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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打双升……

    别说打双升了,麻将骰~宝梭~哈百家~乐德~扑赌~球赌~马,那些年里头有什么他没玩过。

    看了一眼南乔,他很纯良地微笑:“会一点。”

    南宏宙高兴了:“那就行!来来来!坐我对面!”

    看到时樾过来了,其他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解脱,真正的解脱。

    时樾和南宏宙坐对家,郑明和南思在另一边,打“五十K”,打过了才能从2开始打。

    南乔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时樾的旁边。

    南宏宙慢悠悠地说:“你坐那有什么用?打得不好我照样骂!”

    南乔瞪父亲一眼。

    时樾看了南乔一眼,笑起来。他摸牌插牌都是老手,还腾出手来揉了一下南乔的耳朵。

    郑明和南思的开局很顺,一开始便抢到了桩,两圈就打到了K。时樾善于记牌,谁出了什么都心中了然,没一张牌打错。南宏宙于是显得格外安静。

    打K的这一局,时樾摸到了一对黑桃K,把南思叫的红桃组给反了,起了八张底牌。他把手头上的方片这一轮全扑了下去,包括两个对子,另外再加一个小王。

    南乔虽然没打过双升,看了两圈也会了。低声在时樾耳边说:“怎么能这样扑?”

    时樾勾着唇一笑。南乔觉得他之前的那股邪劲儿又出来了。

    八张牌一落桌,南宏宙问:“有人反吗?”

    黑桃最大。郑明南思都摇头。南宏宙两张大王甩下来,得意道:“反大常!”

    他起底牌,越起眼睛越亮,还透过老花镜底下向时樾投过来一个大约是刮目相看的眼色。

    这一局,南宏宙直接第一圈小王抢桩,随后甩一对大王、一对方片K圈分。再然后一条方片上特长的一道拖拉机拉下来,基本上把郑明和南思手上的副牌打了个落花流水。

    时樾就负责无私上分,然后压着郑明南思让他们抬不了头。

    南乔后来本着求知的精神问时樾:你怎么知道我爸拿到了一对大王?

    时樾说:你爸脸色虽然绷得很严,眼睛是会发光的啊。

    南乔问:你怎么知道要扑方块?

    时樾:你爸拿牌有个规律,从下到上是桃心梅方的顺序。我看他方块这轮最长,当然要给他扑方块。

    南乔:……

    南宏宙这一晚算是彻底打痛快了。基本上他想要什么牌,时樾要么能想办法扑给他,要么就能喂给他。他们一直打到老A,郑明和南思都没能打出“五十K”。

    南思后来都怀疑了:“你们两爷子是不是耍老千啊?”

    南宏宙大怒:“放狗屁!你爹我堂堂正正,会耍老千?!这就叫技术!你们都学着点!”

    南思还在微弱地抗辩:“那怎么妹夫都好像知道你的牌一样?”

    南宏宙这时候看向时樾的眼里颇有满意之色:“这小子牌打得不错,像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下回跟着我去干死那帮老家伙去!”

    南思:“……”

    南宏宙的话不是说着玩的,后来真没事儿就叫了时樾去和其他的老战友打牌。这倒真是苦了时樾了,白天要忙工作,晚上要陪南乔,中间还得挤出时间来负责老丈人和诸位首长们的娱乐活动。

    南乔又是个特立独行的人,想着反正怀都怀上了,还急着领证和操办婚礼做什么?

    时樾心想这下好,“未婚先孕”这罪名算是坐实了。南家门风极正,之前听郑明提过,说要是南乔敢还没结婚就搞出个孩子来,南宏宙一定“打死她”。

    时樾想“打死”这话固然是说重了,但南宏宙怎么说也轻饶不了他呀。为了把小树顺顺当当正大光明地在南宏宙面前提出来,他这个“陪玩”的,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第57章

    番外·三木为森

    南乔开始发现一种不好的趋势。

    她爸南宏宙开始越来越离不开时樾。

    人都说老人家年纪越大,脾气越像小孩,她爸的确就是这样。她自怀孕之后,大约是某些激素分泌多了些,她的情绪终于变复杂了点。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时樾对她的爱会被分担走,比如小树,比如计划中的小叶子。

