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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他这么一说,周围众人哗然。

    陆亭笈见此,却是看向在场大家伙:“各位,你们哪位想要的?或者愿意出高价和我争的?”

    他这么问时,大家一愣,不过再看看那带着杂质的料,最后大多摇头。

    没有人看好这块已经切废了的石头,更没有人愿意去赌。

    于是陆亭笈当场买下那块石头。

    孟砚青见此,也走上前。

    陆亭笈看孟砚青来了,以眼神询问。

    孟砚青微颔首,之后便不再看陆亭笈,反而去看向那石头。

    众人看到孟砚青,那视线全都落在孟砚青身上。

    孟砚青今天穿着一件男式的大衣,很是宽松,不辨雌雄,且头上戴着草帽,不过大家还是隐隐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一丝纤柔的女性气息。

    孟砚青当然知道自己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注意到自己,不过她并没在意了。

    这个时候,她只想狠狠地让罗战松品尝到失败的滋味。

    她拿了强光手电筒,照了照那石料,道:“七万五千块?”

    罗战松万没想到,这孟砚青竟然冷不丁出现在这里。

    他皱着眉,嗤笑一声:“对,七万五千块,你儿子买的。”

    孟砚青收回了强光手电筒:“对,捡你的漏了,你六十万买,七万五千卖,转眼亏五十多万,我得谢谢你,让我儿子捡这么一个大便宜。”

    罗战松好笑:“果然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以为这么好捡的吗?”

    孟砚青抬起手,扶了扶草帽,之后才慢条斯理地看了罗战松一眼:“这不是捡着了吗?”

    罗战松嘲讽:“对,我亏了,切垮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好歹回收了七万多,哪像有些人,眼巴巴地七万多块捡回来,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我今天谢谢你,帮我捞回来七万多!”

    孟砚青都懒得搭理,看了眼陆亭笈。

    陆亭笈自然明白,他拿了笔便画线:“师傅,麻烦帮我们切。”

    那解石师傅也是大惑不解,不过当下并不吭声,马上接通了切割机的电源,重新开始按照陆亭笈的画线切。

    这么切下去后,众人看过去,却见里面现出一些灰蓝来,但也只是灰蓝而已。

    众人失望至极,人群中发出叹息声。

    “又切垮了!”

    “石头越切越小,没救了。”

    “这下子七万多块只剩下五百了!”

    于是就有人哈哈笑:“挺可怜的小伙子,你们好歹留个面子,我出六百!”

    罗战松其实也是提着心的,他一直在探头看着,现在见了那灰绿,顿时放心,整个人都松懈下来了。

    他笑着拿了一根烟,云淡风轻地吸了口:“捡漏?可这算是捡到好东西了,捡一堆烂石头回去。”

    孟砚青并不在意,这时候陆亭笈已经重新画线,请解石师傅切。

    解石师傅显然也是不抱什么希望,无非是听命行事,反正他们让切就切,以至于连动作都无精打采的。

    这么切下去后,在那石料碎屑翻飞中,大家笑呵呵地看过去,结果一看之下,脸色就变了。

    有人盯着那石料,喃喃地道:“这是冰种的春带彩!”

    在翡翠中,春就是紫罗兰,彩就是绿,春带彩就是绿翡翠带了紫罗兰色,一块石头上能够兼具这两种颜色,那价值就搞上去了。

    关键是,人家春带彩的颜色特别浓郁,这是高饱和度的春带彩,如果做成手镯,那叫一个漂亮!

    人群顿时沸腾了,所有人都瞪大眼看,附近的人也全都来看热闹,还有人跑过去看那废料,毕竟这可是长见识的好机会!谁不想看看人家开出春带彩的石料长什么样呢。

    罗战松脸色便变了,他七万块卖出去,想的是壮志扼腕,想的是好歹回收一些,这就是经济头脑,这就是策略,这就是赌徒绝对不赌到最后。

    他觉得自己的策略是没问题的,但是,竟然让孟砚青捡了这种漏!

    旁边罗战松属下看到:“怎么让他们捡着了!”

    罗战松本就恼恨,现在听这话,便瞪了属下一眼:“说这个有什么意思?”

    属下一听,顿时不敢说什么了。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玉商上前准备出价,有人直接开口愿意二百万买走!

    众人听这话,几乎站都站不稳!

