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9章

    “你干什么?”

    “我……”才承诺过不乱来,半夜就偷摸人家的脸被逮住,我很有些尴尬,笑了下,“有虫子飞到你脸上了……我想给你拍走。”

    他喉结微滑,倒没多说什么,放开了我的手。

    我把手缩回被子里,见他身上没盖被,便将被褥掀开,搭在了他的身上,谁料手被猛地攥住,“哗”一声,被什么缠紧,缚在了床头,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只手也被缚住了。

    我一惊:“你干什么,吞赦那林!”

    “你说,不乱来?”他掐着我的脸,冷声问。

    “我只是想给你盖被子!”我气死了,抬腿就想踹他,膝盖却撞到了一个又冷又硬的物体,大概是他腰带上的宝石,整个人却也立刻被他用被褥裹死,活像个蝉蛹。在我瞠目结舌的注视下,吞赦那林直挺挺地躺了下来:“睡,觉。”

    我往头顶看了一眼,发现绑着我双手的就是他的宝石腰带。

    那他腰间揣着什么东西啊,防身兵器吗?反应还这么快,看起来是早有准备——我靠,这是真把我当色狼防着?他一只手就能把我抱起来,我这力气这身板,是能强奸他还是怎么着?我气得耳根滚烫,在床上胡乱踢蹬。以前都是别人巴着我,轮到他这儿,却把我弄得这么狼狈丢脸……

    双腿被一把按住,他覆在我上方,语气森然:“你若再不老实……”

    我瞪着他,气喘不匀了:“你他妈想怎么着!”

    “啪”地一下,什么手指粗细的筒状物事从他的衣襟里掉出来,滚到我脸颊旁,没来得及看清,就被他闪电一般塞到了枕下。

    掐着我脸的手指更用力几分:“我就把你,独自留在这儿。此刻正值三更,阴气最盛。”

    我打了个哆嗦,顿时就偃旗息鼓,不敢动了。

    咬了咬牙,我决定放弃跟他较劲,横竖是我开口留他下来陪睡,刚才又忍不住动了手,现在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见我不再挣扎,吞赦那林才松开手,重新躺下。

    “狐狸。”

    黑夜中,他低声说了什么,好似是这个词。我没听太分明,气在头上,也不想多问,强迫自己闭上了眼。

    后来我也不知道是何时睡着的,醒来时,我的双手已被解开了,只是腕上还留有被绑缚的红痕。想到昨夜被吞赦那林绑在床头一晚上,就那么睡着了,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可始作俑者不在身侧,显然早已起床。我气呼呼地一掀开帷幔,见吞赦那林衣冠齐整地坐在桌边,桌上竟然摆满了丰富的吃食,有鸟蛋、红薯、烤小鸟,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奶茶。

    “你醒了。”他道。

    见他备好了早餐,我的气也消了一半,虽还剩一半,却熬不过自己脆弱的胃,在床上磨蹭了一会,终是顶不住,下了床。

    用餐时,吞赦那林依旧未动一口,我也不跟他客气,一个人将早餐扫荡干净,只留下一个鸟蛋等会留着喂鹫兄。

    等他的仆从收拾完桌子出去,又剩了我俩,我看都不看他摆在我面前要补的画,直盯着他:“别以为你准备了早餐,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昨晚我明明是好意,你却那样对我。我不管,你要是不让我消气,我就是被你扔下山去也不会继续补的。”

    吞赦那林静了一会,问:“你要,如何,消气?”

    我趁机提要求:“等我补完这画,你得答应,让我画你。”

    见他不置可否,似乎并无歉意,我磨了磨牙,站起身来便要回床上,却听他道:“一张。我决定,在何处画。”

    我心中大喜,立刻坐回桌前,二话不说,展开了那副画。因为有了第一日的经验,这第二日我补画的效率高了许多,入暮时分,画便已补完了大半,再润完最后一层色,这画便会明艳如初,只是画布的皮质脆弱,需晾一夜,次日再补。

    “好了,就铺在这儿等颜料风干,明天就可以收尾了,你瞧,那些剥脱的地方是不是看不出来了,我补得可算让你满意?”

