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眼看着对方赫然亮起的眼眸,一副迫不及待想要逃跑的模样。他咧开嘴,露出了一口整齐的牙齿:“那就先学‘被打’好了。”
说罢,他朝身旁招了招手。
立刻就有一脸畏惧的特招生,捧着网球畏畏缩缩地双手奉上。
“站好了,别动。”
“会失去准头的,你也不想再惹我生气吧?”
Chapter11
私生子们
位于索兰学院高等部的图书馆,已经建立了有三百年。
巨大穹顶之下,是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各个书籍分区。
顺着雕花的木质旋转楼梯往上,一共有三层楼高。
整幢建筑内的装饰,皆是奥斯克传统风格。
阳光透过六瓣雪花状的彩色玻璃折射而落,明亮而不刺眼,采光极好。
一层的大厅内,留有一大片学生自习区域。
阮澄虽然也才进入高等部不过一个来月,却把这片学区的各处角落都摸了个彻底。
这会儿她就率先找到了一处僻静的书架转角处木桌,朝鸦隐招手,示意对方赶紧过来。
既然都来了这图书馆,鸦隐又并未犯春困——
便随意挑了本讲索兰学院建校历史的书籍,打算消磨下午休的时间。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阮澄已经由支手托腮的姿势,转为了趴伏在桌案上。
眼皮耷拉着往下垂,一整个昏昏欲睡的模样。
鸦隐琢磨着这人应该不会睡熟后鼾声如雷,导致被图书管理员驱逐出去吧?
她环顾了一遍四周,发现有不少人都企图以做梦的方式,来畅游书中的黄金屋。
于是,便打消了这番顾虑。
手中的书籍翻了堪堪二十来页,她便感觉到了无聊。
书里的文字,跟老太太的裹脚布似的又臭又长。
她从中发掘到的唯一亮点,便是刊印在内页中的一幅创始人肖像。
即便隔着上百年的时光,却依旧显得颇为英俊。
没来由的,和脑中忽然浮现出的另一人的脸孔渐渐重合。
再仔细一瞧书页,这创始人竟然也姓于——
还是一位王室所出的公爵。
好好好,身份不就对上了嘛。
说不定学院的创始人正是阮澄提过的,他们班唯一的一个ED于烬落的先祖。
看书看不进去的鸦隐,索性一把将书合上。
选择掏出手机,看看离上课时间还有多久。
没曾想在班级群里,竟然刷屏似的滚动出一条条消息。
鸦隐打眼一瞧,原来众人谈话的主角,正是午餐时在校园餐厅出现的成野森。
这会儿他又在学校网球场里,搞了个‘大新闻’。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鸦隐并算不得八卦之人,也对他人的一应纷争没有丝毫兴趣。
但这次不同——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一出‘好戏’,上演的应当就是女主随春生和男主之一的成野森,第一次产生纠葛的重要剧情。
“醒醒,阮澄,快醒醒。”
鸦隐一边轻轻推了推正梦会周公的少女,一边在对方耳畔低声唤着,“有个大新闻。”
“你想不想去看?”
“什、什么——”
被动触发了关键词的阮澄瞬间惊醒。
要不是鸦隐瞬间捂住了她的嘴,这会儿估计得惊动不少人。
鸦隐冲着对方抬了抬下巴,压低了声音:“你看手机,网球场那边发生的事情。”
阮澄颇有‘新闻人’的干练素质。
闻言立刻掏出手机,一目十行地浏览过班级群里的信息,又登上校内论坛灌水区——
这会儿都有人开帖直播上了。
17L【想和纸片人男友结婚】:「我靠,咱们年级的新入学的特招生够胆啊。」
21L【我掏出来比你大】:「还是女孩子,竟然跟森少正面对上了……不行不行,我得去看热闹了」
25L【一只树上的猫】:「急死我了,怎么都是拉X,没有人递纸的?在哪儿看啊!」
38L【国家一级退堂鼓演奏家】:「网球场速来!我拍到了好多森少的帅照!」
48L【脑仁瓜子仁】:「emmmm,我怎么感觉这个特招生有点眼熟」
49L【羊羊羊是狼】:「+1
又是她当出头鸟了喂……人来疯啊?」
……
‘刷拉’一下站起身,阮澄一把拉住鸦隐的胳膊,拔腿就要往外面跑。
“咱们得快点儿,不然好位置占不到不说,别等咱过去黄花菜都凉了。”
鸦隐蹙了蹙眉,倒底没有制止对方‘越界’的动作。
“咱们先走出图书馆再跑,小点儿声,刚刚管理员瞪你了。”
“哦噢,好。”
……
“都说了,捡球要快一点才行啊。”
被强制拉到网球场上充当球童的一名高等部二年级学生,听了这话,老实地将头埋得更低。
双手奉球的姿态,也更为尊敬:“好的,森少。”
成野森将手中的荧光绿色的网球,上下抛了抛。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到了球网对面——
随春生此刻正半架着,被成野森用网球打得快站立不稳的男同学。
一双明亮的美眸,怒目而视向始作俑者。
因为成野森ED的身份和绝佳的外貌,网球场外的网状护栏外,已经挤满了不少看热闹的围观群众。
“那不是咱们班的刘昳吗?还有随春生……她一个特招生,凑过去做什么?”
