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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陆守俨做差不多了,让她拉风箱。

    初挽沉默地拉着风箱,拉了不知道多久,却突然想起什么,慢吞吞地看了一眼陆守俨:“我记得之前——”

    陆守俨:“嗯?”

    初挽:“当时是谁说来着,人无完人,人不是神,没有一个人百分之百正确……”

    陆守俨神情微顿。

    初挽轻哼:“有些人对我太爷爷不太服气呢……”

    陆守俨也没想到她在这时候翻旧账:“挽挽,可不能冤枉我,我对太爷爷一向恭敬有加,而且太爷爷其实很欣赏我,是不是?”

    初挽还是不放过他的样子:“怎么恭敬了?我怎么没看到?”

    陆守俨薄薄的眼皮掀起,慢条斯理地看她那分明找茬的小样子,道:“挽挽,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就要结婚了。”

    初挽不懂:“嗯?”

    她疑惑:“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陆守俨道:“我打算提前改一下称呼,他现在也是我的太爷爷了。”

    初挽:“?”

    陆守俨起身,走过初挽身边的时候,轻抚了下初挽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叹了声:“挽挽肯定是看我和太爷爷关系越来越好,心里泛酸,不过没关系,你这种小孩子情绪,我是不会看在眼里的。”

    说完,也就起身,径自迈步出去。

    初挽坐在那里,怔了片刻,终于喃喃道:“咱俩还没结婚呢,太爷爷现在还是我一个人的!”

    他倒是挺自觉的!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结婚.

    总有评论问,为什么都是感情线,而没事业线,只能说还没到时候,女主还处于成长期。她不可能研究生没考下来,风烛残年的老人还需要陪着,就放弃一切东跑西颠。

    这本的架构格局很大,其实从前面一些铺垫大家能感觉到吧……

    ?

    第

    80

    章

    第80章且熬着吧

    初挽这几天留在家里,

    看书学习之余,也把家里收拾了一番,顺便想着陆守俨送给自己的那块蓝宝石,

    不过把家里都收拾过了,

    并没有找到,

    也只能算了。

    时间很快到了九月底,初挽要结婚了。

    十里八村都知道,初挽要嫁给城里的陆家,

    这在永陵村自然是大事,村里人都来帮衬,

    村支书更是带头帮着把这婚事办得更妥帖。

    陆家已经帮她置办好了嫁妆,

    到时候直接拉过去就行了,陆守俨也带了人,

    提前将这边的道路清理下,

    免得到时候喜车不好过。

    至于沿途的路线,以及接送的时间,

    全都事先安排妥当了。

    而就在这种喜气中,

    初挽几个舅舅舅妈格外殷勤,积极地帮衬着这个那个的,不过积极之余又小心试探着,

    显然是惦记着初家的宅院房子还有田地。

    村支书私底下也和初挽透过话风,她户口迁走吃商品粮了,

    按照国家的政策,

    这些农村的东西肯定没法给她,

    老太爷百年之后,

    就得看看怎么处置了。

    初挽其实早有心理准备,

    这些事她和老太爷商量过,

    老太爷自然有老太爷的想法,她遵从老太爷的心思就是了。

    况且,十几年后,她会回来,投资开发旅游区,到时候一大块一大块的土地都是她的。

    再次和老太爷商量过后,她也就和村支书细谈,谈起家里承包的那些地,她想重新上缴到村里,还有宅基地,也还给村里。

    村长一听,自然是高兴:“按说你几个舅舅,和你们也不算一家,给他们确实也勉强,你要是愿意上缴到村里,那敢情好。”

    商量定了这个后,两个人又谈了细节,最后说好了等老太爷寿终正寝了,便来办这些,至于那几个舅舅,自然是先瞒着。

    这个时候几个舅舅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个凑过来说道,眼睛依然盯着家里那些东西,初挽对此置若罔闻。

    这么一直到了结婚那天,陆守俨带着人来迎娶,一排六辆喜车浩浩荡荡地开出来,风光气派,初挽告别了初老太爷,在冯鹭希以及两个侄子媳妇的陪同下,准备上喜车。

    这时候,陆守俨走过来了。

    他今天西装革履,内敛稳重,不过右胸口处戴着一朵大红花,于那沉稳之中,便添了几分喜庆。

    这时候几个侄子媳妇并陆守俨同辈的嫂子都在,冯鹭希笑看着他道:“守俨,你是有什么话要叮嘱你家新娘子?”

