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这时,白向晚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目光充血,发丝有些凌乱,深沉的瞳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道门,轻声说:“开门吧。”“老师..”
“没事的,你看好丘丘
小蝶咬了咬牙,打开了门,她个子小,只能仰着头,畏惧地看着一堵墙一样高大的瞿未予,下意识地把自己缩成一片小小的阴影:“瞿、瞿总。”
瞿未予越过她,大步进了屋,浓郁的昙花信息素顿时对感官发起了冲击,他愣住了,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碰到比白向晚站在眼前更糟糕的情况。
沈岱发情了?!
那天沈岱说自己要带丘丘回家给姥姥过生日时,他就知道沈岱在撒谎,当年他安排程助理给姥姥转院时,扫过几眼老人的病例,没有仔细看,但他的记忆力太好,老人的生日分明是后半年。他没有戳破,他允许沈岱回去透透气,当他知道沈岱没有回家,而是带着丘丘去了程工家时,他也没有戳破,但他隐隐有了些让他不痛快的猜测。
果然,昨天晚上,他派去盯着沈岱的人告诉他,白向晚带着个学生去了程工家。沈岱在他明确警告的前提下还带着丘丘私自见白向晚,甚至为此向他撒谎,他当时已经怒不可遏,但他强忍了下来,毕竟不是俩人单独见面,他总不能像个怨妇一样找上门做些不体面的事。
可是就在刚刚,他得知白向晚再次来到这里,一个人。
脑海中各种不堪的猜测反复撕扯着他的情绪,他扔下一个重要的饭局赶了过来,他用所有的自制力去遏抑汹涌的信息素,告诫自己无论看到什么,都要最大程度的保有理智。然而踏进这栋房子后,出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情况。
沈岱发情了,沈岱带着丘丘躲到这里,是为了在发情情避开自己?!
沈岱发情了,白向晚在场。
这句话反复在脑海中回响,像电钻一样狠狠钻他的脑髓,还好他的思考能力没有丧失,他和白向晚上楼的时间间隔只有几分钟,白向晚衣衫完整、神志清醒,家里还有一个人,显然没有发生他无法承受的事。
满屋子的昙花信息素让两个alpha血脉偾张,他们互瞪着对方,俩人脚下的地面仿佛铺了一层焦油,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子,就会......
小蝶身为一个beta,已经感觉到不妙,敏感的丘丘更是害怕地哭了起来,只是两个alpha的注意力全在这场不见血的“搏斗”中,他们专注盯梢敌人的每一个动向,完全忽略了外界的声音。
瞿末予的社会身份强行吊着他的理智,他把“滚”字生生咽了回去:“白教授,离开这里。”字句虽无冒犯,但语气是绝对的命令与威胁。
白向晚能感觉到瞿末予的信息素在蠢蠢欲动,带有攻击性地指向自己,他知道他在面对什么,一头会对他的人身安全造成重大危险的被激怒的猛兽,一个对他的事业和未来有重大影响的行业巨头。
但是要他就这么退避,不管沈岱的死活,不符合他做人的原则。他沉声道:“瞿总,我觉得我们都该离开。”
瞿未予的目光愈发阴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沈岱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他不想让你在发情期靠近他,请你尊重他的意愿。”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瞿未予低吼道。
“我是怕他出事,所以......”
瞿未予的心弦上挂着沈岱,半秒都不想再和白向晚废话,大步走向客卧。
白向晚一步上前,想要拦住瞿末予,瞿未予凶狠地瞪向白向晚,强大的alpha信息素形成一股巨大的压迫,逼得白向晚踉跄着倒退了三步,心室好像在那一瞬间停跳了,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净,这忽如其来的力量竟收放自如,刹那间就消失了,可白向晚还没有从方才的余威中缓过神来,颤抖不止。
瞿未予已经将信息素压迫的范围缩小到近身,但那能量过于强大,丘丘还是受到了一点波及,哭泣变成了声嘶力喝的尖叫。
瞿末予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的目光落到小蝶身
上,哑声道:“带孩子出去。”
缩在角落的小蝶,闻言连忙跑了过来,推着丘丘的婴儿车,快速出了门。
瞿末予循着昙花香的指引,打开了客卧的门,沈岱半裸着身体,虚软地趴在床上,薄削的背脊像一片雪白的画卷,用清晰的骨骼描绘出旖旎的谷地山势,惹人无限遐想,满室猛烈的花香勾的瞿末予血液奔流,信息素激烈地在体内乱窜。反观沈岱的气息还算稳定,似乎是发情时的焦躁得到了抚慰,空气中还隐隐夹杂着一丝不同的气味......
