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拍卖会工作人员知道他们两位来了,倒是殷勤得很,特意派专门工作人员陪他们四处看看。他们过去的时候,恰好拍卖会鉴定专家团要开一个简单总结会,这鉴定专家团倒是有几个初鹤兮和初挽认识的,难免打个招呼简单寒暄几句。
这么说话间,初挽便看到了她那几年不见的表姐陈蕾。
陈蕾和她四十多岁的丈夫小仓富佐站在一起,看着倒是洋气漂亮,也显得年轻,整个人气质都很好,和以往在永陵村时判若两人,和之前学生时代也不同。
可以说,直接从五六十年代中国农村范儿,到了九十年代发达国家范儿。
陈蕾也看到了初挽,她看到初挽,便微蹙眉,不过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初挽,几年不见了,你怎么过来了?”
初挽道:“听说这里出现一件旷世奇宝,所以过来看看。”
陈蕾微颔首,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陈蕾的目光便落在初鹤兮身上。
她笑了下:“这是刀先生是吧?你好,我是初挽的表姐,初挽的父亲是我姑父,算起来,我们也是拐弯的亲戚。”
初鹤兮看着她,眼神却很淡,连话都没说,只是微颔首。
陈蕾略有些尴尬,不过很快便笑了,优雅地笑看向初挽:“初挽,我听说你带着表叔回家了,只可惜当时我不在,不然的话,大家可以一起坐下来聊聊。”
她这么说的时候,旁边众人听着疑惑,一问之后,恍然,便笑道:“原来陈小姐和初小姐初先生竟然是亲戚?看来风水宝地就是出能人哪!”
初鹤兮见此,显然不想理会,简单打了招呼,就要带着初挽离开。
不过临走前,他突然顿住脚步,看向陈蕾:“陈小姐,有个事情想和你说。”
陈蕾看初鹤兮神情疏淡,知道这人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已经有些失望,多少脸上也挂不住,显然见他临走前特意和自己说话声,顿时生起期望:“刀先生,有什么事?”
初鹤兮淡淡地道:“我姓初,初挽的初,请叫我初先生。”
说完径自领着初挽离开。
陈蕾愣了下,周围人也都呆了呆,之后都笑起来:“对对对,听说初先生已经认祖归宗,现在改姓初了,刚才倒是忘记这茬了。”
也有人打趣陈蕾:“别人忘了也就罢了,陈小姐不应该忘啊,你们可是亲戚。”
陈蕾脸色略有些难看,不过还是勉强笑着说:“刚才一时说错了,忘记这茬了。”
?
第
362
章
第362章电视节目采访
等走远了,
初鹤兮才问初挽:“她是谁?”
初挽笑道:“你还记得,我们回去永陵村,七大姑八大姨的说起来,
提到我有个表姐吗?”
她想了想,
算了算这关系:“你应该喊我爸表哥,
她喊我爸姑父,所以她喊你表叔好像也有道理。”
初鹤兮听得蹙眉:“我不喜欢这个人。”
这段日子,说话间,
初鹤兮也会问初挽一些小时候的事。
虽然初挽都是捡开心的事说,不过他也多少明白,
离开陆家后她日子过得并不好,
而那个比她一岁的表姐显然也多少对她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
这都让初鹤兮并不喜欢那个表姐。
如果说,两个人现在的相认是迟来的缘,
那在这之前,
他和她曾经遭遇过的孤独和不幸福,所有的一切,
他都会觉得那是不应该存在的。
譬如,
如果他也生活在永陵村,是不是初挽和他的童年都是另一个模样?
面对“初挽表姐”这么一个明显在初挽童年扮演了不好角色的人,他下意识排斥。
初挽笑道:“以后少打交道就是了,
不过这次免不了的,走,
我们去看玉凳。”
当下两个人过去主展厅,
一进去便看到了,
摆在正中间,
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参观并拍照,
人们都在低声议论着那玉凳。
那玉凳是半透明和田青玉质,
包括梳妆台和坐墩,梳妆台部分是十扇围屏拼合构成的卯榫结构,这在古代玉器中本身就是很少见的。
初鹤兮见了这个,顿时微蹙眉:“这么大。”
初挽点头:“要不然怎么是国宝呢,听说起拍价直接一千万了。”
两个人细细看时,却见那围屏上透雕了龙凤纹,梁上则是镂空加饰细阴线雕刻的螭纹,台桌上用卯榫结构镶嵌了有玉镜和盖盒。
那镜身也是满饰螭纹,藏身现首,镜架上方则透雕了龙凤纹,背向而立,那雕工倒是极好的,工艺精细,布局严谨,龙凤姿态各异,精美生动,整体华贵雍容,一看之下,确实让人震撼不已。
这么看了一番后,初挽笑问:“你觉得如何?”
