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别人觉得头疼万分的家务事,在她这里就跟喝水吃饭般容易。大理寺卿甚至专门跑来向她请教经验。
蒋禹清说:“我哪有什么经验,左右不过占一个理字罢了。
你是男子,处理这种事情,难免会站在男子的角度思考问题,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女子,自然会站在女子的角度上。
这样处理起事情来自然也就容易了。”
大理寺卿听闻言若有所思。
今年的雨水偏多,自打五月后,雨水一直不曾断过。
六月中,江南三府零州府、郴州府、鄂州府八百里加急。连日爆雨,大夏境内最大的杨子江流域,江水爆涨,洪水淹没了沿岸的大半土地,至使数千人死亡或失踪,无数房屋倒塌。
景衍飞鸽传书给各府主官,立即开仓放粮,尽最大的努力安抚灾民,务必不让他们成为流民。
救灾如救火,与此同时,蒋禹清连夜自和安医院抽调了一批精英力量,携带大批赈灾粮和药品同亲哥哥蒋禹川一起,夜日兼程赶往江南赈灾。
自已带着白小十先行一步,赶往受灾最重的零州府。零州府也是蒋禹清的老家,大夏最著名的鱼米之乡。
虽如今洪水已经褪去,除了倒塌的房屋,沿河两岸即将收割的头季水稻也遭了大殃,全部全倒伏在田里。
如果不尽快收割晾晒,太阳一晒,不过几天,怕是会全部发芽,上半年将颗粒无收。
也正是因为如此,许多被水倒了房屋的百姓们,顾不得悲伤,正尽全力抢收水稻。
蒋禹清直接飞到了零州府城外,进城后,看到城里四处都是随地而坐而的难民。
他们衣衫褴褛,双目无神,好在并不乱,这让她稍稍放下心来。
现任零州知府听说皇后娘娘到了,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第302章
吞天巨网
他向皇后汇报了零州此次洪水的损失。倒塌房屋约3700余间,死亡76人,失踪360余人。
被水冲毁的道路23条,桥梁5座,被毁的稻田约7万余亩,其中4万多亩几近绝收。这些情况,基本集中在青江沿岸的七个县,其中就包括蒋禹清的老家青州县。
一组组的数据看得蒋禹清是触目惊心,心情沉重。随后,她开门见山的的直奔主题。
“其一、我此次带了一批赈物资来,就放在城外那片柳树林子里。有帐蓬、粮食、药材等急缺的物资。
你赶紧带人去把东西拉回来。务必做到,安置安抚好百姓,争取做到不让一个百姓成为流民。
其二、大灾之后必有大疫,疫病防治方面也不可掉以轻心。我一会去一趟和安医院,调用天医谷的力量,协助你处理此事,务必做到没有疫病发生。
其三、被洪水冲断的道路、桥梁等,赶紧组织人抢修。最好征集年轻力壮的灾民们来修桥,以工代赈最好!记住以市价!
一来,避免他们无所事事闹事,或是成为流民。二来,也可以赚些钱,补贴家用,相信应该没有人会拒绝。”
“是,娘娘!”知府等一众主官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即安排下去不提。
蒋禹清安排好这系列的事情,就出了府衙,骑着鹿往零州府和安堂医院分院而去。路上,人们根据她额心的莲花胎记,认出她来,个个欣喜万分:“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回来了!”
