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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鸦元的脸上掠过一瞬间的讶异。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姐姐那张冷淡中似乎隐隐透着疯狂的脸。

    过了几秒,他嗫喏着开口:“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话说到这一步,鸦隐也没有任何回避。

    她同样注视着这个与她一母同胞,流着相同血液的弟弟。

    很好,对方没有流露出任何让她失望的神色。

    她突然毫无征兆地笑了。

    猩红丰润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还以为你会觉得我恶毒呢,真是长进了不少。”

    “耐心一点等着瞧吧,阿元——”

    “她们母女俩,会忍不住先出手的。”

    车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即便没有放下后座与前方驾驶座的格挡,鸦隐也不惧怕司机将她的这番话传到别人耳朵里。

    说出去也要看人信不信,就算信了,这也不是什么实质性的把柄。

    毕竟她给的薪资丰厚,并不刻意刁难。

    更别说,只要她想,可以让他下半辈子连一份洗碗的工作都找不到。

    只能穷困潦倒,了却余生。

    “阿元你不用担心,现阶段你只需要先把你的SSAT提高,分到A班去。”

    鸦元听了这话,喉咙又是一哽。

    他本来想问问对方到底作何打算,那天去爷爷那儿是不是做了什么置换条件。

    可转念一想,现在的他即便知道了又如何?

    以他连中等部的学业都还没完成的年纪,哪里能左右得了爷爷的决断?

    自打私生女鱼拾月,被领回家的那个晚上起——

    他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姐姐,似乎产生了极大的变化。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对于这个常年不见面的姐姐,始终抱有天然的好奇心和……想要了解并靠近的念头。

    即便见面说出来的话总是不那么好听,有些阴阳怪气,但他的确一直在注视着她。

    所以,对方由暮气消沉忽然转变成了一副‘战斗力’极强的模样后,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或许姐姐是被父亲的荒唐行事给刺激到了?

    “我知道了。”

    鸦元其实在收拾完鱼拾月之后,便对面前这位比他大不了两岁的姐姐,产生了几分天然的畏惧。

    原本他以为肆意闹这一回,等父亲回来后他一定会受到惩罚。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除了他的Puppet被带到别苑养了一周,说是要对其进行教导训练。

    没多久,它就被安然无恙地送回到了他的院子。

    他拎着Puppet上秤称了称体重,甚至比离开前还胖了两斤。

    他的确佩服姐姐的手段,完全服了。

    鸦元定了定神:“我不会给你丢脸的,还有那个鱼拾月,到时候我就当没看见。”

    表完态,他便拿着手机,嘀嘀咕咕的给人发消息去了。

    这边的鸦隐见蠢弟弟如此上道,也满意了。

    很好,只为证明环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

    这一次她占了先手,不会给鱼家母女一丁点儿策反鸦元的机会。

    她不知道上辈子的鱼拾月,到底通过什么手段迷惑了鸦元。

    甚至令他生出了超出血脉的……不该生出的心思。

    难不成是母亲去世,一母同胞的姐姐又长久的离开林塔。

    所以导致时常感到孤单,又刚好处于叛逆期的他——

    被鱼家那两个惯会做表面功夫的母女俩采用怀柔手段,给拢络了去?

    她记得上一世的鸦元,心心念念帮着鱼拾月去争夺宫泽迟未婚妻的位置。

    简直整个人都魔怔了。

    她都悄悄让祖父母劝劝他不要如此执拗,但结果是……谁的话都派不上用场。

    这一世有她在,她绝不会让鱼拾月有任何机会动鸦元的歪脑筋。

    心思转圜了几瞬,鸦隐决定有必要关心一下原书女主角随春生。

    日常刷一刷好感度。

    毕竟经历了昨天的那一系列混乱,和她暂时算得上加深了交集。

    怎么着,也算有了‘普通朋友’的基础情感与信任吧?

    「感冒怎么样了?有好些吗?」

    鸦隐本想例行发发短信表示下自己的关注,没成想对方似乎也正巧在看手机。

    很快她便收到了回复。

    「好多了,谢谢你鸦同学!你放心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漆黑的眸光闪了闪。

    果然,跟还算聪明的人打交道就是省心。

    说实话,一开始鸦隐在获悉‘剧情’后——

    曾不受控制的对这个所谓的原书女主,产生了一点恶意的揣测。

    倒不是因为对方纠缠于数个男人之间的行径。

    混乱的感情关系于她而言,并不是多大的坏毛病,更不会吃饱了没事干的冲上去谴责。

    说到底,就算原书女主的确使了手段才让优秀的男人们围着她转。

    那也是她的本事。

    本来平民出身之人想要出头,就没那么容易。

    有野心且有执行力去实施,她反而会高看对方一眼。

    况且,书里的随春生几乎一直处于身不由己,被强取豪夺的处境。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令人羡慕的。

