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而后一边抽噎,一边捂着脸小跑着冲出了弓道部的办公室。鸦隐:“……”
这算是无妄之灾吧?
她只是一个按照通知时间,前来弓道部报名参选的路人甲罢了。
谁知道会直面花花公子的分手现场?
话说,这片藏在竹帘后面的空间,大概率就是部长的休息室吧?
隔音还挺好的。
在她踏入外面的办公室之前,想必休息室里就已经有人在了。
要不是刚才那个女孩子推开了门,她可是一点儿争执或哭泣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正当鸦隐和弓道部的副部长大眼瞪小眼之际,一道清越的声线蓦地响起。
“阿森,你可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鸦隐:好家伙,里面竟然还有三个人。
柏远大摇大摆地从门内走出,视线落到鸦隐脸的瞬间,原本百无聊赖的神色瞬间转为了讶异。
不过一瞬,他又回头看向身后之人,挤眉弄眼地揶揄道:“真是艳福不浅,又是一个为你而来的学妹。”
顿了顿,他看向安静地站在大厅中央的少女,笑眯眯的开口:“是转学生吧?”
“之前都没有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Chapter17
不是调情吧?
能跟出名的花花公子混到一起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鸦隐并不想跟无关紧要的人虚与委蛇。
在发觉自己撞破了成野森的‘分手隐私’后,她几乎就没有抱多大的希望可以进入弓道部了。
更何况,面前这个似乎与成野森关系不错的人,上来就先给她安上了一个‘花痴’的名头。
更让她觉得,待在这里简直是浪费时间。
是故,她直接将对方的问话忽视,转而看向了办公桌前的副部长。
“我申请加入弓道部,是因为我自幼就熟练弓箭。”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那我就先走了。”
柏远有些错愕于陌生少女的反应,他下意识地发出了不信邪的‘嘿’的一声。
而后他微微张大了嘴巴,扭头看向成野森:“我是被无视了吧?”
“她居然无视我。”
鸦隐刚转过身去迈出了第一步,一道森冷的男声自她身后响起。
“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
“刚才偷听了吧?这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无语,谁想撞见这狗屁倒灶的事?
鸦隐深呼吸了一下,确保自己脸上没有露出丝毫负面情绪。
她缓缓转过身:“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并不知道里面的休息室里有人?”
“而我只是正常地在进行弓道部的面试而已。”
“我记得你。”
成野森直接掠过了对方的回应,他勾了勾唇角:“前几天在赛马场,就是你借的马给那个特招生。”
好嘛,难不成这是要‘连坐’的意思?
即便是随意交待给他人去完成的‘赌约’输了,仍会让他感到不爽……真是有够霸道的。
她在赛马这件事情中,明明只充当了一个路人甲的角色。
就这,都能将事情赖到她头上?
“是我。”
鸦隐依旧以一副淡漠的神色望向对方,“但我想,这跟今天的面试没有任何关联。”
“当然有关系。”
他半倚靠着一侧光滑的木制墙壁,手中闲散地把玩着一把长弓。
“帮了跟我作对的那个特招生赢得了赛马……竟然自甘堕落到跟个特招生搅和到一起。”
“还偷听我跟别人的谈话,怎么,来弓道部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鸦隐:“……”
自恋是一种病,得治。
她已经认清了对方绝对以自我为中心的人格底色。
完全失去了和对方沟通的欲望,转身便往外走。
“笃。”
伴随着箭矢插入木墙发出的闷响,鸦隐止住了脚步。
似乎还能感受到,从她脸侧擦过的锋利箭头,所带来的一抹微凉。
她再度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冷沉,直向着此刻正拿着长弓的成野森走去。
“诶诶诶,阿森他闹着玩儿呢。”
眼看少女的神情明显不对,柏远下意识便想将此间的冲突消弭。
“不是想进弓道部么?由部长亲自展示一下射箭的准度而已——”
鸦隐一把攥住了成野森解开到第二颗扣子的衬衣领口。
她微微抬起下巴,幽暗的眼眸,像海底蕴藏了数万年的黑色珍珠。
瞳仁漆黑,透着股无机质般的森然:“从刚才到现在,明明是你故意搞的……吸引我的把戏吧?”
“承认这个,很难吗?”
空气为之一滞,静得似乎能听见一根针掉落在地的回响。
隔得近的缘故,她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线条优美的锁骨,和白皙而修长的颈项。
一粒细小的红色小痣恰好缀在他凸起的喉结上,正随着他下意识吞咽的动作,微微起伏着。
鸦隐松开了手,走向已经一副完全被吓傻,安静得宛若一只鹌鹑般呆坐的副部长面前。
抓起桌面上的申请表,三两下撕碎揉成了团。
在柏远倒吸了口凉气的抽气声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柏远张大了嘴巴:“那、那个,阿森……她刚才好像在挑衅你。”
“不是调情什么的,对吧?”
