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不,你不要这么说。”我心痛地抱住他:“我相信你,我相信你的一切,相信你爱我,相信我们永远属于彼此……”“如果一定要在这里世界里才能和你相爱,我愿意永远在这个世界。”
我急不可耐地吻住他,想证明自己对他的信任,他的舌尖伸进我的唇腔,缓慢而又细致地掠过每一寸,很动情,好似在寻找,他的呼吸是灼热的,我们的眼泪黏腻在紧贴的面颊间,很痛苦,却又很幸福。
情到深处,我们纠缠在床上,他就像呵护易碎的瓷器般触碰我,可我却羞愧不已。闪避的眼神再次暴露出那些事情对我造成的不可磨灭的阴影,他敏锐地感知到后便紧拥住我,不再动作,无声地流泪,却不忍让我看见。
“我会好起来的。”我安慰他,“无论是身体上,还有心灵上,我都会好起来。”
他微不可察地哽咽,别过头,轻声说:“我为你处理伤口时,根本抑制不住手抖,我不敢想象……不敢想象……”
我忧伤地微笑,内心想说,那的确很痛苦,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比起那些,更让我恐惧的是你的悲伤与惊惶。
可我还是摇了摇头,说:“他们给我打了药剂,所以什么都感觉不到,真的。”
他贴心地并不拆穿我拙劣的谎言,我们像两个纯真的孩子一般紧贴着彼此,在浓厚的深情当中接吻,却无关乎欲望。
他就那样抱着我,半倚靠在床上,目光怔怔地落在别处。
我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很好的处理,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在我昏迷期间,他除了处理善后事宜之外,一直都在我身边。安索洛夫老同志每天都会把饭菜送到三楼琴房,却又无奈地完好端下去。他吃不下,老同志说,在我醒来之前,将军根本吃不下任何东西。
“这可不行。”在新送来的午餐后,他端起一碗汤喂我。
“你要不吃,我可也不吃。”
他抿唇微笑,无奈地将汤勺总进自己嘴里,宠溺地看我:“现在总可以了吧。”
我开心地笑:“那我们把这些都一起吃完好不好?”
他含笑点头,温柔得快要化成一滩水,那捏着汤勺白皙纤细的手指仿若无骨,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双手……这双手……
可怕的记忆袭来,我有片刻愣神。
“怎么了?”见我呆住,他拿起手帕擦拭我嘴角的汤渍。
我赶忙握住他的手,乞怜说:“答应我,永远不要再那样了。”
“哪样?”他的瞳孔颤了颤。
我难过地低下头,不知该怎么说。不要用斧头杀人?不要那么残忍?
最后,我低声挤出一句:“不要再毁灭自己了。”
对,不要再毁灭自己那仅存的良知与善心,不要把自己投向地狱,不要在杀戮里沉沦,不要让心中长满刺伤人的荆棘。
他会心一笑,捏了捏我的脸,轻声说:“好,我答应你。”
我惊讶地抬起眼,日光从窗外落在他的身上,白衣和银发笼罩着一层朦胧光华,清清浅浅地向外晕开,碧色眼眸里的真挚让我无比相信他的确明白我在说什么,也的确向我许下了永不违背的承诺。
我要他的的破碎重新聚合,我会倾尽全力去修复那灵魂上的裂痕,用坚不可摧的爱。
抬起手细捋他额间的鬓发,款款深情地注视他,近段时间他的消瘦让我心疼,他抓住我的手,贴在他脸上,银睫垂落,缓缓闭上了眼睛。
好似一切都如初,什么都没发生,白日里尤利安去司令部大楼后我便在白色宅邸里修养,安索洛夫同志悉心地照顾我,索尼娅则是再也没出现。
阳光倾洒在院子里,我和安索洛夫安静地坐着,目光都悠悠地落在远方。
梧桐树在风里摇曳,夏季的草坪和黄杨都呈现出一种生机盎然的绿,矢车菊和铃兰毫不吝惜倾洒甜蜜的花香,与我们的沉默形成鲜明的对比。
老同志没有问我发生了什么,他浑浊的目光很哀伤,我少有见过他露出如此神情。他不说话,只是握住我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好似我会消失。
我什么都没想,只在思念尤利安,他每天在司令部八个小时,我就思念他八个小时。让大脑彻底放空,只剩下他说爱我的声音。
听说叶甫根尼的死被高层强压了下来,恰逢肯尼迪和赫鲁晓夫的会面时刻,双方都希望以和平友好的态度进行会谈。
七月三日,第一次首脑会谈在美国大使的家里进行,为表公平,第二次会晤便在苏联大使的家里进行。在第二次的会谈中,谈到柏林问题时,气氛瞬间冷淡了下来。
赫鲁晓夫表示他要与民主德国签署和平协议的计划,如有必要,甚至可以单方面签。而在签署协议后,“因为不再存在战争状态,进入柏林的所有权利将会终止。”当肯尼迪追问“这一和平协议是否会封锁进入柏林的通道时”,赫鲁晓夫的回答则是“是的,因为苏联认为整个柏林都属于柏林领土。”
