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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爹爹!」容瑜踏进圆拱门的时候,我提起裙子跑向他,直直扑过去抱住他的腿。

    「莺儿乖。」他摸摸我的头,示意我放开他,我不情愿,沾满浆糊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衣服下摆。他这人讲究,最爱干净,不过现下他又不能跟我恼,只能连哄带骗的让我松手。

    「哼!」我往后退几步,偏过头去不理他,佯装生气,「就知道爹爹是来找娘亲的,爹爹一点都不在乎我,鬼迷心窍!」

    「胡闹,你这话跟谁学的?」

    容瑜面色一冷,我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要死撑着气势,撇过头去不搭理他,我看他这个慈父还能装多久。

    容瑜收起了一脸的凶相,问我身后的丫鬟,「郡主最近可见过什么人?」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互相瞟着对方,其中一个壮着胆子吞吞吐吐道:「妙音美人来过,说来给王妃请安,呆了一刻钟就走了。」

    「她哪里是来请安的。」我的声音听起来怒极了,泪珠子却啪嗒啪嗒往下掉,「那个穿粉衣服的婶婶说我不是爹爹生的。」其实也没这么直白,她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兔子不兔子的,还说我娘已经是前朝罪人,别人穿过的破鞋,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容瑜鬼迷心窍,话题又转向我,什么白兔怎么能生出灰兔儿这些话。

    我就纳闷了,她一个唱戏的伶人哪来的自信和勇气,梁静茹给的吗?

    果然容瑜一听我的话脸色难看得很,立马撇下我进内院。我望着他的背影,蹲下身子在原地捂着脸假哭,等不见了容瑜身影,跪着的两个丫鬟立马过来哄我。

    我在屋外呆了许久,太阳都下山了,容瑜还没从我娘的屋里出来。我不敢进屋,一直在外面徘徊,趁着天色没有完全暗下去再捡点树叶和果子。也不知道容瑜什么时候走的,奶娘过来寻我,看见我满头满脸乱糟糟的,抱起我就念叨:「小祖宗哟,怎么搞这么脏。」

    奶娘给我换了身衣服后去见了女主。

    正房门窗大敞,香炉嘴里吐出流水般的烟,她坐在美人榻上,端庄如旧,上了妆也遮不住眼角的红,正如点着浓郁的熏香也盖不住这一屋子令人作呕的野兽味道。

    我有些恨自己,我太沉不住气了,反而弄巧成拙,让她平白遭遇这一波。

    女主笑着唤我过去,奶娘抱我坐到她身边。

    「爹爹今天好凶,莺儿生气,爹爹竟也不来哄哄我。」我先扯了话题。

    女主勉强笑一下,「王爷日理万机,怕是有心事烦身,疏忽了莺儿,莺儿不生气好吗?娘给你做桂花炖奶。」

    「好。」我绽开个笑脸,听她吩咐下人们摆晚膳。

    过几天,我躲在草丛里捡果子时,听外院的几个丫鬟嚼舌根,说妙音美人被容瑜赏给了府里的轿夫,几个轿夫争前恐后的占有她,最后妙音美人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

    那几个丫鬟说着话走远了,我瘫坐在地不知所措。那个女人虽然愚蠢又聒噪,可我没想要害死她,我以为容瑜顶多会把她赶出府,结果竟然是要了她的命。

    我脑子里回想着那几个丫鬟临走前说的话。

    「王爷当真是宠极了郡主,容不得任何人说小郡主不好,王爷对王妃也是情深意重,王妃何必拧着性子。」

    前面一人刚说完,后面就有人接上,「什么呀,我看王妃可没那么简单,你不知道,男人最吃她这套了。你看她对付妙音美人这招,都不用自己出手,小郡主哭几句就要了她的命。王妃对王爷啊,搁说书的那叫……叫什么……啊,叫欲擒故纵!」

    另一个丫鬟捂住她的嘴,「你少说几句吧。」

    确实,王爷处罚王妃不敬的侍妾,听起来像是容瑜对我们母女多在乎一样,可细细琢磨又觉得不对劲。府里的下人都敢妄议这件事,那被别的世家大族知道也是迟早的,府里丫鬟都敢胡乱传谣,谁又知道传到外面又是什么版本的,外人也可以说是王妃善妒,陷害姬妾,郡主刁蛮,欺负姨娘。

