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9章

    “一拜天地。”媒婆甩着手绢高声喊道。

    林将山和叶溪便对着门外鞠躬一拜,周围观礼的人拍手叫好。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轮到夫妻对拜的时候,林将山刚要鞠躬行礼,后面就有捣乱的汉子,将他往前一推。

    林将山往前一冲,头和叶溪的脑袋撞在了一块儿,险些把叶溪撞倒。

    这下乐的大家笑成了一片,林将山连忙去扶自己的夫郎。

    “嘿,这新郎官儿猴急的,都等不到天黑,这就扑上去啦。”

    “哎呦,这可不带这么急的,得把酒席吃了,喜酒灌了再说入洞房的事儿啊。”

    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打趣着林将山,林将山将叶溪扶好,笑着说道:“今儿这酒我都喝,保管让大家喝的高兴,醉着回去。”

    叶溪被送回了屋子里,外面儿的席面就开始了。

    第23章

    这里是山秀村

    厘哥儿去灶房叫帮厨的婶子们卧了一碗红糖荷包蛋,端回屋里给叶溪吃。

    叶溪吃了两个,瞧见厘哥儿巴巴的看着自己,又分了两个给他吃,两个人用勺羹你一勺我一勺的分着。

    外面的席面儿正是热闹的时候,喝酒的,闲聊的都交杂在一起。

    厘哥儿喝了口甜滋滋的糖水,道:“刚刚我出去端荷包蛋,你猜我瞧见谁了?”

    叶溪摇了摇头,“谁啊?”

    厘哥儿哼了一声,“还能有谁啊,林家的幺哥儿,你的对头。”

    叶溪挑了挑眉,“他怎么来了?”他那般讨厌自己,就该是不会来吃自己的喜宴才对。

    厘哥儿道:“该是被他阿娘拉着来的,他阿娘是个不吃亏的,想着自己既上了礼钱,怎么也该多吃些回来,应当就拉着幺哥儿来了。”

    叶溪嗯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心里忧记着外面的林将山,今儿他该是要被村里的汉子们好好灌酒了,也不知会不会醉。

    屋外,席面上的幺哥儿沉着脸坐在自己阿娘边上,耳边全是村里妇人对这席面儿的夸赞。

    “这叶家可够大方的,四荤四凉,还一热汤呢,这席面儿办的阔绰。”旁边的王家媳妇儿笑道,嘴巴上还沾着油汤呢。

    正给孩子喂着肉的赵大家娘子回道:“可不是,我愿想着给个十文钱,带着孩子来沾口荤腥就行了,没想到这菜式这般体面。”

    叶家今日席面的菜式是刘秀凤定的,用的是林将山送来的那半扇猪肉,她又杀了自家养的几只鸡鸭。

    便做了红烧肉,土豆烧排骨,红焖猪蹄,四喜丸子为四大荤碗,凉菜则是香油拌黄瓜,酸菜拌鸡胗,香菜拌耳片,胡豆拌脆肚,热汤则是用酸萝卜熬的老鸭汤。

    这席面儿怎么看都是体面的,把来吃席的人狠狠开了个荤饱。

    桌面儿上的盘子里已经是残羹剩菜,可桌上的人还在使劲挥动筷子呼呼大吃,唯恐自己比旁人吃少了些。

    这次请的厨子也是十里八乡办席出了名的孙胖子,味道差不了,算是为数不多吃好席的机会了。

    赵大家娘子掰了两个馒头,将盘子里剩下的油水抹了个干净,将馒头一夹,塞到了自己孩子的衣兜里,叮嘱道:“揣着回家吃去,免得晚上你喊着饿。”

    旁边的林肴很看不上这些人的做法,扣扣搜搜的,瞧瞧她们的吃样,一点子涵养都没有,他不由挪了挪,不想挨着这些人。

    林阿娘用手肘杵他,小声骂道:“憨了不曾,还不赶紧吃,我是上了礼的。”