    吞赦那林没答话,似在细细端详着画。我知晓他大概是由这画想起了些与之前恋人的前尘旧事,沉浸其中,不欲打扰他,伸了个懒腰,收拾起颜料罐来,却听他突然道:“还差,一色。”

    我一愣,见他举了骷髅烛台到画上。目光凝到他指尖落处,我才注意到,这画中所有的白色部分都不是普通的白,火光一照,白底上散发出点点紫色的荧光,是一种极为特殊的矿物颜料,并不在我与泰乌采集到的矿石之中。连我也无法判断这是哪种矿石,愕然地睁大了眼:“这是……”

    “火焰石。”吞赦那林道,“我知晓,何处有。”

    见他起身,我讶然:“就在这雪山上有吗?”

    他点头。

    “带我一起去!”我背上背篓。

    “晚上,很冷。”

    我看着他:“可白天,你能出去吗?你的眼睛不是畏光?”

    “我自己去,便可。”

    “不,我一定要去。”我态度坚决。如果能亲手采到这样稀有美丽的矿物颜料,对于一个画者而言,亦是三生有幸。我不想错过,正如我不想错过他这位缪斯,留下终生遗憾。

    夜间的雪山上真的极冷,尽管临行前,吞赦那林差仆人给我准备了全副的防寒行头,包括不限于加绒皮袍、皮帽、围巾、皮靴、斗篷,裹得像个粽子,可一脚踩进厚厚积雪时,我仍然感到了沁入骨髓的寒冷,走一步就打一个哆嗦。反观吞赦那林,只身着一件单薄华服,却似全然感觉不到冷意,提灯走在我前面,为我挡去了些许迎面而来的寒风。

    走了片刻,我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沿着我们下来的石阶望去,月下,这座建在悬崖边的建筑巍然宏伟,通体呈血红色,与粗壮的树藤纠缠着融为一体,远远望去,像一只与巨蟒缠斗致死的古老巨兽,带着不甘的怨念,尸骸葬于这雪山之中。

    一不留神,我脚下一滑,手腕被前边的吞赦那林一把攥住,整个人撞到他怀里:“秦染,从这里摔下去,便是我,也救不了你。”

    背后寒风猎猎,看了一眼身后的万丈深渊,我一阵后怕。

    刚刚离开人工修筑的石阶,沿着陡峭的山坡下行,吞赦那林又挡在前面,我没注意到竟已走到了峭壁外侧,这条挂壁山路很窄,更没有护栏,要是他没拽住我,我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我心跳剧烈,不敢多看身后一眼:“谢,谢谢。”

    “你还要,和我去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当然。”

    第22章

    心焰

    刚刚离开人工修筑的石阶,沿着陡峭的山坡下行,吞赦那林又挡在前面,我没注意到竟已走到了峭壁外侧,这条挂壁山路很窄,更没有护栏,要是他没拽住我,我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我心跳剧烈,不敢多看身后一眼:“谢,谢谢。”

    “你还要,和我去吗?”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当然。”

    我这人胆子不大,但脾气拧得很,断然没有打退堂鼓的习惯。攥着我手腕的冰冷手指紧了一紧,他将我的手挪到了他的腰带上,用上面缀着的一条绿松石挂饰缠了个严实。

    我一愣,瞧着他转身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吞赦那林,你到底是担心我丢了命不能为你补画了,还是……就是开始紧张我了呀?

    沿着挂壁山路绕着峭壁行进了一段,一个悬空的山洞赫然出现在我的眼前。这山洞口没有任何人工雕凿的痕迹,是天然形成的,上面挂满了又粗又长的冰棱,巍为壮观。

    听见“扑簌簌”一连串振翅声,我循声望去,看见那只红色头翎的兀鹫飞进了洞内,紧接着许多兀鹫从里飞出来,停落在洞口周围突出峭壁的岩石上,似乎在迎接吞赦那林一般。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兀鹫?

