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放开。”梁成舟一向没耐心,真没一点精力继续看眼前人无理取闹。直接用力抽出胳膊,管不了会不会弄疼人。
林书殊转而去拉他衣服,委屈地哭了起来:“梁成舟,我们大学毕业那年,如果没有林清竹横插一杠,你是打算回应我的对吗?”
梁成舟疑惑地看着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大二寒假,我们一群人出去玩,你单单给我买热饮。我送你的表,从大三到大四,你戴了两年没换过。”她哭得太厉害,说得断断续续,“还有那年我爸爸去世,你一直陪着我。我生病住院,整整一个星期,你每天都来看我。”
“我们在京市时明明那么好,回渝市后你就变了,再也不理我了。我知道,因为林清竹非要插一脚进来,你跟她发生了关系,对她有愧疚,所以就放弃了跟我在一起的想法。”
林书殊越说越激动,梁成舟的衣摆被她的五根手指攥出了明显的褶皱,“梁成舟,你别跟林清竹在一起。”
“我受不了,我喜欢了你十几年,等了你十几年,你凭什么转身跟她在一起?她又凭什么?”
思绪已经混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竟然提出自己都知道不可能的无理要求,“跟她分手,和我在一起。”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你不爱我。”
“既然你谁不都不爱,那跟谁在一起又有什么区别?至少我比林清竹更喜欢你,更爱你,而且我手上还有林家,你选她不如选我。”
梁成舟觉得她真的疯了,“林书殊,别再无理取闹,你现在这样,很不体面。”
其实他没必要跟她解释,说再多都是废话,但也还是说了,“如果以前我做了什么事情让你产生误会,我很抱歉。”
“我不记得有单独给你买过热饮这件事。你爸爸去世,我安慰你,去医院看你,只是出于朋友间的普通关心。至于你说的那块表,前几年就跟你说过,不知道是你送的,如果知道,我不会戴。”
“你从来不是我的选项,我的选项自始至终都是清竹,我很爱她。”
林书殊终于放开手,身体难受到站不住,缓慢地蹲下身,抱住膝盖嚎啕大哭起来。
这还是梁成舟第一次,除了在工作时间,这么耐心地跟她说话,说这么多话。结果全都是拒绝她的话,和对另一个女人的深情告白。
他很爱林清竹?那自己这些年的等待算什么?为什么啊?又凭什么?
整个楼道都回荡着林书殊撕心裂肺的哭声……
再怎么样,梁成舟骨子里的教养,也不允许他放任一个姑娘在自己办公室门口哭得肝肠寸断,自己却转身走了,不管不问。
皱着眉头掏手机给王思打电话,嗓音很淡,“上来一趟。”
“梁总,我在外面。”王思解释:“给合作公司送资料,大概四十分钟后到公司。”
梁成舟原本打算让王思开车把林书殊送回她自己家去,现下看来只能让她哭够再做打算。
林书殊哭了将二十分钟
,才渐渐止住哭声。
人逐渐冷静下来,脑子也清醒了些,随之而来的,是肚子传来的剧痛。
茫然地抬起头,看着立在墙边的高大男人,开口求救:“梁成舟,我肚子疼。”
没骗他,是真的疼,疼到想死的那种疼。
她刚哭得那么大声,梁成舟听着心烦,就走远了些。
隔着一段距离,没听清她说的什么,走近了问:“你说什么?”
“肚子……疼。”林书殊不仅肚子疼,还腿麻头昏,根本站不起来。
伸出一条手臂,示意梁成舟扶她起来。
见她表情隐忍,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应该是真的。
深吸一口气,拉扯着把人扶起来,发现她疼得站都站不直,问:“去医院?”
林书殊闭着眼睛点了下头。
梁成舟搀着她胳膊带着她往前走,又给王思打电话,“到哪了?快点。”
每走一步林书殊都疼得受不了,她感觉自己快死了。
不走了,蹲下身又开始哭,边哭边说:“我走不动,你帮我叫救护车来。”
梁成舟简直无语。
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救护车拉尸体都拉不完,哪可能来拉还没死的大活人?
