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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唯有那一世徐霜策似乎记起了什么。当将军临死之际看见一只火红的小狐狸从战场烽烟中穿梭而来,发着抖紧紧依偎到自己身边时,他下意识张大了眼睛,混沌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很多久远的回忆,喃喃道:“……你是宫惟吗?”

    小狐狸眼睛一眨,滚烫的泪珠啪嗒落在了他手背上。

    “没……没事,别哭。”将军用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伤痕累累的手,在小狐狸眼角留下了一抹血迹:“一点也不疼,别哭。”

    随即他的手垂了下去。

    将军死时不舍得将眼睛闭上,仍然看着自己的小狐狸,但瞳孔中生命的光芒已经彻底湮灭不见了。

    敌军一窝蜂冲杀上来,正想要斩下人头请功,却见战死的将军身侧出现了一只火红幼狐,突然爆发出悲愤至极的尖啸!

    紧接着,那幼狐蓦地化作一名绯衣少年,风姿如神难以描摹,足令世人心胆俱慑。少年一手抱起将军、一手拔剑而出,神剑气劲横扫四合,瞬间将敌军连人带马全掀飞了出去!

    那一剑清空了大半战场,然后少年搂着早已死去的将军,转身消失在了天穹之下。

    宫惟亲降鬼垣十二府,坐在奈何桥边啪嗒啪嗒掉眼泪。鬼判官吓得魂飞魄散跑去禀报宣静河,宣静河急忙亲自披衣出迎,关切道:“您有何忧心之事,是否能让我效犬马之劳?”

    宫惟抹抹眼睛不哭了。他坐在桥头发了会儿呆,突然问:“徐白这样转世下去,哪一世才能开始修仙啊?”“……怕是要等到九千年后。”宣静河早已让人查过了生死簿,为难道:“东天与北垣两位上神都是如此。”

    仙缘不是每一世每一人都能有的,转世上百次才有一世能修仙也正常。何况徐霜策投胎是为了磨杀障,结仙缘更难,等待九千年已经是个尚可的数字了。

    宫惟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做了某个决定:“那这九千年里你让徐白都投成死胎吧。”

    宣静河迟疑道:“当真?”

    投死胎就是专门挑一出生立刻夭折的婴儿来投,或者挑母腹中注定生不下来的胎儿来投。这样徐霜策的神魂就得一趟趟跑转生台,但因为根本活不成,所以在人间的时候不会受太多罪。等九千年后他有仙缘的那一世到了,再投成活胎,长大成人。

    宫惟点点头,眼圈又微红起来,哽咽道:“我得有九千年都见不到徐白啦。”

    宣静河不知道该说什么,怜悯地看着奈何桥边这位少年神明。

    ――他生来就强大且温柔,心如稚子般纯净仁慈,此刻却又这么悲伤,这么形单影只。

    “我要将元神化归世间万物,沉睡到徐白投出仙缘胎的那一世再醒来。”宫惟从桥头上跳下来,红着眼眶仰头叮嘱:“九千年后你一定要记得叫醒我呀。”

    宣静河郑重地点了点头。

    宫惟最后向转生台那边望了一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鬼垣。

    宫惟是天地诞生的神,与人神不同,是可以随时把自己融回天地之中的。也只有这个办法能让他渡过漫长而孤独的九千年时光,直到重新相聚的那一天。

    也许是因为镜仙将元神化归世间万物的关系,九千年来凡间尚算安稳,从未遭遇太大天灾,战乱疫病也相对不多。天地灵气渐渐充盈起来,在灭世之战中断绝的玄门再度复兴,沧阳宗、谒金门、巨鹿城、褪婀、紫金船……名门世家在数千年中逐渐发展,覆盖了大江南北。

    文字随古籍断代而变形,口音随朝代变迁而迥异,九千年前那场灭世战火也在一代代人的口耳相传中,变成了离奇的道经神话。

    当宫惟从沉睡中醒来时,他发现自己长高了几分,周遭人间已经变成了全然陌生又热闹的模样。

    “为什么宣静河没有来叫醒我?”深绯衣袍的小公子行走在集市间,背着手东张西望,心想:“难道他忘了不成?”

    要不先下鬼垣去找宣静河问问情况?宫惟正琢磨着,突然只听街边传来叫卖:“开元杂报!开元杂报二十个铜子一份!”“今秋沧阳宗招收外门弟子,长孙世家兄弟阋墙最新内幕流出!”“开元杂报八卦特辑!当世宗师战力比拼之剑宗篇!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

    宫惟耳朵动了动,沧阳宗?

