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娄影抬手,摸摸坐在自己的右肩上的透明小人的额头:“穹顶是数据构成的,不会轻易着火的。”池小池被戳得向后一仰,看向天际,只见大厅一片纯白,像是雪白的冰原,无数身着白衣黑裤的员工来来往往,但半空中有无数淡蓝色的光束穿梭成网,宛如彗尾。
池小池好奇:“这些蓝光是什么?”
娄影说:“是信息流。”
“为什么是蓝色的?”
“是089提议设计的。”娄影微笑,“……新年皮肤。”
对089,池小池向来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觉得这肯定是个妙人。
等他被娄影带进一间房间,恢复了正常身形、和089打上照面后,足足盯着他的脸看了十几秒后,转头看向挽着袖子走向厨房的娄影,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带自己来这里,大概也是告诉自己,从冬歌那个世界开始,他就跟在自己身边了。
089正坐在桌子上,右手举着苹果,左手用平板下棋。
看到来客,他轻轻松松从桌上跃下,抓了张纸擦手,眼里带笑:“哟,来了。”
池小池着意看了一下他的眼睛,跟他打招呼:“089。”
089朝娄影的背影满妩媚地飞了个眼:“不习惯叫我数字的话,可以叫我的名字。我叫纪飞鸿。”
听到这个名字,池小池不觉含笑:“……嗯。”
089放下平板,上面是和电脑对战的围棋局,七十八连胜。
他把记录清零,随手将平板扔上沙发:“坐啊。”
023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跟池小池打了个招呼,旋即对089道:“端醋。”
池小池与089和023都是打过牌的,不过正式面基还是第一次。
023是个资深白化病患者,头发、皮肤、眉毛,睫毛,都是雪白的,眼睛形状深而狭长,近似欧洲人,色泽偏淡,虹膜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淡蓝色。
对他与正常人不大相同的外貌,池小池没有表现出任何诧异,抬手打了个招呼。
089很快端着醋回来了:“61跟你说过23的事情吗?”
“没有啊。”池小池态度自然地答道,“白睫毛,挺帅啊。”
089望着他,挺感激地一笑。
在他们来前,023已经包了许多猪肉荠菜馅的饺子,等娄影来打下手,效率明显加快。娄影包了五十个鲅鱼饺子,五十个蟹黄饺子,五十个黄瓜鲜虾饺子,又在众多白白胖胖、散发着面香的饺子里头选了两个,包了两粒能隔离探测的花生进去。
在等待饺子熟的时候,089和池小池闲聊起来。
089朝厨房努了努嘴:“我和他,还有61,还有你,是同一个世界线来的人。又是前后脚进来的,所以一进来就成了朋友。”
“你和61是北方的,我是南方的,23他是国外的,有四分之一东欧血统。他从胎里就得了这个病,眼睛只有0.1的视力,看视力表最上头那个E都费劲,还见不了阳光,晒不了太阳。他们家人很快有了第二个孩子。可能在他们看来,第二个孩子健康,活泼,但我怎么看,都是23更好一点。他从不畏惧自己的命运,不自卑,不胆怯,一直想着,长大要开发属于自己的游戏。”
要不是因为先天性心脏病,他不会走得那么早,刚刚递交第一个游戏设计案,就无声无息地在房间里死去。
对从小就生活在闭塞的小圈子里的023来说,死亡,不过意味着从一个房间到了另一个房间。
更何况,在这个新房间里,他还能打游戏。
089天生有种护犊子的长辈心态,因此认识023的时候,就对他格外关注。
后来他发现,这是完全没必要的。
“古印第安人有个很浪漫的说法,白化病人是来自月亮的孩子。”089望着023忙碌的背影,声音里有笑,眼里有光,是那种叫人心动的欣赏与恋慕之情,“你说,所谓的基因失误,怎么能失误出这样好的一个人呢。”
023在厨房,听不清外面说什么,只能听见089一个人叭叭叭,扬声训他:“就知道说话!过来,剥蒜。”
089从他能出西施的情人眼里醒过来,弯了弯眼睛,应道:“得嘞。”
在089剥蒜时,池小池盯着他,问:“所以,你们的老板给了他好的眼睛?”