    甫一跟着吞赦那林入内,我便感到浑身一暖,这洞内的温度竟然比外面要高上一些。

    浓郁的禽类气味与腥气钻入鼻腔,我捂住鼻子,借着吞赦那林手里的提灯,环顾四周,便发现了不少鸟巢和拳头大小的鸟蛋,鸟巢四周还有散落零碎的动物骸骨,我才意识到,这悬崖上的山洞兴许是这些高山兀鹫们栖身的巢穴,也想起以前听苏南地区的老人说过,高山兀鹫与其他鸟类不同,会在冬天筑巢繁殖,因为冬天更容易找到死去的动物。

    “这里怎么会这么暖和?”跟着吞赦那林走进山洞深处,我好奇地问他。

    “这雪山,很久以前是座火山。”

    我讶然:“原来如此,怪不得会有火焰石。你以前就来过这儿采石吗?”

    “嗯。”

    “你采石干什么?你又不画画。”

    “送人。”

    我脚步一顿。

    冰山里的火焰,你采来,送给了谁?

    答案,毋庸置疑。

    火焰石……你也曾在这样寒冷的冬夜,来到这儿采石,捧着自己冰冷外壳下一颗燃烧的心,送给了你的那位心上人吗?身为画者,有你这样的缪斯,他是何其幸运啊。

    我盯着他的背影,心底盘踞的征服欲被这念头灼得露出獠牙,吐出红信,舌间亦蔓延开一片毒液般苦涩辛辣的滋味。

    我不知自己先前在看画时有没有嫉妒,但此刻,却好像是真的有点儿嫉妒了。我定立在那儿,解开了与他腰间挂饰缠着的手腕,用力甩了甩,没好气道:“吞赦那林,我要方便。”

    说罢,我不理会他,便走到旁边,面对山壁解裤腰带。

    定情山洞是吧?我偏要尿在这儿,给你留个戳……

    我如此满怀恶意地心想着,正撩开斗篷,往下脱裤子,突然感到腹下一凉,垂眸便瞧见一只苍白的手将我裤腰攥住了。

    沉冷的声音自耳后传来:“不许,在这儿尿。”

    我靠……吞赦那林你!

    “你松手,我走了那么远的路,憋不住了!”妒火咬着喉口,我又气又急又委屈,眼眶都热了,死命掰他的手,“为什么啊,这些兀鹫撒尿拉屎生蛋都行,我一个大活人不能尿在这儿?你再不撒手我尿你手上!”

    腰身被他一只手扣紧,脚尖顿时离了地。

    他提起灯,照亮我脚下:“火焰石,就在这儿。”

    不是这么巧吧?我随便挑了个地要尿尿,就是火焰石的位置?借着灯光,我望见脚下至面前山壁的一整块白色岩石都果真泛着极为瑰丽的紫色荧光细闪,惊愕地睁大了眼。

    “好漂亮……”

    吞赦那林将我往后拖了一步,松开了手。

    我连忙拽住往下掉的裤腰,有些尴尬地系好,半蹲下来,从背篓里取出工具,照着泰乌教我的方法开始开采矿石。

    ——这就让你瞧瞧我的厉害,什么叫做一锤定乾坤!

    也不知是不是这火焰石比其他的矿石要硬,还是我方法不对,一锤子下去,险些反弹到我脸上,岩石上就留了个浅印。

    又锤了两下,没能锤下来一块,手指还差点被锤到。

    知道吞赦那林在看着,我愈发尴尬了,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准备换成凿子,背篓里却突然伸进来一只手,把那把泰乌塞给我的匕首拿了出来。我一惊,他拿匕首干嘛?抬眸看向吞赦那林,便见他抬起手,将那匕首轻轻往地上一掷。

    “砰”地一声,匕首入石七分。

    伴随着一阵噼啪的龟裂声,这一整块坚硬的火焰岩,就以那把匕首为中心,蔓延开了蛛网一般的裂纹。

    然后,四分五裂开来。

    我张开嘴,呆若木鸡,手里的凿子悬在半空。

    ——是我见识少,人类能有这么大力气吗?

