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捏了簪子正要自己挽发,却忽然被含住了耳垂,皇帝的嗓音低沉得近乎色气,丝丝入扣地撩进耳孔里:“夜里别回去了……好不好?等人走的差不多了,朕叫人来接你……”周曦脸一黑,没想到兜兜转转,皇帝竟还是惦记着这档事儿。
正要挣开他,皇帝却又用牙齿磨着他的耳垂,低声笑着说:“你家六郎……可比你家小十来得更像你呢,尤其是眼睛……还有那副臭脾气。”
周曦的脸色陡然便苍白了下去。
第一百八十八章
皇帝说完就走了。
周曦独自坐了一会儿,抬手将发挽得一丝不苟,束了冠,也出去了。
下头有眼尖的小臣心里嘀咕,丞相的簪子早上好像还是从左向右簪的,怎么这会儿好像换了个朝向。
快放衙的时候,周曦打发家人回去,说有些要紧的政事,要留宿宫中,今晚不回去了。
他一贯行事张扬,挑剔又有洁癖,经常是公务繁巨就把政务奏疏都带回府里看得,很少愿意留宿宫城。
众人都觉得纳罕,但想到皇帝今天一反常态地亲自到了政事堂,又觉得应该是有干系的,便也只是暗自猜度。
等到过了放衙的时辰,果然有皇帝身边的太监来请丞相。
周曦还以为会是暖阁或者哪处偏殿,谁知那太监径直把他领到了皇帝的寝殿。
平章殿虽然是寝殿,皇帝不去后宫歇息的时候,都会在这处歇下,但却也还在前朝。
十分得皇帝信重的臣子被留宿平章殿虽然不是很常见,但也是很有一些先例的。
周曦心里冷笑着想,只怕明日所有人都会猜想,皇帝什么时候竟是待丞相这样亲近信重了。
聂铉看到周曦就笑了,抬手屏退左右后便意味深长地道:“伯阳可真是……这样惯着弟弟,就不怕把人都惯坏了么?”
周曦自嘲地笑了一声,抿了抿唇,说:“长兄为父。”
聂铉啧了一声,想想周昶,又想想周昱,居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昶恨大哥偏心恨得咬牙切齿,不过眼下看来其实周曦并没有很偏心。
他肯为了周昱下跪求人装可怜,也肯为了周昶自投罗网送上门。
聂铉偏了偏头,问:“吃过东西了么?”
周曦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劳陛下费心。”
聂铉摇了摇头,觉得他的丞相不肯好好吃饭这个毛病简直是太叫人操心。
便把人揽过来抱在腿上,喂了大半碗用老火鸡汤和珍珠梗米熬的香蕈肉粥。
等周曦再三推说真的饱了,才又舀了一勺,自己吃了,含在唇齿间,扳过了周曦的脸,亲了下去。
一口粥含在口中,唇舌交濡间粘粘糊糊地推来含去,末了沿着周曦口角溢出来许多,聂铉放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的男人,沿着他的嘴角一点点把沾染到了的粥水舔干净。
周曦轻而促地喘息着,别过脸抬手想擦,被捉住了两只手腕交握在头顶,只好认命地闭上了眼。
聂铉笑了笑,猛地把他打横抱了起来,往后殿龙床上抱去,周曦猝不及防,下意识地用被松开的双手抱住了皇帝的脖颈,标致的凤眼里满是惊魂未定。
聂铉大步流星地走到床前,把人搁在了床上,扯开他的衣襟便吻上那光洁如玉的胸膛。
周曦忍了忍,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伸手就去推皇帝。
聂铉一把捉住了他的腕子按在一侧,抬手从床帷上扯下条流苏来。
周曦想起初次的时候双腕被勒出的青淤伤痕,顿时脸色白的厉害,颤声道:“不要……!”