    来这里后吃碗米线几毛钱,结果现在可倒好,七万多买的石头,回头人家切两刀,这石头直接就涨上两百万了!

    吹气也没这么快啊!

    孟砚青笑看一眼儿子:“怎么样?”

    陆亭笈:“还行吧,我觉得可以再切一刀。”

    孟砚青颔首:“切吧,你继续画线。”

    于是陆亭笈上前,再次画线,这次他画得非常小心,画完后,又让解石师傅切。

    因为这块石料已经出了春带彩,周围不少人都看过来,各路商人全都翘头盼着呢。

    也有人嘀咕说:“要是能再切出红来,那就了不得了。”

    在石头上,如果兼具了红绿紫三种颜色,那就叫福禄寿,那翡翠可塑性更大,价值自然也就不可估量。

    罗战松一听这话,那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他死死地盯着孟砚青,默了半晌后,终于咬牙道:“想得真美!”

    孟砚青淡扫了一眼罗战松。

    他看起来心事重重,一脸提防,估计还在惦记着那卌七万种。

    显然,对于他来说,那卌七万种是板上钉钉的,是囊中之物。

    她轻笑了下,道:“罗先生,你是生怕我们发财是吧?”

    罗战松冷着脸,勾了勾唇,不屑地道:“这点小财,我还看不上。”

    谁知道这话说完时,那边解石师傅已经切开了。

    切开后,全场全都叫起来,还有人鼓掌叫好,赌场上不少人全都围过来,也有人嚷着让老板赶紧放鞭炮。

    罗战松看过去,一看之下,那双眼瞬间扫向了陆亭笈。

    竟然见红了。

    这翡翠原是带了紫罗兰的绿翡翠,如今带了一些红,赫然正是大发财的罕见福禄寿!

    周围人见了,全都沸腾起来。

    这可是福禄寿!

    *

    拿到那福禄寿,孟砚青不敢有半刻耽误,当即带着陆亭笈上车,一行人就要离开。

    他们准备离开时,很明显,那罗战松也要离开公盘。

    孟砚青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

    朦胧雨雾中,恰好看到一旁,罗战松的车窗落下,正盯着他们这个方向。

    隔着那雨水,罗战松的视线恰好和她对上。

    视线相触间,罗战松虽有落败的不甘,不过却又隐隐有一份探究和担忧。

    孟砚青当然明白,他估计也在担心,担心那卌七万种被人发现了,担心自己抢先了。

    如今自己出现在这里,他显然是摸不透的。

    摸不透之余,可能又有几分得意?

    这时候,陆亭笈也看到了罗战松,他笑道:“罗总,我们打算离开缅甸了,你们不走吗?”

    罗战松听这话,勾了勾唇,笑道:“我们不走,还有点事要办。”

    陆亭笈摆手:“行,那我们先走了。”

    罗战松:“慢走不送。”

    陆亭笈笑了声,朗声道:“谢了,罗总,感谢你成人之美,这次沾了你大便宜!”

    罗战松嘴角抽搐了下,不过还是咬牙道:“客气了,这都不算什么!”

    当下陆亭笈落下车门,车子缓缓前行,开出一段后,陆亭笈才道:“他现在肯定马上赶往那解石厂。”

    孟砚青:“他一旦发现不对,估计马上开车过来拦截我们。”

    而罗战松在缅甸方面估计是有些人脉的,就算没人脉,他到时候把事情闹出去,引来了缅甸军或者独立军政府人员的,那都是麻烦。

    退一步说,就算不惊动这些人,只说陆亭笈这次在公盘赌赢的这些翡翠,那也足够惹来各方面人士觊觎了。

    所以现在,他们必须马上撤离,不顾一切,立即离开缅甸,回到中国境内。

    显然年叔和陈叔也这么想的,当下年叔开车,一路狂驰。

    这时候雨又下起来了,淅淅沥沥的,这缅甸的路并不好走,地上泥泞不堪,货车颠簸得越发厉害起来。

    这么开着时,陆亭笈突然道:“后面一辆车,好像是军车,在追我们。”

    孟砚青看过去,果然有一辆,一时心微沉。

    她当即对年叔道:“我们开慢一些。”