瞿未予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忐忑地凑近几步,发现沈岱的后颈上有一点未干的血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白榆信息素。
紧绷到了极限的意志在这一刻轰然爆炸,瞿末予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剜心之痛,他仿佛才是那个被信息素压制的人,无法思考、无法动弹、无法呼吸,有人拿尖刀剖开了他的胸膛,用淋淋鲜血将他的世界涂抹得面目全非。
他痛得要疯了。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瞿未予如兽一般闪电回身,眨眼不及间,他两手揪住白向晚的衣领,反向绞紧了对方的脖子。
白向晚猛力抓住瞿未予的手腕,苍白的脸色顿时憋得通红。
“你敢标记他。”瞿未予面容狰狞,不断地眦起獠牙,“你敢标记我的!omega!”
白向晚哑声道:“那是..临时...标记。”
瞿未予当然知道那是临时标记,但他无法容许:“他是我的omega!他是我的!”这是他一生中最想肆意释放信息素的时刻,他想咬断入侵者的脖子,如果不是沈岱就在一旁,被嫉妒冲垮了理性之堤后,没有什么能束缚他的信息素。
“是吗?”白向晚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眼神狠厉又愤怒,“他是......你的......omega?你标记......他.......了么.......”
瞿末予两手不断地收紧,眼看着白向晚被勒得双眼充血,都没有停下,甚至在品味这扭曲地报复的快意。
“你……标记他,又逼他……洗掉……”
瞿未予顿时僵住了,白向晚抓住这一刻的松獬,猛然释放出信息素,将瞿未予狠狠推到了走廊对面的墙上。
白向晚扶着墙,剧烈咳嗽起来。
俩人的争斗将沈岱从半昏迷中弄醒了,他睁开沉甸甸的眼皮,看着敞开的房门外,两个alpha分别贴墙站在狭窄的走道上,空气中流淌的两股alpha信息素充满了暴虐的气息。他浑噩的大脑暂时无法对眼前的情景进行处理分析,他只感觉到害怕。
瞿未予的气势像被填了一捧沙的火焰,顿时弱了一截。
不等他开口,白向晚字字诛心地说道:“我临时标记他是为了让他不那么痛苦,你呢?你情欲上头不管不顾标记了他,清醒了又后悔,逼他洗掉标记,我猜你还逼他打掉丘丘吧?不然他为什么躲你躲到兰城去!”
瞿未予张了张嘴,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他怀孕生孩子人生最艰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吃什么吐什么一个月瘦八斤的时候你在哪里,他产检的时候一个人在医院排队三、四个小时,脚肿到走路都疼,生完丘丘在医院躺半个月只有护工照顾,每天日夜颠倒地照顾孩子睡不了一个完整的觉,那些时候你他妈都在哪里!”白向晚感到胸臆淤堵得厉害,他向来是个沉着冷静的人,此时却只想尽情发泄对眼前这个人的不齿,“现在你出现了,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抢孩子,还敢说他是你的omega,他已经洗掉了你的标记他不是你的omega!”
“住口!”瞿未予暴喊一声,恼羞成怒的他再欠揪起白向晚的衣领。
沈岱虚弱地喊了一声,但盛怒中的两人都没有听到。
瞿未予将白向晚半拖半拽地扔到了大门外,狠狠摔上了门。
“瞿末予!”白向晚拍着门板,“你干什么,你别再伤害他!”
“我不会伤害他!”瞿末予发出堪称绝望的悲鸣,声量越来越弱,“我……他是我的omega,我不会伤害他……”
“开门!瞿末予!”