    他伸手召来一份开元杂报,随便翻了几页,又一拂袖还给街边那个目瞪口呆的小贩,紧接着飞身消失在了半空中――

    他的元神瞬间向天地扩散,各大世家名门的动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同时涌进了他的脑海。

    沧阳宗灭门千年后得以重建,当前的宗主徐霜策乃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天生命带杀障,无情道已修至巅峰,距飞升仅一步之遥;

    岱山褪婀乃玄门百家之首,盟主应宸渊性情温善、朴素亲和,修为较徐霜策仅差半分,亦是距飞升仅一步之遥;

    谒金门连出了两代剑宗,当世家主尉迟长生刚跨入大乘境,性情桀骜,心思纯直,随身兵器乃是神剑罗刹塔;

    巨鹿城长孙家出了当世矩宗长孙澄风,疑与其亲弟不合,两人都拥有罕见的阴阳双元神天赋,以兵人丝独步天下……

    突然宫惟耳中捕捉到了某个词,霎时心神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通天大道。

    数千年来无人飞升,玄门百家心急如焚,正商量筹建通天大道,在六个月后的升仙台盛会上,送最有可能飞升的应恺去强开天门。

    ――他们要送北垣上神去强开天门!

    是什么造成了当世玄门百家如此强烈的飞升欲望?!

    宫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猝然止住了奔向沧阳宗的脚步,身形飞掠如箭,不暇思索地冲向了岱山褪婀。

    第83章

    九千年没有修士飞升这件事其实倒不能怪宫惟,

    因为镜仙并不是决定飞升的唯一条件。

    天道对于封神自有一套玄妙的守则,如果一名修士有命、有运、有境界、有功德、无业障那自然最好,但上天界仙神们几乎没有能满足全部条件的――像徐霜策这种修本心道的就很难去计量功德,

    应恺业障破顶还是照样飞升了,

    而宣静河出生的时候八字根本不带飞升命。

    因此,

    天道对飞升的规律是流动不定的。只有当一名修士的命和运都强到世所罕见的程度时,才有可能让天道提前锁定飞升资格,

    从而使宫惟得到感应,

    赶到这名修士身边去履行自己作为镜仙的职责。

    命格能强到这个地步的修士万年难见,

    凑巧的是当代还真有那么一位――剑宗尉迟锐。

    四柱八字清一色飞升命,

    出生在修仙世家则具备了飞升运,

    三魂七魄天生纯直,心障、情障、杀障全都没有,而且刚刚跨进了大乘境初期。飞升的所有基本条件都奇迹般被此人满足,只要再修个几十上百年,

    把境界与功德都修满,

    身死时就能立地升仙。

    于是宫惟从九千年的沉睡中得到感应,

    被惊醒了。

    ――他的职责是追随保护新神直至飞升,万万没料到这帮修士竟然想强开天门自行飞升。

    宫惟一剑赶到岱山仙盟,

    重重守卫对他来说倒不构成阻碍,直接就上褪婀见到了九千年后的应恺。

    应恺的相貌气度倒与九千年前没有太大区别,

    宫惟出现时他正坐在书案后批注文卷,乍见一名绯衣少年翩然出现在半空中,第一反应是惊愕:“你是谁?”

    宫惟眼睛一抬,

    右瞳殷红如血。

    应恺手中的笔顿时啪嗒掉地,

    眼底神光涣散,僵在了原处。

    宫惟上前掀袍坐在他身侧,

    伸手往元神中一探,顿时心中微沉――不出所料,应恺根本不具备飞升的条件。

    九千年来徐霜策成千上万次的死亡折消了相当一部分杀障,但并未把应恺的杀障完全磨光。更重要的是,当年北垣上神被贬谪时,他的恶念被抽离出来封印在了灭世兵人里。一旦北垣复归神位,恶念也会随之解封回归,而此刻应恺的善念、对世人的谅解程度,还远远没有强大到可以跟当年那些恶念抗衡的地步。

    换言之,只要应恺飞升,紧接着就会被恶念吞噬,第二次灭世之战的烽烟也就近在眼前了。

    宫惟正想进一步查探到底是什么造成了玄门百家如此急迫的飞升欲望,突然门被砰一声推开,一名身着鹰背褐金袍、面容冷峻的年轻人厉声道:“何人在此?住手!”

    宫惟扭头一看,尉迟锐。

    紧接着尉迟锐身后走出另一道熟悉的身影,面容俊美而神情冷淡,掌中紧握着不奈何剑柄――是徐霜策!

    宫惟曾经设想过很多遍再次相遇的场景,他以为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会非常激动、非常开心,但没想到的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时,首先涌上心头的竟然是强烈的委屈和难过。

    你知道我已经等待多少年了吗?

    为什么我还是错过了这么久呢?

