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20章这里是山秀村
仅过了两日,风水先生那边就托人来话了,说是日子选定了,是个合二位新人又宜婚宜嫁的好日子,便是在立秋那天。
叶阿爹听了满意的很,连道:“立秋立秋,禾谷熟了,瓜熟蒂落,日子好的很哩。”
刘秀凤也夸这日子选的好,又托媒人给风水先生十枚铜板作谢钱。
叶溪一听立秋,那不就是半月后吗,还好他绣工快,这才勉强将叶将山的新衣裳缝出来,那鞋子不得抓紧做上了。
林将山晚上来了,还抱着个大西瓜来的,一家子坐在院儿里吹着秋风,将西瓜剖开,露出里面的红壤,新鲜的汁水渗到了桌上。
刘秀凤心里满意着自家哥婿,但她心疼钱,忍不住直嚷道:“这西瓜得费些铜板的,下次可莫要舍钱买这些了。”
叶山吃的高兴,一连吃了三四牙西瓜,“嘿,横竖他娶了我家溪哥儿,还不能吃他一个瓜了么。”
他话把人都逗笑了,叶山笑道:“是,大舅哥说的对,这赶上立秋了,西瓜是今年的最后一口了,得抓着尾巴吃这一两次了。”
自从定了亲后,叶家人便真心拿他做一家人了,漂泊数年,如今他也在这山秀村落下脚生出根来了,很快他便要有自己的夫郎,勤劳朴实的岳家,日子终是安生平淡了。
面对岳家,如今林将山整个人都鲜活了许多,话也变的多了起来。
叶溪坐在矮椅上小口的咬着西瓜,皎洁的月光淋了他一背,他柔柔的看了眼林将山,眼里都是对自己择选的夫婿的爱意。
林将山隔着叶山也是在回看自己未来夫郎,眼底沉着一层浅浅的笑意,这是他未来携手相伴的家人。
临近婚期,两人之间的视线都变得缱绻,透着股遮不住的甜蜜和顺。
叶家其他人看的分明,刘秀凤更是抿着嘴笑咧,这小两口的感情好着呢,日后自是不需她再多操心的。
吃了西瓜,叶阿爹便吼着累了,要回屋歇着去,刘秀凤说灶房还没收拾呢,把没有眼色的叶山揪着耳朵就拖走了。
院儿里就只剩下叶溪和林将山两人,小院儿变得静谧,夜风一吹,落叶便滚的沙沙作响。
叶溪:“怎几天不见你黑了些?”
林将山笑了下,“这几日去镇上托人问了工事,去码头上做了几日,秋老虎的太阳烈,想来是晒的又黑了些。”
叶溪以为是婚事的花销大,给他增加了些负担,“成亲的事捡着办就是了,我家也不要求着大操大办,只是个过场,日后日子的好坏才是正理。”
林将山宽慰他:“你且放心,成亲的花销我这里是够的,好歹是办一场大事,莫要敷衍了你,我只是想挣些碎银子替你买些东西罢了。”
叶溪眨眼看他,不解道:“替我买什么?做嫁衣的红布你都已经送过来了,连席面儿的肉食酒菜你也是挣了的,还有什么花销?”
