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啊?”魏远溪瞪大了双眼:“什么合同啊,这么严重?”“十几个亿的大单子呢,”魏母哼了一声,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依照聂岑川这不依不饶的架势,一旦定了罪,盛关山这下半辈子……恐怕都要吃牢饭了。”
“噗—
—咳咳,”魏远溪呛了水,咳的水洒了一床,魏母连忙拿纸来擦,“你这孩子,喝个水还能呛成这样!”
“不是……妈,”魏远溪放下杯子一通咳,牵着后脑勺都疼了起来,“您这,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啊。过去这么多年盛家都那么强盛,怎么被您说的好像在聂岑川面前不堪一击。”
“哪儿是我说的,这事儿圈子里都传开了,”盛母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盛关山一直压着消息,说是不想让老婆孩子担心,但纸终究包不住火,这事儿哪是能瞒得住的?你别看盛家那大少爷现在还狂的很,以后啊,有他受的!”
魏远溪听的皱起了眉,他倒是不在乎盛氏是兴是衰,甚至盛关山进不进局子都跟他没关系。他只是有一点担心盛怀森。
盛关山这事儿闹大了,保不准盛家人都要牵连进去,到时候家里公司一团糟,谁还有心思顾上盛怀森?
他还生着病呢。
想着心里又隐隐揪着疼,他一面恨自己不争气,打不过盛天凌,一面又不禁忧愁起来。不知道小森这次被带回去,会不会受欺负。
“唉。”魏远溪叹了口气,仰躺下去,“妈,我要休息了,您回去吧,。”
魏母一瞪眼,“哎你这孩子,你妈好心来陪你,你还赶人?”
见魏远溪一脸愁容,魏母咬了咬唇,从包里掏出手机来,“不等了,咱们不咽这口恶气,我现在就给你爸爸打电话,好歹在上头有些关系,这次不把盛家搞完蛋我就不是你妈!”
魏远溪一听,急忙拉住魏母胳膊,“妈,你……”
“别拉我。”魏母挥开他,“反正盛家已经快不行了,咱们只是给聂岑川添一把火而已。盛家那大少爷被惯成那副样子,以后没了盛家的庇护,看他怎么活!”
魏母一边拨号码一边用眼光疼惜地打量魏远溪,“我儿子被人家打成这样,我这当妈的怎么能坐视不理?儿子,你记住,你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外头追你的姑娘一扎一扎的,别非在姓盛的那一棵树上吊死了,听到没?”
见魏远溪不说话,魏母加重了音量,“我问你听到没!”
“听到了。”魏远溪焉嗒嗒地看她一眼,“妈,我喜欢男的。”
“你……”魏母气噎,“算了算了,不管你喜欢男的女的,反正姓盛的不能进我魏家门。”
“您说什么呢……什么进魏家门……”魏远溪讪讪道:“说得跟人家是个女孩子似的。再说了,这么多年一直是您儿子一厢情愿,人家可没多稀罕魏家。”
“嘿,以后有的稀罕了,”魏母得意笑道:“知道不,你爸要升官了!盛家走下坡路,咱们可是蒸蒸日上。以后你要什么样的没有?”
魏母拍拍他的肩,给他盖好被子,“听话啊儿子,妈给你介绍更好的。姓盛的不就空长了一张脸?要学历没学历,要背景没背景,不过一个养子而已,没人疼没人爱的,这么多年不定被怎么欺负呢。再说了……”魏母凑近,压低了声音,“他可还杀过人,蹲了几年局子呢,我听说啊,这在监狱里,那犯人可都是焦躁暴力的很,姓盛的在里面,指不定被……”
“妈!”魏远溪掀开被子,有些生气地瞪着魏母,向来温和有礼的脸上露出罕见的怒气,“您说什么胡话呢!小森不是那种人!”