聂铉抬眼看他,眼神饕餮又玩味。
周曦垂着眼,露出十分难得的孱弱无辜来,抬起没被按住的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抹在皇帝嘴角上,抹下一粒青翠的葱花来,修长白皙的手指向前一伸,恨不得把那粒葱花戳进皇帝眼睛里。
聂铉愣了愣。
就听他的丞相无奈又不无幽怨地问:“陛下做这、这等事之前……难道,从不沐浴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
皇帝的寝殿偏殿就有浴池,与周曦自己府中一般,引了温泉砌了浴池,四下围了烟罗轻纱。
聂铉从后头搂着他的丞相,咬着周曦耳壳笑着问:“伯阳是自己宽衣,还是……?”
周曦抿了抿唇,闭上眼,摸索着解了自己的腰带。
浴池里水汽蒸腾,轻易就叫人觉得恍惚。
聂铉在后面看着周曦缓缓脱下里衣,光洁如玉的腰背显露出来,眼神一沉,抽开了他束发的簪子,随手抛在地上。
周曦闻声,无意识地皱了皱眉头想:这支发簪也不能要了,一会儿该怎么……
他实在是没法集中精神去想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便总是在下意识地走神,神思游离,就不会觉得那么不堪。
可是皇帝不许他走神。
皇帝撩开了他的长发亲吻着他的后颈,然后沿着肩线慢慢吻过去,舌尖舔过颈窝,而后在肩胛骨上吮出一个吻痕来。
周曦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挣了一下,片刻后说:“请陛下沐浴。”
聂铉笑了笑,自己解了袍服,与周曦一般,周身上下只剩了一条亵裤,便将人打横抱起,向浴池里走去。
周曦闭着眼,不安地抓着皇帝的上臂,长发垂落下来,轻轻细细的痒意拂过小腿,聂铉轻啧了一声,低头在他耳边笑:“真是……活色生香。”
周曦别过了头,极轻声地问:“……就这么……有意思么……?”
聂铉听得很清楚,一步迈进池水里,慢条斯理地说:“伯阳,朕是真的很喜欢你的。”
后面一句是贴在耳边说的,缠绵缱绻如同柔情蜜爱时的低语,但随后的那句话就带上了寒意。
他说:“不然朕也不至于容你到今日。”
周曦慢慢地笑了出来,挣开皇帝的怀抱站进了浴池里,问:“臣应当跪下谢恩么?”
他的声音一贯清冷高傲,却不知是否因为此情此景,听来竟别有一番风情,聂铉低低地笑了一声,将手伸进他亵裤里,拿捏住半边臀肉揉着,说:“伯阳,说实话,不算第一回
,朕难道弄得你不快活么,嗯?”
周曦宽了衣耳根已经红了,被皇帝捏住了屁股,就连脖子根都透着粉,摇了摇头说:“这根本就不是快不快活的事……”
说了一半,又觉得和皇帝说这样的话十分无谓,便闭口不言。
只因为身体觉得快美而屈从于情`欲本身其实已经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了,他厌恶所有会让他心神不宁的东西,何况是这样被迫地打开身体,被操弄得心魂失守,沦为肉欲的臣虏。
聂铉却好像明白他话中未竟之意,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搂着他向更深的池水里走下去。
大半都浸在了池水里,便将周曦抵在了池壁上,一点点地将他湿透的亵裤扒下来。
周曦的长发浮在水上,横生艳丽。
聂铉抓了把澡豆按在周曦后颈上,沿着脊背向下滑动,忽然问:“就算是情投意合的欢好也不喜欢么?”
周曦愣了愣。
他觉得皇帝也算是很有意思了,巧取豪夺威逼利诱的事都做尽了,居然还有脸来谈情说爱。
便道:“若臣说不喜欢,陛下就会去找喜欢这事儿的人做么?”
皇帝的指尖借着澡豆的滑腻,慢慢挤进他的股缝里,咬着他的耳尖笑道:“这算是吃醋么?莫非是在吃容卿的醋么?”