    开太急,反而引起怀疑,那些人心血来潮,也许就会检查,检查的话,就怕出什么幺蛾子,但是开慢一些,兴许反而不会引起怀疑。

    年叔明白,当下特意放慢了速度。

    那辆军车很快就驶过他们,有人冲着他们吆喝了声,年叔便用当地语言和他们打了招呼,对方便没说什么,很快便开过去了。

    因为有这辆军车在前面,他们自然不敢开快了,就缓缓地跟在后面。

    一直等到前面十字路口,军车转了一个弯不见了,他们这才松了口气,开始一踩油门,狂奔起来。

    这里距离中缅边境还是有些距离的,他们自然不敢大意,一路上,年叔陈叔和陆亭笈轮流开车休息,昼夜不停地开。

    中间经过几个检查站,好在都是有惊无险。

    车上有些干粮和水,他们也不想下车买什么,免得引起注意,只是勉强吃一些充饥。

    就这么一口气开了一天一夜,在第三天上午时候,他们终于抵达了中缅边境。

    向前方看去,那就是中缅的海关检查站了,孟砚青才彻底松了口气。

    很快他们抵达检查站,那检查站先检查了他们各自的通行证,看了他们的购买凭据后,又派了人车上检查过了。

    那工作人员看到那块石头后,也是疑惑:“这是什么?”

    孟砚青便解释道:“这是他们解石厂的毛料,废料,不过我们看着这好像是一块翡翠原石,我们就买了。”

    那工作人员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孟砚青。

    要知道,如果按照毛料废料,那是一个税率,但是如果按照正规原石,那又是一个税率,眼前这位中国人,竟然没有含糊其辞,承认这是一块原石。

    那工作人员见此,也不客气,当即给她评估价格,狠狠地给了一个高价,并迅速开了税单,竟是一千六百块。

    孟砚青自然明白,对方想趁机讹诈一笔。

    像这种原石,固然是很大一块,但看上去平淡无奇,对方作为海关人员并没有当回事,反而想着让她狠狠出一笔税钱。

    不过于她来说,一千六百块,买一个光明正大过边境,那自然是再值不过了。

    说白了,本身黑不黑白不白的来路,如今却是洗白了。

    现在,就算那罗战松反应过来,跑过来追,她只要交了缅甸的海关税,那就一切尘埃落定,那是再无反悔了!

    当下她利索地交了关税,工作人员便给她填写单子。

    就在这时候,就见那边一辆小货车疯狂地往这边开来。

    陆亭笈看到后便蹙眉,一看便知道,这是罗战松的那辆车。

    两天没见,这小货车已经遍布泥点子,可以看出,这一路上也是疯狂追过来的。

    显然他是发现了,想追过来。

    不过,只要他们进入中国境内,对于罗战松来说,一切都晚了。

    他再无回天之力!

    那小货车往这边疾驰时,就见罗战松从窗户里探头,嘶哑地喊道:“停下,停下,不能让他们过去!”

    那工作人员听到,有些诧异地看过去,自然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孟砚青对那工作人员笑了下,那工作人员一愣,便把关税收据递给她。

    孟砚青重新上车,车子缓缓过了检查站。

    这时候,罗战松的车子正好抵达,他几乎是急红了眼,但是,他的车子自然被检查站拦下了。

    陆亭笈见此,冷笑一声:“这个疯子,活该!”

    孟砚青坐在车上,看着好前方。

    眼前是秋天的边境小城,漫山的银杏正黄,那黄叶纷飞,飘在远处石墙上,落在近处瓦房上,摇曳在枝头,把这秋色渲染得妖娆绚丽。

    孟砚青已经迫不及待起来。

    之前生怕出现什么纰漏,她都没仔细看,现在她只想尽快找一处安顿下来,仔细看看那块巨型翡翠。

    这尊巨型翡翠,从孟家流落到了慈禧手中,在圆明园受尽冷落,在战乱中颠沛流离,终于在解放后受到总理的庇护,却阴差阳错,在那动荡的年代再次丢失。

    魑魅魍魉多少心机,利益纠葛多少手段,最后,到底是回来了。

    第163章

    雕琢

    回到中国境内后,孟砚青是再没什么好怕的了。

    哪怕云南边境在其它地区看来是如何如何荒凉,这都是中国的地盘。

    在路过一处寨子的市集时,大家停下来,买了一些鲜花饼乳饼,并橙子石榴火龙果等,买了后大家上车,一个人开车,其它人赶紧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吃饱后,大家精气神好起来了,重新开车上路。

    这时候罗战松终于追了上来,他眼底泛着红血丝,气急败坏地拦在他们车子前:“是不是你们,是不是你们?”