    只是稀松平常一句话,周围几个侄媳妇却都闷笑起来,陆守俨面色淡定,道:“没什么,只是说下,等会可能有拦路要烟的,不用理会,已经安排了人来处理。”

    冯鹭希笑道:“知道,这个不用你说!”

    这么说着话,陆守俨视线终于落在初挽。

    初挽便觉得,那一眼如墨般浓稠,在这大庭广众下,竟无法直视。

    陆守俨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不过终究没说,只是淡声道:“上车吧。”

    初挽听这话,到底是又看了他一眼。

    不知是不是那红色映衬的,竟觉他脸上仿佛泛着红晕,于那肃穆内敛之中,平添了迤逦。

    她看得心中发酥,不过还是低声道:“知道了……”

    这时候,旁边果然有村里拦车的,讨要烟的,大家都下意识看过去,陆守俨也要过去。

    就在他迈步经过初挽身边时,他状若不经意地微侧首。

    于是在初挽未及反应的时候,便觉耳边有热气喷洒,伴随而来的是他低沉温醇的声音:“挽挽,今天我接你回家。”

    声音很低,淹没在人群喧嚣中,不过初挽却听得清清楚楚。

    她陡然抬眸,男人却已经走远了,她只看到穿了西装的英挺背影。

    一路上,初挽坐在喜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窗外那逶迤的十三陵山峦,看着前方那茫茫的路,她竟不断地回味着他这句话。

    恍惚中竟然想起,上一世,她嫁入陆家,迎亲的队伍里也有他。

    喜车队伍中地第一辆车,是他开着的。

    *********

    婚礼是在北京饭店举办的,摆了几十桌,北京饭店胡总经理也是费了心,特意给他们打了折扣,还给赠送了各样小菜甜点,用他的话说:“你们可是我们北京饭店的贵客,怎么也要把你们的婚礼打理得风光!”

    婚礼来的客人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只陆老爷子昔日的同事战友就足足三大桌,其中不乏一些新闻联播里常见的大人物。

    可以说,这场婚宴,算是四九城头一份数得着的。

    婚礼上,陆守俨领着初挽给客人敬酒,家里侄子们自然也都从旁帮衬着,毕竟当叔叔的结婚,侄子服其劳,不能真让叔叔新婚夜喝醉了。

    几个侄子鉴于之前种种,都心虚,一个比一个卖力,争取多表现,免得叔叔记恨。

    陆建时喝了不少,据说中间出去吐了一次。

    可即使这样,陆守俨还特意带着初挽过去侄子们那一桌,墨眸扫过众位侄子,淡声道:“以后你们都得正式改口,别挽挽长挽挽短的了。”

    众侄子听这话,你看我,我看你的。

    他们确实叫习惯了,总觉得初挽比他们小一些,所以一直叫初挽为挽挽,现在听七叔这么说,显然七叔早就看不惯了。

    现在七叔正式娶了挽挽,挽挽这个称呼他们自然不敢叫了,就得正经叫七婶了。

    七婶这两个带着长辈意味的正经称呼,实在没法和初挽联系在一起,在他们心里,初挽还是小时候那个小孩。

    大家在一番说不出的尴尬后,到底是硬着头皮叫。

    第一个叫出声的是陆建晖,他到底本分一些,很轻声地喊了句七婶。

    陆建昭见此,也就半开玩笑地笑道:“七婶,以后七叔管教我们,你可得帮衬着!”

    陆建静更是笑着起哄道:“七婶,你以后就是我们的亲七婶了!”

    唯独陆建时,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初挽,愣是没开口。

    他这么不张口,所有的人,都不由看向他。

    陆守俨倒是淡定得很,并没什么不悦的样子,就那么笑看了一眼这侄子。

    陆守俨虽然在笑,不过陆建时却是一万分的不自在。

    虽然七叔只比他大七岁,但七叔对他不错,他对七叔素来是很敬重的,他也并不愿意因为这种事而和七叔伤了和气。

    只是一时让他叫,他又不太叫得出来。

    陆建时不说话,场上氛围多少有些尴尬。

    旁边陆建昭见此,也不愿意就这么伤了叔侄情,便在那里半开玩笑地道:“以前挽挽可是我们的小妹妹,现在想起来,也没少欺负她,现在突然成我们七婶了,我们以后可得打起精神,不能让她给我们找旧账。”

    说着这话,陆建静噗地笑出声:“你们小时候,欺负过挽挽的,都站出来,赶紧自首,坦白从宽!”