第一百九十章
周曦对皇帝的话嗤之以鼻,但皇帝修长有力的手指一点点撑开了他的后穴,指尖抠着池壁缝隙的轻微痛楚不足以叫他从身后的刺激里分神,于是吸了吸气答腔道:“陛下嬖宠容广川,难道是什么新鲜事么?待他得胜还朝,容次相可就是容太傅了。”
太子三师,文谓师,武谓傅,容涵之虽然是状元及第,但毕竟这些年走的都是武功的路子,所以大家都觉得,他如果真的做了东宫师,多半会是太子太傅,而不是太师。
聂铉听到周曦用了“嬖宠”这个词,就挑了挑眉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词。
等他把这句话说完,便抽出插了一半的手指,并了两指一道抵了进去,直没指根。
周曦吸了口气,低声道:“疼……”
这一声的声气倒是软了许多,果然是学乖了。
聂铉觉得好笑,指尖在紧热的内壁上揉了揉,一本正经地道:“原来伯阳是介意这个。伯阳才学出众,若是伯阳愿意教导浚哥儿,朕高兴还来不及。届时东宫之师,当以伯阳为首,不过……”
他十分耐心地用指尖慢慢地拓开因为许久没有经历性`事和紧张而格外紧热的内壁,温热的泉水和滑腻地澡豆让这一切变得轻松许多,皇帝嘴角带笑,意味深长。
果然,周曦僵了僵。
倘若周曦和容涵之同为太子之师,一个太师一个太傅自无不可,但周曦权势太盛,如果他入东宫为太子太师,皇帝是不可能容许他保留当朝首相的身份的,这是他和皇帝都心知肚明的事。
而大权在握总揽文武大政的丞相和一个空架子的太子太师之间周曦会选哪个,他和聂铉更是心知肚明。
皇帝熟稔地按上了他肠内最销魂的那处软肉,周曦正失神,猝不及防间呻吟出声,又甜又腻。
聂铉就用指甲重重地刮搔上去,在他耳边说话的语气脉脉含情又轻佻至极:“伯阳出身名门,风仪卓绝。倘若真的愿意教导浚儿,朕许你那两个弟弟,一个六部正堂,一个九卿掌印……如何?”
周曦被肠内汹涌的快感逼得眼角都湿了,只觉得腰骨一寸一寸酥成了桂花松糕——不论是否愿意,他的身体已经熟知了情`欲,也因此越发敏感——便捂着嘴不肯出声,只是摇头。
聂铉一边重重地揉按着他肠内的敏感处,另一手绕到前头去玩弄已然抬头的性`器官凉凉地笑道:“朕的周大丞相……果然是不肯的。你家十郎不过是翰林待诏,六郎更未出仕,一个六部正堂,一个九卿掌印,不薄了。”
周曦“唔”了一声,咬着手腕,眼角已经滴出泪来,沾在眼睫上,要落不落的样子。
聂铉慢慢地抽出手指,将勃发的性`器抵了上去,温声细语道:“周曦,你也不过是……”
他没有把话说完,便狠狠地挺身撞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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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太师和太傅*:我瞎编的。但确实有太师为文,太傅为武的说法。这个官职传承衍生是个很复杂的事情,不多说。不过普遍帝师文的设定里都喜欢让主角做太傅,因为传统戏曲里,太师都是坏人x(此处应有哭瞎的潘美和庞籍——传说中包青天系列里的庞太师和杨家将系列里的潘太师。)
*嬖宠:虽说是指君王非常宠爱的人,但多半指代的不是奸妃就是佞臣,犹以和皇帝有点不正常关系的居多。
*九卿掌印:历朝历代对九卿的定义都不同,唐以后九卿的职能更是和六部高度重叠,此处设定以明朝的小九卿为九卿,即宗人府丞、詹事、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顺天府尹、左右春坊庶子。
掌印则为正卿,区别于各府少卿。
最后,再次申明,我们的口号是——本文里一个好人都没有!【。】
第一百九十一章
聂铉本想说的是:周曦,你也不过是个贪权恋势的俗人罢了。
但他到底没有把后半句说出去,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威逼利诱地把人哄来,不是为了陪自己斗嘴。
他的丞相博览群书才学出众,出口成章,虽然不是言官出身又十分稳重自持,口舌上却是从不输人的。
那样就很没意思了。
何况说到底,谁还不是贪权恋势的俗人么?也就是聂琪如今超脱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了,还没超脱的时候,一样为了皇位营营汲汲。
哪怕是容涵之,为了一展抱负,同样也需要权位,不是么?