    他是根本不愿意来这叶溪的喜宴的,谁想吃他一口饭,可架不住他阿娘硬拉着他来。

    到了这里,瞧见热闹的结亲场面,他就眼皮子红,心里是羡慕又嫉妒的很,凭什么他叶溪这个丑八怪烫伤了脸还有人娶,而且这婚宴办的也不孬。

    现在看了这个席面,他更是一肚子气,耳朵里听的全是别人对叶家的夸赞,说他家席面儿如何如何好,叶家的溪哥儿是怎么有福气。

    那他幺哥儿算什么,自从叶溪烫了脸,来他林家提亲的人就多了起来,都说他幺哥儿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小哥儿了,这阵子他风光不少,现在怎么又轮到叶溪头上去了。

    越想越气,他啪叽一声将筷子拍在碗上,“不吃了,我吃不下了。”

    林阿娘低叱他:“使什么性子?!好好的怎发起了脾气,周围人看着呢,你别使小性子让人笑话了去。”

    林肴埋怨道:“我说我不来的,阿娘你非要我来,我来做什么,看他叶溪的风光么!看着我心里就堵的紧。”

    林阿娘瞪他:“让你来好好吃他叶家一顿的,结果你倒好,筷子都不怎么动的,横竖我那十文钱白给了!”

    林肴气道:“他家饭有什么好吃的,以后我幺哥儿的席面儿要办的比这好几百倍才是,让村里这些没眼光的人好好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好席面儿!”

    说到这里,林阿娘气不打一处来,质问他:“怎么你跟那曹家的斌哥这么长一段时日子了,还没个动静,也没见他家提起求亲的事,之前他家上叶家提亲的动作那是快的很,不出一月就从看定到结亲,现在轮到咱们了,他们那边倒端着了。”

    林肴咬着唇不说话,他心里也憋屈着呢,这曹斌每次都说回去告知爹娘,让尽快来他家下定,可每次都不见来,这叶溪如今都先他一步成亲了,昔日嘲笑他的话如今可不是正打在自己的脸上么。

    “我再催催他。”

    林阿娘气的很,“你阿爹是个兜不住话的,成日喧闹着咱们家跟曹家要定亲了,整个山秀村的人都知道了,可如今迟迟不见下文,怕是有人等着看咱家笑话呢,下个月便是乡试,若是曹家那位再考上了秀才,有了官身,你且等着吧,看他还会不会要你。”

    林肴心里也是急得很,都说男人有了前程眼光就会变得高远,若是曹斌真考上了秀才,那他家定是要给他娶一门富户家的小姐的,如何还要他这个小哥儿,不行,他得早早做打算才是。

    “还有,前晚你半夜偷偷出门去了,别以为我没看见,我只当做不知晓,毕竟你如今心野了,我也是拦不住你的,要是让旁人瞧见了,你的名声定是要毁了,这几日你就别出去了,乖乖待在家里,吊一吊那姓曹的。”

    林肴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阿娘。”

    席面儿吃完了,林将山就要背着叶溪回半山腰的新家了。

    被村里的汉子灌了一轮一轮的酒,林将山进屋的时候却还是脚步稳健,只是身上散发着浓浓的酒气,反观院儿里倒是醉倒了好些个。

    叶山一开始还颇有自信的嚷着要替自家哥婿挡酒,结果几碗下肚便头晕眼花,脚步浮虚,林将山独自一人接过了所有敬酒的酒碗,面不改色的喝了足足一坛子的酒。

    要知道今天的酒可是村东那家酒坊里酿的烧刀子,酒辣性烈,酒量不好的喝上一两晚就要倒地睡上好几十辰,农家人办席最爱用这种酒了,可以让来的宾客少喝些,省了酒钱。

    叶溪坐在床上,旁边的厘哥儿已经撑不住睡过去了,等林将山推门进屋的时候,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叶溪隔着盖头都闻到了。

    “你这是喝了多少?”叶溪隔着盖头问道。

    林将山低沉回道:“有些多,怕是有个一两坛子。”

    叶溪啊了一声,“那你还走的稳么?”