初鹤兮打量着那玉凳:“你心里都有成算了,竟然还问我。”
初挽:“你说说嘛。”
初鹤兮道:“汉代铜镜一般是平面带钮,那个时候他们好像并不会把镜子放在梳妆台上吧?”
初挽好奇:“那你觉得,抛却这个因素,还有别的问题吗?”
初鹤兮仔细看了好一番,才道:“从包浆,材质以及纹饰看,确实没什么问题,再细看的话,就必须上手了。”
初挽:“所以他们才能以假乱真,瞒天过海?”
初鹤兮听着,侧首看她一眼:“怪不得你非把我拉来,是想打假吗?”
初挽笑着颔首:“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初鹤兮疑惑。
初挽:“表叔,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初鹤兮眼神很是无奈地看她。
她平时根本不这么叫,现在故意这么称呼他表叔,多少有些戏谑的意思。
初鹤兮:“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初挽笑道:“走吧,我们去吃点东西,边吃边和你说。”
********
上辈子,大概在96年时候,香港拍卖公司确实曾经拍卖过一件汉代坐凳,是汉代青黄玉龙凤纹梳妆台及坐凳的整套,当时拍卖价格是四千万港币,创下了玉器拍卖的世界纪录。
这次拍卖事件引起业内轰动,不过轰动之后便是如潮的质疑之声。
在经过诸般考证后,岳教授终于站出来,公开指出,中国汉代是没有“坐凳”这种器物的,根本不可能存在玉凳,所以他不需要看这玉凳到底玉质如何导致包浆如何,便知道,那玉凳一定是伪造。
岳教授这一番话说出,他便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之后,当时已经是京大考古系主任的苏玉杭站出来了。
那时候的苏玉杭,已经有众多头衔,包括并不限于中国收藏家协会鉴定委员会常委和中央电视台艺术品投资栏目玉器首席专家等称号。
他在电视采访中表示,不能仅仅因为“汉代没有凳子”就认为这是伪造,根据他的研究,这玉凳的沁色、包浆和纹饰等,完全符合汉代玉器家具制品的特征,认为香港佳士得公司的鉴定无误,而岳教授的质疑太多单薄,并无道理。
一时之间,岳教授成为众矢之的,不少玉器鉴定专家纷纷提出疑问,岳教授往日著作甚至遭到抨击,被质疑学术水平。
就在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岳教授因此陷入非议时,琉璃厂突然爆出猛料,说那玉凳是邳州的仿古玉器加工基地做出来的,这个消息一出,众人震惊,也有人纷纷表示这是谣言。
这种情况下,某电视台《实事求是》栏目主持人邳州深入仿古玉器加工基地进行暗访,历经一个月的调查,终于得出结论:暗示某家玉器店老板做出的,对方动用了三十几个工人用了一年多时间,不说其它,就是玉料钱就花了几十万!
对方很是憨厚:“我手里还有一件汉代玉雕贵妃榻和明代玉雕桌子,现在玉器原料成本上涨太厉害了,我想留着,怎么也得卖两百万。其实我那件卖亏了,一件加上人工成本,怎么也得上百万了,我们是一百五十万卖出去的,按照工艺品卖的,我们赚了几十万吧,不过我们忙乎了一年,费了这么大劲,总得挣点吧?”
这话说得在理,人家费心费力一年多,挣了五十万,还真不多!
可问题是——
这玩意儿就算用料好,它也是工艺品,也就一百多万,怎么跑到香港佳士得直接鉴定成汉代的,而且还一口气直接拍卖了四千万港币!
从一百五十万人民币到四千万港币,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那玉器老板的视频迅速传遍世界收藏圈,那张憨厚的大脸,那老实本分的挣钱,那兢兢业业地造凳子照片,再真实不过的玉器老板一个!