    此时这地界已经接近云南最边境的小城了,小城里有公安有政府,她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说破天去,她在缅甸大量采买翡翠,合法交税的,就算那巨石翡翠是捡漏,但如今也交了税,至于别的,免提。

    珠宝玉石这行情本身无价,反正就按照国家规定的额定税率,她交了她就遵纪守法,这还轮不到一个罗战松来给她较真!

    可以说,没过那边境,她是一种心境,过了那边境,她自然又是另一种心境。

    所以她二话没说,直接对儿子道:“亭笈,告诉他,让他滚远点。”

    陆亭笈早看不惯罗战松了,得了这句话,当即直接下车,抱着膀子,笑看着那罗战松:“这是干嘛呢,急赤白脸地冲着我们,不知道的还以为挖你祖坟了。”

    罗战松冷冷地盯着陆亭笈:“你们车上是什么?”

    陆亭笈下巴微抬:“我们的车,关你什么事?”

    罗战松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陆亭笈,你捡了我的漏也就罢了,你们还,还收了我的东西!”

    陆亭笈冷笑一声:“捡漏怎么了,各凭本事罢了,你有本事你去捡,捡不到别在我跟前掰扯。”

    说着,他径自就要上车,当手握住把手的时候,他抬眼,凉凉地看了一眼罗战松:“我劝你,别在这里挡道,赶紧回家吧,你奶奶还等着夸你呢。”

    罗战松一愣。

    陆亭笈却已经上了车,年叔微颔首,发动车子。

    等汽车开出去一段后,罗战松才陡然反应过来。

    奶奶等着夸,夸什么,自然是好孙子!

    这个陆亭笈在骂他!

    *

    一行人开着货车,一路赶到了部队招待所,进入部队招待所后,彻底心安。

    这时候,孟砚青才终于安定下来,将那巨型翡翠卸车后,她让陆亭笈拿起强光电筒,她自己则是在那石料一处喷洒了些火酒,拿了打火机点着了,在那火苗刚烧起来的时候,她再泼上冷水一激。

    随着那滋啦啦的声音,陆亭笈便看到,在那翡翠深处透出一泓水地来,那水地颜色深绿,鲜润娇嫩,仿佛春雨后的冬青叶,一时震撼不已。

    “这么的一块石料,这颜色竟然这么好!”

    可以说是举世罕见了。

    孟砚青颔首,道:“你要知道,清朝末年的三十几万两白银,那能置办多少田地房宅,那是很大一笔巨款,你外祖父后来提起这个,依然心存遗憾,不曾想如今你我竟然意外得了。”

    那时候,为了从苗族人手中买到这块巨型翡翠,孟家人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筹集钱款。

    她望向儿子:“这件事,事关重大,现在我们最要紧的是设法把这个悄无声息运回去,寻一处妥当的地方收藏起来,然后再设法充分利用。”

    陆亭笈想了想,道:“行,除了这个,还有我们最近采买的那些翡翠,设法雇一辆车队,直接运回去北京,这些我和陈叔商量看看怎么办。”

    孟砚青:“好。”

    这些琐碎小事,行程安排,她现在都可以慢慢交给陆亭笈了。

    经过这次的云南之行,他实在成长了不少,做事比之前稳当周到了,也是能顶用的了。

    不过她还是道;“但是其它的可以单独运,唯独这一块,我得陪着一起回去。”

    好不容易得的,她哪舍得,她是一刻都没法把眼睛从卌七万种挪开。

    就算亲儿子在那里看着,她都不能放心,必须自己陪着才能心安。

    陆亭笈见此:“行,那我们一起跟着货运回去北京。”

    于是很快,陆亭笈联系了一位同学,那同学父亲是交通方面的,一个招呼打下来,自然一路绿灯,陆亭笈很快安排好了回京的货运路线,而这其间,孟砚青一路跟着。

    这行程自然诸多折磨,舟车劳顿,辛苦得很,不过孟砚青显然存着一股子劲儿,竟然不觉得辛苦。

    等到货车抵达北京后,秦楷庭早已经准备好仓库,都是层层铜墙铁壁的仓库,光是铁门就几道。

    将这卌七万种收入库中,当安置妥当后,孟砚青再次确认无误,这次贴上封条,关上大门。

    至此,她的心才算是彻底落回肚中。

    陆绪章早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已经把工作挪开,一早赶过来了,结果来了后,看她忙忙碌碌,一直围着那巨石打转,根本看都看不他。