    宫惟看着徐霜策,殷红眼睛一眨,泪水便不受控制地涌上了眼眶。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批褪婀守卫已经赶来,如临大敌纷纷拔剑:“何方妖孽?!”“小心他那眼睛!”“快放开盟主!”

    “等……等等,”应恺终于从眩晕中勉强发出声音,扶着额头道:“先不要……不要伤人。”

    尉迟锐愕然道:“你中幻术了?!”

    霎时众人纷纷变色。

    一个眼瞳妖异、来历不明的少年,直接闯进仙盟中枢,二话不说就让盟主中了幻术,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可怕邪祟?!

    应恺摇头沙哑道:“我不知道,但他……他应该不是邪祟。”

    幻术后遗症让应恺神志不清,但本能中又对镜仙有着莫名的熟悉,种种矛盾让他脑子拉锯般作痛,终于抬眼求助地看向宫惟:“你到底是什么人?”

    “……”

    宫惟环视周遭众人一张张充满警惕的面孔,定神思忖片刻,缓缓道:“我乃天地万镜之灵。”

    应恺喘息着点点头:“好,好。”然后他踉跄坐下,扶额挥了挥手:“先把人请下去安置在褪婀,他应该没有恶意,我得……我得再好好想想。”

    “没有恶意?!”尉迟锐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应恺又转向宫惟,铿锵一声罗刹塔出鞘:“――你到底给应盟主下了什么迷魂术?!”

    应恺立刻喝止:“长生!”

    场面顿时剑拔弩张,却见宫惟斟酌片刻后颔首道:“好。”

    随即他转向应恺,所有人都看见了他那只优美、澄澈而血红的右眼,每个字都因灌注了强劲灵力而激起隐隐回声:“――通天大道一事,不可妄为,需得再议。”

    应恺眼神又涣散起来,少顷木然点头道:“明白了。”

    那瞬间所有人心中冒出同一个惊惧的念头:妖孽!

    宫惟将白太守随意丢给褪婀侍卫,一群人全神戒备,半请半押地把他带了下去。

    然而就在擦身而过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沧阳宗主突然回过头,突兀地问:“为什么哭?”

    宫惟脚步一下顿住了,慢慢地转过身来。

    徐霜策居高临下盯着他,重复了一遍:“刚才为什么哭?”

    “……”

    九千年后的宫惟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那只坐在奈河桥头啪嗒啪嗒掉眼泪的小狐狸了。但唯有在面对徐霜策时,他内心深处还是有几分软弱和稚气,不由自主地要冒头。

    宫惟深吸了口气,压下满心失望和酸楚,微红着眼眶笑了笑:“因为看到你的时候,感觉很高兴。”

    然后他转过身,被褪婀侍卫们带了下去。

    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用幻术控制了盟主,这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玄门百家。

    接下来那段时间,三宗四圣、各大家主轮番往褪婀跑了个遍,每个人都万分戒备地盘问过宫惟,同时每个人的元神也都被宫惟查探过了一遍。当这轮盘问总算结束时,宫惟终于拼拼凑凑地弄清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惑――玄门百家之所以这么急要建造通天大道,是因为他们突然具备了建造通天大道的能力。

    一位黑袍血剑的年轻神明向各大宗师家主托梦,在梦中展示了一座奇异而强大的法阵,可以令直贯天穹的长阶拔地而起,继而打开上天界关闭了九千年的门。

    至于这位神明的真实身份,宫惟简直不用猜。

    宣静河肯定出事了。宫惟的第一反应就是下鬼垣去查看情况,但鬼太子的动作却比他还快。

    那天深夜宫惟被刺痛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吸入了来自黄泉的血曼罗毒,一名少年正想要剜出他的右眼――是刚被关进褪婀的长孙家二公子,度开洵。

    宫惟立刻一掌拂开这胆大包天的少年,混乱中他没注意到少年手上沾了一丝淡金色的血,厉声道:“谁给你的血曼罗毒?曲獬在哪里?!”

    度开洵盯着他一笑,顺手把指尖的淋漓鲜血舔了,紧接着一道瞬移术,毫不犹豫逃出了褪婀。

    ――那时他们两人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未来让度开洵变成了蝶死梦生中唯一幸运的例外。

    宫惟自然飞身就追。褪婀的重重禁制根本拦不住他,两人一追一逃至百里外,宫惟召出白太守一剑拦住度开洵,伸手在他元神中一探,突然发现了什么,失声问:“你的命格被曲獬改过?!”

    度开洵生来就不是个善茬,但也不该坏到这份上,他那一色阴邪的四柱八字肯定是后天被改动过的。宫惟大惊之下正待追问,身后却无声无息刺来一柄血剑,刹那间他躲避不及,被一剑刺穿了小腹!