瞿未予重新返回卧室,并关上了门,他看着沈岱,短暂的静默像暴雨前稠密的云。
昏黄的光线为沈岱洁净的肌理覆了一层润泽的柔光,他湿润的双眼朦胧地看着瞿未予,鼻翼翕张,嘴唇微微开合,有气无力地说:“你把白教授怎么了。”
“不准提他。”瞿未予单膝压在床垫上,扯开领带和衬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任人摆布的美景,欲望在升腾、在发酵,可白向晚的字字句句依旧回荡在耳边,心脏的刺痛一刻不止地折磨着他。
他的omega在受苦,而所有的罪证都指向自己。
沈岱在抑制剂和临时标记的双重安抚下,发情热已经消解了不少一一前提是不再受到任何刺激,而瞿末予就是那个刺激。这时候的他如何能抵抗这样强悍的alpha信息素的包围。
察觉到瞿未予要做什么,沈岱颤抖着往后缩:“不要,瞿未予……不行……”
瞿末予俯下身,捏着沈岱的下颌吻了下去,吻得激烈又缠绵,恨不能卷走沈岱所有的拒绝,他同时利落地扯下了沈岱身上多余的布料。
“不……瞿未予……”
“嘘……”瞿未予边亲吻沈岱,边轻声安抚着,“不要怕,阿岱,不要怕,你是我的omega,我会陪你度过发情期,我会在往后的任何时候都陪着你。”他的感官是那么敏锐,鼻息中满是被白榆的气息玷污的昙花香,妒意腐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肝肠寸断,他在过往的记忆中检索不出比此刻更多的痛苦和绝皇,他的心被碾碎了,还要乘着风飞向那个名为沈岱的业。
没有办法了,他从前不相信感情可以将人折磨到这个地步,直到沈岱出现在生命中,他不知道怎么度量喜欢,或者说爱,他只知道他绝不能失去沈岱。
唯一拯救自己的方法就是夺回他的omega,他要标记沈岱,真正的、永久的、此生不渝的,标记沈岱。
瞿未予侧躺在沈岱身边,将人捞进怀里,一手握住沈岱挺立的性器抚弄起来,另一手直接探向了他的臀瓣,股缝间湿泞得一塌糊涂,蜜穴在不停地张合,泌出滑腻的肠液,淋淋漓漓地发出“邀请”。
“瞿末予!你走开,不要碰我!”沈岱被扒得精光,浮着薄汗的身体又滑又润,在瞿末予怀里越挣扎就越诱惑,但他意识不到这一点,他只想逃!
瞿未予将手指插进那湿软的肉洞,挖走了大片的黏液,尽数涂抹在沈岱的脸上,然后他亲吻沈岱的耳朵和面颊,粗声说:“你要我走开?你有多想我操你,你身体可老实多了。”
沈岱哑声道:“不是,不要……”
瞿未予脟长臂穿过沈岱的一条腿,高高架起,硬的生痛的粗长肉刃戳探着那肉穴,寻找正确的入沈岱浑身颤抖,刚刚获得的理智和重燃的欲火再次争斗不休,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渴求被穿透、被插入、被凶狠地侵犯,被粗野蛮横又强壮无比的alpha进入身体最隐秘之处——无论是生殖器还是信息素,他想不停地交媾,他想抱住瞿未予绝不撒手。
但他不行,不行!他不能再和瞿末予有更多纠葛!