    林将山低低笑了声,沙哑道:“放心,将你背回家去的力气还是有的。”

    叶溪脸一红,低声道:“若是你醉了,我自己也是能走过去的。”

    他话刚说完,林将山便已经俯身穿过他的膝弯搂着他纤细的腰身,轻而易举将他抱起来了,还特地轻轻掂了掂,笑道:“轻的很,以后得多吃些。”

    叶溪盖着盖头,双臂勾着他的脖子,“才不呢,又不是养猪。”

    林将山稳稳抱着他大步便走出了屋子,院儿里的席面已经结束了,刘秀凤和叶阿爹站在门口,点了一串鞭炮。

    “新夫郎出门子了!”

    鞭炮声霹雳吧啦响了起来,吃席的人都围了过来,大家都知道这个时候新夫郎出门子是要撒帐的。

    刘秀凤端了一盘花生莲子红枣过来,拉过叶溪的手让他去抓,叶溪伸手去抓了一把,然后就要撒在前面的路上,意味着新夫郎出嫁,日后定会早生贵子,大吉大利。

    小孩儿妇人们见此便统统围着去捡撒下来的花生红枣莲子,这些东西捡回家做个干货零嘴的可好了,在集市上都得卖些个铜板的。

    抛撒间,叶溪手腕上的银镯子露了出来,亮生生的,衬的手腕纤细白皙,好看的紧。

    眼尖的妇人小哥儿眼睛都亮了,看的眼红,巴巴的喊了起来。

    “哟,这溪哥儿出嫁还有银镯子压箱底儿呢。”

    “这镯子看着就值几两银子,溪哥儿好福气,咱村可没几个有这好东西的!”

    “林汉子还怪疼人的咧,娶个夫郎还给带银镯子。”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羡慕叶溪有福气,要知道小哥儿出嫁,夫家给的彩礼钱不被娘家扣下就不错了,许多人家都会将彩礼钱全部捏在父母手里,让小哥儿光手嫁出去,遇到些宽厚的父母至少还给一半的彩礼钱作为压箱底钱,哪会像叶溪一般,不仅彩礼钱全给他压了箱底,相公还给打了这般好的银镯子戴在手上,这般风头不是谁都有的。

    在一旁站着的林肴心里更是气的很,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溪手腕上的银镯子。

    林阿娘也是看的眼馋,酸道:“这叶家的还真是个命好的,遇见个汉子竟舍得花银钱去给他打个镯子,阿娘我活了半辈子连个铜镯子也是没得到的,这辈子我是没这个福气了,幺哥儿,你可要争气,日后戴个金镯子,好好风光风光。”

    林肴手指紧攥,指甲扣进了掌心里,留下弯弯的月牙印子,他咬了咬唇,推开了前面的人,朝叶溪直直走去。

    第24章

    这里是山秀村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肴便一把扯下了林将山怀里叶溪的盖头。

    叶溪被惊的吓了一跳,刺眼的光便照进了他的眸子,酸涩难受,他惊呼了一声,连忙把脸埋进林将山的怀里。

    林将山狠厉的眼神刺了过去,恼怒道:“哪里来的疯子,扯我夫郎盖头!”

    林肴抓着红色盖头,脸上挂着讥讽的笑:“今儿溪哥儿成亲,我为他高兴,特地来看看他,赶在他出门子的时候见见他罢了。”

    刘秀凤气的很,哪有人在新夫郎出门的时候扯人盖头的,于是撸起袖子就撕把了上去,“你个小蹄子的贱手!扯我溪哥儿盖头,你成心来给我家找晦气不痛快的!我非撕了你!”

    林阿娘也是被自家幺哥儿的做法吓了一跳,但看见刘秀凤上前来打自家小哥儿,于是也冲上前去挡着。

    一时间两个妇人扭打在一块儿,旁边的人是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谁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还是叶阿爹和叶山过来将两人撕扯开,林阿娘的武力显然不如刘秀凤,她的左颊红了一片,还有几根鲜明的手指印,头发也被扯乱,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显然刘秀凤下了死力。

    林阿娘哭着坐到地上,委屈的开始叫苦连天:“哎呦,主家打人啦!主家打人啦!还有没有天理了,我们来吃席的竟被主家打了!”

    其他要散了的村邻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

    刘秀凤朝地上的林阿娘啐了一口唾沫,指着旁边的林肴骂道:“这手贱的东西,扯了我溪哥儿的盖头,大家来评评理,这是什么丧德的做法!哪有新夫郎出门子盖头被人掀去了的,哪家不是等着晚上夫君亲手掀的,这不是成心坏我家溪哥儿的吉日吗!”