089顿了顿,抬头看一眼池小池,笑道:“不会啊。我们老板很抠门的,因为23眼睛不好,所以才叫23去看守最不需要眼睛的光脑。”
池小池看向023,估算了一下他切菜时与案板的距离,不像是视力不好,看他刚才的样子,也不像戴了隐形眼镜。
他又看向089。
他的眼睛很漂亮,但生了泪痣的那只眼,看起来着实有些古怪。
……从池小池进门过后,他几次观察,089那只眼睛都没有转过,且瞳仁四周蒙着一层淡蓝的光圈,仔细看,能看出数据流转的痕迹。
这痕迹,和方才探出头的023右眼里转着的东西一样。
……089,把自己的一只眼睛赠给了023。
089把蒜瓣放入干净的碗中,问023:“剥几个?”
023远远地应:“就你吃。你爱吃多少剥多少。”
089剥了一颗,泡在醋里,抬头对池小池科普:“蒜有百利,唯目有害。”
池小池想一想,浅浅一挑嘴角,没有问他,是不是要为了023好好保养眼睛。
089是个太聪明的人,跟他说话,把事情挑得太明,反倒没有趣味了。
饺子熟透的暖香味从厨房传来,一盘盘饺子鱼贯传上桌子。娄影还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炒菜。
负责摆盘的089说:“把你叫来,是我的主意。”
池小池一副副摆着碗筷:“嗯?”
089说:“我只要再摇500个号,就能结束工作了。”
池小池手指一停,一根筷子滚落在了桌面上。
089略诧异地望着他。
池小池神色如常,拾起筷子,重新放好:“啊,那大概需要多久?”
089说:“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大概半年。下一个年,我就没办法陪着23和61过了,今后也不知道你跟61有什么打算,还能不能再见,就想着提前聚一聚。我们是编内人员,未经报告不能外出,只能叫61带你进来了。”
089又说:“满打满算,23还有两年才结束任务,我还有两年的时间筹备。”
池小池问:“筹备什么?”
089凑近池小池,小声道:“你别告诉他啊。等回到现世,我要在地下建一座别墅,送给23,让他能在里面做他想做的事情。”
023见不了太阳,所以089愿意向下打一个别墅,做出一只舒适的鼹鼠窝,养活023。
听过他的愿望,池小池说:“你不想再陪他两年?留在这里白打工,你们那个抠门脑花也会同意的吧。”
089摆一摆手:“我们老板什么样子,我清楚。给他打一日工,就吃一日亏。况且他又不雇短期工。还是早日离他远些为好。”
池小池垂下眼睛:“嗯,这样也好。”
089又说出了一个他渴望做人的理由:“还有啊,AI彼此之间是没有亲密模式的。在主神空间里,禁止任何脖子以下的越界举动。”
池小池心念一动,伸手拍一拍089的肩膀,以示理解。
089也含着笑回拍两记。
十分钟后,三系统一人围坐在桌前。
089举杯,用玻璃杯底敲一敲桌面,说:“新年快乐。”
另外三个杯子同时举了起来,碰在了一起。
动筷后,池小池和023先后吃到了包裹着花生、代表好运的饺子。
花生是加上了防探测的代码的。
……娄影在自己的那只花生饺子表面上做了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记号,动手夹给了池小池。
而089则是在023的那盘饺子里,每个都偷加了一个花生仁,然后被以为自己得了好运的023拿筷子敲了脑袋。
似乎是受了娄影那记烟花的刺激,系统们三三两两编写了烟花代码在外燃放。
直到入夜时分,外面的烟花声也始终不绝。
如池小池所料,娄影让他在自己主神空间里的宿舍单人床上歇下了。
娄影对自己的欲望克制得向来很好。
他只是想让池小池知道,自己不是他想象中对他无欲无求的邻家兄长,但也不舍得让池小池背负着那个“约”的玩笑,影响休息的质量。
娄影把池小池的被子往上掖了一掖,就打算去地上打地铺。
可他刚要起身,衣角就被池小池捏住了。
池小池说:“一起吧。”
娄影心脏猛跳几下:“你不会难受?”
池小池随口胡诌:“床大。”
床是一点都不大,两个男人得侧身睡才能躺下,池小池在里,娄影在外。
他们背贴着背,沉默良久后,池小池突然开口:“娄哥。”
因为保密系统,娄影无法回应他的呼唤,只好静静听着。
池小池说:“我们明天就去执行任务吧。”
娄影有点惊异:“不多休息两天?”
池小池想了很多。
他想089今天对他说的话,想089对那座地下别墅的期待,想今天见到的来讨饺子吃的009,想季作山曾经调查到的、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但话到了嘴边,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我想快点结束我们的任务。”
第211章
大逃杀:绝地求生(一)
【世界随机选择生成中】
【滴,
随机完成,正在传输至世界线7301号】
熟悉的机械音响过,池小池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原主被重度精神病人的雪白束缚服紧紧绑在胸前的双手。
这样的情景对池小池来说已经毫不意外了。
他问:“哥,
这个世界等级多少?”