鱼拾月跟在一位面容甜美,表情却略显矜高的少女身侧。
此刻她稍显紧张的低声询问道:“芝芝,我才听说森少中午在餐厅教训了一个特招生。”
“可刘昳他家里是暴发户吧,也会被弄成……这样?”
今早,鱼拾月虽没能搭上家里那姐弟俩的车。
但她也因祸得福,最后由父亲的司机将她送进了学校。
她昨晚受了如此大的委屈,可父亲只承诺给她买礼物作为补偿。
便将她被恶犬追逐咬伤一事,轻飘飘敷衍过去的行事——
让她无比清晰的认知到,以她现在的处境,只能先谨慎处事。
可这也并不意味着她会全然屈服。
让家庭医生处理好伤口,又打上了一支破伤风针,虽然腿仍旧泛疼,但万幸没有发热。
一大早,尽管左腿还瘸着,她还是迫不及待地到了索兰学院报到。
由于是新来的转学生,自然也免不了被盘问家庭背景。
她将原先准备好的‘出自鸦氏’的说辞,抛到了脑后。
只说家里在外地城市做生意,不是首都林塔本地的企业。
周遭的同学们见她穿着打扮,乃至妆容配饰都无一不精致。
约莫着也把她算作了暴发户,或末流财团的背景。
许芝芝拨弄了几下新做好的镂空美甲,轻蔑一笑:“以森少的身份,就连别的ED也不是不能招惹,一个暴发户而已,打了也就打了。”
“更何况,刘昳他还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
许芝芝的目光,一刻不离地追随着球场内,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的面颊上飞起两团红晕:“森少他最讨厌的就是私生子。”
“刘昳要是聪明,这会儿就该老老实实让森少撒完气,这事儿也就算过了。”
顿了顿,她紧咬着后槽牙:“可偏偏又冒冒失失地冲出来个特招生……她装什么见义勇为?”
许芝芝嗤笑了声,面上露出了嫉恨的神色。
“怕不是故意想用这种特殊的方式,让森少记住她吧?”
“这样的戏码我真是看够了,这些平民真是看电视剧看得脑子坏掉了。”
鱼拾月闻言,倒是大大的松了口气。
还好她没有刻意炫耀自己与鸦氏攀上关系。
她心知母亲暂时还未嫁入鸦氏,她也未曾改姓。
这也意味着她们母女俩,还并没有被鸦氏所正式承认。
昨晚她提前入住鸦家的行为,也只不过是听从母亲的意思。
先以此事来试试父亲的另外两个孩子的行事和态度,最重要的……还要看看鸦老太爷的意思。
可结果令她十分失望。
鸦氏的掌权人,鸦老太爷目前对她完全忽视,甚至摆明了偏袒鸦隐那个贱人。
不过没关系,一切事情都还有变数。
等着吧,等她母亲与父亲婚礼之后,便会专门为她开设一场宴会。
正式将她写进鸦家的族谱。
到时候,她就不再是飘零在外的私生女。
而是堂堂正正的,鸦氏二房的,血亲的嫡女。
Chapter12
你想替代他?
鱼拾月心知母亲私底下费了大力气,才说服了父亲,将她一并送进了索兰学院就读。
——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学习书面上的知识。
更重要的,是结交以后能派得上用场的人脉。
鸦隐现今得了爷爷的支持,转学到索兰,就是为了获取即将回国完成学业的宫家三少的关注。
以此来确定,以联姻的方式促成两家在某个重大项目上的合作。
虽说自己现在的确是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女身份。
但她的母亲,马上就要由外室转为正室了。
到时候,她就是真正的一流财阀鸦氏的嫡支血脉,同样享有父亲这一房的财产继承权。
既然是正室所出,又怎么能算得上是‘私生女’呢?