    “你不觉得好奇吗,”曲獬慢条斯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要是有人生来拥有与宣静河相同的天赋,却走上与宣静河截然相反的道路,最终会是什么结果呢?”

    宫惟一剑挥开度开洵,暴起怒吼:“曲獬!!”

    当一声亮响,鬼太子稳稳挡住白太守剑锋,微笑道:“我从这对兄弟俩出生前就开始关注他们了,当哥哥的非常无趣,当弟弟的却天赋惊人。你说将来当宣静河亲眼见到自己杰出的后辈时,会是什么表情呢?”

    宫惟厉声喝问:“宣静河人在哪里?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鬼太子歪头一笑,那弯弯的眼梢让人毛骨悚然:“你猜?”

    话音未落血剑再度刺来,宫惟悍然迎击,连环爆炸般的强悍气劲顿时震动了远处整座褪婀!

    宫惟此时已然负伤,而曲獬只有分身没有神躯,缠斗上千招不分胜负。这番剧烈的动静不可能瞒得过人,眼看仙盟众修士就要被惊动赶来,度开洵竟然冒险去而复返,暗中向鬼太子打了个眼色,突然从身后向宫惟拔剑偷袭。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鬼太子却猛地感应到什么,面容一凛:“走!”

    度开洵到底还年轻,迟了须臾没反应过来,只见鬼太子一闪便消失在了半空中。

    下一刻,一股磅礴强劲、疾如惊雷的剑势当空而下。

    度开洵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来人一剑当胸轰了出去,狂喷出一大口血,活生生砸倒了成排树木!

    是沧阳宗主!

    宫惟紧捂着汩汩冒血的腹部,眼底亮起了难以置信的光彩:“徐白?”

    徐霜策收剑转身,冷淡道:“你唤我什么?”

    “……”

    宫惟一下僵住了,半晌好似意识到什么,眼神中的光芒又渐渐黯淡下去,小声道:“……徐宗主。”

    徐霜策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沧阳宗主挺拔的身影在月下出尘脱俗,犹如谪仙,但不知为何眼下有着淡淡的青影,像是最近一直没有睡好过似地,目光刻意避开了宫惟的脸,扫过腹部伤口时猝然停住了。

    少顷他才把视线从那血迹上移开,说:“你不应该逃出褪婀。”

    比伤口还要疼痛的酸楚蓦然涌上心头,宫惟站在原地怔愣片刻,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徐白?我是……我是你的小狐狸呀。”

    徐霜策皱起了修长的眉角。

    ――小狐狸。

    凝固九千年的记忆在刹那间发生了动摇,仿佛岁月的洪流中闪现出吉光片羽,让他心头掠过一丝恍惚。

    这时仙盟众修士赶来了,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惊疑斥问脚步声不绝于耳。徐霜策强迫自己稳住心智,扭过头去不再看宫惟,冷冷道:“你不是一面镜子么?”

    如果仔细听的话,那语气深处似乎有一丝怨怼。

    宫惟仓惶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徐霜策一言不发,拂袖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谁也不知道回去后徐霜策又做了那个梦。

    从第一次遇见那个自称镜灵的少年起,同样的场景就反复出现在沧阳宗主不为人知的梦中。梦里他站在一张云雾般的软榻边,看着那个少年醉卧在榻上,深绯衣袍肤如冰雪,流水般的鬓发中氤氲着一丝桃花芬芳,嫣红的嘴唇微微张着,毫不设防的模样。

    那么甜美旖旎,伸手便能将之攫取。

    徐霜策心跳如鼓,不受控制地俯下身,全部的理智都绷紧了要逃离,实际做的却是低下头,吻上了那柔软的嘴唇。唇齿相交,亲密无间。

    少年被吻醒了,没有丝毫不快,拖着长长的好听的声音喊了声徐白。然后他双手搂着徐霜策的脖颈,呢喃着听不清楚的撒娇,轻而易举就把徐霜策拉到了床榻上,两人一同陷进那个深深的、隐秘的、没有尽头的美梦里。

    “你知道镜子最喜欢做的是什么吗?――模仿。”一道鬼魅般的声音再度从意识深处浮现,微笑道:“不论你奉上怎样卑微热烈的爱,镜子都能原样反射回来。”

    “这才是你此生最大的不奈何啊。”

    徐霜策蓦然惊醒,翻身坐起。但下一刻雪后桃花的气息又从身侧拂来,他眼睁睁地看见那少年再次从虚空中出现,倚到自己颈窝中,笑吟吟道:“我最喜欢徐白啦。”

    “我每次看到徐白都满心欢喜,仿佛春风晓月、花团锦族,想是因为我喜欢徐白的缘故吧!”

    ……

    “走开,”沧阳宗主一手紧紧掐进额角,从牙关里迸出两个字:“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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