赫鲁晓夫又下了6个月期限的最后通牒,
2月过渡安排后,西柏林将不再开放,西方的驻军必须全部撤出西柏林。但他又补上了一句,为了照顾面子,这些军队还是可以保留一小部分军队作为代表,与苏军合在一起,受民主德国的控制。如果美国不同意这项过渡性安排,那么苏联无论如何都会在
2月与民主德国签署和平协议。
而肯尼迪就以一句话结束了这次会晤——“这将是一个严冬。”
我在安索洛夫带给我的《真理报》上到这些内容,即使对政治再不敏感,也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晚上尤利安抱着我睡觉时,会跟我仔细分析局势。
可我内心依然对叶甫根尼一事感到不安,美苏会面已经结束,那么对叶甫根尼死因的详细调查也会提上日程。
“中央一定会采取措施来避免难民的流失,这是重中之重,我只要完成好这个任务,让他在这一局扳回来,然后对谢列平施展些压力,他们的调查不会顺利。”
“真的可以吗?”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忐忑,紧紧抱住他。
“真的,我已经受够了。”他亲吻我的额头,“这么多年无论怎么做,都有人想把我拉下去,他们歧视我的出身,无视我的信仰,无法战胜对我的恐惧,只能叵测地处处陷害我,可我还是走到了今天,无数次难关都过去了,这次也一样。”
“况且,我身边有你。”
他温柔地笑,咬了咬我的唇:“我会倾尽全力。”
我泪眼朦胧地缩进他怀里,恨不得把自己融在他的身体里。我在心里向耶和华祷告了一千遍一万遍,不要让我和这个人分开,我和他的生命已经牢牢缠绕在一起,无论如何都无法再轻易割舍。我也会倾尽全力,他要对抗的,我和他一起对抗,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困境,我都不会退缩。
仿佛宣战一般,我和他都是目光炯炯,我们深情望着彼此,在夜色下酣畅淋漓地拥吻,在昂扬的激情与斗志中纠缠彼此的身体,互相安抚对方,极尽温柔,不知疲倦,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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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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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
日,乌布利希在东柏林举行的一次记者招待会上讲话,赞扬了苏联的立场。而在后面的提问阶段,他做出的评价却很奇怪,似乎在暗示将来要发生的事情。
当一个西德记者问及一个“自由的柏林城”是否意味着“国家边界将树立在勃兰登堡门前”时,乌布利希回答道:“没有打算造一堵墙。”
我拿着报纸翻来覆去想再找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却只是白费功夫。他们这种人向来说话滴水不漏,根本难以分析出什么。
我问尤利安,他也吃不准。
“赫鲁晓夫在对柏林的问题上已经习惯了守口如瓶,在最后一刻行动前他不会让他的想法被任何人得知,当然,除了乌布利希。”
尤利安检视我身上的伤势,满意地笑:“好多了,淤青都散去了,看来我的医术不错。”
他又抬手抚摸我头上的伤痕:“听说最近他们研究出一种祛疤的药物,我给你弄些来吧。”
“怎么?嫌我丑了?”
他孩子气地挑起一边眉毛:“你嫌我老吗?”
“丑的配老的,刚刚好。”
我抱住他,结束一天工作后的他眼角眉梢都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我轻抚他的脸,让他贴近我的胸膛,听心脏跳动的声音。每到夜深人静的此刻,他总会露出幸福的恬笑,似乎是在汲取力量似的。
“我不能再继续赖在这里了。”我在他耳边轻声说:“对你影响不好,另外史塔西那边还有事情没有交代。”
“嗯,你随意,我只希望每天都可以见到你。”
8月初,我在白色宅邸修养了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史塔西。心情很无杂,无论如何都回不到以前的状态了。杜恩时常满怀抱歉,忧心忡忡地望着我,我只能回以略显惨淡的笑容。
我不再外出执行任务,镇压难民问题全权交给了杜恩,米尔克没说什么,只是某次站在办公室外默然地看我,双眼居然微微发红。
“有什么办法呢?”我从一堆文件中抬头看他,“你其实早就告诉过我,不是吗?”