低哑的笑声,伴随着少年紧实的胸膛起伏,缓缓逸出。
成野森将手中的长弓随手丢在地上,琥珀色的瞳仁里仿佛酝酿着一场风暴。
“啊,没错。”
他不得不承认,有那么几秒,他的确因为对方突然靠近的动作而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或许是因为在索兰里,从未有人做出过这般忤逆他的举动。
又或许是因为她的确生了张鲜活得极具侵略性的脸孔,一举一动都尽态极妍。
然后,他听到了从自己喉咙里溢出的,愉悦的声音:
“她可比那个特招生……有意思多了。”
-
宽大的实木餐桌前,只端坐着鸦隐和鸦元两人。
鱼拾月被狠狠收拾了一顿后,用餐或是出行都避开了他们。
连在鸦宅的活动的范围,也仅限于她所在的偏僻院落。
但鸦隐知道,这一切只是表象而已。
留给她的时间十分有限。
如果在宫氏决定好,首都林塔近郊的大片土地开发项目的合作对象定下之前——
她还没能拿到宫泽迟未婚妻的位置,又或者不能以其他方式,让鸦氏在这次项目中占据到‘足够’的份额。
那么她在家里的地位,就会迅速回落。
原本鱼拾月的母亲鱼婉莹,就会在2个月后成功嫁入鸦氏二房。
对方一定不会甘心受制,也会采取相应的手段想要将她扯下来。
无论如何,现今家里所维持的平衡局面,都会因为对方的到来而掀起波澜。
鸦湛远那个废物是靠不住的,她能依仗的只能是家主鸦老太爷的态度。
上一世,她长久地沉浸在母亲逝世的哀恸中。
本就对鸦氏没有归属感的她,自然没有接受鸦老爷子‘联姻’的提议。
而是索性回到了祖父母生活的克森市,完成学业后,自主创业。
即便这一世,鸦老太爷说是联姻,其实也只不过是鸦氏单方面的意思。
最多能提供一个将她当作案板上的猪肉那样,供给宫家挑选的机会。
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不择手段去争取。
近十年来,王宫和国会推行出了一系列环境保护和运输安全方面的法令条款。
就好似卡在鸦氏脖子上的一双大手,正在一点一点收拢。
以矿产与能源开发为主要产业的鸦氏,已经逐渐在走下坡路了。
所以,她不能将希望尽数寄托于宫泽迟的身上——
她并不认为仅靠所谓的‘美色’以及鸦氏的出身,就能成功上位。
或许……她还需要再赚一点别的筹码。
一点,即便联姻失败,她也能在鸦氏站稳脚跟的筹码。
“你最近在索兰应该还适应吧?”
鸦元叉起一块沾裹着覆盆子酱的香烤鸭胸肉,塞进了嘴里。
“有没有人找你麻烦?明年我就能进入索兰的高等部了。”
鸦隐用勺子敲破了碗口上的一层酥皮,舀了一勺香浓的奶油蘑菇汤:“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绝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在克森市,而不是林塔的原因?”
鸦元顿时为之一哽,口中的鸭胸肉也顿时没了滋味。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鸦隐有意要磨磨自家便宜弟弟,一遇事便急吼吼的性子。
“急什么。”
她慢条斯理地吞咽下一口浓汤,“过的还行,认识了个朋友,碰上了点儿有意思的事情。”
果不其然,鸦元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上。
他立刻开始了抢答:“我知道!这事儿整个索兰都传遍了!”
“说是高等部二年级艾家的小女儿和一年级的一个特招生,为了森少争风吃醋,比赛赛马还输了。”
八卦,果然是每个人都无法抗拒的本能。
Chapter18
别搭理她
鸦元几乎忘记了原本和姐姐相处间的生疏,滔滔不绝地继续八卦着。
“听说那个艾瑞娅已经请病假在家里休息好多天了,还没回学校上课呢。”
“尚阳他们还在打赌,她要在家里躲几天……赌注是一辆宫氏最新生产的X
Max系列豪华超跑。”
这倒让鸦隐回想起入学当天,遇到的那几个朝她搭讪的高等部的学生。
其中一个好像叫……尚阳?
“你跟尚阳他们很熟?”
鸦隐放下了汤匙,懒洋洋地看向对面的鸦元,“听说你还跟他们一起去参加成野森组的party。”
“你经常出去玩儿?”