大家全都乐了,风向瞬间转变,岳教授成为收藏界一股清流,苏玉杭为此被质疑。
不过苏玉杭很快就站出来道歉,他为自己的失误表示歉意,因为他自己的弟子陈蕾恰好便是这次香港佳士得拍卖公司的鉴定师,他曾经过去香港为弟子把关,但是因为行程匆忙,所以没有仔细观察,以至于发生了这样的失误。
他道歉态度诚恳,且听起来情有可原,毕竟不是他一个人错了,是整个香港拍卖公司鉴定行业,是整个玉器收藏圈都错了。
大家全都错了,那就等于谁都没错,于是这件事虽然沦为笑柄,但是倒也没影响苏玉杭的江湖地位,反而觉得他还算道歉诚恳。
当然也有人表示:“他是被他弟子给坑了,太相信他弟子了。”
而当时苏玉杭的那位弟子赫然正是陈蕾。
不过可惜的是,后来这件事的视频被删除了,事情也不了了之,就这么含糊着掩盖过去。
初挽没想到,重活一世,一切都变了,京大考古系当上系主任的是岳教授,而苏玉杭因为之前种种丑闻以及自己的不入流操作,如今已经成为琉璃厂古玩店小老板一枚。
结果那玉凳的风波竟然要重演了。
所以初挽一见陈蕾出现在专家鉴定名单,她便明白了,果然又是这么一出戏。
只不过这辈子的初挽在古玩圈话语权自然远超上辈子,况且她又有初鹤兮助力,在香港文玩圈,初鹤兮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如今她倒是不慌不忙,反正要想打假简直轻而易举,既然这样,那就不着急,等先吃个饭,休息一晚上,明天再去打假好了。
初鹤兮带她过去了一家亚洲菜,位于大厦顶层,可以三百六十度俯瞰维多利亚港湾,外面夜色喧嚣,灯火璀璨,两个人安静地坐在餐厅里,初挽将自己的种种打算对初鹤兮和盘托出。
初鹤兮哑然失笑:“你可真行。”
初挽:“你去揭穿他们,怎么样?”
初鹤兮笑:“你去吧,我没有你会讲故事。”
初挽:“行,万一我说不过他们,你来给我撑腰。”
初鹤兮:“好。”
*************
吃过饭后,初挽却接到香港电视台节目组的电话,说是对方知道她和初鹤兮过来香港,希望能够对他们两位对东方艺术品鉴赏做一个专题采访。
初挽听着在,自然答应,又详细问了问大概主题和参加嘉宾,一问之下,神情便微妙起来。
初鹤兮看她神情,微挑眉,疑惑地看着她。
初挽笑望着初鹤兮,对那边的电视台节目组负责人详细问了问情况,之后应下来,才挂掉了。
挂上后,她笑望着初鹤兮:“请我参加艺术品鉴节目,也请你了,我替你答应下来了。”
初鹤兮:“嗯?”
他总觉得她刚才那表情别有意味。
初挽:“正要上房,就有人递梯子了。”
初鹤兮:“和你那位表姐有关系?”
初挽笑了:“对,请了我们,也请了我表姐,估计是得到消息,知道我们的是亲戚,觉得这样更好玩?”
初鹤兮默了下,之后也笑了:“可以,那正好。”
采访是在下午,第二天上午时候,初鹤兮陪着她先过去古玩街逛了逛,其实两个人之前就曾经逛过一次,不过那个时候彼此刚开始合作,还不算太熟。
当时初挽想买点衣服,初鹤兮还特意让Maddocks陪着她去的。
初挽提起这段往事,笑道:“当时我要去买内衣,Maddocks那表情简直了。”
她想了想,道:“他根本不懂女装,也是一边研究地图一边带着我走。”
初鹤兮想起这个,却记起来,当时带初挽去参加高尔夫游艇俱乐部的聚会,其实他当时想送给她一份珠宝的,不过想想那样容易引起误会不太合适,也就收起来了。
时过境迁,再回首昔日种种,当时谁想到,初挽竟然是他的血脉亲人呢。
两个人逛了一圈,倒是买了不少东西,香港的服装比起大陆还是要新潮时髦,文具玩具也都更漂亮,零零碎碎倒是买了不少。
中午随便吃过,就接受了香港电视台的采访。
这是一个艺术类访谈节目,主持人叫孟霖,自己也是一位收藏爱好者,见到初挽和初鹤兮,颇为热情敬佩,倒是先问了几个,初挽都一一作答了。
孟霖带着初挽初鹤兮过去化妆师,一进去,初挽便看到了陈蕾。
陈蕾微挑了挑眉,站起来,和初挽初鹤兮略打了招呼。
两个人各自化妆,虽然紧挨着,不过谁也不曾言语。
一直到化妆过后,两个人准备过去录播室时,陈蕾才道:“你现在真是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初挽面无表情。
陈蕾继续道:“认了一门有钱的亲戚。”
初挽笑了:“是,亲戚有钱,就是好。至少——”
她很淡地看她一眼:“不用跑去当什么鉴定师招摇撞骗吧。”
陈蕾顿时皱眉:“不用给我拐弯抹角,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点吧。”
初挽:“你那玉凳,你真以为是真的?”