    陆亭笈见此,便要提醒孟砚青,陆绪章用眼神阻止了他。

    陆亭笈只好不说什么了。

    谢阅从旁见此,却体会到了一些什么,不免觉得好笑,又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报复感。

    谁能想到,仿佛永远胜券在握的陆叔叔,如今竟然进不了孟小姨的眼角,只能眼巴巴地等在旁边。

    这一刻,他甚至想起苦苦守在冷宫中等候皇帝召见的可怜妃子!

    孟砚青总算将那仓库大铁门关上,并且上了锁,又安排了保安看管。

    秦楷庭安慰道:“应该没什么事,这块原石大,几百斤,如果要运,那必然阵仗大,而且这附近就是派出所,一般的宵小肯定不敢把主意打到这里去。”

    孟砚青颔首,又道:“这几天你也趁机把消息放出去。”

    秦楷庭疑惑:“放出去?”

    孟砚青:“我想请来名匠,立即动手雕琢。”

    这么大一块原石,是举世罕见的至宝。

    这么一件至宝,曾经流落到孟家,不过孟家并没有能力保存,最后流落到军阀手中,流落到圆明园中,最后历经坎坷,被人带过去缅甸。

    现在,她重新得到了这块至宝,也算是圆了祖上的遗憾。

    但是她也清楚地明白,当今世道,哪怕有陆家做靠山,她也并不敢保证能继续保留这块原石,更不敢保证这块原石以后的命运。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将这块原石切开,并且雕琢成一件震惊世人的艺术品,从此后,哪怕这件艺术品再流落他人之手,但是至少这件艺术品将永远留下孟家人的烙印。

    换言之,艺术无界,这个世道会变,众人瞩目的艺术品可能随着世道变迁而辗转各家的,但是她孟砚青要亲自看着它被雕琢,要在它的历史上留一下浓重的一笔。

    无论她将来是否能够保存这件巨型翡翠,那她都可以再无遗憾。

    可她孟砚青不可能凭空变出这么一大块巨型翡翠,所有必须公开消息,把这件东西从暗处装到明处,哪怕有些议论之声,但至少暂时来说,她对这块原石的拥有权是无可争议的。

    至于将来,看情况,要不要捐给国家,再行定夺。

    秦楷庭听着这话,顿时明白了,道:“好,我知道,其实外界多少已经有猜测了,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直接公开了说。”

    孟砚青:“是,同时也要寻访名匠了,具体怎么找,找什么人,我再想想。”

    当下和秦楷庭聊过后,她才准备离开,不过一转身,倒是惊了下。

    穿着笔挺大衣的陆绪章正站在树下,眉眼带着浅笑,就那么望着她。

    她略怔了下,挑眉:“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都没看到你,你都不说一声。”

    她这一说,旁边陆亭笈都忍不住笑了:“父亲早就来了!这么大人戳这里,你竟然没看到!”

    孟砚青讶然,她疑惑地看着陆绪章。

    他早就来了吗?

    她确实没注意到啊!

    陆绪章笑道:“你一心只想着你的翡翠,眼里哪还能看到别的,这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孟砚青微抿唇,自己也笑了:“那先回去吧。”

    这时候谢家也有人过来接谢阅了,谢阅这一趟出去,虽然也遭了不少罪,不过明显长了大见识,谢家人倒也高兴,郑重对陆绪章和孟砚青谢过后,这才把谢阅接走。

    一时和众人告别,陆绪章的车停在路边,陆绪章打开车门,挽着孟砚青的手,扶她上了车。

    那边陆亭笈便也要上,陆绪章却道:“亭笈,你去坐前面。”

    陆亭笈:“我?前面?”

    他下意识觉得应该是父亲坐前面。

    陆绪章:“对,怎么,你不想坐前面?”

    陆亭笈突然意识到了,父亲不就是想挨着母亲坐吗?

    他连连点头:“行行行,让着你,那你坐前面吧!”