林将山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布子,里面包裹着东西,“以前我阿娘和我爹成亲的时候,我爹花了二两银子给她打了一个莲花纹的手镯,上面还有吉祥纹,戴在手腕间,总能听到清脆的声音。”
边说林将山边打开了布,“后来,我去了军营,我阿娘去世的时候没能回来,那个镯子已经不知道在谁的手里了。”
布里包裹着一个纯银的手镯,不粗,细细的一条,上面也暫刻了莲花纹,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叶溪静静的看着那一个银镯子。
林将山:“我阿娘在的时候经常趣笑说以后要传下来给我未来的媳妇儿或者夫郎,一代代传下去做传家宝,如今我也只好给你重新打一个了,比不上我阿娘的那一个重,这条要细上许多,但总归是全了我阿娘的心意。”
叶溪听的眼泪婆娑,轻轻吸了下鼻子,“这般贵重,我会好好珍爱的。”
将手镯戴到叶溪的手腕上,竟格外的好看,许是他的手腕纤细,这般大小的银镯倒显得格外精致好看。
“好看,以后多存些钱了我替你再打根粗的,最好是一对。”林将山道。
叶溪借着月光细细的欣赏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笑道:“我是个有福气的,还能戴上银镯子,我阿娘辛苦几十载也只有一支细银簪呢。”
村里那些成了亲的小哥儿更是少有银镯的,山村日子清贫,家家户户不见得多富裕,银钱都要填进口粮衣裳里,哪还有银子去给家里小哥儿添首饰穿戴的。
林将山笑道:“别人我是不管的,你既嫁我,压箱底的首饰还是要有的。”
叶溪眼睛亮晶晶的,浸着感动的笑意,月亮似乎在他的眼里。
他找了个十里八乡都没有的好汉子,未来的日子他定是能过的幸福和顺的。
*
日子似流水一般的过了,在树叶的枯黄中,山秀村又冷了一个度,下了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后,寒意也重了些,初秋的雾气盘旋在半山腰。
叶溪窝在窗户边的炕上,绣着自己的喜盖头,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头靠在炕柜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打盹。
刘秀凤在院子里收拾过两日喜宴要用的东西,林将山是个外乡人,在山秀村无亲无故的,席面儿便要叶家来帮着操持着办了,到时候还要叶家出面请宗族亲戚四邻街坊来热闹热闹。
刘秀凤在灶房院子里来回进出,鸡鸭在圈舍里时不时鸣叫,过了会儿,院儿里就来人了,是刘秀凤请的村里婶子们来帮忙的。
村妇的嗓门儿大,说话直爽辣利,刚进了院儿,就嚷成了一团儿,惊的叶溪酝酿的睡意都消了。
“他叶婶儿,这么大扇的猪肉,这是要做几大碗荤腥?”
叶溪在屋里听的清晰,这是隔壁家的赵大婶子,手脚麻利,帮过不少席面儿。
刘秀凤回道:“做个四荤应付了就行,横竖讨个四全四美的兆头。”
“共几个碟子?”旁的婶子问。
“九碟,四荤碟,三凉碟,一热汤,齐全。”
赵大婶子夸道:“这足上得了台面儿了,要我说就是六碟子的席面儿也是常有的,你家这席面儿办的风光。”
刘秀凤嗐了一声,便收拾着猪下水,便同那些来帮忙的婶子们道:“我那虎莽的夫婿,不打招呼便送来了这大半扇猪,既然他银钱都舍了,不拿来做席面儿怎说的过去,横竖他使了银子想要将席面儿办的漂亮,我这也不好不尽力了。”
其余婶子啧啧看的眼红,不免拉起了闲话儿。
“你家这外乡女婿是个好的,做事实在,不似我家吴哥儿的夫婿家,抠吧的紧,当初聘礼就给的抠搜,两匹布都是拉扯了好段时间才送过来,席面儿更是小气,才两荤两凉,一热汤,你们是不知道那席面儿吃的让我家丢了脸面,不少人都是半饱着走的,就这还在哭闹着他家费了许多的银钱。”
“可不是,我家姑娘那婆家也不是个好的,尽打发我姑娘回娘家来搜刮些鸡蛋猪油回去,他家日子清苦,全指着娘家救济些油水,想想我姑娘就命苦,全怪当初我们老两口眼光不行,挑错了人。”
“前阵儿村西的鲁大家打发小哥儿,那席面儿就办的漂亮,听说嫁的镇上富户,有个两进两出院子。”
“小哥儿还能嫁到镇上富户里去?你看那林家的不就一心想找个高门的,跟隔壁村的曹家议了这许久的亲事了,就不见下文了,憋了半天也没放出个响屁来。”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嘴的闲聊开了,不知不觉就扯到了林家的幺哥儿和曹家的事儿上去了。
等说完了才反应过来失言了,这曹家的跟叶家溪哥儿以前定了婚的,后面是溪哥儿烫了脸曹家这才赶着取消了婚事。
说错话的婶子尴尬的笑了下,用手打了几下嘴:“瞧我,这嘴儿没个把门儿的,说着说着就扯到旁人身上去了。”
刘秀凤虽心里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说什么,如今她溪哥儿找了个好归宿,她也懒得去提以前那些糟心烂事儿了。
几个婶子又开始扯起了村里的其他家常闲话,叶溪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闲闲的靠着窗户绣着手里的丝线。
过了会儿,厘哥儿便来窜门子了,进了屋便撅着嘴道:“自从你要成亲了,我阿娘整日的催我,生怕我独落下了。”
叶溪看他:“你只比我小了三个月,刘阿婶是该催了,她可替你寻到哪家了?”