再者就算真的说了,现在的周曦也未必能听到。
他的丞相微微弯着腰,一手抵在池壁上,一头长发湿了一半,胡乱地散在背上和池水里,咬着自己的手腕仰着脖颈,一点一点地承受着他的深入。
他始终记挂着温子然临行前那种悲伤得无以复加的怨怼,许久没有与人亲近,周曦一身皮肉白皙细腻,触手滑嫩,捏着那细细的腰肢的手指用力了些,便留下五个通红的手指印子,被水光一漾,格外动人心魄。
周曦是最清瘦的,身量虽高,浑身上下却没几两肉,也就屁股上捏上去是软的,满手温软,吹弹可破似的。精神昂藏的性`器就在这样两团动人的臀肉间肆意地进出挞伐,每次都整根抽出再连着温热泉水一道狠狠地插进去,每次都撞在那紧热的内壁上最不能碰的一点,撞的里头外头都是水花四溅的。
周曦被他顶弄得早站不住,只是被他拦腰搂着才没软下去,聂铉有些兴奋,一边用力抱住他,一边腾出一只手来,猛地把他咬在嘴里那截手腕狠狠拉出来。
周曦猝不及防,软软地叫了一声,满满是情动的甜腻。
聂铉这才满意了,又狠狠操弄了几下,竟是顶得周曦猛地绞紧了他。
聂铉挑了挑眉,伸手去摸他前头。
果然是泄身了。
这才得意洋洋地在他耳边笑:“还说不想要……分明很快活,不是么?”
“本来人生在世几十年,不违本心的状况下也该尽可能地快活,而不是苦着自己,不是么?”
周曦被温泉的热气熏蒸得昏沉,又被按着这么激烈地操弄了一回,人都有些昏沉,氤氲的水汽塞住了五感,好像整个人都像是被一层烟罗纱笼住了。
听了皇帝这话,动了动嘴唇,好像是想反驳的,发出的却是一声叫人脸红耳热的呻吟。
聂铉还硬着,不顾他刚刚泄身敏感地不行,变本加厉地激烈操干着。
周曦更用力地扶着池沿,下意识地使劲儿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蒙蒙得发白,一切声光都模糊得不行,只有身后那可耻却汹涌的快感越发真切。
等皇帝终于射在他身子里的时候,眼前的所有白都在一瞬间黑了下去。
聂铉出了精,正是最无力的时候,猝不妨怀里的周曦猛地向下一坠,带得他也摔在了浴池里头,砸出一个巨大的水花来。
第一百九十二章
聂铉坐在浴池里,手软脚软地呛咳了一会儿才从高潮过后的无力里缓过来,这才想起什么,架着周曦把他拖上了池边阶上。
周曦是真的呛了水,偏偏昏沉得不行,耳内听到的全是杂音,眼前也白茫茫地看不分明,只能靠在皇帝怀里,有气无力地呛咳着。
聂铉先是为他抚背,见他一直咳嗽着,脸色便越来越难看起来。
周曦只觉呼吸十分艰难,咳得愈演愈烈。
聂见他这样,却是渐渐慌了神。
聂铉两世为帝,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怕见人咳嗽。
他前世最心爱的臣子小他十几岁,年纪轻轻进了朝堂,一路平步青云,与他也是床上床下都君臣相得得很,三十多岁便做到宰辅高位,被他视为托孤重臣。
某日欢爱的时候却忽然激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出血来。
那时候聂铉才拜了他做太子太保,四十都没到的年纪,年轻得足以让人妒忌,叫太医来看,却说是风寒未愈却又受累受寒,一下子发出来,病灶直往肺上去了。
从第一次咯血到人没了,也不过是大半年的事情。
聂铉不仅视他为爱侣床伴,更是信任倚重,委以大政,托付社稷甚至打算托孤身后事的心爱臣子,打击不可谓不大。
偏偏肺疾最易染人,从那人疾作到病逝,太医竟都不许天子去探病。
最后一眼看到的时候已是大奠停灵。
那般风华绝代的人,被肺疾折磨得形销骨立,躺在金丝楠木的棺椁里头,聂铉几乎都没敢认。
再后来偶然见了个年轻的御史,眉目风骨与那人有三分相似,便在酒后忍不住抱了人上床。他虽喜好狎玩臣子,寻常从不轻易强迫太过,那日委实是心伤神乱,抱着便强要求欢。
却被个年轻气盛的小御史激烈反抗间拔下发簪子,直捅在了心肺要害上。
被肺脏里溢出的血液呛得咳嗽不止时他几乎已不省人事,最后一点念头便是,肺疾发作的时候,恐怕也是这般感受吧?