“我们有救了,不怕了!”诸如此类的话语,纷纷响起,向她围拢来。
蒋禹清也趁机跟大家挥手打招呼,用灵力将声音传出老远。
“父老乡亲们,我是蒋禹清,大夏的皇后。别担心。我此次回来,带来了大批的赈灾物资,保证不会让你们饿肚子。
现在大家听我的吩咐......”她把朝廷的安排,和防疫病的法子详细的同大家的解说了。
最后总结道:“如今洪水已经退去,只要我们听令行事,上下一心,我相信这个难关很快就能挺过去。
房屋倒塌的,根据面积,朝廷每户补贴15-20两银子。房子因洪水受损的家庭,根据房屋受损的情况,每家会补贴5-10两银子用于修缮。
另外,再按人头数,大人每人每月发放30斤米粮,孩子每人每月15斤米粮计算,直到今年的新粮下来。保证大家不会饿肚子。今年的税赋全部减免。
另外,一会我会安排和安医院和天医谷的弟子,过来给大家义诊。乡亲们若是有病痛的,都可以过来看。但前提是要有秩序,不要拥挤。最好让老人孩子先看。”
蒋禹清说完,四周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纷纷抹起了眼泪对晚辈们说:“还是如今的朝廷好啊。发了这样大的水,也没饿着我们,还给出钱修房子,免钱看病。
若是放在前朝,你们曾太祖那辈儿,天灾人祸,朝廷横征暴敛,不把我们百姓当人看,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事小,易子而食的情况也是常有的。”
晚辈们也是心有戚戚,笑着说:“那敢情好,咱们这两代赶上好时候了。”
零州府和安医院的分院长是天医谷的内门弟子,曾在京城和安医院进修过,蒋禹清亲自带过他几天。对于天医谷谷主兼老师,他自然是认得且万分恭敬的。
蒋禹清说了自己的要求,院长说:“水退后,我们院里就抽调了大夫到灾民中义诊去了。谷主的话,弟子不敢相忘。”
蒋禹清表扬了院长的大义,就接下来的防疫工作,作了详细的安排指导,又给了他一大批各色的药材和药品后离开了和安医院。
当天下午,零州城中的临时安置点,就扎起了一顶顶的帐篷,各种救灾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中。
蒋禹清因为放心不下老家,于是第二天就飞回了青州。
青州县城两面环水,东、西青江在青州城汇合,以至于青州成为了零州府的重灾区之一。
青州县城全部进水,并且淹到一层房顶。临江的许多栋房屋被整栋冲走,人员财产损失惨重。
青州县城在青州西北,西津等在青州东南,连接两岸的石桥此次也被大洪水冲垮。如今两岸往来,全靠几条渡船摆渡。
救灾工作进展缓慢。
蒋禹清先是回了一趟西津渡,见族人们都安好方才放下心来。
族长说,因为洪水是漫漫上涨的,所以村里的老人们在洪水彻底涨上来之前,全部撤到了西边的小山上。
又因为村里富裕,基本家家盖的都是青砖大瓦房,都建有阁楼,所以粮食都在阁楼上没有淹到水。
就连祠堂里的祖宗牌位,都被长辈们给背走了。只是可惜了田里的稻子,包括蒋禹清家的在内,因为在水里的泡了两天,如今大片的倒伏,估计至少减产三成以上。
以至于蒋禹清回村的时候,看到家家户户的青壮都在抢收稻谷,老人们也在忙着打扫家里的卫生,擦洗家具,一切都井井有条。
见西津渡一切都好,蒋禹清放下一批物资给族长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秀水湾。
秀水湾的情况同西津渡差不多,虽然被水淹了,除了田里的作物,相对别的村子,损失并不大。
陆家的两位老人身体也还好。蒋禹清到的时候,老两口正带着儿孙们,在打扫冲洗教舍。见她回来了又惊又喜。
问及陆大舅,舅母说:“洪水过后,县里的事情太多,县令忙不过来,就请了你舅舅和两位表兄去帮忙。”
蒋禹清颇为欣慰道:“我舅舅是个能人,这个县令是个聪明人!”