    陆建昭笑哈哈的,第一个道:“七婶,你小时候过来玩,我把你皮球给你藏起来了,当时你都气哭了,现在我给你赔不是,千万不要让七叔来教训我。”

    他这一说,周围人全都笑起来,陆建晖想了想:“我可从来不欺负挽挽。”

    陆建静笑看着他:“挽挽现在是你能叫的吗?”

    陆建晖一愣,之后赶紧道:“得,我错了,我自罚一杯行了吧?”

    这么说着,大家都笑起来,

    陆守俨见此,道:“好了,全都记下来,赶明儿一个个收拾你们。”

    大家这边说得热闹,唯独陆建时在那里,没这么吭声,低头喝闷酒。

    有人就用手肘子碰他,暗示他起来说句话。

    大家是一家人,犯不着,再说当时陆建时和初挽也没正式说要谈,就是家里人看着合适,让他们先接触接触。

    现在七叔结婚,该放下的就放下,谁还和七叔闹别扭?

    这时候痛快喊一声七婶,从此该过去就过去了。

    陆建时也是没办法,在众多堂兄弟的眼神中,起身,对着初挽,别扭地喊了一声七婶。

    初挽听到这个,微颔首,没说什么。

    陆守俨微侧首,看了她一眼,道:“那边是我同事,也过去打个招呼。”

    初挽笑着点头:“好。”

    陆建时听到这个,依然怔怔的,就那么看着初挽跟随了陆守俨过去另一桌。

    远远的,只觉他家七叔挺拔俊逸,而初挽娇小清丽,俨然竟也是一对璧人。

    他心里恍惚,终究端起酒来,迷糊着又喝了一杯。

    ***********

    婚宴之后,大家各自乘坐汽车回到四合院,初挽被几个嫂子护着送到了洞房,按照过去的传统流程,还有闹新房的习俗。

    不过提起这个,和陆守俨同辈的,全都是年纪大的,谁也不可能来闹这年轻弟媳妇——以前都当晚辈的,现在同辈了都觉得不自在,更别说来闹。

    至于晚辈几个侄子,大家面面相觑间,陆守俨已经一个眼神过来。

    大家忙表示,这都是旧风俗习惯,赶紧不提这茬了。

    送到洞房后,初挽正被冯鹭希并其它几个嫂子陪着,陆守俨匆回来一趟,却被几个嫂子笑起来:“等晚上你再过来吧。”

    初挽坐在那群嫂子中,就感觉陆守俨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自己身上。

    她多少有些脸红,便低着头没吭声。

    大家便调侃起来陆守俨:“守俨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这么急着过来看自己新媳妇了。”

    陆守俨唇边泛起一丝笑,很是自若地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忙出去了。

    一时大家难免打趣初挽:“他生怕你不自在,巴不得一直盯着!”

    听这话,初挽心里感觉自然又不一样,上辈子她嫁给陆建时,这些都是长辈,一个个都很正经的样子,没想到现在竟然也能荤素不忌开自己几句玩笑了。

    果然是升辈分了……

    这感觉确实还挺好的。

    冯鹭希笑着道:“我早和几个小辈的说了,今天可不能让他们七叔多喝酒,守俨今天是要洞房的,喝醉了怎么行,不是他们胡闹的时候!”

    初挽便随口道:“其实也没什么。”

    她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嫂子并侄媳妇,全都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大家憋不住,一起笑起来。

    初挽也觉得自己仿佛说了不该说的,不过一想,她说的大实话,有错吗?

    大家笑过后,倒是把她好生打趣一番,她也没办法,只好随意她们打趣,等到好不容易时候到了,大家帮着收拾了洞房,也就各自散去了。

    初挽坐在床上,打量着这新房,东西置办得齐全,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

    她恍惚中又想起自己上辈子嫁给陆建时的情景,新婚夜什么情况来着,稀里糊涂的,她也不太记得了。

    正胡思乱想着,门开了。

    她抬头看过去,却恰好跌入陆守俨如墨一般的眸子中。

    他低声问:“今天吃饱了吧,没饿着吧?”