娄影被他一声带着点撒娇鼻音的“哥”叫得有点想笑,
但等他读取世界线后,
就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了。
池小池有了点预感:“S?”
娄影:“……是。”
池小池冷静道:“你老板他爹炸了。”
他转动着眼睛观察四周,
同时补充道:“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
就是说他爹炸了。”
原主身处一个感冒胶囊似的小型舱中,
身上贴满各种仪器,头戴一个固定在舱壁上的环形头盔,
从后卡住了原主的整个脑袋,让他的头动弹不得,只要稍稍晃动,
太阳穴就传来类似针刺的痛感。
内舱墙壁上悬浮着身体数据,
血压、体温、心跳、血液温度、血液浓稠度、某A类球蛋白实时数量,
看得池小池感觉自己病入膏肓。
胶囊是透明的,因此池小池可以看见,与他处于同一个密闭空间的,还有其他九个胶囊。
根据车辆不时的颠簸可以判断,他们应该是在一台运行中的交通工具的后厢中。
然而,让他有些在意的是,
他目之所及的空气都极其浑浊,
像是雾霾罩顶,
空气里纷扬着极小的微粒子,
肮脏得让人忍不住皱眉。
他抬眼看向对面。
对面是一个正在吃糖的年轻人。
他口里含着一个硬糖似的东西,用舌头耍得滴溜溜乱转。
池小池看到,他的舱上写着“魏十六”三字,应该是他的名字。
与池小池视线相交后,魏十六一挑眉,含混地开口打招呼:“嘿。”
池小池点点头,算作回应。
魏十六看了一眼他的姓名签,饶有兴趣道:“兄弟,你是什么?”
池小池:……稍等,我去查一下我是个什么。
这次没有什么阻碍,不需一秒,世界线开始导入。
……
起初,世界还是它该有的样子。
直到某日,在某个托福考场里,出现了两份雷同卷。
雷同卷出现在前后座。
纪律委员会的五名委员共同调阅了当天考场的监控,发现前座的女生没有异常,只是在低头答题而已。
而怪异的是,后座的人也没有任何越界的举动,双手始终放在桌面上,没有使用手机的机会,也没有任何探头探脑、交头接耳的动作。
委员会重放了好几遍录像,确认他使用的都是最普通的文具,没有任何动用高科技作弊工具的迹象。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对的话,他也只是长时间盯着前排人的后背发呆而已。
委员会怀疑雷同或许只是巧合,但为防万一,他们还是请来了后座的人,客客气气地想与他谈一谈。
那后座的人是个高中生,一进屋,面对一群胸前佩戴着委员会胸牌、西装革履的大人,坐上那把摆在房间中央的孤零零的椅子,腿肚子就开始打颤,面色煞白,支支吾吾。
委员会负责人是个经验老到的人,见情况不对,马上冷下脸色,摆出逼问的架势。
不到几个来回,那高中生竟然吓得直接招供,结结巴巴地招供说自己作了弊,并保证说,自己只犯这一次,以后绝不再犯。
委员会负责人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中生说:“我能看到她的卷子。”
委员会负责人严肃地敲了敲笔:“我知道你能看见。你是怎么看见的?”
他说:“我透过她的身体看到的。”
委员会几个委员面面相觑一阵,都笑了。
其中一个女性委员说:“那请你为我们演示一下,你是怎么‘看到’的吧。”
高中生有点紧张地脱下眼镜,看向最左边的委员:“你坐的椅子背后有一个没有撕掉的价签。上面写着‘310元’。”
那名委员诧异,回头去看椅子后背,果不其然。
他旁边坐着的第二人摇了摇头,并不相信。
几人坐的是转椅,说不准是他刚才偷看到的。
第二人用铅笔在面前的白纸上写了一个英语单词,用蓝色文件夹夹好,又合上文件夹,将文件夹举向他:“上面写的是什么?”