*
到了梁成舟公司楼下,林清竹原本打算直接打电话叫他下楼。后来转念一想,还没见过他办公的样子,上去看看好了,顺便给某人一个惊喜。
反正时间还早,民政局要下午五点半才下班,怎么都来得及。
车开进B2层的地下停车场,林清竹停好车后掏出包里的镜子补妆,确定妆容完美后,拿着包下车。
姑娘满脸笑意地走在路上,还不自觉轻哼了两句英文歌歌词。
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她心情极好,极其愉快时。
快乐总是极其短暂,老天似乎总是不够眷顾她。
林清竹刚走到电梯口就僵住脚步,星眸里的笑意一点一点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夹着寒意的煞白小脸。
她看见了怎么都不会想到的一幕——梁成舟抱着林书殊从电梯里走出来。
第66章
大冬天被人浇了盆冷水。
眼前的画面太过刺眼,
林清竹感觉自己像大冬天被人浇了盆冷水,从头淋到脚,寒意直直侵进血液和四肢百骸,
再从周身蔓延至心脏。
好心情已不复存在,一切都变得可笑起来,比五年前还可笑。
她今天不该来的,
来错了。
错了一次,
以为不会再有第二次,但绝对不会再有第三次。
勇气耗尽就再也没有了。
梁成舟皱着眉头抱着林书殊走出电梯,
脚刚踏出来,视线扫到外面站着的姑娘,眉心一跳,
脚步猛地顿住。
嘴唇无声张了张,
一阵心慌袭来。
清竹怎么会在这儿?来找他的?
上前两步,
走到她面前,
下意识喊她的名字,
带着某中难以言喻的迟疑:“清竹。”
林书殊在听见梁成舟喊“清竹”的下一秒,在他怀里艰难地睁了下眼,抬眸见男人一脸呆愣且紧张地看向前方,
也寻着他的视线看去。
见是林清竹,
几乎是立马闭上双眼,
抿唇拧眉,十分之恼怒。
心道:人倒霉的时候真是什么事情都会遇到。
但很快,
一个想法在脑中飘过,只一瞬也被准确抓住。
头靠回去埋进男人胸膛蹭了蹭,
挂在梁成舟脖子上的手臂也收紧,心底滑过一丝报复的快感。
她希望林清竹误会,
误会得越深越好。
“我……”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不知道说什么,此刻的梁成舟就是,很少紧张,以至于处理的经验不够,“你来找我?”
林清竹听见声音下意识地看向说话的人,表情已经麻木到恍惚,看人的眼神也似乎没有焦距。
她没有回答,只摇了下头。
继而目光下移,看着他怀里抱着的林书殊,睫毛轻闪,淡声问:“她怎么了?”
林书殊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生病了。
脸颊和嘴唇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且额头上覆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身上还有一股不算浓烈的淡淡酒气。看她闭着眼隐忍的表情,人还完全失去意识,但疼得厉害。
梁成舟心慌得厉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简单解释现在这个场面产生的原因,“她突然肚子疼。”
话音刚落下,又立马补上:“王深请假在家,王思去合作公司送文件,公司没人。医院也是,特殊时期,救护车来不了,只能先她送去医院。”
林清竹听闻还是没什么反应,表情始终淡淡的,侧身朝一边让开点距离,垂着眼帘看地面,嗓音很淡,“你们去快去吧!”
人命关天,能理解。
“一起。”梁成舟条件反射,腾出一只手想拉林清竹手腕。
很可惜,慢了一步,姑娘已经转身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
她转身前,眼里闪过的失望和泪水,他看见了。应该说,从见到的第一眼,她眼里就盛满了失望和泪水。
梁成舟下意识跟了两步,意识到不对,快速把林书殊放进车后座,又急忙跑回来,拉开林清竹的车门,将人拽下车,“清竹,跟我一起去。”
他管不了林清竹愿不愿意,十分强硬地将人塞进自己车里。
即使知道她肯定会生气,可就算再生气,梁成舟也不敢放人走。
这种时候,她走了他就彻底完了。
他太知道林清竹是怎样一个人。
林清竹整个人都是懵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大脑都处在无意识的状态,等反应过来时,车子已经启动了。
去医院的路上,车厢内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安静,三人谁也没说话。
林书殊蜷缩着侧躺在后座,疼得说不了话。
林清竹一直偏着脑袋看车窗外面,嘴唇抿得紧紧的,摆明一句话不想说。
梁成舟开着车,时不时瞟一眼副驾驶的姑娘,想跟她说句话,人一副不想听,也不想跟他说话的态度。
接连喊了她好几声,林清竹跟没听见似的,愣是没回一下头,不肯看他一眼。
梁成舟知道,她不是生气,也不是赌气,更不是闹脾气。
是单纯的不想理他,不想跟他说话。
没办法,不管她想不想听,他只能自顾自地将自己为什么会抱着林书殊从电梯出来的原因解释一遍。
林清竹没听进几个字,人是木然的,大脑处于放空状态,她集中不了自己的注意力听他说话,思绪早已经飘远了。
她在想,昨天晚上梁成舟问她的那句:“你很介意林书殊?”
