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61章几回魂梦与君同(八)
应念真逐渐走出了被抢劫的阴影,只是偶尔还会回想起那个夜晚。因为这件意外,她缩短了在M市的行程,打算在所有证件问题解决之后离开A国。最大的惊喜发生在她离开之前,应念真接到了来自警局的电话。
抢劫她的劫匪被抓获了,财物虽然只追讨回了部分,却找到了她放在钱夹里的证件和卡。那个劫匪是个惯犯,原来没有足够的线索,这次刚好有了线索,而在抢劫应念真之后他又犯了两起案件,犯第二起时被抓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听到他被抓,应念真方才感觉心中大石落地,她原本已经做好这件事就此杳无音讯的准备。最后配合警方完成必要的步骤之后,应念真离开A国,彻底甩脱了这件事给她带来的阴影。
对于新的目的地,应念真选择了人文气息浓厚的F国。同A国相比,F国只是一个小国,可却有着相当鲜明的特色,应念真并不是第一次来F国,她依稀记得上一次的回忆非常愉快,所以才选择了这个国家作为旅行收尾的地方。应念真没去之前去过的城市,而是选择了它周边的F市,在吃到比N市还硬的面包之后,应念真同家人分享了这件事:“我记得它以前没那么硬,还是我老了?”
她一直有和家人分享自己旅游的趣闻,只是隐去了那些并不愉快亦或者令人担忧的事情。
张美湘回复道:“出去玩还是吃点好的,是钱不够花了吗?”
从这个思考的角度来说,张美湘和应父确实像是一辈人。
应念生则相当鄙视她在外边一玩就是几个月,出口带酸:“是你老了,牙口不行了。”
应父则没有回复,应念真猜他还在工作,真是辛苦啊。
应念真在F市一住就是好些天,F市的人流量并不大,无论男女,在穿着打扮上的风格都有特点。应念真有时能在沿街的餐厅里,坐在靠窗的位置看一个下午也不觉得无聊。F市的日子让她感到了久违的安逸,应念真慢慢觉得,她做好回国重新工作的准备了。此时此刻,便是赵世宁站在她跟前,她也能带着一点笑,同他和气自然地打声招呼。
应念真最终订的是五天后回国的机票,想了想,给林望初发了条消息,倒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告诉他,可以准备“分手”了。应念真决定在回国之前进行这场分手,这样其他人有再多疑惑也不能直接来问她,而等她回国以后,他们大都已经知道这件事,就不会一拥而上地让她解释了。
林望初的回复来得很快,他干脆利落地在朋友圈发布了这条蓄谋已久的分手信息。应念真看着合照里自己略微茫然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视。
林望初的交际圈和应念真略有重合,但重合的部分并不多。所以这消息要传到某些人士耳朵里,还需要一点时间,应念真因此获得了一天的清静,在第二天才接到应念生的电话。
从背景的杂音来看,电话那头并不只有一个应念生,很可能还有应父、张美湘,甚至连李婶都在。应念真一个头两个大,她不好说这本来就是假交往,只能扯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同时,为了防止应父对林望初产生什么偏见,从而对灵秀也跟着有了偏见,应念真说了一箩筐林望初的好话。
在这种情况下,别人还将信将疑,应念生却自作聪明地误会了。他冷眼看着应父等人被应念真忽悠成功,自己拿着手机跑到房间,把门锁上,问她:“你不会是因为那个姓赵的才和你男朋友分手的吧?”
应念真:“……”
真是一个惊天大锅扣在了赵世宁身上。
应念真道:“当然不是,你别瞎想。”
应念生道:“可是你们的分手理由,我一个字都不信。事实上,你们在一起这件事就让我感到奇怪了。”
应念生知道应念真是什么性格,他又从始至终都是旁观者,看得分明。他不觉得应念真短短时间里就会移情别恋,也不觉得她会利用他人疗伤,所以从一开始就对这段恋情抱有疑虑。而这诡异的分手更是增添了他的疑虑,让他开始质疑应念真的话。
为了避免一不小心出卖林望初,应念真当机立断地敷衍了两句话,然后果断挂了电话,任应念生给她连续发了多少消息都不回复。
应念生突然提起赵世宁,又让应念真不可避免地想起这个人。好在她此刻的情绪早不像从前那么波动,即使是赵世宁,也只能让她微微晃神。应念真看了看时间,决定出门沿着街道散步,看看那些漂亮姑娘是如何穿衣打扮,顺便寻找一家合适的餐厅,提前决定自己的晚饭。
应念真走出酒店的门,还没来得及看看路标,眼前便突然出现了一长束玫瑰。玫瑰本身有着淡淡的香,不算腻人,对于不喜欢浓重香味的应念真来说,完全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只是应念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并不认为这是有人送给自己的,往旁边走了两步,给人让出位置。对方显然也愣了愣,顿了片刻方才又将花束送到她眼前。应念真这才肯定有人在这陌生国度给她送花,她惊讶极了,抬起头来,看见了一张几乎令她失语的脸。
和出现在她梦里的赵世宁不同,眼前的赵世宁,显然要更憔悴许多。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垂下来的刘海虽然没有遮住眼睛,却打到了他的睫毛,让他有些不舒服——应念真发现他为此眨了好几次眼睛。他眼睛底下还出现了两片青黑,这不是一两日的失眠能够熬出来的,也不是一两日的安眠能够消去的,他显然有很长一段时间作息不良。他下巴上还有一道细细的伤口,像是刮胡子时不够认真,一时分心留下的伤疤,也不知道想什么能让他想的那么入神。
可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应念真看到他第一眼时,就发现的事是他瘦了。那两年里,他们一起吃吃喝喝,好不容易养起来的一点肉,又全部还了回去。
这些纷杂的念头占据了应念真的脑海,让她没有办法在第一时间去思考至关重要的几个问题,比如赵世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又比如赵世宁为什么拿着花站在她的面前?