那高中生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
第二人刚刚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讽刺笑容,就听那高中生说:“idiot。”
第二人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高中生看他这副模样,心里生出了些快意,也不再那么畏惧眼前的几个大人了。
他一咧嘴:“你是倒着给我看的,所以我看的时候花了点时间,不好意思哦。……对了,那个O正好挂在你的肝上。”
说罢,他主动看向第三人:“你吸烟吧?右……不对,在你看来是左,左肺叶上有一大片黑点,像我们生物课课本上的那种烂肺。”
第三人皱眉道:“我从不吸烟。”
高中生说:“那你可以去做体检了。”
第四人是委员长。
高中生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神里都是光。
大人们震愕又警惕的眼神,让他越来越兴奋。
自从某天早上起床,突然能看见墙内的钢结构后,高中生一直把这件事隐瞒着,不愿让人知道,方便拿来作弊。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可他没想到,事情揭破后,其他人的反应竟然这么有趣。
然而,他审视一番后,发现委员长没什么意思,于是咂咂嘴,随口道:“你兜里有一板药,治胃病的,吃了十二粒,还有六粒。”
最后,轮到了那个最早提议让他“演示一下”的女委员。
高中生看了她几眼,笑嘻嘻道:“……你今天穿了粉色的内衣和黑白条纹的内裤。”
事件结束的代价,是他被禁止参加以后任何一场托福考试。
他已经不介意这些了,找来媒体,宣称自己是有异能之人。
……在没有眼镜遮挡的前提下,他能够看穿任何物体,包括银行金库级别的墙壁也不能阻拦他的视线。但是也有限制,他一天只能累计使用两个小时的透视。如果使用时间过长,眼睛会缺水、剧痛、以至于暂时失明。
当他展示过自己的本领后,电视台特地为他做了一个专题节目。
他赚了十几万块钱,也让世人知道了他的名字。
罗守一。
罗守一,异能人的第一罪人,因为十几万元,出卖了异能人存在的秘密。
在金钱的诱惑之下,第二个异能人出现了。
他有凭空悬浮的能力,尽管每次只有五分钟。
有了第二个,就有了第三个。
渐渐的,各国的科技部门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相关的所有宣传异能人的节目被纷纷叫停,至今为止所有披露身份的异能者被请到有关机构,抽血、化验,当局要求他们留在本地,不要随意离开所在区域。
当局开始调查后,才发现事情异常棘手。
异能人的数量,正在缓慢攀升。
异能人都是随机觉醒的,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规律,和基因无关,初步检测也不具备传染性和遗传性,异能人的外貌和身体形态也不会发生太明显的变化。唯一的区别,是异能人在使用异能时,血液中的某A类球蛋白数量会以一个可怖的数量远超常人。
这也意味着,这种“变异症候群”无法预防,无法预测,谁都可能成为异能人。
次年,各国的《异常人类管理法》出炉。
只是这个名字,就引起了异能人的第一波抗议。
而在明确了《管理法》内中的内容后,更是在异能人中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异常人类管理法第一条,所有觉醒异能者,不能违反现行所有法律,包括宪法,刑法,航空法,等等。
第二条,异能者必须前往有关机构提交自己拥有的详细的异能信息,以及全部的个人信息,包括上下三代人的信息,每个异能者都会拥有一个完整的数据库,自提交信息之日起,每年必须定时前来更新信息。
当局已建立了完善的天网设备,制作了一大批难以破坏的钛合金项圈和脚环,能够实时监控异能人的一举一动。
项圈内侧有微型的注射器,注射液的浓度能麻翻一头水牛,方便能对作奸犯科的异能人随时进行麻醉。
第三条,异能人不能破坏项圈。
第四条,异能人不得使用特殊手段,对项圈进行任何形式的阻挡。
第五条,异能人离开本地,前往外地,需要向本地部门申请通行许可证。
这只是前五条的内容而已。
在这项议案还在商讨阶段时,有某国议员A提出,要在项圈上注明异能人的姓名、年龄与家庭住址,给正常人类最大程度的安心。
一名觉醒了异能的议员B马上提出异议:“你说的‘正常人类’,是对我们极大的侮辱。我们也是人类。”
议员A反唇相讥:“是啊,所以我称呼你们‘异常人类’。正与异,只是一个中性词而已。”
议员B据理力争:“这样的文字游戏没有意义。‘正’与‘异’后,还有一个‘常’字。这样的命名方式,是赤裸裸的歧视。我们除了有异能之外,有着正常人类的情感与情绪,立法不能剥夺我们正常生活的权益,我们不能被当做犯人对待。”
“歧视?如果我们放弃对你们的制约,你们的精神权益会得到权益,谁又能来保障我们的人身权益?”议员A冷静道,“你能保证你自己不去犯罪,可你能去保证别人吗?异能人像是持枪者,还是隐形之枪。我们只有同样持好枪,才能保护我们自身的安全。”
议员B站起身来,扫了一眼议员A面前的水杯,欲言又止一番后,皱眉道:“爱德华先生,希望你以后最好不要变成‘异常人类’。”
议员A不以为然,冷笑道:“如果有那一天,我会立刻自杀。”
下一秒,议员A眼前的水杯突然爆炸,热水与碎片四溅,烫得议员A惊呼不已。
在一片混乱中,议员B整一整领带,低头离席。
议员A的怒骂声从身后传来:“看看!你们看一看!这就是异能人!这就是不加约束后,他们会做出的事情!”