    对于儿子的埋汰,陆绪章是不在意的,他径自上了车,顺势坐在了孟砚青身边,还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孟砚青的手。

    陆亭笈感觉到了父母在后面挽着的手,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

    如果自己直接消失,那他们回到家后肯定卿卿我我——他毕竟这么大了,现在知道谈恋爱怎么回事了。

    没有自己,他们是可以谈一辈子恋爱的。

    而这个时候,车子缓缓启动,陆绪章握着孟砚青的手,笑看着她。

    孟砚青原本满脑子都是那卌七万种,她的意识还飘在云南飘在缅甸,现在冷不丁看到陆绪章,脑子才勉强从卌七万种上离开,回到了现实,也回到了北京。

    她看到陆绪章,心里激动,便想和他说起自己这次经历的种种,当然也想说起卌七万种,说起自己的打算。

    不过有司机在,她只好按捺住心思,只紧抿着唇,笑看着他。

    陆绪章自然看出来了,她很激动,很开心,拼命忍住笑,但其实眼睛都在发光发亮。

    那种心花怒放装在心里,几乎要从眼睛里满溢而出了。

    他便也忍不住笑了。

    这一段日子,牵挂,担心,惦记,晚上睡觉睡不着,做梦会梦见,这种牵肠挂肚,唯有经历过的才明白。

    如今她回来了,于是悬浮的心有了着落,所有牵挂都有了根系,他终于踏实了。

    这会儿天其实还早,才下午四点多,大部分人都还在上班,路上没多少自行车,只有一些推着小推车买菜的老人家,车子过去王府井,一个转弯就到了家门口。

    陆续章素来是体贴细致的人,车子停下后,他已经先行下车,绕过去帮孟砚青开门。

    谁知道这时候陆亭笈却道:“对了,刚才正要和你们说呢,麻烦王叔叔把我送到祖父那边吧,我打算先过去祖父那里住。”

    孟砚青略扶着陆绪章的手,下了车,听到这话,她淡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怎么,你要过去祖父那里?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吃饭不是挺好的?”

    这一次去云南,儿子算是立了大功,明显感觉他比原来成熟了,有担当了,这点来说孟砚青自然欣慰。

    不过鉴于儿子在翡翠鉴别上那种超乎寻常的能力,她还是希望陆绪章能和陆亭笈好好谈一谈,到底都是男人,他们父子之间在这方面也许更容易聊进去。

    况且她觉得陆绪章应该也很会给人做思想工作。

    所以就孟砚青的想法,今晚上一家三口吃个团圆饭,之后他们父子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陆绪章听这话,却是轻挑眉,看了眼儿子。

    陆亭笈感觉到父母的诧异,却是笑着道:“好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你们两个好好团聚吧,不是有一句话叫做小别胜新婚吗?我杵在这里算什么?”

    说着他已经对司机道:“王叔叔,麻烦你送我过去祖父那边吧!”

    他这话说出后,车里王司机,车外夫妻俩,全都怔了下。

    作为一个儿子,他说话竟然如此直爽坦率,毫无遮拦吗?

    还什么小别胜新婚?

    这还是那个不会看人脸色不懂事的陆亭笈吗?

    一时夫妻两个无言以对,反倒是那小王司机差点想笑,不过却努力憋住了。

    他绷着脸,一本正经地道:“好好好,我送你过去。”

    车子很快启动,小王司机开着车,陆亭笈还向陆绪章孟砚青挥手告别。

    很快,车子转弯不见了踪迹,大门前,陆绪章和孟砚青在那里面面相觑。

    在片刻的沉默之后,陆续章到底是道:“走,先进家吧。”

    孟砚青:“嗯……”

    陆绪章牵着孟砚青的手进了家门,走进家门之后,关上了大门。

    孟砚青心里的激动和兴奋几乎满溢而出,是一直压着的,如今司机走了儿子走了,大门也关上了,她再也忍不住,直接扑过去。

    陆绪章伸出双臂,将她抱了个满怀。

    孟砚青在陆绪章怀里,高兴得跳着笑:“我这一把可真是赌了一个大的!这辈子都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儿,要惊险有惊险,要刺激有刺激!我安然无恙,我大功告成,我把祖上丢了几十年的珍宝找回来了!”