应念真没能去想这些问题。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当她把注意力强行从赵世宁的脸上移开之后,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垂下眼,然后试图绕过赵世宁。
应念真并非刻意无视赵世宁,这只是她下意识的反应而已。所以她也没能注意到,将花递到她跟前时,赵世宁的神情里有多少胆怯和紧张,而在她试图离开的那一刻,那些情绪又是怎么彻底崩溃。
赵世宁或许知道如何待喜欢的人好,可他从来都不知道怎么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从他买下花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紧张了。他现在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错过时机、失去应念真的恐惧远远大于他本身的胆怯,也正是这样的情感,促使他在应念真走过他身侧时抓住了她的小臂,阻止了她的离开。
握住她手的一瞬间,那些崩溃的情绪好像一下不见,赵世宁找回了久违的安稳,他问她:“我们现在连朋友都不是了吗?”
朋友这个字眼让应念真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曾经用这个词欺骗赵世宁,也欺骗了自己。朋友背后的真相,是她喜欢他。
逃跑本就是一时短路,应念真停了下来,她调整好心态,转过身,将手臂从赵世宁手中挣脱出来,笑道:“好巧,你怎么也在这?”
赵世宁该怎么回答?
其实,在头脑一热,买下这么一大束花就到酒店门口等待之前,赵世宁也是思考过自己到底该怎么做的。如果拿出他在商场上的作风来,他就应该谋定后动,步步为营,一点一点将应念真引导到自己的领域中来,而这样用脑子的追求显然会有更高的成功率。
如果他只是喜欢应念真的话,兴许他会这样做。
可他对应念真不仅仅是喜欢而已,所以他没办法用他聪明的大脑去筹谋,去算计,只能鼓起勇气,剖开胸膛,凭本能献出一颗真心而已。
赵世宁将花束递到她怀中,道:“不是巧合,我是特地来这里给你送花的。”
应念真怕花束掉到地上,下意识伸出手稳住,而赵世宁飞快地收回了手,她不得不将花束抱在怀中。应念真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了,她看向赵世宁,道:“我最近做了什么好事吗?你居然千里迢迢跨国来给我送花?”
她不希望自己因为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误会,于是开着玩笑索求一个答案。
赵世宁道:“不,是我在追求你。而送这束花给你,是因为我想送漂亮的礼物给你,希望你能够开心。”
应念真低下头。
可是她已经决定不喜欢他了。
第62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九)
应念真很快便知道,赵世宁没有同她开玩笑。
应念真起初以为,赵世宁同从前一样。毕竟在她表达不愿同行的意愿之后,赵世宁没有试图再说些什么来说服她。可她很快就会知道,唯独对她,赵世宁不能再同从前一样。
应念真漫步在街头,赵世宁便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可要说他是跟踪,却也不至于,毕竟他几乎是光明正大,明目张胆地跟着她,丝毫不畏畏缩缩。作为退让,赵世宁并未同应念真太近,只远远看着。
应念真抱着怀中花束,低头看向那一朵朵饱满的花朵。她最终收下了这束花,可无论是她还是赵世宁,都知道这只是出于礼貌,不愿让对方过于难堪的礼貌。
应念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远处的赵世宁。赵世宁显然一直注视着她的背影,所以在她一回身时便注意到了她的举动,也跟着停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这段距离太长的缘故,应念真觉得自己看不太清赵世宁的神情,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赵世宁的电话。
比起和他面对面地说话,这种间接的方式似乎让她更舒服一些。
应念真问他:“你要这么一直跟着我吗?这不像你。”
赵世宁却道:“我该是什么样的?”