议员B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一名做场内服务的后勤人员跟了出来,亦步亦趋地尾随着他。
议员B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直入主题道:“你能操纵水”
后勤人员有些局促:“是……贝利先生,您是怎么?……”
议员B点了点自己的右眼睑下侧:“我能看到别人是如何使用异能的。我看到,爱德华的水杯变红了。”
后勤人员嗫嚅道:“爱德华太可恶,我只想给他一个教训……”
议员B叹息一声,转身离开。
他走出议会大厅,瓦蓝清透的天空中,残余着飞机滑过时留下的白痕。
入目的一切,都是无比和平静美的景象。
他贪恋地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手抬起,抚摸着自己的眼睛,自言自语:“……这就是自由要付出的代价吗。”
有等候的记者发现了他,举着摄像机快步冲来。
运转的摄像机中,完整记录了他沉默着挖出自己双眼的景象。
在某国异能议员献出双眼的抗议之下,本国总算没有通过议员A的提案。
但是,异能者所有的信息都被登记在了项圈内部,经过授权的单位可以购买扫描仪,扫描异能者脖子上的项圈,查看其有无犯罪信息。
商店挂出了“禁止异能人入内”的标志,因为异能人有可能会消去商品上的磁条,有可能会隐身,会悬浮,肆意偷盗。
“异能人”是一个大头外星人的模样,上面打了个鲜红的叉,放在“禁止宠物入内”的狗型图标之下,格外醒目。
古老的宵禁制度经过商讨后,被再度启动。
一到晚上九点,街面上便是空荡一片。
有异能人游行抗议的宣传单被风卷起,上下翻飞,宛如纸钱。
异能人变为了一种主流的社会现象,乃至社会焦虑。
拥有力量的异能人,有想要主宰一切的,认为异能人才是人类进化的方向;有想要安稳度日的,想要争取更多生存权益,或是在夹缝中勉强求存;更有一心帮着人类维持秩序的执法者,希望异能人这一群体不要因为个别不良分子而整体受到歧视。
至于人,态度就更加纷异。
有人疯狂向往异能人,觉得炫酷,有关部门发放的、可以抑制A类球蛋白的生成的药丸被他们倒入水沟;有人惴惴不安,认为自己有可能随时转化为异能人,所以一边吃药,一边呼吁,为异能人争取权益;有人是恐异能人派,坚决抵制异能人的存在,认为力量是恶滋生的源泉,以至于患上了吃药焦虑症。
恐异能人派最常提出的例子,是那第一个被发现的异能人,高中生罗守一,在五年后成为了抢劫银行的帮凶。
面对镜头,他早没了当初的青涩,张狂道,你们关不住我,我能看到你们的一切。
异能者的公开犯罪率节节攀升后,有人甚至呼吁处死隐瞒自己能力、拒不上报的异能人,理由是,异能人一直在不断觉醒,如果他们隐瞒自己的身份,隐藏在人群之中,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
事实是,隐瞒者甚众。
用抗议者的话来说:“我们不是狗!”
社会的确是在呼吁保护异能人的权利不错。
但是,谁愿意冒着风险雇佣异能人?
谁愿意与异能人缔结婚姻,不仅每年都要去录入一次繁冗的信息,就连后代都被纳入观察计划之中?
谁愿意蒙受歧视,戴上项圈,从此任何行动都要暴露在他人的目光之下,哪怕弯腰系个鞋带,都要蒙受其他人警惕的目光?
世上犯罪者无数,正常人犯罪比率远大于异能人,为什么异能人就要被假定为犯人?
更何况,有的异能者觉醒的异能根本不会对旁人造成伤害,又凭什么要遭受一刀切的待遇?