原来竟是这般难受的。
此时见周曦咳个不停,聂铉心都在抖,只觉得一腔未曾尽兴的热血都吓得凉了,当下也不管两人衣衫凌乱,一把扯了池边榻上的袍子将周曦裹起来,将他抱了上去,道:“朕这就去叫太医来——”
周曦其实有些风寒未愈,方才呛着了,引了痰动,所以咳得厉害,听到皇帝要传太医,却是骇得连昏沉都顾不上了,忙睁开眼,一把掐住皇帝的手臂打断道:“陛下……咳咳咳……不必!”
他二人此刻裸裎相对,只他身上还有一条湿透了的亵裤挂在脚踝上未及脱下,倘若真的叫皇帝宣了太医,他还不如现在就跳回温泉池子里淹死自己来得干净。
聂铉铁青着脸,道:“不要任性,来人——”
周曦情急之下一把勾下了他的脖颈,用嘴唇堵上了皇帝的。
第一百九十三章
聂铉被吻得猝不及防,难得睁大了眼睛,但他很快眯起了眼,慌乱的神思也慢慢地清明了下来,主动地打开唇舌,接纳了这个吻。
不过滋味再好也只能浅尝辄止,倘若亲得更缠绵深入,周曦怕是要厥过去。
聂铉流连地放开了他的嘴唇,温声细语调笑道:“伯阳脸皮怎么这样薄。”
周曦轻咳了两声,双臂仍旧软软地搭在皇帝脖颈上,低声道:“人而无仪……”
聂铉在他腰里捏了一把,说:“朕可还不曾尽兴。”
周曦闭上了嘴,松开双手拢了拢皇帝胡乱披在他身上的袍子,过了片刻才说说:“臣今夜实在是不堪再承君恩。”
聂铉拈起他一束湿淋淋的长发,并指轻捋,挤出一串水珠来,十分温柔地道:“丞相是社稷之臣,朕的股肱心腹,还是该好好保养身子……往日还能两三回呢。”
周曦脸色微变,别开脸道:“臣却不知,社稷之臣原来是叫陛下这样用的。”
聂铉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说什么,搂了人仍回浴池里,为他清理了身子,又哄他为自己用手做了一回,这才结束了漫长的沐浴。
时候已经不早了,周曦穿着寝衣任由皇帝的宫女为他擦干长发,迟疑许久后才道:“臣可以回政事堂……”
聂铉正在宫女的服侍下穿好寝袍,闻言笑道:“跑来跑去,受了凉可怎么办?左右所有人都知道朕留了丞相宿在这平章殿里,丞相害怕什么?”
周曦看了眼明光纱帐围着的龙床,不再说话,只是抬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脖颈上有些刺痛的那处。
那是皇帝咬的。
却有宫女捧上玉瓶,小心翼翼地拉开他的手,仔细地将里头的雪玉生肌膏抹在了丞相脖子上的吻痕上。
宫里的秘药效用极佳,周曦心里稍松了些,皇帝摆手叫人退下,坐在龙床上,再次问道:“当真不必传太医么?”