“他不是,可架不住别人是啊,哎我还听说……”
“行了行了妈,您别说了,求您了。”魏远溪蒙上被子,“我要睡了,我头疼,疼死了。”
魏母见状,叹了口气,“行,不说了,那我走了,明早再来看你。给你请的护工一会儿就来了,你有什么不舒服别瞒着,妈不怪你,妈就是心疼你。”
“知道了。。”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魏母隔着被子摸了摸魏远溪的头发,回了句,站起来拎着包走了。
她坐在来接的保姆车里,给魏父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魏母嘴角荡起一抹笑,开心地哼起了歌。
“盛家要完了。”她低声笑了起来,魏远溪这么多年吃的亏,终于可以偿回来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5:55
三十六、娇气
从窗口看出去,院子里有一颗很粗的白皮松,枝丫光秃秃的,树下铺满了枯黄的松针。
风吹过会咯吱咯吱的响。
盛怀森坐在书桌前,胳膊放在桌面上,托着腮,脸朝向窗口。
天色灰暗,刚下过一场雨,空气里布满了淅淅淋淋的水汽。
盛母站在他身后。没靠的太近,保持着距离。声音柔柔的,合着窗口的风飘进盛怀森耳朵里。
“怎么能不吃东西呢?”盛母轻声细语,“好歹吃一点儿。晚上不吃,早上也不吃,身体怎么受得了?”
小臂坠痛,胀得发酸,盛怀森垂着眼睛,换了一只胳膊。手指撑着下巴,相触时传来一阵刺痛。他没出声,五指用力,覆盖住那一小块地方。
“你哥哥……他也是为你好,你总是不吃东西,他急的不行。”
屋子里没开灯,人影暗沉沉的,盛母走上去,手扶在盛怀森肩膀上,眉目低柔:“哥哥最近频繁发火,昨晚又住进了医院。医生说他这么动气,身体早晚吃不消。”
盛怀森动了下肩膀,手指微微松开,窗外幽暗的光照在他脸上,他偏了偏脑袋,下巴一片青紫,脸颊有几道明显的指痕。
盛母见着了,手上用了点力气,温热的掌心覆在他冰凉的身体上,像是要通过这层薄薄的衣料,向眼前的人传递亲情,“小森,你去看看哥哥吧。跟哥哥道个歉,哄一哄他。告诉他会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自己,别让他操心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风停了。
房里静悄悄的。听不见风声,风吹动松针的窸窣声,甚至盛母的劝诱声。
盛怀森撑开眼皮,院子里只余下干裂垂死的白皮松。
耳畔轰然一声响。
他张着唇,胸口划过一阵尖锐的空茫,眼前发黑发昏,又一次陷进巨大的漩涡里。
灰蒙空旷的天在他眼前极剧扭转,他仿佛看见灰色天空中乌云翻滚着从他脑中呼啸而过,有无数细小而吵闹的声音钻进他脑缝,嗡嗡嗡一直响。他控制不住地捂着脑袋,头埋进臂弯里,在这噩梦般的折磨中再次无止境地沦陷。
“小森?”盛母摇晃他,“你怎么不说话?你知不知道哥哥现在很难过。你不愿意跟他交流,那么抗拒他的接近,哥哥伤心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嗓子哑的不行,觉也睡不好,现在整天打着点滴,手臂都发紫发肿。”
盛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好不好?跟妈妈一起去医院,像上次一样,哥哥见到你了,也愿意配合治疗,这样病好的才快。”
见人始终不出声,盛母一直轻柔的声音终于变得稍加用力,她拉着盛怀森的胳膊,逼他看向自己,“小时候妈妈怎么跟你说的?不能惹哥哥生气,不能惹哥哥生气,你这么多年都乖巧听话,怎么最近变成了这个样子?!”
盛怀森睁着湿润的眼,唇色烧的泛白,胸口鼓动着,很费劲的喘气。
“回来以后就没有一天是好的,动不动跟哥哥冷战,闹脾气,现在还用跳楼来吓唬哥哥,”盛母扣紧他的手臂,眼中情绪激动难忍,“盛怀森,你想干什么?!”