    叶山一听,也是气,生怕这事儿不吉利坏了自家弟弟以后的好日子,便撸了袖子要将林肴扔到门外去。

    林肴赶紧往人群后面躲,就这样竟还敢伸着脑袋来煽风点火的挑衅:“都说溪哥儿是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小哥儿,今儿他出嫁,都说出嫁的新夫郎是最好看的,大家难道就不想看看咱们今天的新夫郎么!”

    他就是想让叶溪当众出丑,自从他烫伤了脸整日遮着,旁人都没见过他丑陋的脸,今日他出嫁,这般风光,那他可不得给他找点不痛快吗,让他好好丢一次脸。

    叶溪被扯了盖头后便一直埋在林将山的怀里,倒不是他怕,只是因为眼睛被阳光猛然一刺不舒服罢了,而林将山以为自家新夫郎是被吓坏了,被扯掉盖头伤心呢。

    他抚在叶溪背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着怀里的叶溪,黑着脸对林肴沉声道:“你想看就要给你看,你是什么东西。”

    林肴虽怵他,但他还是勾着嘴角笑了笑:“新郎官莫不是怕我们看到你家夫郎的那张脸吧,也是,谁不知道咱们村的溪哥儿被烫伤了脸,毁了容呢,不然他怕是也看不上你这个外乡人了,这不,才让你捡了个便宜,不然人家肯定都嫁到那富户曹家去了。”

    林将山抱着叶溪,蹲下身将地上的盖头捡了起来,重新给叶溪盖上,然后将他放坐在椅子上。

    等做完这些,他才穿过村邻,直直的走向林肴。

    林将山长的高大魁梧,平时不笑时便感觉冰冷不易近人,现在他唇角下垂,眉头紧锁,黑着一张脸显得更加渗人。

    林肴声音都有点颤了,声线微抖:“你想做什么!你还想打人不曾,周围可都是山秀村的人,你若是动了我,我定是要把你告到村长那里去的!”

    林将山一言不发,大掌一把攥住他的胳膊,铁掌般的手禁锢的林肴脸色惨白,直喊着疼。

    林阿娘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去推林将山,谁知她用足了力道也没推动林将山分毫。

    林将山便拖曳着林肴的胳膊将他往门外扯,想将他扔出门去。

    林肴不见棺材不落泪,被拖拽着嘴里还在叫嚷着:“我不就是说了实话,你林将山娶了个丑八怪,怎么还不许人说了,说两句就要恼羞成怒,我哪里说错了!”

    来吃席的人都知道,叶家的溪哥儿确实被烫伤了脸毁了容了,所以才被曹家的退了婚,人家好不容易有人要,今日成婚了,谁知道这林家的发了什么疯非要给别人找些不痛快。

    便有那和事的村里人站出来劝解道:“林家的,你们不厚道了,叶家小哥儿确实出了事脸不得看了,但今日人家大喜,你们非得往人家心窝子里戳,有什么仇什么怨的不能日后再说,我看啊,你们还是给人家赔了礼道个歉。”

    “是啊是啊,哪有非把人家伤心事推出来的。”

    也有那不嫌事儿大的,好奇道:“横竖溪哥儿也是伤了脸了,日后难道就不见人了,我看啊,遮得了一时也遮不住一世的,给大家看看也无妨。”

    “还是算了吧,新郎官仁厚,不嫌弃溪哥儿伤了脸还愿意娶他,今日还是给新郎官留一点脸面,不要让溪哥儿露脸了。”

    在场的人开始议论起来,刘秀凤听的心里发堵,早知道她就不该让林家的来吃席,原想着姓林的是念着同村人的情义才来上礼的,不曾想竟是来作乱的,刚刚林阿娘身上还搜了两个碗出来,偷两个碗便罢了,没想到他家小蹄子竟来找了这么大的麻烦,这是存心要他家丢脸。

    林将山扯着林肴将他一把扔到门外,叶山也将林阿娘赶了出去,两个人摔在地上灰扑扑的。

    叶阿爹更是拿出了锄头称要敲死这两个没心肝的。

    “既然想看,又有什么不可的。”坐在椅子上的叶溪开口道。

    他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安静了,齐齐的转过头来看他。

    叶溪顶着盖头笑了笑,道:“我的盖头既然都被掀开了,还有什么好盖的,不如就让我家相公现在就掀了盖头,待会儿回家的路我也好看清楚一些。”

    林将山也不多说,走了过来,俯下身轻声问叶溪:“可真要掀?”