    我叹口气,不知道我一直在等待的时机什么时候来。

    妙音美人的死很快就被府里的人忘在脑后了,因着我说害怕,女主下令封了口,府里不允许再提这件事。

    这些年,容瑜后院里的再多,管家的大权不还是在我娘手中。大越都城里,但凡疼惜子女的达官显贵,都不会塞人进摄政王府的,谁希望自己的孩子进来做妾呢,有点底气的官员连庶出的都要找个好归宿,也就些上不得台面又没本事的,才会把女儿送进来换自己的前程。

    不过,在另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面前,一个侍妾的香消玉殒也就不值一提了。

    小皇帝的生辰要到了。

    正巧,我第二幅树叶画也差不多了。第一幅做的早了些,叶子都腐烂了。这幅制作的时候,特地找了些防腐的香料将叶子浸泡过,不至于那么容易腐烂,在前一幅的基础上还用上了杂粮香叶,希望不会白费我这一番心思。

    进宫赴宴前,我命女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水姜把我的画用一个托盘装着,盖上红布。

    上马车的时候,女主还在问我偷偷备了什么,我天真烂漫的朝她笑笑,贴在她耳边说:「是莺儿给皇帝哥哥准备的生辰礼。」

    过了这个生日,小皇帝也就十岁了。

    里对他的描写虽然不多,不过后期他却联合朝中效忠先帝的旧臣围剿容瑜。只是事情败露,容瑜带人灭了他们大半兵力,斩杀了出谋划策的太傅和带头兵变的朝臣,却没有杀小皇帝,反而继续扶持他上位,对外宣称「清君侧,斩妖魔。」

    容瑜这狗东西还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我可不想像里容莺莺那样远去和亲,给一个糟老头子国王当妃子,也不想看见女主被容瑜那狗东西虐的身心俱疲,含恨而终。

    凭我现在这幅小屁孩的身子是扳不倒容瑜的,所以得借助友军的意大利炮。

    这招成不成,就看今天的晚宴了。

    说是晚宴,可到宫里的时辰连晌午都不到。

    一堆官家马车停在外面,花红柳绿的各家夫人小姐聚在一块攀谈,结伴进宫。我往人群中看去,七八九岁的小女孩不少,十几岁待字闺中的姑娘可不多,有几位看着年轻娇嫩,却是梳了妇人头的。还真是,皇帝几岁,女人就几岁,这些小女孩可都是未来宫斗的种子选手啊。

    女主抱我下马车后,就被看着体面的太监迎着进了宫门。

    大越无太后,皇帝也未选妃,后宫里也就剩几位还活着的太妃。宫道里,我被水姜抱着,跟在后面,听不清楚那太监跟女主说些什么,便问水姜:「我们要去哪儿呀?」

    「郡主,咱们去玉太妃那儿,不对,现在是太皇太妃了。」水姜回答后,我还是一头雾水,这太皇太妃是谁?水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说:「太皇太妃是王爷的母妃,虽不是生母,好歹抚养王爷长大的,所以王妃是一定要去拜见太皇太妃的。」说完,她还补了一句,「郡主还小,不记得也是正常,可待会见了太妃万不能忘了礼数。」

    「知道了。」我喃喃道,觉得水姜这丫鬟应该比奶娘可靠点。

    太皇太妃住钰池宫,距宫门口有点远,走到那花了小半个时辰,我都看到女主额头上冒汗了。这么远也不派人抬个轿辇,看来,这太皇太妃不是什么善茬。

    果然,进殿就见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坐在上位,跟容瑜一样全身都是庄严的煞气,可容瑜好歹上过战场杀过人,这老婆娘干了什么,煞气竟这么重。我转念一想,宫斗剩下的女人能有什么好鸟,背地里肯定干过不少脏事,这样也就解释得通了。

    水姜放我下来,女主拉我上前,跟她一起行礼。

    「儿臣参见太皇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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