    Chapter31

    一点儿恶意

    鸦隐对原书中的随春生所产生的那点儿恶意,来自于——

    对方明明一开始不畏强权,努力抗争,希望毕业后远远离开奥斯陆王国,去到别国生活。

    但在糖衣炮弹的席卷之下,随春生被‘驯化’了。

    甚至开始自我说服,这就是‘爱’。

    她的爱人只是因为太爱她,不能没有她,才会行事如此偏激。

    最终甘愿,被囚在黄金所打造的鸟笼里。

    思及此,鸦隐尝试用了下在昨天在于烬落那儿学到的一招:

    「我叫鸦隐,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好,我叫随春生,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或者叫我春生就好」

    鸦隐挑了下眉,对此人‘小太阳’的性格有了更近一步的了解。

    过往看着对方总是沉默着,似乎不善言辞的模样。

    多半只是在索兰学院里为了生存,而不得不披上的一层保护色。

    「那你叫我隐隐?阮澄就爱这么叫。我看你昨天烧得厉害,要注意好好休息」

    鸦隐本想再打探打探昨天在她离开之后,对方和于烬落有没有生出点儿什么小火花。

    可又怕这时候贸然提起这个,会显得有些刻意。

    得到了正向反馈的随春生,明显有些激动:

    「没事没事,我身体好得很,我从小养在父母工作的农场里,都说我的身体比牛还壮」

    「我晚上还有个兼职要去,老板给的报酬十分丰厚,只需要去维护下冷餐甜点的摆盘供应,再端端酒水就行了」

    鸦隐瞧着短信,顿时莞尔一笑。

    没有丝毫为自己所干的应侍生的工作,而感到羞耻。

    就这么落落大方的说了出来,甚至隐隐透着一副‘劳动所得’的自豪。

    说实话,上辈子她除了幼年在外祖家的生活算得上舒心。

    后面的十几年,她一直周旋在复杂的人际往来中。

    她喜欢随春生身上的这份自尊与率真。

    即便里面或许掺杂有别的小心思——

    随春生是真的感激,还是想顺势而为,找到下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这都不妨碍鸦隐的计划。

    在她获悉的原著剧情里,被泼水欺凌的随春生最后是在许芝芝几人离开后,被负责洗手间维修的学院职工所救。

    昨天她之所以没有提前去阻止此事发生,是因为有别的打算。

    一来,她需要更多的‘样本’来确定,原著的真实性。

    二来,她需要一个更好的契机以一种更为自然的方式,拉近与随春生之间的距离。

    只是她并不知道,原来在随春生被欺负的时候,于烬落其实就只与其隔着一层楼。

    如果把这比作一个游戏,那算不算她打出隐藏剧情了?

    不过话说回来,随春生的身体素质的确蛮不错的。

    明明昨晚才生病发热,人都晕了过去。

    只吃了药,在家里休息了一天,晚上就又能生龙活虎的去兼职赚钱。

    更恐怖的是,对方平日里的学业,还能一直保持优等的水准——

    可以说是打工皇帝,卷王之王了。

    如果原著的故事线依旧没有受到影响,还是按照原定的轨迹进行的话。

    那么今晚的确会是一个‘精彩’之夜。

    各种狗血大戏,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在原著中,随春生本就因赛马之事略胜一筹在成野森那儿挂上了号。

    而今晚,她会再与对方产生更大的纠葛。

    成野森本就因为又一个私生子被领回了家门,而感到心气儿不顺。

    偏偏随春生又灰头土脸的一身应侍身打扮,来到了今晚的party里打工——

    可不正碍他的眼了么。

    用他的话来说,随春生这样在外面低眉顺眼的打工,简直是给索兰学院丢人现眼。

    不过,随春生与成野森的戏码还不算是最精彩的。

    原著中,就在这场party里还发生了更为狗血的抓奸事件。

    这也是鸦隐即便冒着被野森那条疯狗找麻烦,也要去这场party的原因之一。

    鸦元说得也对,他们得赶紧去。

    提前找个隐秘点的位置,方便待会儿看戏。

    陶氏的新建度假山庄并非极尽奢华的现代化建筑,反而仿了颇有古韵的亭台水榭,花木扶疏。

    还引了山涧的瀑布和湖泊的活水造渠,来宾们可以泛舟水面,尽享流水春色。

    一切如鸦隐所料。

    门口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微笑的度假山庄工作人员,只看了下他们的装扮,便立刻放行了。