    晚饭在屋里摆的桌,人多,她是新娘子,大家都盯着呢,她未必能吃好。

    初挽低着头道:“吃得挺饱的,今晚的菜不错,不是说特意请了外面厨子吗?特别好吃……”

    陆守俨听她说这话,便想起刚才。

    其实今天几个嫂子见到他,说挽挽可不像一般新娘子知道害羞,该怎么着怎么着,到底是年纪小,又是直性子。

    其实那话里意思,多少有些打趣的意味。

    初挽还小,在同龄人中没什么,但看在几个年纪大的嫂子眼中,就像看晚辈女儿一般,偏偏初挽又成了她们的妯娌,这个时候自然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玩,也觉得略显稚嫩了。

    娶了这么一个小好几岁的媳妇,她们都觉得他以后日子可有得熬了。

    陆守俨幽邃黑眸便带了一丝笑,看她一眼,关好门,抬手上了门闩。

    作者有话说:

    且熬着吧,且熬着吧,且熬着吧~~

    ?

    第

    81

    章

    第81章我们可以试试

    陆守俨关上门后,

    不疾不徐地拿了暖水壶,往搪瓷盆里倒水,在哗啦啦的水声中,

    他挽起袖子来,

    开始洗手洗脸,

    整个过程从容不迫,就好像这是一个并没什么出奇的夜晚。

    初挽坐在床边,看着他的背影,

    他一头短发略带着潮,衬衫后背那里也有些湿,

    轻贴在挺括的肩胛处。

    衬衫里便透出肩背的轮廓,

    应该是很紧实结实的,多少能看出来。

    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往下挪,

    便见白衬衫用皮带扎在腰里,

    腰很窄很结实的样子。

    初挽喉咙便多少有些发干。

    她又不是不懂,她什么都知道,

    好歹上辈子结过婚的人,

    她在香港或者国外也看过一些按说她不该看的动作片。

    所以反正别人懂的不懂的,她都知道,远比同时代一般人知道的多。

    现在,

    她成年了,也结婚了,

    洞房花烛夜,

    身边还有一个身形看起来如此让人挪不开眼的男人。

    不得不说,

    在部队操练了十几年的男人,

    看着就是不一样,

    站在那里,

    举手投足都是蓬勃的力量感。

    她就那么打量着他,有些好奇地说:“你刚不是已经洗过澡了吗?”

    陆守俨拿了红色带喜的毛巾擦拭过手脸,之后利索地将毛巾拧干,搭在了脸盆架上。

    他听到她这么问,才淡声道:“刚才过来,碰到我二哥他们,他们抽烟,我觉得有味。”

    初挽听着,顿时想起来了:“我是不是也要去洗个澡?”

    陆守俨动作略顿了下,道:“明天吧,今天可能不太方便。”

    初挽纳闷:“什么意思?”

    陆守俨回首看她,含蓄地解释道:“这边老房子,只有两个浴室,女浴室也在西屋那里,我们今天才结婚,你这时候过去,大家难免注意到。”

    初挽顿时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想低调一些。

    不过显然,初挽就是不想低调。

    于是她故意道:“可我就是想洗,今天折腾死了,我身上出汗了,不洗澡我难受。”

    陆守俨无奈地看她。

    初挽便委屈了:“你洗澡,却不让我洗?等会你是不是要嫌弃我?”

    陆守俨看她这样,想笑,不过还是哄着道:“你要实在想洗,我陪你过去吧。”

    当下陆守俨帮她拿了浴巾毛巾,又拿了换洗的衣服放在搪瓷盆中,之后带着她出去。

    其实几个和陆守俨同辈的兄嫂都已经各自回家了,现在四合院里也就住着几个侄子侄女,侄子侄女知道陆守俨今天新婚,自然也不会出来乱说话,至于家里的保姆更是安分守己,所以院子里空荡荡的根本没人。

    陆守俨陪着她过去浴房,打开太阳能热水,给她调整好水温,这才道:“你洗吧,快点。”

    初挽眨巴着眼睛看他。

    陆守俨眉眼敛肃,道:“你老实点,赶紧洗。”

    说完他便出去了,出去的时候特意给她关好门。

    本来打算这么回去房间的,不然站在这里其实也很不像样,不过又想着家里保姆也许会过来,到时候也怕她不好意思,干脆就在这儿站一会。

    这样万一她缺了什么,她说一声,他也好给她拿。

    不过也不好太惹眼,便站在院子角落石榴树旁边等着。

    谁知道他刚走过去墙根底下,就见一个人闷头从角落晃出来。

    竟然是陆建时。

    陆建时就站在耳房角落里,手里点着一根烟在抽,见到他,略愣了下,还是喊道:“七叔。”