    叶溪嗯了一声,“日子是咱俩以后过的,跟这些规矩没关系,我还不信了,今儿出门子掀了盖头能碍了我们的日子。”

    林将山听了自家夫郎的话,笑了笑,“行,听我夫郎的。”

    他伸手将盖头缓缓掀了起来,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紧盯着盖头下的脸。

    只见那张扑着脂粉,涂着红胭脂的脸一点一点的展现了出来,先是饱满娇嫩的唇,而后是精致挺拔的鼻梁,那双黑亮扑闪的眼眸,至于脸颊,那是平滑光整,白皙细致。

    哪有半点毁容的样子!

    在场的人都惊呼了一声,完全没有想到这叶家的溪哥儿竟然没有毁容,人家这模样好着呢!

    门外的林肴更是惊呆了,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叶溪的脸,他不信,怎么可能,这叶溪的脸竟是好好的!

    叶溪隔着十来米静静的看着他,嘴角蕴着笑意,缓缓站起了身。

    “各位乡邻叔叔婶婶,我这脸原是伤了的,只是后来得了个偏方子医治好了,只是不想太过张扬,所以一直戴着面纱静静养着,前段时间就已经恢复如初,我嫁给林将山做夫郎全是因为我愿意,并不是因着脸伤了才屈就与他,我相公人宽厚正直,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郎君,比以前的那曹家好上几十倍。”

    林将山也是没料到叶溪的脸已经恢复了,还真是一个娇嫩可人的小夫郎,不过他也是不在意的,他要娶的是这么个人,无论他脸好与不好,他都喜欢。

    可是现在听了叶溪的这番话,他的心里舒坦的很,从心而发的高兴,脑子里都是,他家夫郎说他好,愿意嫁给他!

    叶溪说完,走到门口,看着爬起来的幺哥儿,正声道:“今日你扯我盖头,坏了规矩,我是能给你两巴掌的。”

    说完,叶溪便抬起手利落的给了林肴的脸两巴掌,力道下足了,将他的脸扇的印上了指痕,怕是回去后得肿上几日。

    林肴捂着脸,气急了,想要回扇,叶溪一点都不怵,退后一步,身后的叶山和林将山便挡上前来。

    “你若是现在还不走,我们便用棍子赶着你走!”叶山叱吼道。

    知道自己再闹下去没有好果子吃,林肴只能拉着自己的阿娘赶紧走了。

    事儿到了这里,便散场了,刘秀凤心里堵的那口气也消的差不多了,连忙招呼起在场的宾客。

    “这林家的今儿吃了疯药了,大家别管他们,咱们啊,该吃酒吃酒该聊嗑的继续聊嗑。”

    场面渐渐缓和过来,村里的婶子们夸道:“咱溪哥儿有福气,脸好全了,今日一看还是那个标致的小哥儿!”

    “可不是,咱们山秀村最好看的小哥儿就是溪哥儿了,从小就好看,今日做了新夫郎更好看了!”

    “林将山,这个新郎官有福气的很,多少人想娶溪哥儿都没娶成,嘿,你这个外乡人来了没多久,就把咱山秀村最好看的小哥儿娶回去了!”

    林将山听了只笑道:“是我捡了便宜。”

    叶溪笑着看他,两人的视线撞在一块儿,情意绵绵渐渐迸开。

    刘秀凤催促道:“哎呦,可别耽搁了,天儿不早了,赶紧回你们小两口的新家去,还要点烛拜那边的高堂呢!”