周曦仍旧坚持:“臣无恙。”
聂铉点了点头,拍了拍床褥,说:“那就好,过来。”
周曦抿了抿唇,慢慢地走了过去。
隔日清晨,得知丞相留宿宫中和皇帝抵足而眠的群臣各个惊掉了下巴。
群臣议论纷纷,当事人却三缄其口,世家里和丞相府上亲近的几家在放衙后不约而同地纷纷上门去,正好撞上皇帝身边的太监从丞相府出来。
陈枫本来就皱着的眉头皱得更深,上前客套:“不知公公此来是……?”
那传旨太监嫣然一笑,看得陈枫和其他几个世家家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才扬了扬手里一份表章似的东西,说:“奴才是奉陛下的命,来看看丞相府上六郎君的策论可写好了没有。”
几个家主面面相觑:六郎周昶一直是白身,周曦也从未想过要叫他出仕,这几乎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却是什么时候,答应了皇帝要写策论呢?
第一百九十四章
周曦称病谢客,连妻兄都被挡在门外,陈枫气的咬牙切齿,同行的几个世家家主黑着脸扭头就要走,同来的卢怀恩拦了拦。
他是来人里最年轻的,因为父亲身体不好,又是周昱妻兄才会与陈枫他们一道过来,此时轻声道:“诸位请听。”
陈枫阴着脸,细细侧耳听起来。
周家的下人都脸色十分难看起来。
陈枫面色微妙,他听到了争执的声音。
传旨太监前脚才刚走,后脚周府上下已经是要翻天了。
周曦按着胸口,气得说不出话,周昶却抬着嗓门,一句比一句理直气壮:
“我怎么不知道,陛下向臣下问策,竟还要兄长首肯?”
“我周家再怎么显赫,也是仰赖天恩,兄长需得牢记,不要忘本!”
“再者我也是堂堂七尺男儿,都要到而立的年纪了,岂能诸事皆受制于长兄?!”
周昱今日正好是休沐,一直站在一旁插不进嘴,看见长兄脸色实在难看了,急忙扯了扯六兄的衣袖:“六哥,你也少说两句……”
周昶一把拂开他,道:“你要做兄长的好弟弟你自去做,左右兄长也没有短了你的前程。”
周昱脸色也难看了许多,低声道:“六哥说得这是什么话?”
周昶一把推开他,扭头就走。
周曦咬了咬牙,寒声道:“你站住!”
周昶脚步一顿,却是头也没回。
仆从小心翼翼地问:“相爷,诸位家主还在……”
周曦抬了抬眼,周昱上前一步,扶住长兄,转头斥责道:“没看见兄长身体不适么?且请诸位回去,六兄的事……总会有个说法的。”
周曦隔日也没去上朝,告了假,陈枫心里正嘀咕,听到皇帝点了他和工部侍郎还有几个工部主事的名字,叫他们散朝后到垂拱殿议事。
到了垂拱殿,陈枫才知道,皇帝要周昶写的策论,叫做议荆湖治水十事疏。
皇帝显然看了这本劄子之后很是赞赏,要他们细细地议一议,这劄子到底是言之有物还是无的放失,是否可以以此授官。
陈枫心里一跳。
皇帝又说:“工部的水部主事空置着,倘若此疏确有见地,可以破例提拔周昶出任。”
陈枫心说,乖乖,当年周曦正经的一榜榜眼出身,也不过是授的翰林待诏,如今这周昶一入官就是六部主事……周曦与周昶不合是众所周知的事,皇帝莫非是想给兰陵周氏换个当家的么?
陈枫才入工部,先前在司农寺,工程营建的事其实也不算是十分懂得,讨论这份劄子颇有些力不从心,确实不敢在皇帝跟前露怯。
回去也只是给相府捎了个信,自顾自琢磨历代水利书去了。
皇帝也半点不急,一议就是三日,第三日的时候陈枫也已经对周昶的劄子琢磨出味道来了,多半真是个奇才,正斟酌着要不要附议皇帝,忽然有太监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封加急的军情:“陛下,西南行营元帅次相容涵之急奏!”
聂铉点了点头,说:“呈上来。”
说着自顾自看了起来,只是才看了一半,脸色顿时黑了下去。
还未看完,又有太监捧着加急军情匆匆进来:“陛下,西南行营监军监察御史林锦荣急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