蒋禹清留在陆家,陪两位老人吃了午饭,因为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所以并未在陆家多留。
两位老人也都表示理解,临走前蒋禹清又给二老留了些强身养身的药丸,让他们日日服用这才告辞离去。
之后,她又去了青州县衙。
县令见到蒋禹清,激动的要命。张嘴就问,可有赈灾物资。得到肯定答复时,县令一颗悬着心总算放了下来。
如今洪水刚过,青州县沿江的数个村子,除了西津度等两三个村子损失不大外,其余的村子都损失惨重。
灾民们要吃没吃,要喝没喝,全都涌到了县城里。偏偏县城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这里是当今皇后的故乡,官仓里还有粮食吃,百姓们非乱起来不可。
安抚灾民,重建县城和村落,各种事情千头万绪,偏偏人手就那么几个,县令着急上火,已经两天两夜没睡了,熬得两眼通红。
如今看到救星前来,可不得激动够呛。
在这里,蒋禹清果然见到了陆大舅。他正带着两个儿子,有条不紊的组织着各种事情。
陆大舅曾当了多年的县令,各种棘手的事情都遇到过,可比青州这位初出茅庐的县令经验丰富多了。
因为大家都忙,舅甥两个见了面,也只是简单的聊了几句青州现在的情况,便各忙各的了。
青州这里有县令和陆大舅坐阵,是忙而不乱。蒋禹清给他们留下了一批物资,随即飞去了青州下游的玄州县。
玄州县比青州县还惨,那是连官仓都冲走了。若不是府城紧急调拨了一批粮食下来,只怕玄州百姓这会儿已经全部成了流民。
因此,玄州县令见到蒋禹清时,眼泪都下来了,简直比见到了亲娘还亲。因为他知道,皇后来了就代表玄州县得救了。
也不知是激动的太过还是崩紧的心神突然放松,这玄州县令竟然说着话就一头栽了过去。着实给蒋禹清和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蒋禹清赶紧将他的身体放平,伸手一探脉,发现这家伙竟然是累晕的。师爷哭着说,他们大人已经三天没睡了,这几天也只吃了两碗稀粥。
仅有的一点粮食都拿去给了外面的百姓。
蒋禹清看着这位玄州县令,明明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因为劳累,一身衣服满是泥水,已经脏污得不成样子,胡子拉碴的,面容消瘦,脸色灰白,样子实在可怜。
便赶紧让人给他喂了一罐子葡萄糖水,让他补充体力,将他抬下去好好休息。
主官倒下了,又是这个节骨眼上。蒋禹清怜惜玄州的父老乡亲,于是亲自接手了这里的事情,留下来帮了两天的忙,将各种没有头绪的大事安排的妥妥当当的。
又让灾民们组织了自救队,协助县令尽全力救灾。以致于玄州县令醒来后,看看玄州县城诸事都已经走上了正轨,感动得无以复加。
不顾身体抱恙,跑到她跟前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哭着说:“微臣,代玄州百姓叩谢皇后娘娘大恩!”
蒋禹清亲手扶他起来,赞赏的看着他:“你做的很不错,好好干,日后自有好前程。”
就这么一句话,玄州县令如同打了鸡血,头也不晕了,腿也不疼了,瞬间觉得自己还能再熬个三天三夜。
依旧留下足够的物资后,蒋禹清继续前往下一个重灾区,湖源县。
途经湖源县的湖屿山时,老远便听得一阵轰隆隆的异响传来,她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
循声看去,见下前方临湖的山体,竟然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眼看着就要塌下来了。
而下方竟然是一个不小的村庄,村庄里隐隐还能看到有人员在走动。
蒋禹清顾不得许多,赶紧飞过去,运起灵力冲着下方的村庄和人员大喊:“山体就要垮塌了,大家快跑啊。”一连喊了两遍。
下方的人惊呆了,随后很快反应了过来。因为村民们也听到了山体传来的异响和地面的震动,于是纷纷呼儿唤女,扶老携幼的往外跑。
然而山体崩裂的速度太快,大量的土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塌下来。
蒋禹清没有办法,只能把心一横,飞过去用尽全部的灵力,张开一张吞天巨网迎着垮塌的山体顶了上去。
巨大的冲击力瞬间震荡得她身形猛的一晃,心神亦是一阵巨痛,一股腥甜自喉咙涌上嘴里。
第303章
你来了
其中一个单身汉跑到一半,转头去看,发现垮塌的山体竟然不知被什么东西给生生的阻在了半空中。
单身汉惊呆了,想起先前听到的让他们快跑的好听的女声,不由囔囔道:“仙人,一定是仙人!”
单身汉还在发呆,不由被同村人一巴掌盖在头上:“都什么时候了,还发蠢,想死是不是!”