    但她就是没有想到最早干出这种事的是她爸。

    她爸浑然不知道她已经怀孕了,时不时就一个电话过来,把时樾从她身边叫走,时樾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事儿,只是南宏宙叫得急,他也只能马上开车过去。

    有一回南宏宙下命令“四十分钟内必须到,否则以后甭回来见他”。南乔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也跟回去,结果发现南宏宙只是在雁栖湖边遛狗无聊,要拉时樾过去陪他散步聊天。

    南乔无情地把她爸教训了一顿。

    聊天。

    没错,的确是。

    从陪玩之后,南宏宙又从时樾身上发掘出了一个新功能,陪聊。

    退休之后他也不能时时刻刻和那帮老战友混在一起,其他的时候除了看看书和电视,就闲得发慌。身边的警卫员是不敢和他聊,南勤、郑明、南思呢,倒是能聊,但是性格过于老成持重,对他尊重有余,挑战不足,所以聊不出什么激情来。

    但是时樾不一样。

    处久了,南宏宙就发现这小子身上有野性,虽然恭谨地喊他爸,有时候也叫一声首长,但骨子里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怕他,有时候觉得他不对的,还敢和他对着干。这股子野生劲儿,时常挠得南宏宙心痒痒,却又浑身舒畅。

    时樾是真喜欢军事,尤其是空军。从“蓝天利剑”出来后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关注空军的发展,军事方面的书,也是他没事时候一直在翻在看的。所以一旦和南宏宙聊起空军,两个人简直就是没完没了。

    南宏宙固然实战经验多,但时樾脑子灵活举一反三,有时候南宏宙还真被他噎住。南宏宙兴致来了,有时候还带时樾去北空去转一圈,实地讨论,俩人都甚是兴奋。时樾是真佩服这老爷子,有经验有本事有理论,是这时代的真英雄。这老爷子固然脾气古怪执拗,他却越来越喜欢了。

    南乔怀孕的状态一直比较平稳,四五月份连孕吐的症状都不显著,所以每次回家,家里人也完全看不出来什么。到了六月份,虽然身形上仍然没有明显的出怀,却不知怎么的开始早上吐得厉害。时樾看着心疼得要命,却也束手无策。去看医生,医生说这太正常了!

    他原本还想到了三个月,小树扎根扎稳了,能和她回一趟婺源去过端午,母亲也一直想念南乔来着。但南乔这一吐,他便舍不得让她出远门了。端午节前他专门回了趟家,向母亲讨了一堆照顾孕妇、缓解孕吐的经验,然后又赶回来,和南乔一同回雁栖湖过节。

    端午节这天,南宏宙知道北空出了好几个大成果,开心得不得了,晚上拿出了好几瓶藏了许多年的茅台。南乔怀上了,时樾也没了戒酒的压力,放开来陪老爷子大喝了一回。老爷子喝酒多年无敌,这回和时樾算是棋逢对手,到最后老爷子都直招手,“来来来,坐那么远做什么?坐我旁边!”

    南乔还算淡定,南思看了都嫉妒了,趁着酒劲终于敢笑话老爷子:“是谁亲爹都忘了!”

    老爷子虎着一张脸,拍着时樾的肩膀说:“以后谁还敢说你没爹,让他来找老子!”

    ……

    那天晚上,老爷子喝高了,时樾还清醒着。喝完酒老爷子看了会《北平无战事》,拉着时樾开始聊笕桥中央航空学校,然后又扯到笕桥“八一四”空战、英阿马岛之战两弹两机、海湾战争的“空中制胜论”……老爷子是越聊越精神,越聊越眉飞色舞激动不已。

    时樾看着南乔已经开始有些困意,便推说要陪南乔回去睡了,哪料到老爷子浓眉一竖,脸色一横,拉了他说:“女人家家的,有什么好陪的!今晚咱爷俩睡书房,对着沙盘咱聊一晚上去!”