是的,她很介意林书殊。不只是哪一个方面,是所有,方方面面。
包括梁成舟和林书殊的关系。
从喜欢梁成舟起,林清竹从来没吃过他跟哪个姑娘的醋。她知道梁成舟受欢迎,招姑娘喜欢,但那些姑娘她不介意,只除了林书殊。
不知道算不算吃醋,反正只要知道他俩一起去干了什么,听梁成舟提一次林书殊的名字,心里就会很不舒服。
林书殊太特别了,是她不喜欢的继姐,是梁成舟从出生起就认识的青梅竹马。且林书殊性格好,是所有长辈都喜欢的外向姑娘。
她听过不少人说,梁成舟适合像小太阳一样,热情直爽的姑娘。就连她自己的潜意识里都有一丝认同,梁成舟确实应该跟同样家庭幸福、势均力敌的姑娘在一起。
自己这样敏感缺爱,性格不好的,其实并不适合他。双方不对等,付出多的人会很累。
因为这一丝认同,林清竹在国外的五年多时间里,每次想起梁成舟不喜欢她这件事,会在极度难受里找到一丝安慰。
她能理解,理解梁成舟为什么不喜欢自己。
确实,不合适的人,不应该在一起。
再想勉强,也不行。
想到这儿,林清竹确定,自己今天贸然跑来找梁成舟,要跟他结婚的决定是错的。
老天都在阻止她继续犯错。
算了,她再也不奢求了。
梁成舟瞥见林清竹缓慢地闭上双眼,像是睡着般再也没睁开。
明明没有流泪,可不知道为何,她周身笼罩的气息,给他的感觉,比哭了还要悲伤。像一个胀鼓鼓的圆形大气球,正在一点一点地泄出体气。
心脏传来阵痛,梁成舟猜测林清竹今天来找自己,肯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她将自己收拾得如此漂亮,还化了妆,应该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却撞见那样的场面。
任谁看了都会误会,会不舒服的场面。
梁成舟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是无用功,她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不再说话,猛踩油门加快车速,期间给林书殊的妈妈陶舒给打了个电话,告知情况。
到了医院,林书殊一直由梁成舟搀扶着,林清竹走在他俩前面。
一楼大厅人非常多,到处都在排队,好不容易找到个空位让林书殊坐下,梁成舟让她把身份证找出来,他去挂号。
林清竹见状,直接提出,“我去。”
她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刚才下车的时候就想走,梁成舟扯着她手腕不让。
她脸上带着口罩,看不见表情,只露出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且一直垂着眼睫看地面,跟梁成舟说话都不肯对视,一眼都不。
“一起。”梁成舟去拉她伸出来要身份证的手。
林清竹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就朝旁边避开,收回手揣进兜里,嗓音很淡:“那你去吧!”
余光瞥见人立在原地没走,下巴点了下坐在椅子上疼得腰都直不起的林书殊,“总得有人看着她。”
梁成舟执意要去拉她,林清竹歪了下身子不让碰,嗓音冷冽道:“你自己去。”
她很少用这种直硬的语气跟人说话,特别是眼前的男人。
心里有一股极力压抑着的怒火,压得她快爆炸了,刚下车被他拦着不准走时没发作,是看林书殊疼得像是快死了。毕竟人命关天,浪费时间她良心过不去。
知她不想跟自己在一起,现下已经是很排斥的态度。梁成舟把到嘴边的话咽进喉咙,不再勉强,转身去挂号。
只要人不走就行,况且医院也不是能安静说话的地方。
今天这事,他得好好解释,彻底解释清楚才行。
梁成舟走了不到半分钟,林书殊就从坐着的椅子下滑,用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她实在太疼了,想通过蹲着减缓疼痛。
林清竹全程双手插兜站在座椅旁边,一句话没说,只冷眼旁观。
从小到大,她几乎对所有事情都会进行划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