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如果早点承认，带他们来这里，家里的，一个都不会死。这一刻，老太婆恨死了满口谎话的老光棍，和自私自利的大孙女。
低垂着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她人老势微，以后的生活，都要仰仗这两个畜牲！
老光棍走近一看是夏老婆子，后退两大步，这个老虔婆，竟然找这来了。真特么的厉害！
在低头一看，卧槽，夏老头刚到这就挂了？
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说啥好了。
只能说，恶人真是自有天收！
有水，他也喝不到。
看他干裂的嘴唇，就知道，死前，这人极度缺水。
“赶紧的，帮我把爷爷搬到前面大坑里去。”夏福喜大口喘着气，爷爷都瘦成皮包骨了，咋那么沉呢？
老光棍啥也没说，抬起人，大步向前走。夏老婆子看着他，莫名，竟有种跟着他们不错，老光棍特靠谱的错觉。
这么有力气，一定能干，能干一定有吃的。
摸着饿的阵阵抽疼的腹部，一声不吭，跟着他们，先埋了老头子再说。
埋完人，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山洞。
左看看，右看看。看到洞里一袋袋晒干的野草，野菜，挂着的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拼命的吞咽着口水。肉，他们居然有肉吃。多的吃不完，还晒干慢慢吃。
老光棍，真是老能干了，以前她确实眼拙，看人没一个准的。
大孙女比她聪明，跟对了人。以后她跟着他们，真的不愁吃喝。
夏福喜看她奶的样子，就知道她饿的不轻。
“奶，你歇会，我做饭。”
老光棍则是看着夏婆子，琢磨着晚上咋睡。洞里多了个人，他怎么怎么都不自在。自己和媳妇，爱咋滴咋滴，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这以后，多了个老不死的，他还怎么施展，不是得憋死。
不行，明天他在寻寻，给这老不死的，在寻个新住处。决不能和他们住一块，碍事。
老婆子被老光棍的瞅的心里打鼓，咋地，这就开始嫌她了。她吃的是她大孙女的粮食，说到底，她还是这混球的长辈，嫌弃也得忍着。
当然，回瞪过去她是不敢的，骂更是想都不敢想。她只能假装啥都不知道。
看着锅里的菜干，鱼，好想吃，好想好想吃。
大孙女这日子，过得也忒滋润了。
“奶，爹呢？还有耀祖和福贵呢？”
老婆子眨眨眼，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大孙女的眼睛。
“你爹啊，和耀祖估摸着逃荒去了，咱一家人，走散了。
“啊？走散了？”
“嗯。”夏老婆子声音更低了。“逃荒路不太平啊，走散了，也不知道他们爷俩现在在哪。我和你爷爷，还有福贵在一起。我们琢磨着，既然逃荒路那么难，就躲山里，说不定能寻个活路。”
“那福贵呢？”
“死了。”老婆子捂脸痛哭，这次不是装的，是真难受心疼。二孙子，若是熬熬，也能到这。有他在，老头子就不用拿什么行李，还有人照顾，说不定也不会死。
造孽啊！
“路上受伤了，没药，后来发热，死了。”
夏福喜眼泪落下，没想到爷爷死了不算，二弟也没了，娘也不知道卖哪去了，爹和耀祖也走散了，他们老夏家，就这么家破人亡了。
“奶！”
越想越难受，扑到老婆子怀里，泣不成声。
“福喜啊，奶的福喜啊，奶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啊！”
“奶！”
老光棍看的嘴角直抽抽，得了，他就是那个多余的人。以后，该去寻新住处的人，说不准得是他。
傻缺女人。
老虔婆的话他是一个字不信，没见她眼神飘忽吗？他混了一辈子，啥人没见过，这个死老太婆，有猫腻。