沈岱死死抓住那一丝清醒的神智,无力地挣扎
着:“不要……我不要……啊啊……”
伴随着沈岱的惊叫,瞿未予将性器插了进来,温热又湿润的肉道早已经被这场渴求已久的交融做好了准备,瞿未予亦是忍耐到了极限,这一下竟深深地一捅到底,直抵穴心,撞在了柔软的生殖腔上。
胀痛、酸麻、激爽,一瞬间所有的快感冲进脑髓,四肢百骸都跟着过电一般轻颤,沈岱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闪过,他就这么射了出来。
瞿未予也被那肉壁紧窒的包裹弄得舒爽极了,他长吁一口气,饿得发慌的人岂能优雅地品尝美食,他只会狼吞虎咽,他架高了沈岱的腿,让沈岱的下体大大地为自己打开,然后狂猛地抽插起来。
过于剧烈的动作让俩人身下的床都在跟着摇晃,而瞿未予还嫌侧躺的姿势不够深、不够劲儿,便抽出湿漉漉的肉棒,翻身压在沈岱身上,抓着那劲瘦的脚踝,将沈岱白皙修长的两腿放在自己的局上,用枕头垫高他的腰,从正面顶了进去。
沈岱两手抓着皱乱的床单,无处可躲地被瞿末予的性器“钉”在了原地,承受着一波又一波凶猛的操弄,澎湃的欲念侵染了每一根神经,他发出不能自控的淫叫声,他在那痛苦与欢愉中挣扎,他摇头摆尾,他无限沉沦。
alpha和omega的身体在水乳交融,信息素亦在无形中勾勾缠缠,整个屋内的气味浓郁得快要化作有形之物,将欲海沉浮的二人紧密地包裹。
瞿末予疯狂地摆动着有力的腰肢,一下又一下狂烈地在那销魂洞里进进出出,他越插越用力,也越快、越深,他的omega体内仿佛蕴藏着什么宝藏,逼得他要不停地深入去探索、去掠夺,去填满所有他可以触及的空隙。
每当他冲撞沈岱的生殖腔,都换来沈岱惊恐又
动情的尖叫,以及肉穴极限的收缩,那一刻带来的快感像平地掀起的海啸,爽得他灵魂都要出窍。他狠狠地往前顶,恨不能把精囊都塞进进去,顶得沈岱的脑袋几乎碰到床头的软包,又被他箍着腰拽回来,承受新一轮的肉干。
他附身舔咬沈岱的唇,吸吮沈岱的皮肤,抚摸揉搓着沈岱身体的每一寸,他恨不能把他的omega吞进肚子里,慢慢品尝这所有的美好。
后穴被凿击发出的啪啪声和水声淫糜又浪荡肠液甚至被捣出了细小的泡沫,把沈岱的大腿根都染湿了。
沈岱被操得换身瘫软,腰以下仿佛没了自主之力,成为了纯粹承接奸淫和产生快感的容器,疯狂的刺激不断袭向全身,处处都是火焰,处处都是高潮,他分明被欢愉侵蚀了神智,语序混乱地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又浪叫连连。
这场征伐仿佛无休无止,沈岱一度昏迷,又被极致的刺激唤回这梦境与现实交替的淫欲场。
瞿未予再久将沈岱的身体翻转,令其跪趴在床上,他的视线先落在沈岱红肿的、吐着浊液的、无法闭合的肉穴,献祭般高高翘起的臀和敞开的生殖通道是对alpha的绝对臣服,视线上移,他的双目死死盯着沈岱的后颈,那里有交错的疤痕和斑驳的血迹,那也是他的必争之地。
他将充血至紫红的、粗长得吓人的大肉棒缓慢地顶进了沈岱的肉洞,狠狠地操弄了百余下,操得沈岱神志不清时,触抵到已经打开的生殖腔的入口,开始往里顶,同时俯下身,露出尖利的犬齿,对准了沈岱的腺体。
一阵剧痛袭来,沈岱猛然瞪大了眼睛,下体像要被捅穿了一般,这种撕裂式的痛他并不陌生,瞿未予想在他的生殖腔内成结!
所有的痛苦回忆蜂拥入脑海,沈岱感受到的痛苦已经不仅仅在生殖腔,还在腺体、在心脏、在神经,对于被成结射精、被标记和怀孕等一系列后果的伤痛记忆被完全触发,甚至震醒了他在发情情时的混沌。
沈岱蓄起全身的力气挣扎:“不要!放开我!”
“阿岱别怕,让我标记你。”瞿未予的犬齿悬停在沈岱的后颈上方,他像交付人生一样郑重又深情地说道,“我把我的标记给你,你将成为我此生唯的omega。”
“不要……”沈岱发出惊恐地尖叫,他转过头,看着瞿未予的眼神充满恐惧和决绝,他双目含泪,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敢再标记我,我就把腺体摘掉!”