    林将山一把抱起叶溪,点头道:“岳母,我就把溪哥儿带走了。”

    刘秀凤眼底带泪的笑道:“哎,去吧,你们好好过日子。”

    叶溪吸了吸鼻子,小声道:“阿娘,我走了。”

    在夕阳的余晖下,漫天的红霞中,一身红色喜衣的林将山抱着身穿嫁衣的叶溪迈出了叶家的门,山秀村的人在后面笑看着目送这对新人踏上了未来的新日子。

    第25章

    这里是山秀村

    林将山抱着叶溪一口气不带歇的就走回了半山腰。

    叶溪搂着他的脖子问:“要不要歇歇?反正这里也没人看见。”

    新郎官若是抱着新夫郎在路上放下来歇息的话是要被人笑的,会被说新郎官体力不行。

    叶溪才不管这些咧,横竖现在周边也没有人,他家到林将山家的路又是上山,这饶是空手走也是费力的,何况现在还抱着他。

    林将山鼻头微微出了些细汗,气息倒是稳一点没乱,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叶溪,反问道:“我这般没力气?连抱自己夫郎回家都抱不动?”

    叶溪抬起袖子给他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汗,笑道:“你力气大着呢,那会儿我大哥伤了,你背着我大哥还跑的风快。”

    林将山笑道:“你大哥可比你重多了,身子还硬邦邦的,哪有你....”

    叶溪支起脖子,眼睛扑闪闪的看他:“唔?”

    横竖都是自己抱回家的夫郎了,林将山也放开了,低声道:“哪有你身子软。”

    叶溪的脸连着耳朵根一下就红了,他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不再去和他说话,这人真是,这还没进他家门呢,这话就...就这般私密放肆了。

    林将山也不逗他了,脚下的步子又加快了些,已经能看到那片竹林后面掩映的那座青墙瓦屋了,那就是他和叶溪未来的家。

    等他抱着叶溪跨进家门儿的时候,叶溪的心中升起了一种别样的感觉,他低声道:“来了你家好几次,怎么这次竟有些不一样的心境。”

    林将山笑道:“之前你都是来送咸菜的,今儿是把自己送过来了,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家了。”

    叶溪抬眸认真看了看这小院子,高兴道:“是啊,咱们两的家了。”

    林将山的父母已经故去,亲戚族人又翻了脸,他现在算得上是无亲无故了,于是便在堂屋的正桌上摆了父母的两个牌位。

    旁边点了两支红烛,又放了一盘果子,算是拜堂的地方了。

    没有宾客没有亲朋好友。

    叶溪和林将山一起跪在牌位面前,认真的磕了三个头,这便算是拜了公公婆婆。

    林将山喉咙沙哑,对着牌位低声道:“阿爹,阿娘,今日我成亲了,这是你们的儿媳,他叫叶溪,人很好,待我也好,你们放心罢。”

    这是叶溪第一次看到林将山情绪有所起伏,成亲是大事,可他双亲却都不在了,这等憾事让人心疼。

    他拍了拍林将山的手背,对着牌位道:“公公,婆婆,儿媳叶溪在这儿给你们见礼了,日后我便是相公的夫郎了,一定好好照顾他,跟他将日子过好,你们在那边便安心吧。”

    等拜完了堂,天已经黑了,叶溪坐在屋里的床边,细细的打量着林将山睡觉的地方。

    房间很简单,以炕为床,中间一张裂了缝的桌子,一个刷了漆油的木柜,墙上挂着林将山打猎时用的斧子,斗笠和蓑衣,简单淳朴的屋子,只有窗户上贴的那几个大红喜字,还有床上铺的那床红被将屋里显得有了些色彩。

    “你这屋子收拾挺干净呢,不像我大哥的房间,乱糟糟的。”叶溪对他的屋子还是挺满意的,毕竟好多的汉子都不善于收拾,更有那邋遢的,屋子里都没地方下脚,臭烘烘的让人讨厌。

    林将山刚刚去灶房烧了一锅热水,此时用木盆打了一盆洗脚水回来,回道:“我东西少,随手便收拾了,费不了时间,看的也舒服。”

    他边说边将热水搁在了叶溪的脚边,新婚这晚,相公是要给夫郎洗脚的,以表示对夫郎日后操劳的酬谢,他用指尖探了探水温,然后伸手去握叶溪的脚踝,叶溪人长的秀气,骨架也小,林将山一只手轻轻松松就能圈住他的脚踝。