她声音渐渐变大,不复往常和顺温柔的模样,用力甩开盛怀森的手,那只胳膊绵软无力,被甩开后狠狠撞向书桌边缘,碰掉一只青瓷花瓶。花瓶砸在地上,碎的四分五裂。
房里动静闹的太大,惹的佣人跑过来敲门。
“夫人?怎么了?”刘姨敲着门,心砰砰直跳。
盛怀森从医院回来,到今天已经三天了,这几天来他被大少爷关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吃,也几乎没露过面。模样瞧着消沉的很,偶尔瞥见一眼,刘姨都觉得心痛。
好好的一个孩子,被折腾成什么样儿了。
“没事,你去忙你的。”盛母平复着呼吸,声音又变得和缓,“晚饭多做点儿,今晚天凌该回来了。”
她说完,顿了下,又解释一样朝盛怀森说道:“你哥哥不愿意住院,非要回来守着你。今晚无论如何,你也要给我下楼去吃饭,吃多吃少无所谓,总之要让你哥哥放心。”
盛怀森转过脸,窗外已经暗下来,他很艰难地动动胳膊,将发麻的手从桌边收回来。手背磕了一道很深的红印,因为充血,显出难看的紫红色。跟下巴上一样。
“你再不吃饭,他又要像昨晚那样强迫你,那样对你们两个都不好。”盛母看了一眼他消瘦的下巴,苍白的脸上,指痕过分显眼。她咕哝道:“你皮肤怎么这么白,随随便便就弄这么明显的印子。”
她记不得自己儿子下手有多重,只愁盛怀森怎么这么不经弄,仿佛手一摸上去,身上就要多几道伤痕。娇气的过分。
“待会儿我让刘姨拿点药给你抹抹,不然晚上天凌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又该心疼了。”盛母皱起眉,停了一会儿,见人无动于衷。
她有些气闷似的,咬着牙加重了语气:“要不是哥哥执意要留你下来,你现在还得一个人住在外边儿。聂家那么恨你,只要聂岑川在一天,你就一天回不了家。你看看现在,你待在家里,什么事都有人帮你打理,也不需要出去工作,只要好好听哥哥的话,跟小时候一样顺着他照顾他,怎么,这很难做到吗?!”
她的声音忽然变大,仿佛一道惊雷在耳旁炸开,盛怀森急促呼吸着,脸上血色褪尽,干燥的咽喉仿佛冒着火,连一口唾液都咽不下去。他嘶哑的,连呼吸都觉得痛苦的喉咙,费尽力气才挤出一个字。
“好……”
他说好。
盛母满意了,她轻轻呼了口气,手放在盛怀森头顶,摸了摸,“那晚上记得下来吃饭。我去医院接哥哥回家。”
她转身出去,带上了门。
潮湿闷热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看不见摸不着,却能紧紧扼住盛怀森的脖子,令他呼吸困难,抑郁难忍。
他吃不到药,整日被关在房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只是为了受尽折磨。
为什么他的妈妈,叫了这么多年的妈妈,可以在目睹那场叫他羞耻震撼的施暴后,这么平静,又理所当然地,让他去跟哥哥道歉。
他到底,错在哪里啊。
嗓子疼,胸口疼,全身上下,哪儿都疼。这三天来,他整夜整夜失眠,头疼欲裂,连话都说不出一句,又怎么有力气去吃饭。
风刮起一阵沙沙响动,窗外照进来的的光微弱地投射到地面上。花瓶的碎片敞开着,尖口对着他,泛起冷淡的银光。
盛怀森拖着沉重的身躯从椅子上站起来,却因体力不支倒在地上,碎瓷片划破他的掌心,鲜血争先恐后从身体里涌出来。
他伸手捡起一块,对着手腕割下去。
“我……吃不下……”他喃喃说着,颤抖的手举起来,又狠狠戳下去。
“吃不下……”
鲜血汩汩而流,盛怀森感觉不到痛似的,跪在地上,举起浸满鲜血的瓷片,又一次加深那道伤口。
………
不知重复了多少次,他失去力气,倒在地上,清冷的月光淡淡铺开,投在他脸上。他喉咙细微动着,一行泪从眼角滚落。
“吃不下……”
最后一句,他不知说给谁听。
理制作?2021-07-14
00:35:57
三十七、给我滚
盛母言过其实,盛天凌的情况并没有严重到要住院的地步。他昨晚本该回来,但连夜被曲卿召进公司。
盛氏集团位于本市中心地段,自盛关山白手起家创立盛氏以来,这家公司一直是市内业界典范,盛关山也是财经日报上的常客。