各个国家对待隐瞒自己异能者的态度,各不相同。
有的国家比较宽容,积极呼吁保护异能人隐私,有的国家甚至会主动欢迎异能人来本土定居,上报各自的异能,为国家从事专业的工作,并解决婚姻问题。
但这些终归是少数。
有的国家竭力反对异能人的存在,对那些肯戴上项圈的异能人还算好,对那些因为各种原因,不愿戴上项圈的,采取极端铁血的政策,驱逐,囚禁,乃至将他们当做游戏和娱乐的对象,并声称,隐瞒者没有人权。
而大多数国家,明面上说“不支持不反对”,实际上也在暗暗支持反对国。
原主就生活在一个竭力反对异能人存在的国家。
他为何会被困在这里呢?
只是因为在某天,他觉醒了一个非常无关紧要的技能,因此隐瞒了自己的异能者身份,以免戴上项圈。
——他觉得四周的空气有了重量,而且布满了雾霾,压得他喘不过气,连体育测试的1000米的及格线都没跑进。
第212章
大逃杀:绝地求生(二)
原主白安忆,
和池小池带过的其他宿主相比,经历与性格显得很是平淡无奇。
他为人沉静温和,少有交际,
一身终年清洁的白大褂,
一架方型的金丝眼镜,
是人们通常概念中的那种青年才俊,
20岁成为考古学硕士,
崇拜巨型生物,
生平最爱是侏罗纪,第二爱永川龙,
第三爱草本羊齿类植物。
自从谈了男朋友后,羊齿类植物的地位就被取代了。
他的男朋友焦清光也是科学家,专门研究抑制A类球蛋白的药物,
是隔壁制药工程专业的学长。
两个人是在一次院内的学术交流会上遇见的,
白安忆和焦清光分别带着新近发表的论文,
作为各系代表发言。
焦清光发表的题目是《靶向治疗A类球蛋白分泌纳米药物的实验研究》,白安忆发表的题目是《论和平永川龙的复原》。
在白安忆对论文做出简要摘述后,就进入了惯例的现场提问环节。
焦清光举起了手。
白安忆有些好奇,不知道他能问自己什么,就点了他起来:“焦学长。”
焦清光站起来,尖利道:“我想问,
你这篇论文的现实意义是什么?现实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谁还会关心侏罗纪?”
面对这样尖锐的问题,
白安忆只是愣了一秒,
旋即温温柔柔地一笑:“脚踏实地的事情,有像焦学长这样的行动派去做。也正是因为有焦学长这样的人在,我们才能放心地仰望万万年前的星空啊。”
会后,焦清光向白安忆道了歉。
他挠挠后脑勺:“是我不好,太冲动了。不该当众给你难堪。”
白安忆知道,焦清光是坚定的反异能派,而且此次交流会里,唯有自己的论文主题与当下现实无关,所以他有所不满,对自己的态度格外尖锐一些,也不意外。
他礼貌地一欠身:“没事,学术讨论而已。我们专业经常会被人质疑现实意义,我不会介意。”
白安忆脾气这么好,倒让焦清光更加局促了:“我请你去吃冰吧。”
白安忆看一看手表,认真道:“导师叫我做完报告就去她的办公室。我们下午四点半在东门见,好吗。”
后来,白安忆与焦清光如一个俗套的校园故事一样,恋爱了。
焦清光从高中时就对家里出了柜,白安忆更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因此二人的恋爱没有遭遇什么外力阻拦。
在三观方面,二人除了对异能人的态度不尽相同外,也没什么特别相异的。
白安忆为人比较保守宽容,连牵个手都会害羞,而且全心都在研究上,焦清光与他交往两年,最浪漫的事情,也不过是在夜晚的操场上牵手漫步。
本科时,白安忆修了天文学与考古学的双学位,他会向焦清光讲述,那从万千年前传送来的、现在已经可能消亡了的星光的故事。
白安忆的世界和交际圈都很简单,因此觉醒了这样古怪的能力后,他第一时间想到要告诉焦清光。
焦清光起初听到,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但见白安忆的表情不似作伪,焦清光恐慌起来,尽力稳下情绪来后,他劝说他:“你快些去申报登记!”
白安忆脸色煞白:“我不想。……我只告诉你,你能不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他有读书读多了的人崇尚自由的通病,更何况,他那样向往星空,向往古世纪,想也知道,他爱极了自由。
他一直对异能人抱有宽容的态度,也是有物伤其类的感慨。
焦清光急了,他把手伸进大衣兜里,直视着白安忆:“这不是你想不想的事情!你难道想用你的能力做些什么吗?”
白安忆固执起来,也是九头牛也拉不动。
他负气道:“是啊,我想做些什么,我想拿自己来做研究!我想试试看我的能力能不能帮助我做研究!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