陈蕾疑惑地看初挽:“这能有假吗?”
她陡然明白了,有些不可思议地望着初挽:“你打算鉴定为假货?”
初挽:“不是我打算鉴定为如何,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陈蕾听这话,嗤笑一声:“是真是假,还不是专家说了算。”
她打量着初挽,笑得笃定,很是好心地劝道:“其实初挽,我告诉你,别没事这么讨人嫌,现在香港几大珠宝玉器鉴定家,包括一些汉代玉器收藏家,全都已经鉴定为真,香港佳士得拍卖公司的首席鉴定师也认为是真,这个时候,东西是真是假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反正有人卖,有人买就是了,要你在这里多事吗?”
初挽听这话,眼前竟有些恍惚。
这是陈蕾上辈子就说过的话。
有些明面上风光无两的专家,看似满肚子学问,上电视台搞鉴定,其实都是瞎胡搞,有些甚至和利益集团勾结,把假的说成真的,再把假的高价卖给冤大头,专家拿提成,这种事多了去了,陈蕾也是这个利益环节中的一员。
当时初挽是有些不屑的,陈蕾就是这么告诉她的。
此时的初挽,看着陈蕾,道:“那你们不是骗人吗?你们合伙把赝品做成开门货,高价卖给不懂的外行,大笔赚昧着良心的钱,是不是?”
陈蕾一时又好笑又无语:“初挽,我看你现在也算是很有名气,不是说是世界顶尖艺术家吗,你能有点眼色吗?别说我觉得那就是真的,就算我认为是假的,那又怎么样,全香港的艺术家都在说那是真的,你去看看,谁敢随便得罪人?不想混了是吗?”
初挽当然知道,陈蕾一直都比她吃得开,同样的情况下,陈蕾比她受欢迎。
上辈子,她无论是财富还是鉴定水平,都不是陈蕾所能比的,但是陈蕾依然能耀武扬威,依然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依然能教育她多看世事人情。
这辈子,显然也是。
某种意义上来说,陈蕾是讨巧的,也是聪明的。
甚至可能是对的。
不过初挽却做不到。
在初老太爷谆谆教诲中,教她鉴瓷,教她鉴心,唯独没教她怎么随波逐流。
哪怕你知道,那样做是对自己是有利的,但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她略收敛了情绪,准备过去录播室。
谁知道陈蕾却叫住她:“你该不会真为这个事闹腾吧?”
初挽:“这是我的事。”
陈蕾不可思议:“你怕不是脑子进水了,你知道今天演播室的是谁吗?香港佳士得艺术部的经理。”
初挽听这话,笑了笑,回首望向陈蕾,很是轻描淡写地道:“那又怎么样?’
她反问陈蕾:“我是那种怕得罪人的人吗?”
说完,直接过去录播室了。
陈蕾怔了怔,忙跟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个玉凳风波其实是2011年,香港拍卖了2亿多。
哈哈其实看这篇文大家会增加很多奇怪的小知识,很多事件都是取材于现实,没办法,现实比我们任性,写的可不敢这么编。
我这么能干的大大,点进专栏收藏一发吧!求专栏收藏!
?