    时樾:“……”

    南乔:“……”

    不由分说,老爷子连推带搡地把时樾拖去了楼上的书房,高声喊着警卫让搬一张床过来。

    南乔默然在楼下站了会,自己回房去睡了。

    在一起这么久,头一回和时樾在一起但她要独守空房。

    抢她男人的居然还是她爸。

    南乔觉得这事儿有点想不通。

    第二天一大清早,时樾一身水气地扑来南乔房中,掀了被子钻进去,把她抱住了。

    南乔迷迷糊糊地摸了摸他湿润刚挺的头发,干净清爽的脸颊,说:“刚洗澡?”

    时樾“嗯”了一声,一双结实又矫健的长腿抬起,将南乔修长光洁的腿夹紧了,弓起身,像一头大豹子一样埋到她暖融融的胸前去蹭。

    南乔被他蹭得发痒,是又清醒又有些像浮在半空中,想要又不大敢要。两个人本来就是一年多不见,一见面中了招之后就发现自作自受了。忍了三个月时樾终于喂进去一次,却也不敢大动,就这么小火慢炖的,两个人也终于算是吃了顿荤的。

    时樾摸着她白皙光滑的小腹,感觉稍稍凸起了些,这种感觉神秘又窝心。

    南乔说:“有鸡蛋大了吧。”

    时樾:“……”

    九点多钟,一家人下楼去吃早餐。

    南宏宙看到时樾,说:“诶你小子,早上怎么跑了?”

    时樾:“……”

    这时候南乔看到桌上的鸡蛋,登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立马起身,往楼上的洗手间快步走去。时樾一看,知道她又有了妊娠反应,连忙拿了瓶矿泉水,跟了过去。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心里隐约猜想到是那么回事儿,却又不敢肯定。唯独南宏宙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心无旁骛地在吃早餐。见着其他人都有些发呆的样子,不快道:“都九点多了,还没睡醒?吃饭!”

    大家只好埋头吃饭,没人敢在南宏宙面前多说一句。毕竟按照南宏宙初步的设想,这俩人的婚期,初步是定在今年九月份的。

    那时候南乔大着个肚子,这婚礼不是又泡汤了么……

    过了会南宏宙接了个电话:“什么?你们已经到了?好好好,我马上赶过来。担心老子掉队?放狗屁!”

    他挂了电话,时樾正牵着南乔回来入座。南乔脸色稍稍有些苍白,倒也没什么异常。时樾给她添了碗白粥。

    南宏宙对时樾说:“你,收拾一下,跟我出门。”

    时樾愕然:“现在?”

    南宏宙不耐烦道:“对对!没吃饱就拿两个馒头鸡蛋揣着!老家伙们今天要上山练靶子,我看过你打毒~贩的那一枪,准得很!跟我去露两手!”

    时樾:“……”

    时樾迟疑道:“爸,南乔她……”

    “她我知道,没你照样吃喝拉撒。”南宏宙粗暴地打断,“别磨叽,快走!”

    时樾简直就要给岳父大人跪下了。

    路上,南宏宙坐副驾驶,一开始是警卫员开车,南宏宙嫌太慢,便让时樾来。时樾这时候正一肚子闷气呢,一上手就飙出了飞车的速度。

    “开得好!”南宏宙勒紧了安全带,他当然分得出瞎开和真正会飚车的人的区别,说:“就这么开!老子就不信超不了那几个老家伙!”

    山路前方渐渐出现了另外几辆军用吉普的影子,南宏宙兴奋起来:“超它们!”

    时樾乌着一张脸换挡加速,吉普车粗犷的轮胎紧抓着地面,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吼声,狂躁地向前冲去。

    南宏宙怒吼起来,“我家老三有崽了?!”

    “是啊,我的。”时樾干脆又明了地回答。

    “首长,冲不冲啊?”时樾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滚滚尘土中的几道车影,镇定地说。

    “他妈~的!冲啊!”

    “那有崽儿怎么办?”时樾镇定又不要脸地问。司令首长岳父泰山老大人您倒是弄死我啊。

    “有了就生啊!废话那么多!”

    “是!首长!”