单身汉这才反应过来,拼了命的往外跑,他要跑到安全的地方,不辜负仙人为他们争取的活命的机会。
且说蒋禹清凭一己之力,硬生生的挡住了垮塌的山体,被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五脏俱裂。
她的修为还是低了些,若是已经晋级金丹,这点事情何至于到吐血的地步,分分钟一袖子拂开了去。
不过现在还不是想这些时候,百姓们还没有完全跑离这片危险区域,还有底下的村庄。他们刚刚经受了水灾,经不起再一次的灾难了。
想到这,她快速地观察了一下四周地形,咬着牙对白小十说:“小十,我想把这半边山体掀到旁边的山上去,你助我一臂之力。”
白小十虽然平时老爱和她斗嘴,关键时刻却是蒋禹清最好的伙伴、最值得信任的战友。
它重重地跺了跺脚,嘴里乱七八糟地抱怨道:“要死了,要死了,你可真是天生的劳碌命,还得再连累我一把......
罢了罢了,碰上你样的境主算我倒霉,看在你一贯待我还算不错的份上,本大人今儿就舍命陪君子,我豁出去了。”
嘴上不爽,行动却是敏捷的很,身上白光一闪,一股银色的光柱顶进了蒋禹清的绿色灵力网里。
蒋禹清一见,在心里同白小十道:“一会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发力往把它往旁边掀.”
“行了,行了,知道了!”
“一、二、三,掀!”蒋禹清咬紧牙关同白小十一起,把垮塌下来的山体往旁边的稍矮的山上一掀。
正在逃跑的百姓们只听得身后一阵巨响,下意识就转过身去,便看到塌了一半,眼看着就要盖下来的山体,硬生生的转了个方向,盖到隔壁山头去了。
事发处升起一片滚滚的烟尘......
一时间百姓们都惊呆了,一个个张大嘴,愣在原地,连逃跑都忘了。
良久,一个老人方才大声疾呼:“神仙保佑啊!”
逃难的百姓如初梦醒,纷纷面对着山体垮塌的方向,伏地跪拜。
蒋禹清勉强支撑着落到地面,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浑身颤抖不止。
她对白小十说:“小十我有些脱力,你借我靠一下。”
说罢,往嘴里塞了颗疗伤丹药,就往白小十身上一靠,合上眼睡了过去。
白小十惊了一跳,大脑袋回转探过去,往她脸上嗅了嗅,感觉到她略微急促的呼吸,这才放下心来。
与此同时。远在京城的景衍正在御书房同几位大臣商议救灾一事,突然感觉一阵心悸。接着一股腥甜,急涌上喉头。
他心中一惊,面色骤变,勉强咽下嘴里的腥甜,对众臣道:“朕有急事,要立即离京。速请太上皇、太上皇后回宫坐镇。”说罢,起身就要走。
却是被蒋文渊一把拦住。
蒋文渊眼里涌动着莫名的情绪,似悲,似伤,似痛,千言万语,最后只翕动着嘴唇对景衍道:“请务必带她回来,我、我只有这一个女儿!”
这话哽咽着,几近哀求。
景衍看着被惊惧悲伤笼罩,却又极力克制的岳父,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郑重承诺:“岳父放心,她也是我的命!”
说罢大步走出御书房,边走边摸出粒疗伤丹嘴里一放,之后站在原地,运起灵力简单的调息了体内翻涌的血气。
随即往身上拍了张隐身符,灵剑往空中一丢,御剑急速往南方飞去,天空中只留下一道显眼的银色的遁光。
能站在御书房的人,没有一个蠢的。不过凭着陛下和国公爷寥寥几句,他们便猜测定是南下赈灾的皇后出事了。一时间,不由心思各异。
蒋文渊见此,便冷了脸,面无表情地对众人道:“此事不可宣扬!”
众臣亦知事关重大,于是唯唯。
太上皇听说儿媳可能出事了,儿子赶去营救,脸色刷的变了。
不过,多年的帝王生涯让他很快镇定了下来,儿子儿媳的本事非同一般,吉人自有天象,应该会平安回来的。
老夫妻俩立即起程回宫。儿子儿媳不在,这江山和孩子他得给他们守好了。
景衍跟据道侣间的同心感应,很快找到了湖源县,山体垮塌的事发地。
果然看到受伤的蒋禹清正靠在白小十的身上闭着眼一动不动。
看到景衍到来,白小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你是她夫君,劝劝她,别总为了这些凡人拼命。
以你们筑基期的修为,搞点小工程还行,这么大一座山,这都快赶上一整条小型山脉了,她还去硬扛。
只是受了些伤,没把小命全搭进去算是好的了。”
景衍谢过白小十,赶紧上前检查她的身体,发现她已经吞了疗伤丹药,于是将其扶起,靠在自己怀里。
蒋禹清嗅到了熟悉且安心的气息,睁开眼便看见他严肃的脸,遂绽出一个虚弱的笑:“你来了?”