第
363
章
第363章直播论宝
这次直播节目,
除了初挽、初鹤兮和陈蕾外,还有另外两位嘉宾,一位是香港文化界名人胡生,
一位是收藏界艺术家孙新胜,
还有一位是香港佳士得拍卖公司艺术部经理何书涵。
几位嘉宾在化妆过后,
先被大致告知了接下来的节目环节,第一个环节是直播鉴宝,会有台下几位观众上台,
拿出自己的藏品,请几位嘉宾分别写出意见,
鉴定真假并品鉴;第二个环节则是艺术访谈,
会由主持人问嘉宾一些问题;第三个环节是观众答疑,会有场内提问和场外电话提问等。
大致了解了节目过程后,
他们便上场了,
嘉宾分为三组,初挽初鹤兮一组,
佳士得拍卖公司何书涵和鉴定师陈蕾一组,
另外艺术家孙新胜和文化名人胡生一组。
第一个环节时,先是观众纷纷拿上自己的藏品请专家品鉴,开始的时候有两件瓷器,
都是清朝瓷器,年份浅,
之后有一块唐朝玉器,
倒是值得收藏。
初挽负责瓷器,
初鹤兮负责玉器,
点评完后,
三组成员对一对答案,
大家八九不离十,现场一片热烈掌声。
本来这个环节没什么悬念地要结束了,谁知道这时候,有一位观众高高举手,看样子很想发言,主持人便将话筒给他。
那观众看上去六十多岁,倒是颇为儒雅的样子,对方道:“各位专家好,我今天带来了一件藏品,这是一件龙袍,我们已经收藏多年了,我很希望请各位专家帮忙看看,我这件龙袍能值多少钱。”
他略有些恳求地道:“如果能值钱,我打算卖掉龙袍,回去大陆生活了,所以希望各位帮忙看看,我刚才一直在举手,可是没抢到机会。”
主持人看看时间,其实按照节目进度,提问环节已经结束了,这让他有些为难,不过旁边的胡生听着倒是感兴趣:“龙袍?你的藏品是龙袍?”
主持人见此,看向其它几位嘉宾,初挽笑着颔首:“我也很感兴趣,我们可以看看吗?”
初挽这一说,主持人忙点头:“当然可以,这样吧,我们再请诸位嘉宾看一看这位老先生的龙袍。”
当下,便有工作人员把这位老先生请上了台,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打开,老先生将自己的龙袍从皮箱子中小心取出,之后小心地展开,那果然是一件龙袍。
其实初挽并没抱什么很大的希望,她自己就曾经捡漏过一件龙袍,龙袍这物件虽然流传下来的也不少,但并不是随便上个节目就能碰到的。
不过当那件龙袍打开后,她便明白了,那确实是一件货真价值的龙袍。
那龙袍做工精致,绣有象征一统江山的海水天涯以及栩栩如生的龙纹,从初挽角度看过去,那龙两眼灼灼栩栩如生,身上鳞片纤毫毕现,龙身上还镶嵌有圆润细腻的珍珠,生动细致,璀璨生辉。
她仔细看过后,又打量了那老人一眼,他眉眼间倒是和那末代皇帝溥仪略有些似,不是说长得一样,而是脸型的感觉相似。
爱新觉罗氏为满族,显然这位老人祖上也应该是满族。
她低声和初鹤兮商量了下,初鹤兮低声道:“看这个,你显然比我懂。”
初挽笑:“你就说是真是假吧,考考你。”
初鹤兮无奈看她:“有你这样的吗,晚辈考长辈?”
初挽:“快说。”
初鹤兮:“真。”
初挽:“好,听你的。”
说完,初挽便在那纸上写了一个“真”。
这个时候,场下的观众见到那龙袍,也是好奇,七嘴八舌小声议论着,有说是真,有说是假,也有人觉得“哪可能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得多少钱呢!”
其它几组专家小声商议过后,大家显然有些犹豫,毕竟这是现场直播,如果万一自己的回答有什么问题,那就有损名声。
本来以为就是几件简单瓷器,谁知道现场竟然来了这么一出。
陈蕾看了一眼初挽的方向,不过也看不出所以然来,她又和艺术经理何书涵商量了下,最后终于也写上了答案。
大家很快把自己的答案上交给了主持人,主持人拿到答案后,准备宣布。
台下观众纷纷屏住呼吸,等着答案。
毕竟,前面那几件瓷器和玉器看起来都是普通古玩,但是这件龙袍如果是真的,那就价值不菲了,这可是今天节目的大新闻了。
主持人看过答案后,冲大家笑了笑,之后念了第一个答案,他郑重地道:“这上面只写了一个字,写的是——”
说完这句,他目光扫过观众。
所有的观众全都提着心,虽然和他们无关,但他们都想知道这到底是真还是假。
主持人缓缓突出一个字:“假。”
这个答案一出,在场大家伙纷纷失望地叹了口气,那位拿出龙袍的老爷子微皱眉。
而一旁的艺术家孙新胜和胡生组,神情也微变了下,笑容变得多少有些尴尬了。
他们小心地看了眼初挽初鹤兮,又看了眼何书涵和陈蕾。
他们不知道这个答案是谁出的,但他们知道初挽初鹤兮都是世界知名艺术鉴定家,如果是他们出的,那说明这龙袍确实为假,而自己写的是“真”,显然就当场丢人了。
这个时候,主持人又念了第二个鉴定结果,是真。
台下,观众哗然,低声议论起来,大家都激动了!