……………
第九十一章
瞿末予如雷贯体,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岱费力地用手捂住后颈的动作,加深了他的理解,他没听错,沈岱不要他的标记,甚至以摘除腺体做威胁。
沈岱不要他的标记。
顶级alpha的标记象征着他能给出的最高承诺,那代表着他要把对自己的掌控权和唯一的繁衍权交付到对方手中,说是交付身家性命也不为过,而他是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做出的决定,他知道他会为此面临多少压力和困境,他知道他在冒怎样巨大的风险,可他仍然决定把此生最珍贵的东西双手赠与喜欢的人,然而对方却弃之如敝履。
瞿末予瞬间就软了下来,他跌坐在了床上,怔怔地看着捂着后颈瑟缩成一团的沈岱,人人争抢的顶级alpha的标记,却被厌弃到这个程度?
事到如今,他好像不得不相信沈岱说的那些话——“我不想要你的任何东西,我不想要你”。他一直自负的认为,沈岱只是对他有怨气,只是不满自己和丘丘的处境,只要他好好对他们,给他们名分,沈岱的态度迟早会软化,毕竟沈岱曾经那么喜欢他,毕竟他能给沈岱远超想象的生活。
原来沈岱真的不想要他了。他的omega宁愿在发q期躲起来,宁愿身上沾着别的alpha的信息素,也要拒绝被他标记。
那不是他的omega,沈岱拒绝成为他的omega。
他以为这一切会触发他的雷霆之怒,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大脑一片浑沌空白,此时唯一能让他感知到自己的是剧痛的心脏。
为什么会这样,他和沈岱怎么会变成这样,他都做了什么,才会搞砸了一切。
情绪化作言语,漫到了喉咙口,最终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他调动起所有的意志力,压制体内汹涌的信息素,他将自己封闭在无形的笼子里,他必须这么做,只要有一点点的破绽,就会造成无法想象的后果。
瞿末予下了床,沉默地穿好衣服,拿起手机给正在待命的司机发了一条信息,让司机把车停到单元楼的门口,又把地址发给恒叔,让他带上兰姨,一是来善后,二是把丘丘接回家。放下手机,他给沈岱穿上了衣服。
沈岱早已经耗尽了体能,只在瞿末予碰到他的时候狠狠抖了一下,此后便没了动作。
瞿末予用床单裹着沈岱,打横抱起,出了门。
白向晚已经走了,下楼的过程中也没有碰到任何人,瞿末予快速把沈岱放到了车上,让司机把沈岱送往私人医院。
司机见瞿末予没有上车的意图:“少爷,您去哪儿?”
瞿末予只扔下一句“照顾好他”,就关上了车门,转身上了一辆出租车。
瞿末予来到朋友开的私人会所,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会所,只接待alpha,或者说顶级alpha。
经理认识他,但又一下子没认出他,大约是从未见过如此沮丧消沉的他。
“瞿总,您来了,您怎么没让司机打个招呼,我好准备……”
“带我进去。”瞿末予发出暗哑的声音。
经理一阵心惊肉跳,他知道瞿末予的情绪已经在崩坏的边缘,他可不想遭什么无妄之灾,省去了客套,忙道:“这边请。”
瞿末予跟着经理穿过昏暗的、长长的走廊,经理推开一扇很窄、但厚得惊人的金属门,瞿末予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一片漆黑的房间。
当门被关闭并落锁,瞿末予在黑暗中站定片刻,突然爆发出怒兽的咆哮。
时间的流逝已经无法被准确的感知,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包括时间。
那扇厚重的金属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本就黯淡的光线还被遮去了大半。
那人语带一丝调侃:“开灯了。”
屋内突然亮了起来,瞿末予偏过头,紧闭双眼,慢慢在刺痛中适应光线。
他所处的“房间”其实是一个正方形的金属盒子,只能如此形容,因为里面除了嵌入式的柔性灯带和一个开关、一个紧急求救按钮以外,什么也没有。
被漆成深蓝色的厚金属墙壁上,布满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碗形坑,活像是巨人一顿乱拳捶出来的,令人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力量能造成这样的破坏,实在是触目惊心。
那人看着缩在角落里、衣衫破烂的瞿末予,“啧啧”两声:“你会费收少了。这个释压舱昨天刚到,用的是新研制的一种合金,柔韧性和硬度都更好,可他妈贵了。”
瞿末予慢慢转过脸来。
来人穿着一件普通的黑T恤和牛仔裤,身材高大健硕,不讲究剪裁的休闲服却遮不住那衣料下起伏的肌肉线条,简单的迈步摆臂之间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豹,他有着短短的发茬和小麦色的皮肤,一双眼眸鹰隼般锐气十足,周围萦绕着危险的场域,这是一个有着绝顶英俊的相貌却让人不敢直视的男人。
他出身军旅世家,特种兵王,顶级alpha,名叫俞风城。
也只有这种背景的人,能拿到特殊合金的商用许可。
俞风城看着瞿末予,那张脸之颓丧和狼狈,让他愣了一下,他意识到瞿末予的状态比想象中还差,便收起嬉笑的态度,试探地问道:“你怎么了?”