厘哥儿道:“最近相看的那家是赵村的李三屠子那一家。”
叶溪笑道:“那是不错的,做屠户的家境殷实,你嫁过去以后能每日有肉吃,不出几月就能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厘哥儿撇嘴:“那李三家的憨的很,听说就知道杀猪宰肉,长的还浑实,膀大腰粗的。”
叶溪垂眸绣着花瓣,道:“汉子么,总归要身强力壮才能顶门立户,莫非你也喜欢那种文绉绉清隽的读书人?”
厘哥儿摇头:“我可没那心气儿,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图个知暖知热吃饱穿暖就是了。”
叶溪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日子么,总要这般过的。”
第21章
这里是山秀村
厘哥儿顺手拿起矮桌上的新鞋,吓了一跳:“这般大的脚,跟船似的!”
叶溪捂着嘴低低的笑开了:“我那会儿拿到这鞋的尺寸时还怀疑自己看错了,抵咱快两只了!”
厘哥儿挑眉弄眼道:“老人常说,脚大身子就大,怕是你这未来新夫婿肩背宽的能压全了你,只怕是你有些难捱。”
叶溪听了这话羞红了脸,嗔他:“害不害羞,你还是个未说亲的小哥儿,怎这般混,回头我告给刘阿婶去,让她收拾了你。”
厘哥儿捂着嘴笑:“行行行,我错了还不成么。”
外面的婶子们也是聚在一起欢闹的很,厘哥儿和叶溪悄悄听了些。
厘哥儿眼尖的看见了叶溪手腕间的银镯子,惊呼了声道:“哎呦,溪哥哥你可别动,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好东西。”
叶溪大大方方的伸出手腕来,“看吧看吧,横竖我也是不藏着掖着的。”
林将山既做了这东西给他,那他就光明正大的戴着,全了他的一番心意。
厘哥儿艳羡的伸手来摸银镯子的纹路,止不住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摸到银镯咧,我阿娘嘴里念叨了好些年,也舍不得去打一个,庄稼收了兜里有了银子就赶紧存了起来,我就只看过村长家的媳妇儿戴过呢。”
叶溪笑道:“他有这份心,是我没想到的。”
“这怕得花个二三两银子罢,咱们农户人家娶小哥儿,给个几两的彩礼都让男家心疼的跟割肉似的,谁还舍得再掏出几两银子来给你打镯子。”
叶溪哄他:“你阿娘定是要寻一个比我家那个更好的,到时候给你打一对呢,出门去都惹人眼,重的你手腕疼。”
厘哥儿:“那就好了,如今你要成亲了嫁这般好汉子,我可为你欢喜着呢。”
叶溪放下针线,道:“还有件事儿也是值得欢喜的。”
厘哥儿抬眸看他,一脸的疑惑。
叶溪笑了下,缓缓解开了耳边的面纱绳子,露出自己曾经被烫伤过的脸颊。
厘哥儿瞪圆了眸子紧紧的盯着叶溪的脸,脸上是震惊的表情,久久不说话。
叶溪曾经凹凸不平的左脸如今红印消的已经只有淡淡的一团,像是晕红的脸,只是表面的疤痕正在蜕皮,泛起了一片片的旧皮。
“不是,你的脸!”