景衍心疼的说:“怎么这么傻,这么大座山,也去硬扛,你是要有个万一,让我和孩子们怎么办?”
蒋禹清心虚的笑笑:“不会,我有数的。顶多就受些伤!”
“傻!别说话了。闭上眼,好好休息,剩下来的我来就好!”
蒋禹清听话的合上眼。
这个男人的修为或许没有她强大,却足够让她感到安心和可靠,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她孩子的爹。
也是因为他对她和她的家人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信任和包容。
这于一个帝国的帝王来说,何其难得。
有他在她不必担心,她的家族会因为功高盖主而受到猜忌和防备。他们既是一国皇帝和皇后,也是一对平凡又幸福的夫妻,只要好好的过日子便好。
景衍一手揽着她,一手执掌平贴在她的后背,源源不断的为其输入灵力,助她消化丹药疗伤。
蒋禹清伤势恢复一些后,便进入了灵境,辅以灵物,继续疗伤。景衍则立即给京城去了信报平安,又接替了蒋禹清的活,继续她未完成的事情。
他先是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把垮塌的山体做了加固。
之后把塌下来的巨量的泥土和巨石,填进了另外两条深沟,竟生生的把这片,从前鬼见愁的地方给填成了平地。
说实话,若不是地势太高,在这上头造一座城镇都绰绰有余。
做好这一切后,他方才停下来打坐调息体内的伤势。一个时辰后,他便又飞去了湖源县。
相对蒋禹清的温和,景衍则更加强硬果断,雷厉风行。因此,处理起事情来的速度也更加快捷。
与此同时,蒋禹川也带着大批的物资到了鄂州府,展开了救援。两方合作,仅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此次的水灾事件彻底的平息安抚下来。
各受灾州府都已经井然有序的开始了重建工作,整个过程没有出现一个流民,也没有出现一场疫病。
民间对此事的评价也很高,大赞朝廷赈灾给力。文人墨客纷纷写诗作赋,颂扬朝庭和帝后的功德。
除此外,京城和东南沿海等富庶地方的百姓,政、商各界人士也都纷纷的自发组织捐赠,或钱或物。
十多天的时间里就凑了折合将近五十万两白银,送来了灾区,支援重建。
景衍以皇帝的身份,发榜致谢。并将捐赠者前百的名字,全部镌刻在三个州府府衙前的功德碑上。
七月下旬,景衍和蒋禹清回到京城。见到夫妻俩安好的那一刹那,太上皇提了一个多月的心总了下来。
虽然儿子早就报过平安,可那是灾区,他心里总是免不得要担心几分的。在太上皇心里,蒋禹清虽是儿媳,这儿媳却也是闺女,不,比闺女重要多了。
“清宝,你怎么样了,伤到哪了?”
蒋禹清道:“一点轻伤,已经好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轻伤,你糊弄鬼呢!阿衍都吐血了!”
蒋禹清知道,她同景衍成婚时,一并结了道侣之间的同心契,一方受伤另一方会感知,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厉害。
遂惊讶的问景衍:“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还跑那么远去找我,之后又不眠不休的做了那么多的事情。”
景衍摸了摸她的头,无所谓道:“我只是轻微内伤,而且当时就服了疗伤丹,已经无碍了。不信你自己探。”
蒋禹清伸手一探,果然已经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这厢小两口浓清密意,太上皇却是不打算轻易放过她,拧着眉责备道:“你这丫头,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轻重。那么重的东西你也去顶,出了事怎么办?”
显然,景衍跟太上皇说过些什么。
蒋禹清赶忙软和地道歉:“是我的不对,没有下次了,父皇别生气了好不好!”说着送了一包太上皇最喜欢的猪肉脯。
太上皇见了好吃的,又见她认错这般快,免强撑起来的那点怒气也没了。
于是挪着步子拿走了蒋禹清手里的纸包,颇不自在的咳嗽一声:“那什么,反正,没有下次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吧!”