    ……

    于是小树就这么过了外公的那一关。十月怀胎期满,小树被顺顺当当地生了下来,果然是个健康漂亮的小男婴,啼哭声响亮又清脆。时樾全程陪产,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南乔。

    因为是顺产,生的过程虽然小有周折,但也算是相当顺利,南乔生完小树就能下地走路。她看着时樾把粉嫩嫩的小树抱起来,兴奋不已地笑着说:“叫爸爸!”

    南乔淡淡地笑。旁边的南母和越秀英都笑着说他发蠢。然而蜷着小手小腿在时樾掌心蹬弹的小树,竟然真的对着他张着嘴叽叽笑了起来,一双大眼睛明锐得有点透明的感觉,真真长得和他一模一样。

    时樾这个一米九个头的大男人,突然就“呜”地叫了一声。

    小树交给南母抱出去给南宏宙和南勤南思他们看。越秀英看着时樾眨了眨眼,笑着给他带上了病房的门,退了出去……

    小树出生六个月之后,恰逢即刻飞行在美国纽交所上市。南乔作为公司创始人,自然不可缺席。然而小树正在母乳喂养期,哪里好离开母亲这么久?南乔也舍不下小树。和时樾一合计,决定做下周密的准备,把小树也带过去。

    上市那日,纽交所人头攒动。交易所内部空间巨大而开阔,开放式的钢结构横梁上处处悬挂着电子屏幕,不停地闪动着即刻飞行鲜明的logo。

    南乔和温笛一出现在纽交所里,立即引来无数的闪光灯。投行、律所、会所的中介们,各种机构投资人们……都已经早早守候在那里。交易大厅、观景阳台和直播厅都已经准备就绪。

    这一天或许是即刻飞行成立以来最为辉煌的时刻,所有人的努力,都将在那一刻获得完美的回报。

    南乔站在敲钟台上,她向下望去,下面有温笛、秦时宇、Q哥、小安……所有同她一路奋斗而来的同事们、战友们。他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而兴奋的光辉。

    她不会忘记,她曾经面对大姐发下的誓言:

    “他们都是我的弟兄,在这里陪着我耗了三年青春,我绝不会让他们这三年白白浪费。”

    即刻飞行没有倒下。所有人热血青春的倾注,也远远不止三年。但,她没有让任何一个人的努力白白浪费。

    她望着那每一张熟悉的面孔,淡淡地笑了。

    “什么时候即刻真正成了,一定和你们喝个够,不醉不归。”

    她还欠他们一顿酒呢。

    敲钟的时间快到了。南乔看见人群让开道路,一身漆黑正装、雪白衬衣的时樾大步走了过来,身姿凛然修拔,容貌俊厉摄人。他怀中还抱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同样是和他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初显锋锐之态的小眉毛,长得俊俏又可爱。他正抱着爸爸的墨镜,咿咿呀呀地玩着,偶尔还去舔上一口,被时樾小心翼翼地分开,但紧接着,他又一舌头糊在了爸爸的脸上。

    南乔看着这父子两个,淡泊的面容渐转温和。

    时樾抱着小树走过来,在无数的镜头和目光之下,大大方方地吻了一下南乔。南乔的嘴角微微勾起,拿起那个小槌子,放到了小树的手心里,帮小树用五根胖胖的指头握紧。

    那一刹那,洪亮的钟声响彻整个交易所大厅,随着媒体直播传播到世界各地。盘面开启,所有的大屏幕上都开始快速滚动出股票交易数据。

    现场掌声响起,许多即刻的老员工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树咿咿呀呀叫着,向着妈妈伸开双手。南乔微笑着,把他从时樾怀中接了过来。小树像树袋熊一样一样巴着她的脖子,在她脸上用力“叭”了一下。时樾望着她笑着,摸了摸她自产后为了方便打理被剪短的头发,低下头也在她另一边脸上亲了一下。

    南乔真正地笑了起来。

    生命中最可贵是坚持。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所幸的是,这两样,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