叶溪用指尖轻轻触了下脸,“我也吓了一跳呢,他给的药膏我每日都在擦,不曾懈怠,前些日子又给了我一罐子,算下来涂了两罐有余了,直到前日我摸到脸上开始泛皮了,一开始以为是天气太干燥的缘故,没放在心上,但摸着这烫疤已经没有凸起的手感,反而平了下去,我这又看了两日,发现竟是要好了的迹象。”
厘哥儿高兴的说不出话来,“我的天爷,托了大福了,你如今的脸也快好了,婚事也要到了,这可不是一下子全了么!你这药膏莫非是灵药不是,怎这么管用啊。”
叶溪道:“说是京洲那边的秘方,达官贵人用过的,我一开始是没有什么期盼的,竟不曾想是真的。”
厘哥儿抿唇笑他:“若你这张脸恢复如初,那还不把林将山那个汉子看呆啊。”
叶溪垂眸轻声道:“他是个不看容貌的,若是他看重这些,当初怎会答应娶我,还送了这般重的礼来,可见患难之中才见真情,才能看出谁是真心人好汉子。”
若当初他没有烫伤脸,如今怕是应该都要嫁去曹家了,这才是上天的厚爱,让他经过此事看清了那家人的嘴脸,逃过一劫,又寻的真正的好夫两个人喝着茶绣着花儿,不自觉竟聊了一下午。
傍晚厘哥儿就回去了,刘秀凤送走了那些婶子,又去灶房重新点了一遍食材。
“是该养只猫儿了,这入了秋,老鼠虫蚁总归是要出来偷粮囤冬的,到时候养只猫儿好守粮。”
叶阿爹在井边洗着手,回道:“那明日我便提上一斤盐去村里的王疤子家里去问问,听说他家的猫儿是刚下了一窝的,若有合适的就聘一只回来,养只猫儿是费不了什么粮的。”
刘秀凤叮嘱道:“要拿纯黑带白的,这颜色的猫拿耗子厉害些。”
叶阿爹又回了几声知道了,刘秀凤这才拌着盆里的麦麸转头问叶溪:“溪哥儿你的嫁衣还有新哥婿的新衣新鞋都做好了么?”
叶溪正布着碗筷,回道:“已经做好了,只等着明儿给他送过去。”
叶山坐在院儿里用铁锤休整着锄头,“他一个人也没个帮手的,不如我明日去他屋子里帮着布置布置,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搭把手的。”
叶溪:“大哥你明儿还有地里的活计,我去就行了,横竖他那里也没有什么好张罗的,我之前便告过他简单挂挂喜彩就好了。”
叶山想着地里的活是不能耽搁的,叶阿爹年龄大了身体不如从前,苦活力活如今都是他帮着做,“行,若是有要使力的你回来告诉我。”
饭罢熄灯,农家一日又过了。
第二天叶溪便将自己做好的新衣新鞋给林将山拿去,他正在挂屋檐下的红布呢,低头一看,就看见叶溪笑眼盈盈的站在檐下看他。
林将山笑道:“是来当监工的?怕我装点的不够好?”
叶溪晃了晃手里的布兜:“来给你送新衣新鞋,顺带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林将山从长凳上跳下来,“放心,我自当尽力办好,只是我没亲没故的,一切也只能从简了。”
叶溪将新衣新鞋递给他,“正好能省银钱了,若是要好好操办一回,那这喜字红花绸布烛台都要钱,如今就简单贴贴喜字红布也是能行的,省下的银钱咱俩日后多吃几顿猪肉不是更好?”
自己未来的夫郎如今贴心知意,林将山心里也是暖的很,他点了点头:“你且放心,嫁给我,日后定要让你天天有肉吃。”
叶溪扯唇笑道:“那我可有口福了,地主婆子也没有天天吃肉的,我比她还要强些!”