由于这层只手遮天的关系,盛天凌才能横行霸道玩物丧志这么多年。盛家不求他能多有出息,只将他当个孩子宠,风风雨雨都被挡在外面,从不让他吃一点苦。
也因此,当盛天凌踏进盛关山办公室那一瞬间,脑子像是被电了一下,闪过一片茫然的空白。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围坐了几十个人,有的西装革履,有的灰头土脸,但都有个共同点:全都面色不善,死死盯着他。
“你们这是……?”他嗓子还有些喑哑,不解地回头看曲卿,精明的曲卿也露出心力交瘁的表情,示意他先坐下。
“这是盛总的独子,盛氏集团唯一法定继承人,盛天凌。”曲卿在他身旁坐下,清了清嗓子,朝众人说道:“既然大家都找到这儿来了,那我也不瞒着大家了。我们盛总的确由于私人原因,暂时被扣在检察机关,但是……”
“你说什么?”盛天凌脸色一僵,不可置信地瞪着曲卿,“我爸……”
“少爷,您和夫人对此毫不知情,是盛总的意思。”曲卿微微颔首,深呼了口气,眸色坚决,“今天把您请到这儿来,是我的意思。盛总暂时无法脱身,盛氏却不能一日无主……”
“谁说盛氏无主的?”一道醇厚的男声突然插进来,尾音上扬,听着颇显得意,“曲经理把我们这些董事会成员当什么了?”
盛天凌抬头去看,便见办公室大门敞开,一行人正鱼贯而入。
领头的中年男人面色带笑,径直走向盛天凌,朝着他伸出手,似乎想摸他的头。盛天凌面露厌恶,扬手甩开他。
“别碰我!”
这男人眉峰挑起,唇角上扬,脸上是克制不住的小人得志之色,看着就惹人生厌。况且盛天凌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不知道他为何对自己做出这等虚假腻歪的举动。
“哎呦,盛世侄不记得我了?”那男人被拂了面子,举动更夸张,浑身一股浮夸虚妄之气,“你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我可还随了份子钱。怎么,盛世侄小小年纪,倒是‘贵人’多忘事啊。”
他刻意咬重‘贵人’二字,随行人等都懂他意在讽刺,纷纷掩面咳嗽,暗示他稍作收敛。
可这人不仅毫无自觉,甚至变本加厉,两腿一迈,竟直接坐到盛关山的位子上去了。
他坐下后,先摆出一副假惺惺的样子,好像极不情愿似的,然而又急不可耐地要体验上位者的权利,朝着一旁讨债的生产商招呼道:“哎呀,我也了解你们这些生产商等着要钱,但是呢,这个盛总,确实出了点事情。不过呢,咱们盛总不在,我贺程就是盛氏最大的股东了,理应由我……”
“住嘴!”办公桌另一端传来一声暴喝,众人还未看清,便见一个人影冲上去,不过几秒时间,贺程已经从办公椅摔到了地上。
“你……”
“谁给你的胆子?你是最大股东?!”盛天凌早就怒火中烧,碍于场面没有发作,此时听他口出狂言,气的眼圈发红,再也忍不住。他再不管事,也知道盛氏是盛家一家独大,旁人手中股份再多,也不会超过15%。这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跑出来鸠占鹊巢!
他不认识贺程,曲卿却是再熟悉不过。
这贺程本是同市另一家外贸公司的经理,为人狡诈奸险,靠出卖公司机密换取利益。盛总知道他是个惯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了他,两厢得利。给了股份却不给他实权,算当个闲人养着。
贺程手中连张增值税发票都开不了,也就股份占的比重大,平时爱乘着盛总不在显摆。这次盛总情况不妙,他连同手下那批人都想趁乱分一杯羹。曲卿实在顶不住了,今晚请盛天凌来也是希望他能乘着盛关山的势,压一压这群人。
今晚来讨债的生产商都是盛氏几十年的合作伙伴,若是在盛总危机时刻让贺程出面,生产商认了他做盛总代理人,往后他会将盛氏改为贺氏也说不定。
曲卿顶烦贺程,见他挨打心里也出了口气,走上前对盛天凌耳语道:“他叫贺程,手上有15%的股份。但这人……”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特别讨厌!”
