时礼会不会被憋坏。
不知就里的金鼠姑乐呵呵捧着安时礼换下来的衣裳去洗。
天完全黑下的时候雪越下得恶躁了,金鼠姑不畏寒,想着洗衣服有日事钱可拿,一双手洗得通红也自在,不曾有一句怨言。
洗完今日的衣服,听说安时礼今晚不回来,要留在宫殿里,金鼠姑吃得饱饱的肚皮里生出一团高兴,匆匆洗了身,偷偷摸摸到安时礼的寝房里睡。
安时礼的寝房地面有柔软暖和的羊绒地衣,榻里有喷鼻香的厚实被褥,在这儿睡一觉,梦境都美妙。
再说安时礼那边,到宫殿以后径直去了文渊阁,点上烛火,宽去披风,取下暖耳,屁股还没在椅子上作恶,宫人又来,于檐下与他通语:“大宗伯,陛下有话要谈,请您移步书房。”
“好的。”安时礼正愁找不到理由见万岁爷,如今万岁爷自己来找他谈话,他求之不得。
安时礼灭去刚点燃的烛火,重新穿好披风,但不戴暖耳,跟着提绛纱灯引路的宫人,来到万岁爷的书房。
万岁爷的病容宛然,坐在屏风前,手边还放着一碗冒热气的药,安时礼进内,先行上一礼:“陛下。”
前方的人咳嗽几声,才沙哑地喊出“平身”二字,并给安时礼赐坐。
安时礼行礼言谢,坐下后才问龙体如何。
“无碍。”万岁爷似乎不愿多提自己的病情,话头一转,便说起麒麟之事,说麒麟乃是祥兆,可佑国家风调雨顺,希望安时礼能去劝劝掌全国财赋的蔡庭
说来说去,说得再宛转,一句话不离买麒麟之事。
安时礼眼低低,细揣君心,而后淡然一笑:“长城黄河以西,如今用夯土修建,每米造价为一两白银,陛下若真想买麒麟,便停了修建,收回拨银买麒麟。”
“糊涂!长城可御蒙古人南下,修建怎能说停就停。”万岁爷没想到安时礼会支这么一个糊涂的招,略有怒气。
安时礼站起身来,拱手折腰,姿态恭敬,朝万岁爷深深一拜。
说话时,他的头不曾抬,眼睛管着自己的脚尖,道:“陛下既知,不修长城难御蒙古人,蒙古人一旦南下则国家不宁。陛下之眼,只视外而不视内,耳只听刀兵之锵音,不听市曹之怨声。严寒将至,陕西忽发地震,数万人无家可归,无饭可食,一只麒麟可救万人,陛下却是要以万人之命,换一只麒麟。换之,则是利国不足,病民有余。”
第三十五章大古里彩
听言,万岁爷颇觉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地转换,一张嘴开开合合,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安时礼抬起头,就光偷觑一眼万岁爷,不见怒色,便大了胆子,再道:“即使军马崩腾,武艺纵横,也绕不过一个民。陛下,国家要风调雨顺,但民不聊生时,又如何风调雨顺?”
“爱卿……言之有理。”万岁爷扶额长叹息,“朕好好想想,爱卿先回文渊阁值宿吧。”
安时礼躬身退去,书房外早有宫人提灯等候,这次引路的宫人,提的是一盏金顶红绿双帘的羊角灯,缀了几条流苏。安时礼且行且忍不住去数珠子有无缺少,但天色黑,又是在行步中,看不清楚,盯着看太久,眼内角干涩滋痒,他眨了眨眼,作罢。
回到文渊阁,安时礼无心看书,天一黑,两碗汤开始作祟,他坐在案前,视眼前摇晃的烛火出神,将到上朝时分,方斜签着身子,合上眼皮小睡片刻。
次日万岁爷舁疾上朝,拨款赈灾,赐钱只字不提麒麟之事,想来昨夜是想通了。安时礼一听,道此次地震严重,受灾户口滋多,该提议税赋一年。
万岁爷点头道好,挥笔写下免赋税一年的手谕。下朝后,又下诏令让户部尚书蔡庭要落实款项,不可马虎。
此诏令一下,如此,万岁爷先伏不是了。
昨夜值宿,今日无需去文渊阁票拟,但安时礼还是忍着困意去了文渊阁,至中忙活讫,与各位大人拜过后,脚步匆匆走出宫殿,一蹬腿,钻入马车内。
一夜未睡,安时礼眼内酸涩,坐在马车里呵欠连珠箭打来,瘫若如废,熬着没有力气的身子回到府上,急急波波下马车正欲回寝房里休息片刻起精神,却遇见金鼠姑常风发傻,抱着个竹篓蹦蹦跳跳遮了他的路:“大人啊大人,贵脚踏践此地,请问要住店还是打尖?”