释压舱,顾名思义,就是给alpha释放压力的地方,受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alpha在正常环境下不能使用信息素伤害他人,尤其是拥有着生物武器级别信息素的顶级alpha,在情绪累积到一定程度时,必须找一个途径发泄出来,于是释压舱就在城市中应运而生了。
通常来这里的alpha都是带着怒火,但瞿末予带着……悲伤,这实在反常。
瞿末予靠着墙,两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喃喃道:“他不要我的标记。”
“什么?”俞风城没有听清,或者说他听到了,但是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他不要我的标记。”瞿末予的嘴唇轻颤着,“他说,如果我敢再标记他,他就把腺体摘掉。”沈岱的话像魔咒一样盘旋在脑海中,逼得他要发疯。他说着,眼泪就那么静静地顺着面颊淌了下来。他抬手捂住了眼睛,泪水便渗出指缝,他在哭吗,他竟然哭了,连他自己都感到惊讶,他已经快要忘了眼泪是什么滋味儿了。
心脏太痛了,眼泪就像一种诗意却残忍的表达。
俞风城沉默了。
同为S级alpha,标记在他们心目中的价值之高,可以与生命、自尊、财产并论,虽然他不知道瞿末予说的是谁,但能让一贯利益至上的星舟太子爷心甘情愿给出标记的,必定是极为珍爱之人,这种情况下遭到如此狠厉的拒绝,岂不等于真心和尊严都被碾碎了踩在脚底下践踏。
换作他,他也受不了。
俞风城后悔过来看“热闹”了,他并不擅长开解别人,尤其是这样的打击。他犹豫片刻,问道:“为什么是‘再’?”
瞿末予张了张嘴,哑声说,“我在易感期标记过他,我让他洗掉。”回想自己干过的一件件蠢事,他恨得咬牙切齿,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自己的omega和孩子,如果、如果他早一点意识到对沈岱的心意……可惜世间没有如果,他造的孽现在要悉数偿还。
俞风城皱起眉:“我听说周家要和你解除婚约,因为外面有人给你生了个小alpha,是他吗。”
瞿末予没有回答,默认了。
俞风城靠在墙上,感到阵阵头疼:“我先送你去休息室,你现在需要补充好能量,才能出去解决问题。”
第九十二章
沈岱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他的发q热退了,身体依然不舒服,但完全清醒了过来。
昏迷前发生的所有事他都想起来了,所有的混乱、绝望和不堪,所有瞿末予带给他的无处可躲的阴霾。
身上的白榆信息素很淡雅,但也闻得很清楚,他不知道白向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更不知道瞿末予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他们好像被绑在了一辆失控的车上,狂飙着冲向断崖,谁能阻止毁灭的降临?