听了这话,盛天凌略略思索一番,也就了解了。他突然勾唇笑起来,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贺程,“长得就是一副小人样,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你……!”贺程从地上爬起来,闻言脸色发青,他生平偷鸡摸狗的事做的不少,却最恨别人骂他小人,当即暴怒,“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靠家里养着的废物!你又比我好到哪儿去?!”
“贺总不要忘了,我再如何不好,这盛氏,总归还是我们盛家的。”盛天凌拍了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缓步朝主位走去,却没有立即坐下,“怎么,莫非贺程贺总经理,要改名为盛程了?”
他身材挺拔,面容俊逸,又加之变脸速度极快,已经从一个怒气冲冲的废柴化身为彬彬有礼的伪君子,气势上就与形象全无的贺程形成鲜明对比。众人不自觉地都将目光投向他这边。
贺程气的鼻孔冒火,他知道这衰仔存心激他,但心里始终不甘,一个毛头小子而已,他还能怕了不成?!
“我贺程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咱们拿股份说话!”贺程从随行人手中拿出一份文件往桌子上一拍,“我贺程占股15%!是除盛总外的第二大股东!你小子多少股份?”
他吃准了盛天凌不过是一个受宠的少爷而已,盛总如此精明,又独揽大权,怎么会在自己还为未退位的时候,就把股份给这个毫不管事的儿子?
但他着实没有想到,盛家这位少爷,能受宠到如此地步。他不光手上有股份,占比还很大。
“不是很多,”盛天凌朝他微微一笑,坐下了,“比你多10%而已。”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
贺程更是不敢相信,瞪圆了眼睛吼道,“怎么可能?!你连公司都没来几次,盛总怎么会把这么多股份都给你?!”
他质疑也是有道理的,毕竟盛关山雷厉风行,盛氏是他一手创立,但凡商人总是重利,没谁会把这么多股份给个闲人。他拿了15%的股份,在公司处处受制,施展不得。盛天凌就不一样了,盛总不管他,万一他拿来胡作非为,酿成大祸也未尝可知。
盛天凌坐在盛关山的位子上,姿态闲适。他先朝着诸多生产商笑了一笑,以示安抚。他面容像盛母,神态气势却跟盛关山神似,这么一笑倒真有几分盛关山的神态。
有些跟盛关山关系不错的,当即放缓了脸色,不再对他行注目礼。
“你说的不错。我父亲确实不会给我那么多股份。我手上这10%,是成人礼那天盛总亲自送给我的。你说你来过,那么你不会不知道。”
“没错。”那天盛关山送儿子股份,去的人都知道,贺程也不例外,但他想不到盛天凌为什么会有25%的股份,“你说你比我多10%,那15%你从哪儿来的?你张嘴一说可没人相信,咱们要白纸黑字看个清楚!”
“你可真是蠢得可以。”盛天凌唇边溢出一丝冷笑,双手撑在桌面上,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他,缓缓说道:“我母亲手里那15%的股份,也在那一天转到了我的名下。怎么,这一点你都没有想到吗?”
贺程大惊。
不光是他,在座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惊讶之色。一般人坐到盛总这个位子,家里那位手上都是要捏些股份的,不做他用,只为紧要关头时给自己留点退路。
可这盛夫人竟将所有股份都给了他儿子,这可真是……可真是……!