两人说了会儿趣话,林将山拿了新衣新鞋去屋里换了,他个高肩宽,能撑起衣裳,叶溪缝衣的时候将针脚做的稠密,裁剪也好,所以这身新衣裳是衬的林将山也魁梧又挺拔,村里没有这般的好汉子能比上。
叶溪眼睛发亮,来回打看了一圈,弯着眼睛道:“这衣裳衬你!穿的好看。”
林将山又踩了踩脚,新鞋做的柔软舒适,一点都不硌脚,他满意道:“还是你手艺好,怕是去布庄上也是买不到这般好的衣裳鞋子,我有福气,娶了这么个贤惠手巧的夫郎。”
叶溪被他哄得脸红,叱他:“以前你可是冷冰冰的,如今嘴像是抹了蜜似的,完全不是一副模样,我怕是被你骗了。”
林将山笑:“以前在山秀村无依无靠的,孑然一身,自是要留个心眼儿跟人隔着距离的,如今丈人家真心待我,夫郎心里有我,我自是要以真心回报,哪还能像以前一样端着架子装沉稳之人。”
叶溪上前用手抚平他肩膀上的褶皱,心疼他道:“是啊,以后山秀村有你的家了,咱俩好好过日子。”
林将山宽厚粗糙的大掌轻轻握住叶溪的手,指腹细细的摩挲着他的手心,垂眸里皆是幽深之情,他低沉道:“好,我们一家子好好过。”
*
山秀村路边的野菊谢了又开,转眼之间,婚期就已经到了眼跟前,明日便是叶溪的大喜之日。
刘秀凤在灶房烧了满满一锅子的热水,成亲前日是要好好沐浴一遍的,免得邋里邋遢进了洞房,被夫君嘲笑。
叶溪除了寒冬腊月不像那般爱洗澡外,尤其夏季几乎每日都要擦身子,“阿娘,用不着这般,我只浅浅洗洗就好了,横竖我身上也是干净的。”
刘秀凤将叶山两父子哄了出去,关上了灶房的门,对叶溪道:“平日是平日,明日便要成亲了,你今儿还不在家好好洗一回,以后可是用不到娘家的水了。”
叶溪听的鼻子酸,成亲固然是高兴的,可离开家的难过之情也是真的,刘秀凤就这么一句话差点勾的他不想嫁人了。
刘秀凤笑骂他:“还是没长大,怎么可能不嫁人呢,横竖你就在跟前儿,一碗茶的功夫就能回家来转转。”
这才安慰住叶溪,幸好自己嫁的近。
刘秀凤说完又掏了一个布包出来,掀开后里面包着的是几颗红珠子,“这是你阿爹买给我的洗澡珠子,里面加了香料,闻着香的很哩,这两年我省着不舍得用,还剩了这几颗,你今晚用这好好的洗洗,明儿香喷喷的出嫁。”
叶溪不肯用,“还是阿娘你留着罢,我用皂角洗洗就好。”
刘秀凤瞪眼催促道:“你个憨傻的,明晚儿要发生什么你心里还没个数么,不用点好东西岂不是糟蹋了日子。”
叶溪脸皮薄,向来是听这些就耳朵红的,如今自己阿娘这般直白的同自己谈这些,他倒是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脖子。
“阿娘....”
刘秀凤笑他:“都要成亲的人了,这些还有什么听不得的,听阿娘的,明晚儿你就由着哥婿,忍忍罢。”
叶溪红着脖子低低的嗯了些。
“新婚情热,你也不能日日由着他,小心损了身子,夫妻间难免有些房中私话,你也莫要太羞了。”
这晚,刘秀凤在灶房里偷偷的教授些夫妻情.事给自家小哥儿。
第22章
这里是山秀村
立秋这天,山秀村满山谷的枫叶都红了,斑斓的色彩像是一副锦绣画卷,看的让人心里高兴。
叶家一大早就有村里人来上礼了,刘秀凤和叶阿爹站在门口是招呼都招呼不过来的。
“叶大爷,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您里面儿请,坐着喝茶吃点果子去!”