如果,她能做到鸦隐做不到的事,成功与宫泽迟定下婚约,那么必然会获得爷爷的重视。
届时整个鸦家二房,还不是她和她母亲二人说了算。
鸦隐和鸦元两个贱种,自然任凭她们母女处置。
“原来如此,还是芝芝你知道得多,不愧是从小就在林塔长大的。”
“消息来源,就是要比咱们这些周边城市来的广。”
被好话这么一捧,可谓是搔到了许芝芝的痒处。
她家在首都也算不上多大牌面的家族,堪堪不过二流财阀的吊尾车罢了。
平日里也就在暴发户家庭出身的同学面前,稍微有些优越感。
再加上她本就十分爱慕成野森,听了这样的奉承,心里跟喝了蜜一样甜。
于是她谈性颇浓的继续开口:“也没什么。”
“等你在林塔待的时间长了,或多或少也会知道一些圈子里的消息。”
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别看在社交场合上总是一副温柔娴淑大家闺秀的模样。
可私底下,几乎无不向往,如成野森这般恣意纵情的少年。
这种骨子里便透着危险气息的人,最是吸引那些家里管束严厉的女孩儿。
说到这儿,许芝芝弯腰凑近了鱼拾月的耳畔,压低了声音,“森少家里的情况有些复杂。”
“听说他父亲在外面的情妇有一打,自然也会有不少私生子女出生。”
“你懂的,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家里或多或少都避免不了这样的情况——”
鱼拾月立刻也随之低声附和:“怎么不是呢,涉及到继承权乃至家里的产业和股份分配……”
“尤其是像森少他们家里又是如此庞大的产业,自然惹外面‘那些人’垂涎。”
“不错。”
许芝芝点点头,“不过目前至少成家的家主还没有从外面领过人进成家,想来森少的位置还是颇为稳固的。”
“毕竟他母亲那边的势力……也不容小觑。”
这边鱼拾月正曲意逢迎,跟许芝芝打探着学院里的那些重要人物的相关信息。
而另一边的鸦隐也随着阮澄的步伐,一路匆匆来到了网球场外。
她们来得凑巧,正赶上好戏‘开锣’。
只见那位冒然闯入球场中‘捞人’的少女,将瞧着受伤颇重,脸都开始发白的男生架到了角落。
让他歪着身子,半躺着倚靠着护栏。
“你又是哪位?”
成野森握着枚网球,面上的掠过一丝兴味之色,“随便把我的练球搭子换下场,不太好吧。”
“还是说,你想替代他?”
随着他的开口,整片网球场外围的区域为之一静。
而后又响起了一阵阵窃窃私语,‘嗡嗡’作响。
阮澄整个人都快挂在了防护网上,扭过头来,既兴奋又紧张地看向鸦隐:“你说她会答应吗?”
“虽然没听说成野森打过女人,但这特招生跟个二愣子似的冲上去救人——”
“还露出一副倔强又愤怒的的……控诉他行为的神色。”
“啊,怎么看下场都会很惨呢。”
随春生此刻的脸色,比起已经晕倒在角落里的刘昳,也好看不了几分。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竟然敢冲进网球场里,跟面前这位以行事嚣张出名的ED‘叫板’。
或许是因为隔壁邻居家的发小因为帮人到餐厅买午餐,而被他羞辱了一番?
又或许是因为进入索兰就读后,唯一不带任何目的对她释放过善意的同学,被叫进球场里‘羞辱虐打’?
更或者……是因为来到索兰的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她已经因为出身普通的缘故,无数次地面对不公平的对待,强行压抑下了胸腔里燃烧的愤怒。
而这一次,她终于没能忍住。
“是不是只要我能接到球,不论输赢,这件事就算了?”
成野森摇了摇头:“不对,现在咱们讨论的……是你突然闯进来,主动替换掉那个谁,充当和我练球的角色这件事。”
“我脾气还算好,就不计较你的无礼好了,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声线,面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琥珀色的眼眸透露着一股无机质般的森然:“规则只能由我来制定。”
“你想要‘英雄救丑’也没关系,让我练球练到……开心就行。”
一滴汗珠,顺着细汗密布的额角往下滑落至脸颊。
随春生不知道,这是被头顶上的阳光晒热所留下的热汗。
还是因为恐惧和紧张情绪的控制,而流的冷汗。
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明白从周围同学的谈论。
以及在校园论坛上所看到的那些,关于‘不要招惹到成野森’的帖子——
并非空穴来风。
她缓缓弯腰,从地上捡起刘昳的网球拍。
而后又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尽可能的照着记忆中在电视上看到的,网球运动员比赛的动作,囫囵地摆出了等待开球的姿势。
她虽然脑子聪明,但不知晓规则,又从未玩过这样的运动。
刚一站定,耳边便响起了围观学生们的嘲笑声。
“哈哈哈,真有意思,她的动作也太奇怪了吧?”
“谁说不是呢?原本是想着凭那张漂亮脸蛋,看看森少会不会放她一马?”
“玩儿脱了呗,咱森少见过的美人可多了去了,哪里看得上她这颗清汤寡水的小白菜。”
“……”
此刻跟阮澄站在一起的鸦隐,此刻也的确非常想要吐槽。
倒不是针对女主,而是烦死了周围这些喋喋不休的吃瓜群众。
真就像打脸爽文或者打脸电视剧里那样,每到主角处于被动,眼看陷入困境无法挣脱之际——
旁边总会有这么些路人甲或恶毒配角,在一旁极尽嘲讽输出。
仿佛不趁机落井下石一番,就彰显不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白来这一趟的似的。
最后的结局,当然总是以主角找到一个刁钻的角度进行反击,最终脱困取胜。
成功打脸对手,以及周围一大群看好戏的路人甲们为结束。
唔,好像她现在也属于重要剧情发生时的路人甲角色。
“你说,成野森真会动手吗?”
阮澄的声线将鸦隐出走的意识给拉了回来。
她定了定神:“你说什么?刚刚有点吵,我没听清。”
阮澄眼珠一下不错地观察着球场内可能产生的变化,再次重复道:“我说,你觉得成野森会不会打那个特招生。”
由此,鸦隐发现了阮澄此人,除了拥有极强的好奇心之外的第二个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