什么住店还是打尖,安时礼皱定双眉,可不知金鼠姑在打什么哑谜,他现在困得看人看物眼里都是四五重模糊的影子:“我这是在回家。”
金鼠姑笑着点点头,双手婆娑没索地互摸:“哦!就是住店嘛。住店双耳是否感寂?大人听曲子吗?我的嗓子是强杀的,蚁虫听了,腿也酥软不想爬行。”
“不听。”安时礼的双眉再皱定三分,眼脑非常迷希,一个晚上没睡而已,金鼠姑怎生成一片假心肠,无端送来一番好意。
“哦,不听不行是吧?那小女子就扫开喉咙,献丑唱一曲与大人听了。”金鼠姑曲解其意,摇头晃脑,往后退几步,把夜间在肚内编的曲儿词儿唱,未开口,先把竹篓当成腰间的锣鼓哒哒敲。
哒哒哒三声后,词曲才来:
大人真俏,面庞俏一似白雪裹凉糕。
袖里藏香蝶先知,如玉美手真是巧。
口出诗章甜如酒,眼儿一横也放娇。
万种风流随百态,千金良夜好订交。
……
曲儿蔫到务头,还笑嘻嘻,插一句“吾遇见大人正是大古里彩”!
一曲唱讫,金鼠姑指着竹篓,讨要三文钱。
到了这个时候安时礼才晓得金鼠姑在打什么歪主意,压在头与肩背上的疲惫瞬间散去,他笑呷呷问:“今日你怎么思量扎诈我?又为何觉得我会与银子?”
金鼠姑颊辅现笑晕,自信满满地唱完了自己的曲儿,胸捵在九霄云外,十分骄傲:“因为我叫你大人,大人大人,大人有大量。大量是心胸广,广了自然就会与我银子,大人你说是也不是呢?”
这时候就不管人叫孽障了,只亲亲切切叫声大人。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有降魔咒,度人经,也出不的这厮鬼精。而金鼠姑就是这句话里的鬼精,安时礼反驳也不是,生气也不是,纠结下,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找出六文钱放进金鼠姑的竹篓里:“贫嘴。”
“六文?”金鼠姑埋头算了一下,“大人,你的毛病在金钱这种事情上也会犯啊?”
与了六文,安时礼得以进入自己的府,回:“是啊。”
又俏又不爱钞,虽说壳被他踩爆,但不用担水运浆,做笨工度日。
仔细想想,也是塞翁失马,大古里彩了。
金鼠姑跟在身后,一首胡编乱造的曲子就得了六文钱,她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样不好吧,要不我待会儿再给大人唱一曲?不过我暂时只会一曲,大人等着急的话我可以唱两遍。”
“不必。”安时礼回答简洁,金鼠姑的嗓子是甜,和苏州人的盘中糕点一样甜腻,唱起曲来倒是好听,确实能说是强杀的。可惜词儿太白,字字含有糖食人之意,听一遍心情愉悦,听第二遍,那可是花唇儿来烦恼人了。
安时礼可不想费那不多的精神再听一遍,再听一遍,定会被折挫得晕倒在地。
“好吧,既然大人这么说,那我就不打扰大人了,大人再见。”金鼠姑收起六文钱,在书房前和安时礼分道扬镳。
“你等一下。”安时礼一把按住金鼠姑的肩头,金鼠姑疑惑地扭过一截脖颈,用眼神问他要做什么。
安时礼回:“每日都要写顺朱儿。”
“我不想写了……”金鼠姑没了方才的喜悦,声儿转了调,如同吃了哽支杀黄齑。又皱眉脸呱嗒,急起来红晕染粉颊,远看好不忧愁,凑近看之又好不吃喜。
打量一番金鼠姑,仍梳双螺髻,但髻上安上鲜艳的玫瑰花瓣儿,白白红红的一颗头,模样总比别人起眼。
她今日身上的衣服也忒捻,绿花袄,黄蝶裙,脚下尖头牡丹花提跟子鞋。
看到提跟子鞋,想起来昨日取来的新鞋还没送出去,安时礼背地沉吟片刻:“今日写完就有新鞋。”
“我不喜欢新鞋了。”听到有新鞋,金鼠姑一点也不心动,她现在喜欢的东西是暖耳,有了新欢,旧爱说抛就抛。
她的喜好随境转变,今日喜欢这个,明日喜欢那个,变得与碧翁翁一样快,且没有道理。
“不喜欢了?”安时礼惊讶,鞋子还没送出去,她怎么就不喜欢了?
“嗯,不喜欢啦。”金鼠姑拿开安时礼摁在肩头上的手,往后退缩了几步,“我现在喜欢暖耳了,不喜欢鞋子了。”
第三十六章再次认错人的孽螺
展眼就喜欢暖耳,这杀了安时礼一个措手不及。
暖耳是男子用品,与暖耳相似的卧兔则是女子用品。
安时礼闷声不响,不知应不应当与她说明白了。
转念一想她的喜好变化如此的快,没准明日又变了,不说也没有关系。
“那你写了顺朱儿,我就给你买暖耳。”
安时礼骗金鼠姑写顺朱儿,但金鼠姑心头里恨顺朱儿恨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脸上表露嫌弃的颜色:“不用你买,我自己会揾很多很多银子买。”
说完,抱着竹篓猥身走开。
懂得自己揾银子的金鼠姑不好哄骗了,软硬都不吃。
安时礼站在原地想有没有软硬兼施的手段来让金鼠姑学习,目前只能用新壳来引诱她:“明日就去学做壳吧。”
安时礼今日也疲惫,捂着嘴打个呵欠回寝室,宽去身上的公服慵懒上榻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