他不想拆穿她，他很清楚，她不敢说，是怕他们赶她走。荒山野岭的，她害怕，也不好活。
这年头，为了活着，啥事干不出来。
这一家子，肯定狗咬狗，把自己人都咬死了。
作孽啊！
第
75章
报应！
老光棍深深叹了口气，他决定，灾荒年不过去，他绝不生孩子。省的以后，为了口吃的，被自己养大的娃搞死，或者，他搞死自己的娃。
想想就觉得心寒，一家人为了活下去，互相残杀。
饭好后，夏福喜热情的招呼着：“当家的，快来，吃饭了！”
老婆子闻了闻一锅鱼汤飘上来的味道，没调料，一股子土腥味，她好像一点也没感觉到。她陶醉的闭眼，再次深吸一口气，“真香啊！”
肉，她都忘了啥味道的了。
夏福喜有些心酸，她奶，日子肯定很难熬吧。
老光棍觉得没眼看，转头，打了一碗，蹲洞门口吃。
夏福喜给老太婆打了满满一大碗。不顾烫，她喝得直呲溜。
“奶，村里的人呢？”
饭后，夏福喜找她唠嗑，老光棍也竖起耳朵。他上山的时候，大家伙都还在村里呢！
一年多第一次吃饱饭的夏老婆子心情极好，也有了唠嗑的心思。
“他们都去逃荒了，村长带着全村，除了一些老头子老太不愿意走，全都走了，说是去南方。”
“既然一起走的，为啥你们还会走散？”夏福喜不解，一个村的在一起，不是该互相照料吗？
“唉，咱家没走，咱们咋走的动呢？你爹那人又是个软蛋子。山上有草根，村里还有些水，想在看看。结果，井水眼看着也要没了，不走不行了。我们才动了逃荒的念头，没成想……”
说着，老婆子抹起了眼泪。她可怜的儿子，孙子，还有老头子！
“这么说，村里现在就剩下些老人咯？”老光棍问道。
“是，他们说老了也走不动道了，留村里替大家伙看房子，能活一天是一天。”
“他们可有吃的？”
“都给家里人了，不过每天吃点树皮，草根罢了。水还是有的，每天都在打水，存水，能撑一阵子吧。”
老光棍若有所思。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她。
晚上吃的有多爽，后半夜就有多惨。
老太婆长久饥饿，不进荤腥。猛的吃了个饱，又干了两条鱼，肠胃受不住。
后半夜，不是拉就是吐。
老光棍闻着洞里的味，气的不行，很想把人丢出去，她是故意膈应他的吧？忍不了，他起身，抱了个铺盖，跑去了外面睡，反正天热。
夏福喜几乎是一宿没睡，一直在照顾她奶，心神俱疲。拖着两个熊猫眼，幽怨的看着她奶。
都跟她说了，少吃点，少吃点。饿太久，一下子吃太多会拉肚子。非不听，就两条鱼，她全吃了，一口都没给她和当家的留。吃就吃吧，饿狠了，她也能理解。结果……
唉！
当家的该气坏了吧！
夏老婆子躺在洞里，肚子一阵一阵的绞痛，疼的她直哼哼，冷汗不停的往外冒。心里更是悔的不行，她也是个没福气的，好不容易吃一顿饱饭，就把自己糟践成这样。
以后，她再也不敢贪嘴了。
“奶，我去煮锅开水，你歇会。”
老婆子点头。
拉了半宿的她，现在就跟条死咸鱼似的躺着，除了眼珠子，其他都一动不动。
老光棍进来，嫌弃的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我去干活。”
眼不见为净。
“不吃饭啦？”夏福喜急忙问道。都是体力活，不吃饭咋成？
“先干一会，一会我再回来吃。”
夏福喜：……
她知道他不高兴，她也没辙啊，总不能不管，看她死吧？
夏老婆子，这一躺下，好几天都没起来。一开始，还能勉强起身出去走一会，几天后，直接躺洞里，别说走动，起个身都难。
洞里更是被她埋汰的不行。
眼看着，这人，不行了。
老婆子留下两行泪，还说老头子命苦，她更苦，死之前，还遭了这么多天的罪。她觉得，自己这次，真的躲不过去了。
可是，她舍不得死啊！
吃了那么多苦，眼看着接下去就是好日子，却不了享福，她不甘心。
老光棍则是把夏福喜拉了出去，“福喜，你奶不能死咱洞里。”
就是现在，他都觉得她污染了他的住所。
夏福喜为难的说：“那怎么办呢？奶现在动都不能动，咱怎么挪窝，我也抱不动啊！再说，挪哪去呢？”