贺程哑口无言,心中大叫失算,他愣了半晌,假装不在意地看了一圈四周,再看向冷眼对着他的盛天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哎呀,这我真是没想到。好吧,既然是这样,那贺某也就认了,”贺程努力给自己找台阶下,讪笑着道:“小盛总,您先请,您来解决这些生产商的事,我们几位洗耳恭听,顺便也能学习一二。”
他料定盛天凌没有商业经验,意在看他出丑。说着对着身后几位使了个眼色,就要坐下。
耳边却听得冷冷一声:“你给我站起来。”
贺程吓了一跳,他好歹也是董事会成员,平时盛关山也给他几分面子,没想盛天凌竟对他如此不客气,当即就要发作。
盛天凌站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面容冷漠,气势压人,贺程想起刚才那一摔,后背不禁有些发麻,强装镇定道:“你……你想怎么样?”
“你给我记住。”盛天凌直视他,眸色灼人,看起来令人生寒,好像下一刻脸上就会挨一拳似的,“我不是盛关山,不搞那一套虚的。你惹了我,就别想在我的地盘混。”
他音色略沉,冷冷吐出一句:“立刻带着你的人,给我滚!”
*
盛母走后没多久,刘姨去楼下取了几管淡痕的药膏,朝三楼走去。
她敲了敲门,没人应。
“小森?”刘姨耳朵贴在门上,喊他,“你在里面吗?”
还是没人应。
刘姨心感不妙,盛怀森是个多听话的孩子,就是这几天吃不下东西没有力气,来了人敲门也是会应声开门的。他虽面色病弱,见人也带几分笑意,瞅着温软和善,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心里觉得不对劲,刘姨手下使了点力气,门被她推开,屋里没开灯,黑黢黢的,她往里走了走,倒有一阵血腥味冲鼻而来。
“啪嗒”一声,刘姨开了灯,下一秒,怀里揣的几管药全掉在了地上。
“啊……!”
她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扑倒盛怀森跟前,见他躺在地上全无反应,刘姨吓得六神无主,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
她从兜里掏出手机,颤抖的手拨了几次才拨通那个电话。电话接通的一瞬,她听见自己语无伦次地慌张哭喊道:“少爷……少爷!您快回来,小森出事了!”
理制作?2021-07-14
00:36:00
三十八、听话
挂了电话后,刘姨看着一地血渍,惊吓着哭了半晌,才想起来按照吩咐去楼下喊人。
恰巧盛家雇佣的司机这两天发烧,请了医生来家里打针,这会儿还没走,刘姨惊慌失措地比划半天,医生才听懂她的意思。
两人急急忙忙上了楼,医生一见这场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指挥刘姨拿绷带,自己赶紧捏着人的手腕给人止血。
止完血后医生拿着盛怀森的手仔细瞧了瞧,心里松了口气。
“伤口瞧着瘆人,其实倒也不深,”他说着,看了眼盛怀森,见人面色虚白,问道:“人几天没吃饭了吧?”
刘姨吓的稀里糊涂,连连点头:“……吃……没吃多少……”那少数吞进去的,都是大少爷逼着吃的。
“万幸。”医生将人从地上抱起来放到床上,“他手上没力气,没割到大动脉。晕过去是因为太虚弱,待会儿我给他挂点葡萄糖,应该很快就能醒了。”
刘姨含着泪道谢:“谢谢你……我刚刚给少爷打了电话……”出了这种事儿,她慌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医生不了解盛家这些弯弯绕绕,给人挂上水后就走了,走前嘱咐刘姨看着点人,要是情况不好还是得送医院。
刘姨摸到盛怀森的身躯冰凉,连忙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又急急忙忙去卫生间拿了湿毛巾,替他擦脸上的血。
等时钟转向七点一刻的时候,床上的人缓缓张开眼,朦胧的眼神在她身上定了一会儿,微弱地喊道:“刘姨……”
“哎,是我。”刘姨捧着沾满鲜血的毛巾,眼泪掉在他身上,心酸的埋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她正叨叨絮絮说着话,“砰”地一声巨响,卧室门被一把推开。
门口那人浑身带着凛冽的冷气,不知道是从哪里一路跑过来的,脸都被寒风吹得泛青。
“小森!”
盛天凌大口喘着气,显得惊魂未定,他眼光在室内搜罗两圈,急忙奔到床前查看盛怀森的手,见那上面裹了厚厚一层纱布,厉声吼道:“怎么了?这是这么回事?”