“哎哎哎,您忙着就是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叶阿爹和刘秀凤精神抖擞,脸上的高兴是藏也藏不住,来上礼的村民多是给上十枚铜板,或者是送来一油包的白糖。
稍近一些的亲戚,就提来一只自家养的鸡,乡里人讲究的就是礼轻情意重。
每家上了礼,就带着一大家子人来吃席,这是为数不多能让家里人都沾沾荤腥饱餐一顿的机会,因此在村里办席是亏钱的,席面儿上的菜那就全看主家人的良心了,家境好手头大方的人家,会多两道荤菜,若是抠搜些的人家,一两道荤菜也是有的。
外面儿的院子里已经堆满了宾客,喧闹的很,叶溪作为今日的新夫郎,是不能出门子去见客的。
他坐在挂了喜布贴了喜字的屋子里,旁边的村长娘子正给他修脸呢,修脸这活儿得请当地福气好的人来,儿女双全,夫妻恩爱,日子宽裕,都得占全了才会被别家请去给新出嫁的修脸。
镜子里的人面容白皙,眉眼昳丽,鼻子小巧高耸,一张饱满粉嫩的嘴唇精致好看,还未点朱砂,就已显俏嫩。
厘哥儿也来了,守在一旁认真的看着叶溪,眼里全是羡慕,“溪哥儿,你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新夫郎了!”
叶溪任由村长娘子绞着面儿,只敢眼珠子动,斜着去看旁边的厘哥儿,笑道:“你若是成婚,也是这般好看。”
村长娘子手巧,嘴也能说,她夸赞叶溪道:“可别说,村子里我送过不少姑娘小哥儿的出嫁,溪哥儿你这容貌算是一等一出挑了,前些日都说你烫伤了脸,毁了容貌,今儿我来一看,这不是好好的么。”
叶溪的左脸自从涂了药膏后,前些日便褪了一层皮,又红了些日子,涂完了那一罐,基本已经好全了,只有一层极浅的微粉色印子,与周围白皙的皮肤稍显不同,但上了妆扑了胭脂后,倒是误打误撞的显得脸颊更加粉俏。
“托了福,脸上的疤经过医治倒是也好的差不多了。”
村长娘子道:“那可真是太好了,这下让隔壁村的曹家后悔去吧,他们啊,仗着你烫伤了脸便赶着来退了婚,如今你恢复如初,也寻得好夫君,倒是双喜临门了。”
外面儿的人声稍停了会儿,便传来了一阵鞭炮声,回荡在山谷里。
厘哥儿打开了屋子,探出半个身子去看,然后回来高兴的说道:“溪哥儿,是新郎君来接你啦!”
叶溪垂眸抿了下唇,竟有些紧张,手指拽紧了嫁衣,上面的绣着精美的鸳鸯。
村长娘子赶紧给叶溪的右边别上了一朵绢花,象征着和和美美,然后赶紧拿来了盖头,给叶溪盖上了。
视线被遮住,听力反倒是更好了,叶溪听着窗外的动静,真是好生热闹。
应当是有村里的汉子挡门了,正逼着林将山喝酒呢。
“来来来,喝干这一大碗,才是好汉子。”村里的汉子阿虎举着土陶碗,整个人挡在叶溪的门前。
林将山穿着叶溪做的那一身新衣,挺拔魁梧,整个人都精神着咧,任谁看了都要夸一身好俊朗的新郎官儿。
今日他大喜,唇边也是一直夹着浅浅的笑意,遇见这挡门闹婚的阿虎,也不恼,直接伸手接过碗,一饮而尽。
他这般豪爽洒脱,引得所有人拍掌叫好。
“好!爽快!”
“好汉子,能娶我们村儿的哥儿!”
这还不算完,喝了酒,还得让大舅子为难为难,叶山站在前面,让林将山说些好听的话儿给屋子里的新夫郎听,要把他弟弟哄高兴了才行。
林将山哪会说这些,但村里的人都在起哄,将满院子都渲染的喜气热闹,远远就能听到叶家的欢声鼎沸。
更有那大胆的汉子,嚷道:“嗐,这横竖以后是要睡一个被窝的,现在说几句甜蜜话儿有什么羞臊的,又不是让你说些艳词糜诗的,在场的谁没在被窝里听过那些话儿,林兄弟你可快说吧。”
“对啊对啊,别让我们堵着你,耽误了时辰,要是洞不了房了,可别气的要打我们才是!”