看来专家们有了不用结果,这显然有热闹可以看了。
孙新胜和胡生组越发迷茫,对视一眼,开始忐忑,这结果是自己的,还是另一位的?
好在,主持人继续公布答案,第三个答案,依然是真。
孙新胜和胡生松了口气,至少有一个盟友了。
他们马上看向初挽组和陈蕾组,不知道他们的盟友是哪组?他们当然希望是初挽组了。
主持人也笑了,他现在一点不觉得这个鉴宝耽误什么时间了,他觉得今天的节目太精彩了。
他望着众人,煽风点火道:“现在,我们的专家嘉宾出现了分歧,那么,是哪一组的意见和另外两组截然相反呢?”
台下观众全都看向嘉宾,显然他们也期待着好戏登场。
那何书涵见此,目光扫过初挽初鹤兮,扫过孙新胜和胡生,最后终于道:“那个假字,是我们写的,我和陈博士商量过后,写下了这个假字。”
众人一听,越发好奇起来,主持人也笑道:“那请何先生说一下,为什么这龙袍为假?”
何书涵笑了,他望向陈蕾:“陈博士,你来说吧?”
陈蕾颔首,她看了一眼初挽方向,眸中便带了笑,那笑里自是有着胜利者对失败者的鄙薄。
面对着直播镜头,陈蕾便解释道:“清朝皇室的皇帝日常所穿服饰分为几种,分别是礼服、吉服、行服和燕服,大家听这名字就知道,这是不同场合所穿,至于颜色便是八旗四色,为黄白红蓝四种,这自然又各有用途,黄色为常服,日常所穿;蓝色为祭天时所穿;大红色为大型朝日时所穿,月白色为祭月时所穿。”
她说完这些话,台下众人全都听得敬佩不已,这显然是对清朝礼制颇为精通。
主持人也微微颔首,显然是颇为赞赏。
陈蕾自是觉得面上有光,她如今在香港算是有些初露头角了,这次是现场直播,她如此大放异彩,也算是为以后打下基础。
陈蕾这才继续道:“大家看这件龙袍,分明是黑色的,清朝八旗,为正黄、正白、正红、正蓝以及镶黄、镶白、镶红、镶蓝,由此衍生出龙袍四色,这里面可从来没有黑色。”
她说完这话,掌声顿时响起来,大家纷纷赞同,确实这龙袍是黑色的,按照陈蕾的说法,清朝八种颜色中完全没有黑色这种颜色。
主持人也颇为赞同,他先总结了陈蕾的说法,之后才看向初挽组和胡生组:“请问,初先生初小姐,以及胡先生孙先生,你们认为龙袍为真,又是有何高见?”
最先说话的是胡生,胡生便将自己的想法讲了,这龙袍用的打籽绣,绣工精美华丽,龙头两眼灼灼生辉,这种绣工,上面的珍珠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他认为从材质以及绣工来说,这不是伪造,确实是清朝皇宫所造。
他说完后,主持人也点头,不过显然没多说什么,反而是看向初挽初鹤兮。
在场所有的人也都看向初挽初鹤兮,大家都知道,这两位可是知名艺术鉴赏家,现在可以和佳士得那两位一较高下了。
初挽便接过来话筒,开口了:“刚才听陈小姐一句话,胜读十年书,不过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请教下陈小姐。”
陈蕾微颔首,很不在意地道:“初小姐,请讲。”
初挽:“请问,陈小姐可曾看过《雍正祭先农坛图》、《万树园赐宴图》以及乾隆中期的《紫光阁赐宴图》?上面都有皇帝的龙袍,那龙袍是什么颜色?”
初挽这一问,可把陈蕾给问怔了。
不过陈蕾一笑:“怎么,难道穿的竟然是黑色朝服?之后倒是闻所未闻。”
初挽:“好,那我再问,乾隆朝《大清会典》中曾经提到,皇帝衮服为‘色用石青,绣五爪正面金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团,其章左日、右月’,请问,这里提到的衮服石青色,又是什么颜色?”
