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本想说你的手术费用我会帮忙缴,付斯越就像预测到了一般,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抱着活下去的念头来动的手术,”他低声道,“许南烟,你不要逼我再死一次。”
语言就像是锋锐的刀,快到剜掉了皮肉才涌出大股大股的血液,痛得她心肺都无法继续运行,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才能缓过来。
许南烟没有站稳,扶着病床床头,面色白得像是金纸。她知道付斯越做得到,所以更是不敢说一个字,无措地点点头,转身出了房门。
她的背影甚至有些踉跄,付斯越目送着她的离去,半晌无言。
他发现自己的心底真的找不到太浓烈的恨意了,就像是被大海稀释过的一点水珠,曾经的爱与恨都被宋欣儿汪洋如同海的照顾和陪伴冲淡,见到许南烟的那一刻,他除去讶异,别无感情。
这样或许就是最好的,他心想,你不干涉我,我不干涉你,本来我们就只是两条平行的线,被阿川连接在一起,如今他早已不在人世,他们也该回归到原来的位置了。
护士帮忙清理掉了地面上的花,宋欣儿回来后却依旧敏锐地感觉到有人来过,她抽了抽鼻子,不高兴地说:“好冲的味道。”
“只有花香啊。”付斯越没打算瞒着她,“许南烟来过了。”
她就像一只警惕的家犬般冲了过来,围着付斯越检查了两圈,付斯越笑盈盈地站起身随意她去寻找自己身上或许会有的伤口:“我没事啦。”
“吓死我了,”宋欣儿拥住了他的腰,脑袋抵着肩颈狠狠一蹭,松了口气,“我还以为她会把你绑走,幸好你没事。付斯越,我们做完手术就回南方好不好?”
“好,”付斯越也更喜欢那个四季温暖的地方,京市的冬天实在是太冷,连阳光都难能可贵,他笑了起来,“那你要负责打蟑螂。”
第十八章
他答应了。
刚刚宋欣儿只是一时冲动所以抱住了付斯越,现在却不愿意松手。她确实一直担心着,担心着看见爱他的许南烟后,付斯越会改变主意。
付斯越侧过脸,看见宋欣儿的耳根已经红透了,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抱到什么时候?”
“茜茜又不在,”宋欣儿小声地说,“抱会儿吧,斯越,外面好冷啊。”
付斯越晒了一下午太阳,身上尽是那股暖融融的气息,他们挤进躺椅里,依偎着睡了个午觉。
金色的光芒落在宋欣儿毛茸茸的短发上,阳光下的浮尘好像点点星子,飞扬在他们沉睡的脸颊和身侧,像一个静谧安宁的结界。
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睡了很久。
病房门口总是摆着餐盒,宋欣儿出门一次踢倒一回,付斯越说她浪费粮食,她便嘴硬地说拿去喂猫猫狗狗了。
这三年把她的厨艺磨砺得很好,无论是宝宝的辅食还是病号清淡的餐点,宋欣儿都能安排得十分妥帖,她在医院周围租了一个小单间的厨房使用权,简单的食材通常都能做出极为鲜美的味道。
他们都知道那些精致的餐盒除了是许南烟送来的,付斯越也对宋欣儿把那些汤和菜都倒掉这件事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会提出这扫兴煞风景的事情。
许南烟休想把她送来的东西喂进付斯越嘴里,宋欣儿心想。
离手术还有一天时间,宋欣儿出门买菜,付斯越给了她一张清单,他最近在读书,医生说尽量减少使用手机的时间,于是宋欣儿每天又多了一项新工作——去书店给付斯越挑他想看的书。
有哲学和心理相关的,也有很多人爱看的闲书,宋欣儿有时候会说付斯越幼稚鬼,却心甘情愿跑去几公里外的地方为他买回来,只希望他不要觉得无聊。
今天的内容似乎格外多,宋欣儿看了一眼就叹气道:“不知道要买到啥时候,你过两天就出院了,还要把书搬回家!”
“我捐医院图书角,”付斯越撇了撇嘴,“快去给我买啦。”
“好好好。”宋欣儿无奈,晃悠着车钥匙走了。
她刚离开没多久,许南烟便来敲门了。
付斯越早知道她会来,特意支开了宋欣儿,倒不是有什么不能让她听见的内容或知道的事,只是宋欣儿的性格他十分清楚——容易吃醋,容易多想,他不舍得宋欣儿猜东猜西还憋在心里生气。
他自己留下的孽债,他自己解决。
比起之前的狼狈,许南烟这回显得从容很多,她手里依旧拎着那个餐盒,不出乎他们所料,门口到点放下东西的人只能是她了。
“以后都不要再放了,”付斯越轻轻地说,“会让她多想。”
上次付斯越用茜茜的事情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回过神来许南烟才发现,付斯越怎么可能三年时间生养一个这么大的孩子,更何况他还身患这种病。
她垂下头,打开餐盒从里面端出一碗排骨汤,推到付斯越的桌板面前:“这是你最爱喝的。”
“不用了,许小姐,”付斯越笑了起来,“是你做的对吗?”
许南烟没想到他猜了出来,一时有些局促,尴尬地说:“嗯,你尝尝好不好?”
付斯越面无表情地倒在了地上。
汤水溅在了许南烟的裤腿,她的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付斯越说:“爱喝汤的人是阿川,不是我,这一杯就当我祭他了。”
“许总,你是不是忘了,许家人从未允许过我祭拜阿川。所以在这里祭拜,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许南烟点点头,她的嘴唇透露出一种青紫色,摇摇晃晃地起身,“对不起,付斯越。”
她找了找拖把,没找到,便脱下了自己价格高昂的外套,覆盖在地面擦干净了那一块,转身离开了。
付斯越看着她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他不恨许南烟,但知道宋欣儿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如果不制止许南烟的行为,或许对宋欣儿来说太不公平。
所以等宋欣儿回来后,惊讶地发现门口没再有人送汤了,立刻哼了一声:“这才坚持几天。”
付斯越翻着她带回来的书,笑了笑没有说话。
第十九章
午饭吃得很清淡,但份量都很足,因为从今晚开始,付斯越就要禁食水十小时以便于完成明天的手术,他撑得肚皮滚圆,躺在床上消化了一会,宋欣儿跟着躺了上来。
“做什么?”他甚至不想偏过头,就这样看着天花板,“你现在躺我床真是越来越自然了。”
“躺一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