    “脚踝太细了,我都怕给你折断了。”

    叶溪笑道:“跟你长的那般粗壮吗?那我怕是没人敢要,这辈子别想嫁出去了。”一个小哥儿长的虎背熊腰一样魁梧,那谁家敢要,真怕一拳就把郎君给捶死了。

    林将山斩钉截铁道:“我要。”

    叶溪笑的眼眸弯了起来,“可不是你要了么,我已经嫁给你啦。”

    他伸手去脱叶溪的鞋子,将叶溪白皙小巧的脚丫子托举在掌心里,认真细看道:“你这脚也长的小,比我掌心稍长一些。”

    在军营里和外面漂泊时见了许多汉子的脚,宽大粗糙,布满泥垢,看着就心烦,今儿第一次看自家夫郎的家,却是莹莹白皙,指头小巧,看着让人觉着心生可爱。

    小哥儿的脚是不能露给外人看的,此时被一个汉子托在手心里看,羞的叶溪面色酡红,连忙想要收回脚。

    “脏的很。”

    哪想林将山掌心一握,将他的脚牢牢握在手心里,他掌心炙热的体温灼烧着叶溪的掌心。

    叶溪被烫的身子一颤,垂下眼睫,正对上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

    然后叶溪就看见林将山缓缓低下了头,油灯下,在他的脚背上落下了一吻。

    直到林将山给他洗了脚后,出去倒洗脚水,叶溪的脸都是红的。

    他坐在床边晾着两只小脚丫,看着林将山锁好了院儿门,回来时又端了两碗酒来。

    “家里没有杯子,只能用碗凑合了。”

    新婚夜是要喝合衾酒的,只是用土陶碗喝的还是第一次,叶溪笑他:“你倒一些酒应付就是了,何必真倒了这满满一碗。”

    林将山看着手里满澄澄的酒碗,笑道:“我倒是觉得这样圆圆满满些,横竖只喝这一回的,不能作假。”

    “你说的倒也是。”叶溪接过酒碗,辛辣的酒味窜进他鼻子里。

    林将山坐在他右手边,两人侧过身来,勾着手臂喝下了这一碗满满登登的喜酒。

    叶溪是不会喝酒的,这碗酒辣的他脸颊通红,忍不住咳了好几声,喉咙的辛辣刺激的他眼眸都起了一层水雾。

    林将山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喝完了合衾酒就要到今晚最后的环节了,叶溪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裳的布料,虽说昨晚阿娘教过了,但现下还是有些怕。

    林将山并不急,又起身去了屋里的衣柜前,从里面拿了一个粗布的小袋子出来。

    解释道:“这里是我的所有家当,现在你是家里主事的了,便交给你保管打理。”

    叶溪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装有一块儿中等分量的银子,还有几块儿碎小银子,另加几十枚铜板。

    算了算,有个五六两左右,说少不少,但也不多。

    “仗打胜了,朝廷赏的,少尉以上的官儿每人二十两,千夫长十五两,我们这些兵就只有十两,这还得是活下来的人才有,我就揣着这十两银子回来了,被赶出係县后,我漂泊异乡一直舍不得用,四处打些散工挣饭吃,又存了几两,后面就是来了山秀村,买这间屋子花了三两,前些日置的两亩地花了三两,除去办喜事儿花销的,这袋子里就剩这么多了。”

    叶溪手心捧着钱袋子觉得沉甸甸的,这人是将所有身家都交给自己了,虽说跟富户人家是没得比,但这是他们两人这个家的起本钱了。

    “这是你数年来用命换来的,受了多少磋磨,你便交给我了?不怕我手指松散给你花销出去了?”

    林将山笑了笑,“你既是我的夫郎了,那我便信你,你是个会过日子的,银钱你随意使就是了,家底是薄了些,但我自会好好挣开销的银钱,让你过上舒坦日子。”

    叶溪听的心口暖,这日子还不舒坦,,那什么日子舒坦,嫁汉子就是要找肯干吃苦的,还要那会疼人儿的,如今他嫁给了林将山,这人实在是个不错的郎君了,加上公婆不在,更不用受公婆磋磨了。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