    也是,这近郊的半山腰上本就不会有外面的闲杂人等闯进来。

    更何况富人的华衣美饰、豪车仆从……都不是那么容易模仿的。

    越往山庄里走,鸦元便越是兴奋。

    他啧啧有声的赞叹这处度假山庄的布置精巧,氛围惬意。

    顺便畅想了一番,等他以后事业有成了,也要专门建造这样一个精致漂亮的花园。

    车刚停稳,姐弟二人便在侍从的带领下,走向一处造型精巧的建筑中。

    越过外间,往里便是豁然开朗。

    悠扬又隐隐透着些诡秘的音乐,萦绕在大厅里。

    厅内的氛围幽暗,为了应景,还放置了许多带有恐怖元素的细节布置。

    空间里关于水的元素的占比很大。

    除了泛着粼粼波光的一片泳池,竟然还引入了一大片飞瀑假山作为造景。

    鸦隐环顾了一遍四周。

    最后找了一处,放着约莫有4米长的玻璃鱼缸置景的角落坐下。

    然后,她便开始思考起了今晚的‘好戏’。

    这会儿她已经戴上了一条,由黑色蕾丝织就的面具。

    堪堪遮住她的上半张脸,又刚好露出眼睛,不会阻碍她的视线。

    大厅中心所留出的大片空间,自然是今晚舞会的舞池。

    她和鸦元来得不算早也不不算晚。

    这会儿已经有上百位索兰的学生们,进入了party会场。

    有在舞池中肆意跳舞的。

    也有三三两两聚在左侧的沙发休闲区里,插科打诨,聊天八卦的。

    还有拿着餐碟,在冷餐和甜品区品尝美食的。

    场内的所有应侍生们,都穿着白衬衫与黑西裤的搭配。

    为了应和今晚的变装氛围,他们还戴着黑色兔耳朵的装扮。

    只是兔耳朵里,还藏有一串串不断闪烁光亮的灯串——

    这样一来,即便在昏暗的环境里,也能随时为来宾们服务。

    应侍生们稳稳地端着托盘,在人潮中穿梭往来。

    为舞池里的少爷小姐们提供香槟,或特调鸡尾酒。

    鸦隐刻意留心了一会儿,却没有在这些穿梭的应侍生里,发现随春生的身影。

    她猜想或许是轮班制。

    毕竟后厨那边,还需要有人源源不断地将准备好的餐点与美酒,送进这处大厅里,进行装点摆盘。

    再撤掉那些使用过的餐碟、刀叉以及酒杯,送回后厨。

    Chapter

    32

    有够心机的

    而自家那火急火燎赶来的弟弟,已经站到了较地面往上抬高一层的舞台上。

    此时正半挂着耳机,神情专注地对其音频,分外投入地打着碟。

    瞧着像模像样的,也许专门去学过?

    鸦隐尝试回想,却挫败地发现,那些过往的记忆已经模糊了。

    又或者……上辈子的她,的确不曾关注过这样的‘小事’。

    站在鸦元旁边的,是穿着一袭黑色布条装,随着音乐节奏不断扭动——

    间或还拿起麦克风,骚包地和台下舞池里的众人喊话互动的……柏远?

    这人的身量比鸦元要高出一截。

    清隽的面孔没有做太多的妆点,只在左边脸颊的位置画了半张黑色的蛛网。

    Cos的是奥斯克传说里的一种传统妖怪。

    鸦隐环顾了一遍四周,没能发现成野森的身影。

    据她所了解到的信息显示:

    柏远那家伙几乎在学校里整日跟成野森像连体婴似的,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

    到了人多的场子,反而分开了?

    鸦隐正疑惑着,全场的灯光却瞬间为之一暗。

    大厅里的音乐也从富有节奏感的DJ,转变为了优雅而富有神圣韵律的……赞歌?

    hello,没事吧?

    今天玩儿的不是亡灵节的预热变装吗?

    干嘛把亡灵的对家——耶稣基督的赞歌放出来了?

    鸦隐脑子里不断吐槽着这一神展开,眼睛却一错不错地看向另一方。

    自上而下流泻出的数道白色光束,悉数汇聚到了一处——

    从旋转楼梯迤逦而下的少女,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裙。

    缀满碎钻的裙摆,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头戴着一顶金色的月桂树叶头冠,指尖上缠绕的薄纱,与腰侧的缀带相连。

    白皙的肩头上,还点缀着两只水晶材质的飞鸟,口衔薄纱飞舞的装饰。

    行走间,轻轻薄纱也随着她的步伐,轻轻飘动。

    像一束朦胧的月光,灵动而又圣洁。

    鸦隐眯了眯眼。

    都说陶氏的小孙女陶景怡的相貌平平,在林塔上流的财阀家族的后辈中,并算不得多出众。

    但现在看来,这话也不尽然。

    虽说不是那种极尽吸人目光的美,但细致装点下也别有一番典雅的韵味。

    只不过,她还是那句话——

    不是说好的今晚是以亡灵节为主题的变装Party吗?

    这一身月桂神女的装扮,摆明了就是要从他们这一众‘妖魔鬼怪’的暗黑风中,脱颖而出是吧?

    真是有够心机的。

    陶景怡终于姿态优雅地在舞台上站定。

    在她身后硕大的电子显示屏里,正实时投影着她精心准备的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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