我捂住自己的心口,想必笑得很苦涩:“我的心理,现在前所未有的强大,我不会后退,永远不会。”
米尔克神色哀伤起来,他难过地摇头,走上前来,第一次,伸出手抚摸我的头。
就像兄长一般,他爱怜地抚摸我。
“一个人怎么能经历这么多的磨难呢?”他突然抱住我,把我环在怀里。
“这个世界,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他在轻微颤栗,有什么一滴一滴落在我的额头上,我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抱住他号啕大哭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犯了太多的错,可我不后悔啊……我该后悔吗?”
多么不可思议的场景,我居然有一天也会抱着米尔克这个神经病痛哭流涕,可这就是这个世界,荒诞无稽到像一出喜剧。而喜剧的内核,却必定是悲剧。
他不住地抚摸我的头发,安抚我的情绪。
“你说,我现在还能告诉你坚持下去吗?”他凝视我的眼睛,哀伤地微笑。
“如果我叫你回头,是不是显得很搞笑?”
“因为你已经不会回头了,是吗?”
我点头:“我不能离开他,离开只会让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成为笑话。”
他张了张嘴,最终苦涩地笑出来,抹掉眼泪,他露出明朗的欢笑,重重拍了拍我的肩。
“那就打起精神来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要让所有的付出都有意义!”
我激动地点头,泪水全部淌了出来,大声说:“我会的!”
他冲我欢欣一笑,随即离开了办公室,步伐和背影却都是沉重的。
8月6号,苏共中央主席团和民主德国统一社会党中央委员会政治局正式通过了一项令人惊诧的决议,针对这项决议,8月7日,民主德国统一社会党政治局在东柏林召开非常会议,乌布利希总书记向一众同僚传达了赫鲁晓夫关于“8月
2日至
日夜间关闭边界的决定”。
我从尤利安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惊呆了,瞬间意识到有无数人的命运都会因这项决议而改写。
“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呢?”我问。
尤利安垂下眼睫,显然他心里已经十分有数。
“赫鲁晓夫打算建造一堵墙。”
“一堵墙?”
“是的,一堵墙。”
我张大了嘴巴,反应过来后问:“中央的命令?”
“嗯。东德国安部不久后应该也会收到消息了,那天晚上,一道四十多公里的铁丝网将被拉起,而一个星期之内,将这堵墙将会完工。”
“东西柏林完全隔绝?”
“完全。”
我被震惊得呼吸不过来,思索过后问:“那么谁来负责修建任务?”
短暂沉默后,他说:“是我。”
他深深凝视我:“这堵墙,我将亲自修建起来,从铁丝网拉起的那一刻。”
我瞪大了眼睛,只感到惊讶,但无法厘清这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你不用担心。”他把我拉进怀里:“我只要按照他们的决议一步一步来,没关系……别担心……”
“我不担心……”
是的,我不担心,我只是迷茫和困惑,因为我看不透,看不明白。可他就真的看得真切吗?我抬头看他,他眼睛里的光是笃定的,坚定不移的,我在这目光中获得片刻的心安,紧紧抱住了他。
他的心脏在跳动,他的温暖透过薄薄的衣料渗透我的皮肤,他还存在,我们还在一起。
后来想起来,只觉得那几天恍然如梦,他前所未有地忙起来,史塔西内部却很平静,东西柏林也是一派祥和。暴风雨来临前总是寂静的,我又想起了理查德所说的那句话。
那天晚上,我记得我瞥了一眼白色宅邸的时钟,是8月
号,晚上七点。
安索洛夫唤我过去吃饭,我却站在白色宅邸门口眼巴巴地望着司令部的方向。老同志今天准备得很丰盛,可尤利安却没回来。他很忙,我能想象出他在司令部被一众参谋环绕在内的模样。当我把一整盒鱼子酱一股脑儿地倒进嘴里却不小心呛到时,老同志怜爱地拍打我的背,帮我顺气。
“我们的莱茵都
岁了,还是个小孩心性。”
我朝他吐了吐舌头:“有你们这么宠着我,我大概一辈子都长不大啦!”