这话可把陈蕾彻底问得哑口无言,她求助地看向何书涵。
何书涵见此,笑道:“初小姐这是何意?听起来,清朝确实有石青色龙袍了?”
初挽颔首:“雍正元年,定礼服颜色,为石青、明黄、大红、月白四色,上面提到的几幅古画,龙袍多为石青色、元青色和蓝色。”
主持人听到这话,惊讶地道:“那看来龙袍的颜色除了刚才陈小姐提到的那几种颜色,竟然还多了一个石青色?”
初挽:“倒是也不好这么说,石青色,元青色和蓝色,原本是一个色系,康熙年间刻本《苏州织造局志》曾经记载,制造局上用的丝绸制品,经纬纱用色分为多种色调,比如蓝色系用料就有十几种,分别为石青色、元青色、石蓝色、蓝色、纱蓝色、翠蓝色等,而就清朝具体历史时间来说,雍正朝多用青色,到了康熙年间,便多蓝色,但石青色也不是没有。”
大家听得连连点头,那孙新胜和胡生更是赞同不已,他们和初挽都说是真,现在是一个阵营的。
下面众位观众听得也是敬佩不已,这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那边才说了四种颜色,这边就告诉你蓝色系还包括石青色。
何书涵却笑了,他挑眉,望着初挽:“初小姐,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说得很有道理,这是——”
他摊手,很无奈地道:“那石青色和今天的真假有什么关系?如果初小姐有这个雅兴,大可以继续考察,告诉我们,皇帝也有黑色龙袍。”
初挽听这话,淡扫了一眼那龙袍,笑问主持人:“请问,可否一盏灯,对准这龙袍?”
主持人正在兴头上,听这话自然忙说好的,于是让工作人员推了一盏灯过来。
于是,那灯光洒下,众目睽睽之下,大家都看到,这龙袍哪里是黑色,分明是石青色,发暗的石青色!
这可真是戏剧性的一幕,敢情人家是石青色系的!
孙新胜和胡生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喜悦,他们赢了,他们跟着初挽一起赢了。
看来丢人的是佳士得组。
一时之间,这两位也有了看戏的心情,那孙新胜更是笑着说:“原来是何经理看错了颜色,倒是也情有可原,下次看仔细些就是了。”
这话其实很微妙了,明面上是说看错了颜色,但是艺术鉴定,哪有连颜色都没看清楚,竟然说人家是假货的,这也太离谱了!
下面观众哗然,却都讨论起来,还有人发出笑声,不过碍于这是现场直播,到底是给个面子,没人太离谱。
唯独那位老爷子,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就那么看着场上。
何书涵和陈蕾两个人显然都有些尴尬,何书涵是绷着脸,陈蕾是皱着眉头,两个人盯着那龙袍半响没动眼珠。
最后,陈蕾看了眼初挽,看着她那含笑的样子,突然气不打一出来。
凭什么?
本来自己应该大放异彩,结果就这么被她抢了风头?
如果自己就此认输,那岂不是香港的计划全部泡汤了?这可是现场直播,不知道电视台前多少观众看着呢,这也太丢人了。
陈蕾心一横,继续道:“就算是石青色又怎么样,这龙袍,既然我们说了是假的,那就是假的,总不能天底下的龙袍只要是石青色便是真的吗?那天下得有多少龙袍了?”
何书涵略犹豫了下,也点头赞同:“这龙袍,还是有其它破绽的,我们可以一一论证。”
他说完这话,那位一直不发话的老爷子终于道:“还有什么其它破绽,何经理,陈博士,麻烦你们都给我说说!”
老爷子显然已经不太有好气了,不过想想也是,别人说这是真的,就这两位非说是假的,谁心情能好呢?
真龙袍假龙袍价格差远了。
陈蕾道;“比如刚刚,我就发现了一个破绽。”
老爷子:“什么破绽?”
全场观众也都竖耳倾听,这又是什么破绽?
陈蕾指着那龙袍道:“真正的龙袍是五爪龙,皇帝用五爪龙,但是这龙袍上面,龙爪的趾只有四只,这是四爪龙,四爪龙这叫蟒袍,不叫龙袍,蟒袍是皇帝赐予太子文武大臣的。”
老爷子听闻,默了。
大家全都仔细看过去,直播镜头也忙打到那龙袍上上的龙爪,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好像那只龙爪上只有四只脚趾。
那……四只脚趾的叫蟒袍,不叫龙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