    一生中,全心全意地做一件事,真心实意地去爱一个人。她得到的回报,是全部。

    透过交易所大厅的人群,她忽然看到了周然。

    周然的公司作为国际最有声誉的第一大投行,自然是温笛选择上市中介的首选之一。这家公司也十分重视即刻飞行,两方一拍即合。周然虽然觉得地位尴尬,却也左右不了公司的决策。他所带的小组,也成为上市中介团队的一份子,不得不以乙方的身份来为即刻飞行提供服务。

    南乔本身并不与中介打交道,此前也没有在公司和周然见过面。温笛知道南乔和周然的宿怨,也没借这个机会少折腾过周然。周然自知理亏,又是他自己有眼无珠,也只得认了。他曾经是即刻飞行的二股东,如今即刻飞行却成了他的金主,这其间带来的落差,可想而知。

    他随中介团队过来,看见敲钟的那一家人,忽觉得五味陈杂。倘若当年不是那一念之差,今日站在上面的那个男人,或许就是他自己。可是这人世间,却没有那一味后悔药。

    南乔看见周然黯然离去,心中最后的一点尘埃也落下。

    ……

    八月的东非大草原,成千上万的动物正在从坦桑尼亚向玛莎玛拉迁徙。黑尾牛羚惊恐又疯狂地奔跑过遍布鳄鱼的玛拉河,印度豹奔跑在斑马、南非羚羊和非洲水牛群中。隆隆的蹄声宛如闷雷,卷起漫天的尘土。

    时樾和南乔在一架飞机上。随着飞机逐渐升上高空,地面上迁徙的动物也越来越小,渐渐成为草原上大片黑色的流动斑块。

    即刻飞行上市之后,南乔便马不停蹄地参与到了一个在非洲地区与WHO(世界卫生组织)的合作项目中。这个项目主要是利用无人机向交通不便地区运输药品。她随着WHO的人员在那些贫穷落后的村庄间来往调查,极其颠簸的路途让她在非洲的停留时间比预期中要长出不少。

    恰好一个纪录片导演正和Wings、棠棣合作,到东非大裂谷来拍摄一个极限运动纪录片。时樾便一同赶过来,接南乔回国。

    离开非洲之前,时樾说想和南乔跳一次伞。南乔虽然在空军部队中长大,却从来没有尝试过高空跳伞。她知道时樾会带着她一起跳时,便欣然答应了。

    时樾之前是“蓝天利剑”训练出来的空降兵啊,跳伞,不知道跳过多少次,有他在,她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这一次的高空跳伞是Wings和当地的一个跳伞基地合作组织的,时樾和南乔是最先上天的一拨。

    南乔知道时樾自己从几万米的高空跳过,这次是为了迁就第一次跳伞的她,选择了这样一个更加方便安全的高度。

    舱门打开了。狂风“呼”地灌了进来。时樾在南乔的耳后,带着笑意问道:“怕不怕?”

    南乔摇头。

    他抱着她,站到了舱门边上。南乔的双脚完全是凌空的,下面是万丈高空、渺小世界,她“啊”地一声就叫了出来!

    “还说不怕。”时樾低低地、促狭地笑着,忽然纵身一跃,带着南乔跳了下去。

    天旋地转,地平线都在翻转,彻底失重的感觉。

    南乔那时候只觉得脑子中一片空白,无法呼吸。耳边除了呼呼的风声,仿佛是处于宇宙之中一般的宁静。

    她听见时樾在她耳边说:“不要闭眼,放轻松,手臂展开。”

    她感觉到时樾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指,嘴唇印在了她的头顶。她忽然就找到对身体的感觉,那种自由落体的速度感,那种鸟儿一般自由的感觉,都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海洋、山川、河流、草原,壮丽的地球景观都在她眼前辽阔地铺展开来,飞行器赋予她这样辽阔的视角,时樾现在却给予她如此设身处地的飞翔的感觉,何等的美妙!

    时樾也感受到了她的放松,在她耳边大声问道:“高兴不高兴!”

    南乔在高空这种极限环境下,整个人都不似在海平面上那般淡定,整个人都打开了。她“咯咯咯”地像个孩子一样大笑起来:

    “高兴!”