“小森他……”刘姨没说两句,眼泪又往下掉,“我一进来就看到他躺在地上,手上都是血,请了医生来看,说是……割腕……”
“割腕?!”盛天凌瞪着眼睛,有些不敢相信。他难忍怒火地看向盛怀森,“你自己弄的?”
盛怀森没说话,他近来受不少折磨,脸上神采全无,下巴尖尖,倒显得那双眼睛尤其醒目,像含了一汪水,水里藏着无尽的委屈。
盛天凌咬着牙,不知该心痛还是愤怒,这个人才说完喜欢他,却又如此折磨他。
“为什么……”盛天凌伸手掰过他的脸,逼他看向自己,眼圈慢慢变得通红,“为什么割腕?盛怀森,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他一天一夜未睡,赶走贺程等人后又忙着安抚那些生产商,正在身心俱疲之时被一个电话惊醒,混沌间甚至以为刘姨在骗他。
前几天因为盛怀森跳楼的事,从医院回来后他就安排人将家里所有的窗户都装了铁网。他倒不觉得盛怀森会再跳一次,只是为防万一。在他心里,其实只当这人在闹脾气。
从前盛怀森性子软,人也温顺,什么都听他的,从不存在使性子一说,无论他如何作天作地,身边始终有这么个人无条件顺从着他。
但现在,他却总想着死……
“你怎么这么狠心……”盛天凌揪紧他的衣摆,不眠不休的工作令他喉咙嘶哑,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调,“你怎么能这么对我,盛怀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的手剧烈发抖,刘姨看的心惊肉跳,担心他会伤害盛怀森,连忙说道:“少爷,刚刚医生说了,小森身体虚弱,需要补充营养。我下边炖了乌鸡汤,去拿点给小森吧。”
她意在提醒盛怀森现在虚弱的很,不能承受再一次的暴力。
“走开!”盛天凌转目,双眼血红,狠狠看向她,“滚,给我滚!”
刘姨吓的心脏重重一跳,嗫嚅着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敢说,低着头快速跑了出去。
“盛怀森,你想死是吧?”盛天凌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黑色大衣上沾满奔跑时染上的水雾,他脱去大衣往地上狠狠一甩,俯身揪起盛怀森的衣领,声音嘶哑,“我偏不让你死!”
“我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人吗?凭什么说了喜欢又这样对我?”嗓音带了一丝哽咽,盛天凌抬手狠狠抹了一把泛红的眼睛,“盛怀森,这一辈子你都休想离开我!”
那声音带着隐忍的愤怒,听在盛怀森耳朵里,却变成了一个个扭曲的活体,张牙舞爪向他扑来。
他的症状实在严重,已经到了受不得任何刺激的地步,甚至声音稍大一点儿,他就会脑袋昏沉,浑浑噩噩。
周围的景象又变得模糊,盛怀森挣扎着张大眼,想摆脱脑海里那些急速攒动的因子,他的目光越过头顶,想尽可能往远处望去。
“……你就这么讨厌我?”
盛天凌看在眼里,当他不想看见自己,一时又气又难过,心一横牙一咬,索性将他丢在床上,抬脚走了出去。
他来到楼下,见刘姨正站在厨房里哭,旁边还炖着一盅冒着热气的汤。他也一天没吃饭,闻着味道才发觉自己很饿。转念一想,自己不在家这两天,盛怀森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
盛天凌强忍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还是没法狠下心不管盛怀森,便沉声朝刘姨道:“弄点儿汤送到我房间。”
刘姨一听这声音,浑身打了个哆嗦,连忙回身应是。
盛天凌又转头回了刚才的房间,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抬脚走向床边,俯身抱起盛怀森往自己房间走去。
刘姨盛了一碗汤送去二楼,敲门后等了会儿,盛天凌打开门接过汤,又关了门。透过那一丝门缝,刘姨瞧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她心里一跳,一时弄不明白盛天凌是什么心思,刚才瞧着那么吓人,这会儿又好了?刘姨惶恐着,转身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