顿了一下又道:“奕奕在上书房,还要等会儿才能下学。果果和糖糖在你母后宫中,你们自已去找他们吧!”
景衍难得的同他爹道了声谢:“谢父皇,辛苦了!”
太上皇“哼”了一声,神情一贯的倨傲,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极好,很得意。
夫妻俩离开御书房后,就去了太上皇后宫中。
第304章
心惊
双胞胎看到多日不见的父母,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瘪了瘪嘴,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着实委屈坏了。
夫妻俩只好上前一人抱住一个,轻轻的拍着孩子们的后背,小声温柔地安抚着两个孩子。好容易安抚住他们,这才陪着太上皇后说话。
没过多久,奕奕也下学了。听说父皇母后回宫了,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把东西往伴读的怀里一塞,直接飞奔而来。
速度快到,太监宫女们追都追不上。
跑到宫门口,果然看到许久不见的父亲和母亲,于是倚着门定定的看着里面。
父母抱着弟弟妹妹亲香,温馨热闹的场景,让他不由露出几分羡慕和渴望来。
夫妻俩也看到了大儿子。
蒋禹清把怀里的糖糖递给了太上皇后,起身朝大儿子伸开双臂,笑得格外温柔:“奕奕要不要和娘亲抱一抱?”
小家伙顿时笑的像外面的阳光一样灿烂,飞快地翻过门槛,朝着娘亲飞奔而来,重重的砸进她的怀里。
搂着她的脖子,轻声的诉说着他的思念:“娘亲,奕奕想你!”
蒋禹清眼泪都要下来了:“儿子,娘亲也想你。”
屋里,一家其乐融融。
正当时,小太监来报:“蒋国公和蒋国公夫人来了,就在外边!”
太上皇后一听就乐了:“快请进来!”一面又同蒋禹清道:“蒋国公还是一如既往的疼女儿,这才回宫呢,就立刻找来了。”
蒋禹清骄傲的一抬下巴:“那是,所以谁也别想欺负我,我可是有大靠山的。”
于是满殿都是笑声。
蒋文渊夫妇进来看到完好无损的女儿,悬了一个多月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陆氏摸着女儿的手担忧道:“娘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可再有本事,这世上总有许多你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千万不要再勉强自己。
爹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怎么活?”
蒋禹清抱了抱陆氏,又拉了拉她爹的手晃了晃,撒娇道:“知道了,没有以后了。”
这般小女儿行径,惹得陆氏好笑不已,点着她的额头道:“都三个孩子的娘了,还跟我撒娇呢?也不害臊。”
话虽如此,陆氏的表情却十分受用。蒋禹清笑眯眯地挽陆氏的胳膊说:“那有什么,就算我一百岁了,我还是你们的女儿。”
相较于陆氏的矜持,蒋文渊则要大方的多:“我的女儿,想怎么活都行,爹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中午,太上皇也回来了。留蒋文渊夫妻在宫中吃午饭。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就像在泰安农庄那样,一大桌子人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是夜,蒋禹清正在沐浴。景衍从后头滑进浴池,从身后揽住她的娇躯,在她耳边低语道:“娘子,可要对我撒个娇?”
蒋禹清转头在他的俊脸上印下一吻,媚眼如丝道:“也不是不可以,端看你的表现了......”
热气蒸腾,池水翻涌,荡起层层波浪。
一夜无话。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皇后不早朝。
蒋禹清睁眼,看到窗外明媚的阳光,貌似她也从未上过早朝。
起床洗漱,宫女摆了早膳,景衍带着三个孩子练剑回来了。
通常是他带着奕奕练剑,双胞胎在一旁看,顺便当个吹彩虹屁的拉拉队。
宫人们端来温水和毛巾,侍候着父子几人洗漱完毕,一家子坐在一起吃早膳。
景衍夹了一筷子她喜欢的酸黄瓜放进她的碗里:“今日休沐,可要回国公府去看看。”
蒋禹清点头:“要的。你要同我一起回去吗?”
“好!”