    怪不得他一只手能把我抱起来……他一只手足够把我捏碎。

    “秦染。”

    听见他唤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默默把碎掉的火焰石都扒拉进背篓里,站起身,整个人都是一晃。

    ……好重啊。

    下一刻,背篓一轻,我扭头,见吞赦那林站在身后,显然是他托起了我的背篓,又是一阵尴尬:“我可以。”

    “哗啦”,背篓一重,我一个趔趄,险些向后栽去,又被稳稳托住。

    “你,可以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火光下,我好像瞧见吞赦那林的唇角阴影深了一瞬,冰雕般的脸上似染上一丝暖意。

    他这副模样极是迷人,我却觉得丢脸,负气脱了背篓,往前走了几步,听见他道:“走反了。”

    我望见这洞穴深处似有一片蒸腾的雾气,里边温度更高,心里一动:“吞赦那林,这里边……是不是有温泉?”

    没待他回答,我便朝那雾气走了过去,果然瞧见了一个半月形的天然温泉,心中大喜过望——虽然我不得不承认胸口这副“嫁身”是一副艺术品,作为画者我理应珍惜,可一想到它是我作为神妃嫁给了那位尸神主的象征,即便只是场祭祀,并非真嫁,让它保留在身上,我也觉得浑身难受。

    况且,泡澡可以说是我的一大喜好,遇到这雪山里的野温泉,说什么我也不能放过。

    一扭头,见吞赦那林已来到身后,生怕他又阻止我,我“哎”了一声,一把将斗篷掀了,往他头上一扔,趁他猝不及防被我蒙住了脸,三下五除二脱了衣裤,用脚试了试水温,感到刚好合适,便立刻坐了进去。

    “秦,染。”他把斗篷从头上拽下,沉声道。

    我坐在热腾腾的水里,仰起头,惬意地长舒一口气:“这也太爽了吧,吞赦那林,你要不要下来一起泡泡?”

    他抿紧唇,没答话。

    我笑了,朝他掀了捧水:“你身体那么冰,肯定是气血不好,下来泡泡嘛,真的很爽。”

    见吞赦那林不为所动,我撇了撇嘴:“算了,一看你就是个不懂享受的,那我就独享这温泉喽。”

    在温泉里惬意地游了两圈,折腾得有点累了,我才靠着岩壁坐下来,洗了头发和脸,开始清洗胸口的“嫁身”。

    可搓了几道,盛开于皮肤上的红荼蘼丝毫不见褪淡,似乎经水一沁,反而更加艳丽了些。难道是时间未到?还是要用点肥皂或者沐浴液,沐浴油什么的才能洗掉?这又不是刺青,总能褪掉的吧。我安慰着自己,心下却难免有些发慌。

    “你很介意,它留在你身上?”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吞赦那林的声音自我背后传来。

    “废话。”我没回头,继续搓,“我一看它,就想起你们那个尸神主的像,心里瘆得慌。”

    “你怕,他的真容?”

    “那邪门模样,谁不怕?也就你们,把那种……那种吓人的邪祟当神贡着。”我下意识地回答,那头没了声音,陷入一片死寂。感到气氛不对,我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他,“我,我没有质疑你们信仰的意思,只是我作为外乡人……”

    一眼瞧见吞赦那林神情森冷,乌云罩顶般的无形气压迫面而来,我咽了口唾沫,不敢继续说了,往水里缩了缩。

    “可这嫁身,洗不掉。”

    “啊?”我一愣,他说什么,洗,洗不掉?

    我不可置信地又搓了搓胸口,小腿处擦过一道凉滑的触感。垂眸一看,我顿时魂飞魄散——竟是一条手臂粗细的蛇!

    温泉里怎么会有蛇的!

    见它游上水面,头颈弓起,蓄势待发,我吓得从水里窜起来,退到岸上,眼看那蛇张大嘴朝我咬来,一只苍白的手突然越过我肩头,一把攥住了蛇身。

    “咔擦”一声筋骨折裂的脆响,蛇头软软垂了下来,淌出一线血丝,落到我的小腿上。

    “我早想,提醒你,这里,有温泉蛇。”

    我扭过头,吞赦那林的侧脸近在咫尺——我靠在了他怀里,只要稍稍凑近,就能吻到他浓黑卷曲的鬓角。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隐隐散发的古老沉寂的焚香气息,被潮湿的热意一烘,便混合成了一种分外煽惑的荷尔蒙味道。

    砰砰,砰砰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章法。

    第23章

    欲灼

    “我早想,提醒你,这里,有温泉蛇。”