    陆守俨淡扫了他一眼:“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陆建时手里夹着烟,差点被烟头烫到,忙倒了下手,才道:“以前跟着同学抽过,不过没瘾,刚才恰好看到,就随便抽抽。”

    说完这个,他低下头,道:“恭喜七叔,新婚大喜了。”

    陆守俨颔首,并没说什么。

    他知道陆建时心里别扭,但是从他的角度,确实也说不得什么,只能随他了。

    当下也就道:“那你先抽吧。”

    说着便往浴室那边过去。

    她在洗澡,等会出来,如果衣服略潮什么的,被陆建时看到总归不合适,他陪着她会好一些。

    这种大院子住着确实种种不便,也幸好回头他们会搬过去单位大院,那样就清净了。

    陆建时看着自己七叔的背影,忍不住喊道:“七叔。”

    陆守俨停下脚步:“嗯?”

    陆建时嘴唇张了张,到底是艰难地道:“也没什么,七叔方便的话,陪我说句话吧。”

    陆守俨打量着这侄子,他当然知道最近陆建时遭遇的事。

    跟着他舅舅做买卖,结果赔了,最后是三哥拿出来攒的钱给他堵了这窟窿,私底下老爷子那里当然也教育过。

    总之这侄子最近事业以及感情上估计都处于困顿艰难中,并不好受。

    他也就道:“建时,我虽然比你大几岁,又是你长辈,但你我都是从小一个锅里吃饭的,我往日待你如何,你心里也应该知道,我也不希望这件事成为我们叔侄之间的芥蒂。”

    他看着陆建时眉眼间的郁色:“你如果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我们敞开谈谈。”

    陆建时便一声苦笑:“七叔,我现在就跟在梦里一样,不明白怎么了,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可我就是不明白……”

    陆守俨眼神很淡。

    他今天新婚夜,他的亲侄子在拉着他为了他的新婚妻子诉说自己的难受。

    这事很荒谬,却又格外真实。

    陆建时喃喃地道:“不过也没什么,我也想开了,我和她根本就不合适吧……我心里明白,所以我也没有怨怪七叔的意思,这也不是七叔的错……是她选的,她那性子,说不好,爷爷什么也由着她。”

    他心里自然明白,七叔没和他争。

    不但没争,现在想来,甚至还有避着的意思,都怪他,没多想,还经常在初挽跟前说七叔如何好。

    结果人家没觉得他好,反而想当他七婶了。

    陆守俨听到这话,才道:“建时,挽挽虽然年纪小,但她从小就有主心骨,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这也不是谁能左右的。”

    陆建时神情微顿,看向陆守俨:“七叔,你可以说明白一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和她根本不合适?”

    陆守俨肯定地道:“建时,确实不合适,她心里装的事,比你多,比你远。即使你娶了她,你也永远走不到她心里,你们只能做同床异梦的夫妻。平心而论,你为什么想娶她,只是为了可能的利益吗?”

    陆守俨的话是如此直接锐利,陆建时听了,神情微震。

    过了一会,他喃喃地道:“那七叔你呢,你能吗?”

    陆守俨的视线便落在不远处,那间挂了布帘关了门的浴室。

    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不知道。”

    陆建时疑惑地看向陆守俨,他没想到七叔竟然这么说。

    陆守俨道:“老太爷虽然不说,但我知道,最开始,他最属意的重孙女婿,应该是你或者建晖。”

    陆建时茫然,诧异:“是吗?”

    他完全没看出来。

    陆守俨:“老太爷把所有的心血全都倾注到挽挽身上,他要的,绝对不是一个娇生惯养的挽挽,也不是一个嫁人生子碌碌无为的挽挽。你可能不知道,当你满胡同撒野打架的时候,挽挽正跪在冷风里背史书,你和你的朋友在什刹海溜冰跳舞的时候,她已经用她的脚步丈量这个世界。”

    陆建时震撼,呆呆地看向陆守俨。

    他觉得七叔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七叔的话犀利地直接劈进了他的心里。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瑟瑟发抖。

    良久,他听到七叔用很轻淡的声音问:“所以你想过,为什么老太爷觉得你和建晖合适吗?”