鸦元的脸色为之一变。
沉默了几秒后,他嗫喏着开口:“也不是经常,本来大家伙儿都是从小在林塔居住的,最顶尖的学府就那么几座。”
“从小学起,挺多人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尚阳他们家也在沃林区,离鸦宅驱车也就十几分钟。”
见鸦隐不置可否,鸦元又开始急了:“我没去跟他们赌,就是听说了有这么一回事儿。”
“母亲留下来的东西,我都好好收着呢。”
鸦隐并不认为弟弟会有这狗胆,跟外面的人下这么大的赌注。
要知道,尽管他们出生在一流财阀的鸦氏,但除了手中所持的1%的原始股每年能获得一笔分红外——
家里发给他们的生活零用,并没有那么多。
事实上,这也是绝大多数财阀家族里的常态。
以她和鸦元的年纪,在吃穿用度上会维持他们必要的体面,出行接送也都是家里的豪车。
但如果想要自己调度大量的金钱,家里是不会给的。
像他们的便宜父亲鸦湛远,就是因为得鸦老太太从小偏疼,所以才能在外挥霍无度。
——这是能讨掌握更多财产大权的长辈欢心的……特例。
而她和鸦元并不在其中。
他们那个便宜爹的心,早就已经偏到鱼家母女俩身上去了。
至于尚阳——
“我又没说你去赌了,紧张什么。”
鸦隐并没有打算干涉弟弟少跟那些人来往,毕竟都是弟弟从小玩到大的发小。
她也不可能直白地说出‘你姐姐我得罪了成野森,你最好也小心点儿’,之类的话。
到现在为止,成野森没有再做什么针对她的举措。
就算对方想要以处理特招生的那些手段来对付她,也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些莫须有的猜测……没必要说出来平白让蠢弟弟担心。
见对方终于作声,鸦元惴惴的表情终于消散。
他轻咳了声:“你怎么跟尚阳他们认识的?”
“我记得他们几个都在高等部的一年级C班,你明明在……A班吧?”
鸦隐挑了下眉,好整以暇地开口:“唔,刚转学报到的那天在校门口遇见的。”
“那个尚阳,想加我FO的好友,我没答应。”
鸦元一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低咒了声:“这家伙!”
“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他!竟然敢觊觎我姐!”
鸦隐抿了口苏打水:“你还是先把心思放到SSAT(Sedary
School
Admission
Test)上吧,成绩弄漂亮点儿。”
她决定转换话题,“词汇、数学、和写作这四个部分,我记得你的数学最差?”
一提到学业的相关事宜,鸦元便瞬间偃旗息鼓,略显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近两三个月来,家里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他的确有所懈怠。
就算不懈怠,以他的成绩也只不过处于中游。
但要进索兰的高等部,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毕竟他从中等部往上直升,比外校考入需要的分数要低许多。
见此情景,鸦隐眯了眯眼睛:“基础代数和几何都是你的弱项,你说我是不是该给你请个家教了?”
鸦元哼哧了两下:“不用,我这学期很快就会赶上来的。”
顿了顿,又试探着开口:“我瞧着西院里住的那个家伙,腿上的伤已经好了,咱们……”
“鱼拾月那边,你暂时不用搭理她。”
“可是……”
鸦隐一锤定音:“没有可是,现在不是好的时机,多做多错,她只要不跳到咱们面前来就行。”
“母亲已经去世了,至于父亲……”
少女白皙的面孔上掠过一抹讽意,清凌凌的声线缓缓响起:“我不认为他会偏向咱们俩。”
“等鱼婉莹那个颇有手段的女人嫁进来之后,更有得是热闹。”
“你别忘了,除了母亲过世后遗嘱分配的一些祖父母的白氏财团的股票和几处不动产,以及一些珠宝首饰之外——”
“咱们手中所持的鸦氏股份只有百分之一,合计才百分之二。”
鸦元瞧着面前的这张芙蓉面露出冷凝之色,忽然从心底升腾起了一股躁郁的紧张感。
他咽了口唾沫:“难道你……”
“我得想办法让咱们俩生存下去,而且要过上更为体面的……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稍稍信赖的血脉至亲面前,鸦隐并没有再掩饰自己的野心。
“母亲这些年来的不少私产可都给鸦湛远填了窟窿。”
她甚至都不想再叫那个恶心的男人,一声父亲。
早在上一世她便对母亲的病逝抱有怀疑,只是一直没能找到证据。
但这些腌臜的事情,还不适合讲给现在尚且年少的鸦元听,她只能换一个理由。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最好还能……再讨一点儿利息。”
鸦元闻言也不再追问。
他垂下了眼帘,拿起玻璃杯中仅剩一小半的橙汁,一饮而尽。
“好,我知道了。”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姐姐。”
-
晚餐结束。
鸦隐再度向鸦元表达了对其学业上的重视后,便回到了自己所在的房间。
依旧按照惯例吞咽完家里保姆送上的保养品,她将卧室的木窗推开。
窗外的榕木棉依旧开得热烈。
大片蓬松的絮状花朵,争先恐后地绽放在枝头。
没来由的,让她想起了童年时期在克森市念的民办小学外的棉花糖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