老同志缓缓垂下眼眸,给我倒了杯牛奶,说:“我们当然想宠你一辈子。”
他抚摸我的头,然后说:“对了莱茵,你待会儿帮我跑个腿吧。杜涅奇卡同志不来这边了,可她在秘书室里的东西都还没收拾回去呢。她给我打了电话,说麻烦我帮她送过去,可我腿脚又不方便。”
想到索尼娅,我心里难过起来,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她。尤利安为我杀死了叶甫根尼,他们之间的友谊彻底破碎了。
都是因为我。
老同志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揉了揉我的头发,说:“别想多,索尼娅从来都是个明事理的女孩子......她,她也不容易.......”
安索洛夫说着说着就开始抹泪,我心里涌上一阵阵难过,连忙安抚他:“我明白,我都知道,我只觉得对不起她.......要知道我也深爱着她......我会把她的东西送过去,你都打包好了吗?送到她的军官公寓?”
“是的,莱茵,是的,二楼有个纸箱。”
我冲他欢欣地笑:“不就送个东西嘛,你可别这么伤感,嗯?等尤利安回来,记得让他吃点饭,他肯定要喝伏特加,得先吃点东西。”
老同志连连点头,泪眼望向一边,似是不好意思与我对上目光。我咧开嘴一笑,拥抱了他。
“谢谢你,安索洛夫,我想我与索尼娅之间也需要和解。”
我搬着纸箱缓步走在卡尔斯霍斯特笔直的公路上,夏季的夜风吹得我很凉爽,十分钟的车程我采取步行,走了整整半个小时,身上微微出汗,感觉很畅快。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排建筑,这是卡尔斯霍斯特高级军官们的住处,索尼娅已经站在哨岗前等着了。
“索尼娅!”我叫了一声她。
她朝我招手,笑得很明媚,就如往常一般,这让我提心吊胆的情绪终于松弛下来。
“谢谢你莱茵!”她从我手里接过纸箱,转身放到岗亭内,对站岗的军人说了些什么,然后转身搬出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沉重的黑色木箱。
我连忙帮她一起扶住。
“莱茵,这个东西我得送到一个地方,可这对我来说有些太重,正好你来了,帮我搬去吧。”
“没问题,索尼娅。”
我接过她手里的木箱,确实沉得很,在她的要求下我帮她搬到停在岗亭外的吉普,她坐上驾驶位,我也坐上了副驾驶。
一路上我们简单交谈了几句,大约就是最近的局势不好,大家都忙得很,索尼娅看起来心情很好,情绪很是高昂,两旁的路灯透过车窗在她漂亮的脸上一片片掠过,仿佛梦幻的橙色浮云。
很美,我看着她有些出神。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停下车,音色轻快地说:“好啦,你这个小色鬼,到了,快帮我搬上去吧。”
我傻笑几声,转身下车搬起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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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栋灰色的大楼,在夜色下仿佛巨人般俯瞰我们,整齐的窗户黑漆漆一片,居然没有一扇是亮着灯的。我疑惑卡尔斯霍斯特居然还有这种地方,索尼娅贴心地解释说这是废弃已久的一栋公寓。
“你看,是危楼。”索尼娅指着楼梯间墙壁裂开的缝隙说。
我一边爬楼一边气喘吁吁疑惑地问:“那把这个搬来这里做什么呢?”
索尼娅朝我狡地眨眼:“销毁。”
我瞪大了眼睛:“销毁?这是什么?”
“好了小莱茵,不要问东问西了,等你上去就知道啦!我们去天台上。”
索尼娅像只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地上楼,我只能快步跟上,等爬到十楼顶层时,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可不行呀,体力这么差。”
索尼娅从我手里接过木箱,往地上一扔,蹲下身抚摸木箱光滑的表面,神色缱绻地笑了起来。我被凉爽的夜风一吹,顿时精神了。这里很高,可以俯瞰整个卡尔斯霍斯特,灯火通明,军车来往,远远地还可以瞧见梧桐树掩映下的白色宅邸。
“这是什么?索尼娅?”我缓过来后蹲在她身边,问。
索尼娅眼睫微微颤动起来,不知是因为夏风,还是因为别的。
“想知道?”她柔柔抬起眼睛看我,抿唇轻笑,眼底竟一片湿润。
我愣愣地点头。
“那你打开看看。”她蜷起手指敲了敲,说:“打开。”
我皱起眉头,心里涌上一阵不安,我轻抚木箱的边缘,然后拧开锁扣,掀起了箱盖。
下一秒,我瞪大了眼睛。
居然是个......窃听设备,还有一卷卷包装好的......磁带?