沈岱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后颈,那里只有表皮伤口小小的结痂,他知道瞿末予最终没有标记他,但他依然心有余悸。
或许世上很多人认为,顶级alpha的标记是通往名利场的邀请函,但对于他来说,那是一颗毒苹果,他曾为之付出人生脱轨的惨痛代价,他绝不再重蹈覆辙。
当他说他要摘掉腺体的时候,是认真的,如果没有腺体,如果他不是omega,是不是就能减少许多苦难。至少他不会再经历任人宰割的发q期,也不会再受控于瞿末予的信息素,就算是以健康为代价,若能破除这与生俱来的枷锁,又有什么不值得。
他想,等到丘丘三岁之后不再过度依赖他的信息素……
对了,丘丘!
他环视四周,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便拉下了呼叫铃。
很快地,护士推门进来了,紧随其后的是兰姨。
“阿岱,你醒了。”兰姨的笑容很勉强,好像心事重重。这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女人,不大会掩饰情绪。
沈岱却什么都不想问,他好像对除了丘丘以外的事物都不关心了,包括他自己,他问道:“兰姨,丘丘呢?”一张嘴,声音沙哑,他这才感觉到喉咙干涩刺痛。
兰姨倒了一杯水:“你放心,丘丘在家,保姆看着呢。”
“我手机呢。”
“我不知道啊,你到这儿的时候就没有手机。”
一定是还在程子玫家里,沈岱心想,没有手机也好,他现在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羞耻感已经算是低等级的折磨,更多、更深重的是歉疚,对于给他们带来那么多的麻烦。
“要不要我问问小吴?”兰姨道。
“不用了,打开监控让我看看吧。”
兰姨打开手机里的软件,沈岱见丘丘在睡觉,才放下心来,他从病床上坐了起来。
“阿岱,你要上厕所吗?”
“回去。”
“你身体还没恢复,医生让你多住几天。”
“没有必要。”
“阿岱,还是听医生的吧。”兰姨面有难色。
沈岱顿了顿,躺了回去,这哪里是听医生的,分明是听瞿末予的,罢了,都是受雇于人,没必要让兰姨为难。他问道:“住几天。”
兰姨慢腾腾地说:“大概……四五天。”
“到我的临时标记完全消失,是吗。”沈岱木然说道。
兰姨叹了口气。
也是,瞿末予又怎么会允许他身上带着别的alpha的信息素出门,顶级alpha的脸面往哪里搁。
“知道了,但要把丘丘接过来。”
“我会和少爷说的。”
“兰姨,再把手机借我下,我要打几个电话。”
沈岱先打给了沈秦,问姥姥的情况,姥姥这几天身体有好转,精神也不错,但暂时还不能出院。说了没几句,沈秦就开始提姥姥要补充什么营养,又开了什么药,明里暗里就是要钱。
沈岱无力与他多说什么:“我手机有点问题,下午给你转,照顾好姥姥。”
第二通电话,他打给程子玫。
程子玫接陌生电话的时候明显不耐烦,在听到沈岱的声音后“啊”了一声:“阿岱?你、你怎么样了?你在哪儿呢?”
“我在医院,我没事。”沈岱沉声道,“又给你惹麻烦了,真的对不起,我……”
“没事儿,你别往心里去,谁也没想到瞿总会……”程子玫也感到有些尴尬,“那个,瞿总的管家过来善后了,那老头挺有范儿啊,还赔了我一大笔钱,这算封口费吗。”
沈岱用手掌撑着沉甸甸的、酸胀的额头:“我手机在你家吗。”
“管家带走了。”程子玫谨慎地提问道,“阿岱,你要和瞿总结婚了吗?”
“什么?”
“今天瞿总和周晓初取消婚约的消息出通稿了,现在传言都说是瞿总要娶你。”
沈岱的声音不觉冷了下来:“没有,我们不可能。”
程子玫发出无奈的叹息:“阿岱……”她顿住了,最终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发q期过后正是虚弱的时候,你好好修养吧。”
“好,你能把白师兄的电话告诉我吗。”
看着程子玫发来的电话,沈岱却鼓不起勇气拨出去。最后他把手机还给了兰姨:“兰姨,我手机在恒叔那里,能让恒叔给我送来吗。”
“哦,好。”
兰姨正在发信息,病房门被敲响了,进来的是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