    狂烈的大风灌进她的嘴里,让她的声音飞扬在风里。

    时樾也大笑起来,忽然变戏法一般拿出一枚钻戒在她眼前,他在高空之中,大声喊道:

    “南乔!嫁给我吧!”

    那样大的风,将他的声音重重打在她的耳膜上。

    她忽然头一次,有这么强烈的想要哭泣的感觉。

    可是她仍然在大笑。

    时樾继续大声地喊:“南乔!你逃不掉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开伞,咱们就这样一起掉下去!你答应,就陪我时樾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他喊道:“南乔,你嫁不嫁!”

    南乔有一滴晶莹的泪水落在风镜上,向下滑去,让这个世界有一点点的模糊,折射出不一样的颜色。

    她依然大声地笑着,在空中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喊道:

    “嫁!”

    “绷”的一声,巨大的、五彩的降落伞在他们身后展开,狂风吹得他们又向上飞去,惊险刺激至极。

    地平面上险峻的死火山、辽远苍茫的平原、群峰、原始森林一望无际,气势万千。在他们的眼底,一览无遗。

    他们在空中自由自在地飘荡着、飞翔着,旋转,升腾起伏……那一枚钻戒套住了她的无名指,也彼此相许了一生。

    ……

    第58章

    番外四:天长地久

    求婚是求了,时樾和南乔两个人的婚礼却因为两人工作都太忙,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只会吃哭睡的小树,不得不一推再推。

    南乔不是个注重形式的人,同时樾说,反正证已经领了,要不这婚礼就不办了。

    时樾把她按在床上,给她热敷因为每天半夜起来给小树喂奶而微微发青的眼圈儿。他心疼。

    “不办怎么能行?”时樾说,“不办你怎么会对‘你是我老婆’这事儿印象深刻?”

    南乔薄薄的嘴角翘了翘。眼睛被盖着,看不见,让她的脑子放空了,触觉却更加的敏锐。

    这男人打着给她按摩的旗号,却在行不轨之实。

    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温柔,温柔中又带着种熟悉的强悍,她用不着动作,就只管躺着享受就行。

    黑暗世界中包围着的都是只属于他的强烈男性气息,极富安全感。

    南乔抱着他坚实的双肩,感受到他炽热的唇落在自己身上。她低低地说:“你还希望我怎么印象深刻?”

    像过去那样,像现在这样,难道还不够深刻吗?

    时樾抬起头,拿走她眼睛上的暖袋,看进她的双眼。

    她现在的目光比过去还要更淡泊笃定一些,瞳仁深处,就只有他,明亮又干净,决无旁骛。

    他看着就忍不住吻了下去。

    “不够。”

    时樾说,“有些话我想听你说。”

    南乔咬了咬唇边的笑意,“为什么一定要说出来。”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这么执着地要听。

    “你欠我的。”

    时樾的手指沿着她修长的眼睛划过去,又落在她白皙的耳垂上捻揉。

    他的表情很严肃,又像有几分恼怒,看得南乔想笑。

    他是说过,第一次,那场暴雨中的车站边上,他说过,她记得清清楚楚。

    后来他又说过很多次,无数的场景,在婺源的老家重逢时、怀孕中她痛苦的时候、生小树的时候……每一次她都印象深刻。当然最多的,是在床上。他喜欢逗她,可是每每逗不出他想听的那句话来,他便忍不住自己说了。

    南乔唤了一声:“时樾。”

    “嗯?”

    “咱妈有句话说得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南乔一般称呼时樾的母亲叫“咱妈”,称呼自己的母亲则叫“我妈”,时樾也是如此,于是区分得开。

    时樾竖起耳朵,又“嗯?”了一声。

    南乔淡淡地笑着,道:“她说你幼稚,有时候还小心眼儿。”

    “呵呵!”

    时樾眯起眼睛,一下子就危险地笑了出来。

    南乔亦眯起了修长的眼睛,打量着他。这副神态她未尝不熟悉,大多是他不怀好意的时候。像现在这样两人在床上亲密时露出来,还真是没见过。

    “我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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