    ********

    初挽洗澡的时候,其实也忍不住想了一些旖旎的事,比如他也许会突然进来,就像好莱坞电影中那样,抱住她,然后两个人这样那样。

    不过她当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也就安分地洗澡,洗过澡后,略收拾了下,推门打算出去,结果就见月光下,石榴树旁,一个颀长的身影正安静地站着。

    他身子略往后倾,靠在墙根上,头微低着。

    他显然一直在等着自己。

    她有些意外,这时候,就见他抬起眼,无声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径自过来,接过来她手中的搪瓷盆。

    初挽没吭声,便跟着他一起进屋

    进去,关上门后,他看了眼她的头发,道:“给你吹吹头发吧?不然容易感冒。”

    初挽点头:“嗯。”

    陆守俨便从旁边箱子里取出来电吹风,这年头电吹风还很罕见,这个是崭新的,陆老爷子特意给他们准备的。

    他让初挽坐在那里,他拿了电吹风给她吹头发。

    他显然也没太用过这个,更没给人吹过头发,初挽觉得头皮被吹得有些烫,便提醒:“你不要对着一个地方吹,得动动。”

    她比划着:“就这样来回动动。”

    陆守俨便明白了:“好,我再试试。”

    不得不说他做什么事都仿佛很有天赋,试了几次,问了问她烫不烫,很快就上手了,俨然是个熟练工了。

    等吹差不多了,他将电吹风收起来,长指捻起她一缕发,道:“头发比之前看着好了。”

    她之前应该是缺少营养,头发看着干枯,现在已经有了光泽。

    吹好头发,略收拾了下被褥,两个人也该睡觉了。

    床上是大红锦被,枕头上是鸳鸯戏水的大红枕巾,就连旁边蜡烛都是红色的,按照老习惯,据说不应该熄灭。

    这时候夜已经透凉了,初挽盖了薄毛巾被,侧躺在那里看着陆守俨。

    陆守俨便要脱衣,抬手解开风纪扣。

    他手搭在衣领上的时候,就见初挽歪着脑袋,好奇地打量他。

    陆守俨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衬衫,他略犹豫了下,把衬衫也脱了,脱衬衫后,便要解开皮带。

    不过长指搭在缚紧的皮带扣上的时候,他动作顿住了。

    他看向床上的女人。

    她已经钻进被窝里了,头发散开,略有些凌乱地铺陈在鸳鸯戏水的红枕巾上。

    大红锦缎被头遮不住的,是她窄瘦的肩膀。

    喜庆的红色枕巾和红色锦被中,露出那么一抹白腻,在那烛火摇曳中,格外醒目。

    陆守俨捏着皮带扣的长指不自觉用了力气,不过声音依然是平稳淡定的:“要不把蜡烛熄了吧?”

    初挽听这话,仰脸看过去,他站在烛光中,眼神幽邃,神情难辨。

    她觉得他刚才说话时,看似平静,但其实声音紧绷。

    她便道:“干嘛熄了,不是说熄了不吉利吗?”

    陆守俨垂首看着床上的她,道:“好,那就不熄了。”

    他没再说什么,在她直白好奇的目光中,迅速地脱衣,上床,动作敏捷,一气呵成。

    尽管是双人床,不过男人到底是男人,还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男人,他一上来,初挽便觉得,自己好像被他笼罩住了,床上的空气中,都是他略带着烫意的气息。

    初挽微微抿唇,看着他扯来了另外一个毛巾被,在她身边躺下。

    当他这么躺下的时候,她在那红色烛光中看着他,恍惚中会记起来上辈子的一些事,一些无关紧要的细碎,就那么不经意间跃入脑中。

    比如有一次她和易铁生从国外拍卖会回来,下飞机的时候,却恰好看到他也刚下飞机,另一趟班机,不过竟然几乎同时出来。

    都是自家人,简单寒暄几句后,他便问起他们怎么回去,说他司机在外面等着。

    他意思很明白,可以顺道送他们。

    易铁生便说他们秘书也来接了,陆守俨便微挑眉,看了眼初挽,颔首,大家各走各的。

    只是那么稀松平常的一件小事,可她现在竟然记得他当时挑眉的样子,略有些意外,不过也并不在意的样子。

    此时的她,侧首看着身边这个男人,这个已经和她结婚的男人。

    在烛光跃动中,他下颌线利落清晰,侧脸棱角分明,恍惚正是上辈子那个威严疏离的长辈模样。

    并不爱笑,看人的时候眸光幽邃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因为久居高位而始终带着上位者的迫人气息。

    却又几乎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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