    陆绪章修长的指骨捧着她的脸,垂眸笑看着孟砚青:“干得非常好!儿子跟着你也长了大见识,我看长进了不少,越来越懂事了。”

    他笑着道:“我的砚青越来越能干了!”

    说着爱怜地捧了她的脸,低头便吻了下去。

    他笑得格外温柔,但是吻起来却是激烈的。

    很急切,像是渴了很久的旅人好不容易得了些甘露,他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禁锢着她的后脑勺,探入她的口中,饥渴地汲取着。

    孟砚青甚至觉得有些痛,被他吸得痛,又觉火星四溅,噼里啪啦几乎要烧起来一般。

    许久后,陆绪章终于停了下来,他单手捧着她的脸,拇指怜惜地摩挲着她的下巴,原本无序的呼吸逐渐归于平静。

    他垂眸看着她,声音低沉温柔:“先洗个澡,吃点东西,然后早早休息?”

    早早休息的意思,彼此再明白不过了。

    孟砚青此时浑身的力气都被他吸走了,两腿都觉酥酥麻麻的,她软绵绵地靠在陆绪章胸膛上,低声道:“好。”

    陆绪章便干脆打横抱起来孟砚青,把她抱过去浴室。

    进门的时候,他轻叹了声:“你好像瘦了。”

    原本也不算多胖,但现在确实瘦了,抱在怀里,没太多分量。

    孟砚青闷在他胸膛上:“还好吧。”

    一时陆绪章把她抱到浴室,放下后,帮她顺了顺头发:“我帮你放水,你先洗澡,我去做点吃的,洗完澡吹了头发就吃饭了,好不好?”

    孟砚青:“嗯。”

    她确实有些累了,之前是撑着一股子劲儿,精神紧绷着,她还不觉得,现在这么一番激烈的亲吻,想到温暖的洗澡水和美味的饭菜,疲惫的感觉便涌了上来。

    陆绪章看她也不怎么说话,只乖乖点头的样子,越发心疼。

    他低头,再次啄吻了一下她的唇角:“乖,先洗澡,等会给你吹头发。”

    一时陆绪章出去,孟砚青就要脱衣服准备洗澡,这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她忙走到旁边镜子前照了照。

    一照之下,简直心都凉了!

    在云南的地界,条件艰苦照镜子的机会都没有,况且这些日子她一心惦记着那卌七万种,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如今对着镜子一看,发现自己果然瘦了,不但瘦了,皮肤明显被晒过,有些泛红,不像以前那么红润白透了!

    而最最可怕的是头发,仿佛也不像以前那么柔顺光滑。

    ……总之看上去像一个逃难的。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是不认识了,从来没有现在这么糟糕过!

    半晌,她终于僵硬地脱掉衣服,洗澡。

    躺在浴缸里,在温水中躺着,微合着眼睛,回忆着刚才陆绪章看到自己的样子,他黑眸中那浅淡的笑意,以及他俯首吻着自己时的样子,她努力地回忆着,试图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虽然并没发现异样,但她还是觉得自己好傻!

    他一定发现了,发现自己不像以前一样白白净净的,说不定还闻到了什么味道,只是他不说出来罢了!

    而且他说自己瘦了,瘦了的同义词其实就是黑了!

    他让自己先洗澡再吃饭,而不是一直抱着自己吻,肯定是觉得自己身上不干净!

    孟砚青想起这些,深吸了口气,抬起手费力地揉额。

    她简直是不想活了!

    她这辈子从来都是以最完美的形象出现的,哪怕打扫厕所的时候她也是干净优雅的吧,谁想到会沦落到这一天呢!

    简直成为了他眼里的丑小鸭。

    他明明全都看在眼里,结果却装傻,竟然不提!

    孟砚青压下这些心思,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从头到尾洗得干干净净,洗到最后,确认自己从头发丝到小腿都是香软的。

    他这里洗了半晌,洗得细致,最后还给自己抹了润肤膏,自己闻了闻,越发香喷喷了,倒是看着很满意。

    这时候却听到外头传来陆绪章的声音:“怎么洗了这么久了,好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很温柔。

    听到他的声音,孟砚青想起刚才自己那并不够好的形象,微咬了下唇:“马上好了,你等一下吧。”

    她的情绪自然反应在声音里,陆续章感觉到了。

    他疑惑:“怎么了?累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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