    我扭过头,吞赦那林的侧脸近在咫尺——我靠在了他怀里,只要稍稍凑近,就能吻到他浓黑卷曲的鬓角。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隐隐散发的古老沉寂的焚香气息,被潮湿的热意一烘,便混合成了一种分外煽惑的荷尔蒙味道。

    砰砰,砰砰砰……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乱了章法。

    蛇被松开,滑进水里,我往后一缩,后腰突然被他腰间冰凉坚硬的宝石硌到,才意识到这么没穿衣服靠在他怀里实在暧昧,这个姿势也太过被动,令我不自在。我本能地想撑起身,可刚泡过澡,又经这一吓,浑身发软,竟聚不起半分力气。

    后颈一凉,被冰冷的五指握住,吞赦那林的声音自耳畔响起:“你和你害怕的,那个邪祟,冥婚已成,嫁身,洗不掉。”

    我打了个哆嗦,转身揪住他的衣襟:“你说什么?”

    “我说,你与尸神主,冥婚,已成。”

    一股寒意直侵心底,我摇摇头,想笑却笑不出:“那是假的,只是祭祀,吞赦那林,你别开这种玩笑,怪吓人的。”

    他冷笑:“你就这般,害怕?”

    我皱起眉:“…我当然害怕!”

    和人结婚我就要怕死了,何况还是和个邪神!

    “那你,还敢答应他们?”

    “你们那个尸神主,应,应当并不存在吧?”我咽了口唾沫,看着吞赦那林,“况且,我还不都是为了……画你。”

    后颈被一把握得更紧,我半跪的身躯被往上提起,离他的脸更近了。我心跳剧烈,喘息局促,说不出话来。虽然看不见他的双眼,没有任何凭据,可我却能感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如一团野火,灼烧着,肆虐着,仿佛很想……吻我。

    我紧张地干咽着,又见他微微低头,目光似乎顺着我的颈项缓缓滑下,落到了我胸膛上这片艳丽旖旎的“嫁身”上。

    余光瞥见他的喉结滚了一滚,仿佛感到干渴,握着后颈的手指更嵌入了我湿漉漉的发丝间,一个念头不禁跃出脑海——我这副模样,是不是…无意中撩着了他的火?

    不知怎么,一股要被吞噬的惧意也从心底涌出,我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襟,小腿发抖,竟然有点想逃。

    可,逃,逃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吞赦那林这种性子,难道会主动对我干什么不成?

    我无法回答自己的疑问,想逃的冲动仿佛只是源于人类面对危险时的一种本能——是此刻的吞赦那林让我感到危险。

    ”吞赦那林…我有点冷。”我遵循自己的本能,松开他的衣襟,手摸索向旁边散落的衣物,后颈却蓦地一松,他起了身。

    我软在原地,一时回不过神,被一团衣物兜头罩住才惊醒。

    懵然扯下头上的衣袍,见吞赦那林已背对我等在不远处的洞口,我心底莫名的惧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懊恼。

    我这是干什么啊?这么好的气氛,都叫我破坏了!

    刚才那种情状,和他接个吻,不是正合适?

    穿衣服时,瞥见胸口似乎变得更艳丽了的“嫁身”,想起吞赦那林刚才说的“冥婚已成”,我心底刺挠得要命。

    不,不会是真的,他肯定是吓我的。

    这又不是纹身,怎么可能洗不掉?

    等我回了城里,一定能洗得干干净净。

    回到洞口,为了缓解尴尬,我连忙对他道谢:“吞赦那林,刚才,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没答话,将我的手腕缚住,沿原路返回狭窄的挂壁山路。我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心跳还难以平复,摸了摸自己的后颈,感到他手指紧握的触感似还残留未散。

    是我想多了吗?

    他并不是对我生了欲口念,只是因为我想洗掉“嫁身”,犯了他信仰的尸神主的忌讳,他一时恼怒,才这样对我?

    一路胡思乱想着,回到了那座悬空建筑前。此时正值日出,我为远处山脉背后绽出的第一缕曙光而震撼,想驻足观看,手腕却被扯紧,被吞赦那林拽进了建筑下方的阴影内。

    见他推开面前巨大的铜门,要带着我没入黑暗之中,我顿住脚步:“等等,吞赦那林,你想看日出吗?”