吃过饭,一家子换了衣服,装上礼物,一贯轻车简行往蒋国公府而去。
路过李氏烧鸡铺时,蒋禹清被里头的香味吸引,遂让沧海停下马车,想去买几只童子鸡带上。
李氏烧鸡铺子前永远排满了队,只是因为时间早晚的问题,队伍或长或短罢了。她来的还算早,烧鸡铺子才开张没多久,因此排队的人并不多。
蒋禹清自觉的排在了队伍后面,一起排队买烧鸡的京城百姓认出她来,又惊又喜,一致想让她排前面。
蒋禹清笑着拒绝了说:“不必,我不赶时间,你们只管排前面就好!”
人们只好继续排队。
蒋禹清抬头看到烧鸡铺子门上的那个被刀砍出来的缺口,想起多年前的一桩旧事来。那时,她还借此大作文章,狠狠坑了敌人一笔来着。
如今匈奴已灭,祸患已除,时过境迁,那弯刀砍出来的痕迹仍然还在这里。
正当时,烧鸡铺子旁边的巷子里,突然传来阵阵的惊呼声,有人大喊:“救命啊,杀人啦!”
街道随即骚动起来。
不论何时,好奇和看热闹,似乎是刻在国人基因里的东西。
听到这喊声,众人顿时队也不排了,鸡也不买了,纷纷往喊声传来的方向跑去。全然把“杀人”两个字忽略了个彻底。
蒋禹清倒是不喜欢这场面,耐何这么多人往有可能是凶案场现的地方跑,她怕出事,不得已才跟在后面。
景衍也听见了喊声,从马车里伸出头来。因为顾及三个孩子,倒底没有下车。只用眼神给妻子传信,让她注意安全。一面让有为和无名赶紧跟上保护。
尚不等蒋禹清跑出多远,那巷子里就踉踉跄跄跑出个浑身是血的男子。
他身后不远处,一个面容凶狠又悲凄的妇人,拿着滴血的菜刀,在后面紧追不舍。
景衍怕妇人再伤人,冲沧海使了个眼色,沧海立即脚尖一点,运起轻功,踏着人头,几个起落就飞到了妇人面前。
只见一阵风过,妇人手里的凶器顿时消失不见了。
众人见状忙一拥而上,把妇人按到在地,还有人跑去报官了。
围观的人群中,恰好有位刚刚出诊归来,路过此处的医馆大夫,见状赶紧给男子包扎止血。
在等待官差到来的同时,那妇人即使被众人按住动弹不得,也还是忍不住怒骂:“钱金宝,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你不得好死。
只要我不死,这辈子我追到天边也要杀了你。”
有旁人问她:“他是谁,你为何如此恨他,恨到要砍杀他的地步。”
妇人闻言,只是低着只是默默流泪,满脸恨意和悲怆,竟是半句话也不愿说。
这边一个老妇人挤上前来,抹着泪道:“月儿她娘,你这又是何苦?为了这么个畜生,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得啊!”
旁人便问她:“阿婆,你认得这妇人。”
大娘道:“认得,她是我邻居,被砍的是她相公。”
众人大惊:“好狠毒的妇人,居然连自己的相公都要杀。这样的妇人,得浸猪笼!”
阿婆啐了一口,骂道:“你们知道什么!那是人吗,那是畜生,畜生都不如的东西!成天好吃懒作,吃喝嫖赌,不做人事。
媳妇和闺女每天累死累活,替人洗衣挣几个散碎铜钱,全都被他抢了去花用了,不管家里人死活。
媳妇出去做工,让他看儿子,结果喝醉了睡死了,不管孩子,一岁的小儿子让野狗给活吃了。
三个闺女卖了两个,剩下最后一个,也在半个月前被他偷着卖给了一个早死的富家少爷配冥婚,给活埋了啊。
只因为人家给的钱多。那闺女才十四岁,十四岁啊!