“横竖你今晚儿都是要说的,现在说来给我们大家听听,若是有不好的我们也好教教你。”
汉子们的话羞的妇人小哥儿脸皮子通红,一个个捂着脸想要钻到檐下去躲着,却又想多听一耳朵,村里日子平淡,鲜少有这般混闹的时候,谁都想来看看听听,凑凑这热闹,只是汉子们越说越浑了,让她们这些已婚的都有些臊脸。
更有那不更事的小孩儿和未婚的姑娘小哥儿,被家里的长辈捂了耳朵,睁着个眼睛一脸不明的看着自家大人越来越红的脸。
“阿娘,你脸咋这么红呢?”
“闭嘴,待会儿开席你可劲吃就是了。”
屋里的叶溪自然也是听到了这些,盖头下的脸颊映衬的更加艳红,却也是在竖着耳朵偷听呢。
厘哥儿是个未出嫁的,但他脸皮子厚胆子大,坐在叶溪的边上捂着嘴一直笑呢。
叶溪听见他的笑声,用手肘杵他
:“小声些,别笑了,若是让旁人听见了,不得说你不害臊啊。”
厘哥儿努了努嘴,才不怕呢,“反正成亲都是要经这些人事儿的,我现在多听一耳朵也无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林将山被闹的无法,饶是他是个高大沉稳的汉子,黝黑的脸颊此时也透出一丝微红之意,张了好几次嘴,都没法说出来。
“快点啊,新郎官,你若是再磨蹭,新夫郎可是要等急了,兴许就要开门儿出来寻你了。”
林将山无法,只能攥紧了拳头,胸膛传出的浑厚之音喊道:“夫郎,相公来了,把门儿打开,让相公瞧瞧你,把你接回家去了,天不早了可别误了晚上的好时辰。”
院子里的人笑作一团,把妇人小哥儿又羞笑了一波。
叶溪也是被他的话羞的脖子通红,旁边的厘哥儿已经笑的直不起身子了,眼泪都快出来了,气喘不匀道:“溪哥哥你的好相公嘴可真甜啊!哈哈哈哈,以后定是能说不少的蜜话儿把你哄得心都要化掉!”
叶山也不好再难为自己家的哥婿,咳了咳,拿出大舅子的气势来,训道:“日后你定要好生待溪哥儿,不能让他受了委屈,若是让他哭着回来,我可是要拿上柴刀打上你家门去的。”
林将山乖乖道:“大舅哥,你且安心就是,我娶夫郎回去不是为了苛待他,是为了好好跟他过日子的。”
叶山满意的点了点头,林将山的人品他是信的,自家溪哥儿嫁过去受不了什么委屈。
“好,我信你。”叶山说完便让开了门。
屋子里叶溪顶着盖头静静的坐在床上,刘秀凤站在旁边泪眼婆娑,林将山上前就拜礼道:“岳母。”
刘秀凤擦着眼泪点头道:“哥婿,起来罢。”
自家小哥儿嫁人,她这个阿娘心里自是不舍的,难免情绪激动的落下泪来。
还是叶阿爹呵斥道:“溪哥儿嫁人,大喜事儿,你这个婆子怎么哭成这样,快快擦了,免得坏了吉利。”
刘秀凤这才勉强止住了眼泪,“是是是,今日是喜日子。”
刘秀凤和叶阿爹按照礼数又叮嘱了两人几句,林将山这才上前将红色的喜鞋给床上的叶溪床上。
粗糙滚烫的指腹握住叶溪的脚踝时,叶溪微微一颤,脚都抖了一下。
林将山笑了笑,俯身将喜鞋给他穿好,然后蹲下身要将叶溪背到堂屋去。
柔软的身子俯上的那一刻,林将山的身子一僵,然后稳稳的把人背起,大步迈出了房门。
新夫郎出门前是要拜别父母和祖宗的,林将山和叶溪站在堂屋里,周围围满了宾客,叶阿爹和刘秀凤坐在堂上,桌上点着一对龙凤烛,上面是叶家先人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