“我扛，前面，你爷坟地旁边，我搭了个小棚子，把她送那吧。咱们的山洞，也得好好拾掇拾掇。”
老东西真的太恶心，他这两天都在荒地上搭棚子，给她弄出去。
“奶能同意吗？”夏福喜担心的说，她奶可不是啥省油的灯。
“你理她干啥，她就是不同意，还能反抗的了。”动都不能动，还不是他们想怎样就怎样？！
“她死这里，咱以后还睡不睡了。现在我想想，都觉得膈应。”
“行吧。”想想也是，她现在是老刘家的人，哪有娘家人死在夫家的道理，不吉利。眼前的男人，才是她的一切，老夏家，在他们要卖了她的时候，就已经一刀两断了。
她就该跟他一心，为他着想，听他的。
现在，她能照顾她这些天，还给老俩口办后事，已经仁至义尽了。
“就按你说的做。你去搬人，我抱褥子那些，咱们现在就送过去。”
她奶，随时可能咽气。今早上，水都喂不进去了。要走就尽快！
“成。”
老光棍啥也没说，抱着人就走。老太婆自然知道他们是不想她死在山洞里，想给她挪窝。纵有千般不愿，却无法抵抗，就是一句“我不要走”，她都说不出来。除了流泪，就是流泪。
她这辈子，造了孽，现在，报应来了！
她对不起二儿子吗，二媳妇，也对不起夏宁。
甚至宠大的大孙子，二孙子，大儿子，她心里都有愧。
所以，现在老天早早收了她和老头子，要他们下去还债吗？还他们欠下的儿女债！
第76章
死了啊？死了好！
她躺在棚子里，转头就是能看见老头子的墓。她是不是该感激大孙女，幸好有她在，他们俩老的才不至于暴尸荒野。
在棚子里，还没过半天，老婆子就永远的闭上了眼。
走完了她这缺德的一生！
夏福喜静静的看着她，心里竟然一点也不难过。她当时看到爷爷的尸体也是，只有震惊，没有伤心。也许是老夏家的凉薄，一脉相承。
老光棍挖好坑，直接把人放进去，包括她带来的衣物被褥。
除了农具，其他的他都不想要。
嫌弃！
“走吧！”忙活完，招呼人走。
“嗯。”
踏着余晖，两人漫步回属于他们的山洞……
夏老大身上除了两个农具，就是半桶水，农具他是带着防身的。
这辈子，他都胆小，最近发生的事，每一件，都在承受范围之外。没崩溃，只因为他知道崩了就得命葬这里。
就是进这大山，也是这辈子都没敢做的事。
幸好有火折子，可以生火，有光亮，他才敢在这里过夜，才有点安全感。
一路小心翼翼，还要边走边看看有没草根。肚子饿得咕咕叫，水也只敢在很渴的时候抿一口。
幸好，他们给了他一件破衣裳，可以包住木桶，要不然，晒，水也能给晒干喽。
山里静的吓人，也秃的吓人。不过有一点好，啥动物都没有，也不担心有蛇虫鼠蚁，更不会突然蹦出一个野兽，他走的还算放心。
头顶烈日，走走停停。
往哪走，全凭感觉。
“啊！”
看到前面，有很多苍蝇在飞，好奇的过来看一眼。这一眼，足以让他连夜噩梦。
他看到吸引苍蝇的，原来是他的小儿子。
“救命啊！救命！”
夏老大的呼喊声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凄厉。他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为什么一次次的让他面对这种事情，老天爷故意整他吗？
爹娘在哪呢？
为什么福贵会在这里？他怎么死的？
边跑边哭，他要跑远点，再跑远点……
夏老大拖着疲惫的身躯，在山林中艰难地前行。他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他只觉得自己的体力越来越不支，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他停下脚步，坐在一棵枯树下。
他这是要死了吗？头晕的厉害。坐在这里，真的很想躺下去。
他不懂，为何福贵会惨死在深山里，而他却没看见爹娘的身影。他们是抛下了福贵，还是，他们在山里遇到了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