    “日出?”

    我点了点头:“在这儿等我!”

    未等他答话,我飞奔进建筑内,凭着记忆一路七拐八绕,竟然寻到了我住的那间房,进去拿了颜料和画具,回到了门前。

    见吞赦那林居然还在门口没走,我欣喜地朝他一笑:“等我。”说完,我就冲到门外的雪地上,把装岩彩的罐子都取出来,取了最粗的那支笔刷,面朝那苏瓦伽山脉后缓缓升起绽放万缕光芒的日轮,跪下来,以白雪为纸,纵情挥毫。

    我未曾想到,这天赐的彩虹汁绘于雪上,比在白纸和画布还要出彩,由深自浅的紫红、赤色、橙色、明黄层层渲染开来,我又惊又喜,望向吞赦那林,将他的身影从黑暗里剥出,一笔落在了这天地至美的曙光之中:“吞赦那林,你看,日出。”

    他静立黑暗里,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便起身朝他走去。

    “你看见了吗?”我伸手抓住他腰带上的挂饰,“吞赦那林,过来,看看,我送你的日出……”

    “砰”,我的身体被骤然掼向后方,背脊猝不及防地撞上铜门,下巴被冰冷的五指蓦地掐住,一只手亦被扣在头顶。浓密的发丝遮罩住我的视线,我愕然仰头,却看不清吞赦那林的神情,只感到脸颊被寒凉的软物若有似无地擦过:“为何……”

    他似乎咬着牙,声音都要被嚼碎了,异常沙哑:“为,何?”

    “什么?你说什么?”我试图挣扎,却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掐着下巴的手指揉弄着我的脸,自眼角到嘴唇:“为何我……”

    “什么?”我被他弄得心慌无措,突然,眼前一黑,我的嘴唇被猝不及防地重重覆住了,“唔!”

    我未曾料到吞赦那林竟会突然主动吻我,更未曾料到他的吻势如此强势,与我上次的蜻蜓点水的吻他全然不同,他尖锐的犬齿咬住了我的唇瓣,食肉野兽一般凶狠吮吸着。

    那种要被吞噬的感受又不知怎么卷土重来了,我头皮发麻,浑身战栗,仿佛初次接吻,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尚能活动的另一只手胡乱摸索到他胸口,攥紧了他的衣襟,揉成一团。

    突然,耳畔猛地袭来一下刺耳的金属刮挠声,我吓了一跳,扣住我的手腕的力道与他的唇同时撤开了,我双膝一软,直接滑坐了下去,头晕目眩,急促喘息着,仰起头。

    “你明明不是……”吞赦那林后退了一步,转身没入黑暗之中。

    “吞赦那林?”我下意识地去抓他的手,却被狠狠甩开。

    “别跟着我……”他语气森冷。

    什么啊……我滑坐到地,喘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摸了摸自己肿胀的唇,指尖染上了一丝血。

    扶着门站起来,手心触到什么,我侧头望去,发现这厚重坚硬、布满浮雕的铜门上竟有五道凹下去的痕迹,像被钢铁制成的利爪凿出来的。这,这是吞赦那林刚才留下的?

    他的力量也太骇人了……

    我抚过那五道指印,想不明白他刚才的问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强吻我,又突然变得如此冷漠,把我一个人甩下。

    收拾好岩彩,我游魂一样回到了那间房。

    如我所料,吞赦那林不在,桌边放着装火焰石的背篓,那副他要我补的画还晾在桌上,还有点潮湿,但已愈发鲜明。

    回到床上,我躺了片刻,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这枕头上残留着吞赦那林身上的焚香气息,搅得人心慌意乱。

    我坐起来,掀开枕头,“啪”地一声,什么东西滚到了床下。

    垂眸一看,我不禁一怔,将那指头粗细的小纸筒拾了起来。

    这不是……我送吞赦那林的那副小画吗?

    怎么会在……枕头底下?

    我呆坐着,绞尽脑汁的回想,脑子里忽地一闪——等等,这好像是……前天晚上,从吞赦那林衣服里掉出来的?

    他收下了,还……揣在身上?

    第24章

    惊变

    这不是……我送吞赦那林的那副小画吗?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