虎毒还不食子呢,这哪是人,说是畜生都侮辱了畜生,他该死下十八层地地狱。”
众人一听,顿时惊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即松了手,并且赶忙将妇人扶了起来,连声道歉。
正给被砍男子细心包扎伤口的大夫,突然重重的将纱布按在了他还在流血的伤口上,嘴角扯起一抹冷笑,暗道疼死你个人渣龟孙。
若不是仅存的那点医德还限制着他,真恨不得一把毒药直接送他上西天。
人渣,不配活在这世上。
没一会儿,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带走了男子和妇人。围观的百姓们正义感爆棚,纷纷跟去衙门要给妇人作证,申张正义。
蒋禹清对沧海道:“目前看来,这妇人是个可怜的,砍人也是情有可缘。
辛苦你再跑一趟五城兵马司衙门,让他们仔细查查。若是情况属实,就传本宫的旨意,免了她的刑罚。
若是她愿意和离,本宫也支持她。至于那个男人,若真是个人渣,便处理了罢,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喏!”沧海领命而去。
出了这件事,蒋禹清也没有了买童子鸡的兴趣。重新上了马车。因为几个孩子还小,她并不想当着孩子们的面,同景衍讨论这么沉重的话题。
因此,夫妻俩十分默契的谁也没有提。
回到国公府,吃完了午饭,蒋禹清把孩子们打发出去和他们的表兄弟们一起玩耍。
大人们坐在一起聊天,蒋禹清便说起回国公府路上碰到的这件事情。
陆氏说:“你小时候差点被拐卖那回。
就是因为娘要去县里的一户乡绅家里,参加他们家儿子的冥婚,没有办法带你,才让你奶奶带着你的。
当时他家的小儿子早逝,另外一家的女儿也是夭折,而且正好两家认识。
男方怕儿子在地下孤单,便请了“鬼媒人”去女方家提亲。
女方家虽不愿意让女儿配冥婚,可是家里在商场上的地位不如男家,迫于压力还是答应了。
这是死人配死人,还算是好的。
最怕是就是,有钱有势的,非要寻活人给死人配冥婚的。
说是配冥婚,可这与殉葬有什么区别,还是生殉,在娘看来这就是作孽。
听说为了不让新娘死后,生怨气报复他们家。
往往会寻了那种缺了大德的道士或是花和尚,拿金纸放进被殉者的嘴里,用金线缝嘴。
之后用铜钉活活的钉住被殉者的四肢和额心。
也有钉锁骨的,再用七枚七寸的铜钉钉死棺材,最后贴满符纸,简直太狠了。”
蒋禹清第一次听说这么残酷的事情,整个人都惊呆了。就连景衍也觉得心惊。
第305章
买卖同罪
陆氏继续说:“还有些畜生为了钱,就盯了上心智有缺的女子,或是住的偏僻无儿无女的寡妇,把她们弄死后,尸体拿去给人配冥婚。
亦或者去城外的乱葬岗,寻那种新鲜的女尸等等,各种手段,不一而足,简直令人发指。
鬼媒人再根据女尸的相貌、体型等,要价也有所不同。若生前是黄花闺女的,这种最贵。其他的要便宜一些。一般来说,长的越好的女尸,价格越贵。
其实莫说是新鲜的女尸,就算是烂了一半的,也有人要,只是价格便宜些罢了。”
蒋禹清如同在听一部惊悚。
她前世生活的年代,冥婚这种事情离她的生活太远了。
绝大多数人只是偶尔从电影电视或是法制栏目等,窥得一二,便已是了不得。
如今这种事情,就真实的发生在自己目之所及的地方,简直骇人听闻,让人不寒而栗。
蒋禹清深吸一口气问陆氏:“娘,从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陆氏剥了个蜜桃塞进她手里:“这种阴暗忌讳的事情,谁没事提这个干什么。也就是你今天说起来,娘也就顺道儿说了一嘴。”
陆氏看了景衍一眼,迟疑了一下还是接着道:“阿衍,我托大说一句,若是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
冥婚这事情太过缺德阴毒,是陋习,能禁就禁了吧。不然,每年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不知要害了多少无辜可怜的女子。”
景衍点了点头,对陆氏道:“岳母大人所言即是。
本朝开国的太祖皇帝便明令禁止活人殉葬。
不曾想,到如今还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打着冥婚的愰子,做生殉之事,其手段之残忍简直令人发指。”
他顿了一下,对蒋文渊道:“此事便辛苦岳父大人,写个折子上来。这种歪风邪气,陈规陋习,该杀杀了!”
“好!我亦有些打算。”
一家五口,
在蒋国公府吃完了晚饭才回宫。
许是白天的事情,刺激得有些过,蒋禹清晚上竟然做起了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