我震惊地看向索尼娅,索尼娅只是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掏出一小瓶汽油倒在箱子上,然后扔上可以跟划燃的火柴。
轰的一声,火光乍起,浓烟滚滚。
我惊诧到不行,抬眼看向她。
索尼娅却早已站了起来,朝天台的边缘缓缓走去,她噙着一股笑,点起了一根烟。
“索尼娅,什么意思?”
“你认不出这是什么吗?”她颤抖地吸了一口烟,嘴角抽动地说:“难道他没跟你说吗?”
“说什么?”我站起身,满含不解地看她。
她闭上眼睛,难以置信地痛苦摇头,泪水汹涌而下。
“他没有告诉你,窃听他的,一直是我吗?”
“他没有告诉你,那次暗杀你的,也是我吗?”
我惊恐地后退一步,差点踉跄摔倒。
“为什么......索尼娅,你不要吓我,不要骗我,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我背弃了和他之间的友谊,一直在帮叶甫根尼窃听他。”她目光看向别处,根本不敢对上我的目光。
“不。叶甫根尼说,你在帮我们隐瞒......”我走上前去,她却再次朝后一退,我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是,我在帮你们隐瞒,可我瞒不住了,叶甫根尼还是知道了一切。”
“可,可你是为什么呢?”我难过得不行,“你爱叶甫根尼?”
“爱?”索尼娅讥讽一笑,“我对他只有厌恶,他也从来没对我有过感情,莱茵,我父亲是捷尔任斯基高等学校的高级教授,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我......我也是一名......一名克格勃啊!”
索尼娅痛苦地呜咽出声:“我被派来监视他,整整十多年!我骗了尤利安整整十多年!”
“可你以为我愿意吗?!可谁又能真正为自己做主!这么多年,我看到你们两人假戏真做,无数次监听到你们在琴房里发生的一切,我既羡慕又恐惧,他怎么办啊,你又怎么办,我无数次向叶甫根尼谎报监听内容,早就失去了他的信任,而尤利安......尤利安在那次调查究竟是谁暗杀你时,想必已经知道了是我,所以才没有查下去......”
“索尼娅.......”我痛苦摇头,只觉得一切荒诞到可笑。
索尼娅突然痛哭起来,夹住香烟的手指颤动个不停,她索性摔下烟,恨恨朝我走来,一把抱住了我。
她开始嚎啕大哭,近乎于歇斯底里。
“莱茵!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他们两个人都为你昏了头,他们彻底疯了!我眼见着你们都那么痛苦,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那个时候克格勃早就放弃了你,他们要肃清你,可尤利安和萨沙,拼了命地把你摁下来,把你关在地下监狱,说你还有用,想方设法为你找价值!天啊,那个时候萨沙哭得是那么伤心,他为伤害你而要再次寻死!尤利安整晚整晚都无法入睡,一个人躲在琴房落泪......我快心碎了,我好无助,我好绝望,我曾想过偷偷把你放出去,你自己跑吧,永远不要再回来,可是,可是.......”
“原来,是你开的门......”
“是,是我和那个乔治里应外合,我当时想,你要是走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可你被叶甫根尼扣下了,后来你居然又回来了,莱茵,你叫我怎么办!谢尔盖死了,我只有尤利安和萨沙了,我不能看他们为你发疯,为你丧失理智,你知道有多少人置他们于死地吗?”
“莱茵......我对不起你,我当时也疯了,居然想要杀害你......天啊,我无时不刻都在后悔那一刻!你受了那么多罪,那么多罪......”
她的声线就像被撕裂一般,哭的根本不无法站稳,我紧紧抱住她纤细柔软的身躯,可自己却仿佛也要瘫软在地。
“索尼娅,你要我怎么办.......”
我痛苦地亲吻她湿润的面颊,索尼娅却从我的怀里挣脱,换上了一副哀伤的笑容。
“莱茵,你知道吗?人是需要支撑才能活下来的,战争期间我失去了所有,只有萨沙和尤利安了,可后来萨沙也走了,那么这世上只有尤利安能支撑我活下去。可我对不起他,伤害了他,而他却一直知道,甚至小心维护着你我之间的关系。”
“因为他知道你没有恶意......你也是无助的,索尼娅,我的好索尼娅,你为什么一直往后退?那边很危险,索尼娅,快过来。”
“莱茵,让我再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吧。”
她恬然微笑,却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笑容逐渐变得扭曲和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