应念真道:“温柔、体贴,却又疏离。当我同你说,不愿与你同行,转过身来就不该看见你。”
应念真说出这句话后,电话里有了很长的一段沉默。应念真其实有些讶异,她感觉自己在刻意伤害他,就好像,她心里其实也有一些不甘一样。
应念真在这一刻意识到,原来她也只是个普通人,有着普通的七情六欲和喜怒哀乐,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豁达。可是这种不甘,除了用来伤害她曾经喜欢过的人和她自己以外,没有别的作用,应念真决定克制自己。
赵世宁沉默了许久,方才开口道:“我能做到对旁人这样,因为这是我的天性。可我没有办法做到对你这样,因为你是我的例外。”
《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是应念真最喜欢的电影之一,她在不同的角色身上看到了不同阶段的自己。她曾经和赵世宁说过,只是她没想到,他真的会去看。她也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也能同女主角一样,从自己深深喜欢过的人的口中,听到这句“你是我的例外”。
应念真觉得自己此刻脑海中的念头纷乱得她都快不能思考,只能凭着本能道:“那么,我继续我的计划,你继续你的决定。”
应念真挂了电话便立刻转身,似乎害怕脚步一迟便会有所留恋。
应念真按照计划,继续在F市内游览,偶尔路过符合审美的建筑时也会耐心地用镜头去捕捉那用砖土浇筑出来的宏伟。她这一路上,走走停停,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头了。可只有应念真自己知道,那些风景再也没有进入她的脑海,按下快门的手指更是机械,她越是装作毫不在意,赵世宁的存在便越是让她如鲠在喉。
折腾了一个下午,应念真觉得自己就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在不停地演戏给自己看。骗别人,是世界上最有意思的事;可骗自己,却是世上最没有意思的事。
在天色完全昏暗下来之前,应念真做出了决定,她转过身,快步走到赵世宁跟前,在赵世宁有些手忙脚乱之时直视着他的脸,问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赵世宁反应很快,即使被应念真这么突然的一出打乱了步伐,仍能快速跟上应念真的节奏,回答道:“我想要一个机会。”
应念真看着他的眼睛,对这句话无动于衷。赵世宁的心一紧,往前走了一步,离应念真又近了一些,应念真的背绷直了,不愿在这场变相的对抗中率先往后退一步。
赵世宁低头看她,道:“我可以不要这个抽象的机会,可好歹让我和你一起吃一顿饭,让我问一些曾经没能问出来的问题,说一些早就应该告诉你却阴差阳错没能说出口的话。你不能就这样判我死刑。”
应念真道:“可那些都是过去了的事,有什么好谈的。”
赵世宁有些急了,他看向她的脸,不愿放过一点细节,看着应念真微微蹙起的眉头,不知不觉抿起的唇,他知道,应念真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赵世宁道:“这件事在我这里从来没有过去,我只是很笨拙,只能一直等待。我相信对你来说,这件事也没有过去,不然我的行为只会让你厌恶,不会让你那么困扰。如果你给了我一个厌恶的眼神,哪怕只是随意的一瞥,我都会在第一个街口选择离开,因为比起你不喜欢我,我更害怕你讨厌我。”
可能因为从未得到过健康而饱满的爱意,赵世宁有时候是极其自卑的。他曾在应念真的陪伴、鼓舞与信任中获得过健全的自信感,可这一切随着应念真的离开一同变得奄奄一息,心理医生能给他帮助,可能自救的,只有他自己。只是面对应念真时,他不想自救,只想任由那窒息的潮流淹没自己,他的潜意识在赌,赌应念真舍不得,赌她会伸出一只手。而这一次,握住了他就不会放开。
应念真没有想过,赵世宁会这样小心翼翼地待她,她见不得他这样。应念真侧过脸去,道:“好,那我们一起吃晚饭,把话说清楚。”
兴许说开了就好。
应念真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向来讨厌将事情拖延积压,可从突然见到赵世宁起,她便一直不自觉地逃避直面此事。是赵世宁一次又一次的穷追不舍,逼得她不得不做出直面的选择。她没有意识到这点,只是近乎自欺欺人地想着,一顿饭后,他们又能回到从前的状态,彼此不闻不问,让她在安静无打扰的环境中彻底放下。
应念真点了头,赵世宁终于能走到她身边,同她并肩而行,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了。
他们现在的状态有些奇怪,就像那些冷战过后尚未和好,但又不处于争吵最初状态的人们,说话奇怪,不说话也奇怪,便只能不尴不尬地聊着。
应念真在寻找餐厅,可能因为有些心烦意乱,她对着手机怎么也无法选出合适的餐厅,倒是赵世宁,主动道:“我有一家想去的餐厅。”
应念真愣了愣,没有在这种问题上拒绝赵世宁,最终选择了赵世宁推荐的餐厅。从踏入那家餐厅的那一刻起,应念真就发现,这确实是一家很有情调的餐厅,角落里的几个乐手拉着深情而不喧哗的曲目,与餐厅本身的氛围融为一体。赵世宁确实是提前做过功课的。
赵世宁按着应念真的口味和菜单上的推荐菜点了两人份的食物,在食物一份份上桌的空隙里,他们非常默契地选择专心食用上一份食物,而非开口闲聊。哪怕面对最棘手的客户,赵世宁和应念真都不曾这样紧绷过。
直到餐后甜点都已上桌,赵世宁才率先开口道:“我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看着赵世宁郑重其事的样子,应念真点了点头。
赵世宁故作轻松道:“我听了你的话,去看医生,现在正在治疗。在很多事情上,我感觉比从前好多了。”
赵世宁感到了应念真的眼神变化,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同情我,你也不需要因为这个而动摇你该有的决定,我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你说过的那些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也很有帮助。”
应念真垂眼,道:“我不同情你,治疗有什么好同情的?我只是很佩服你,有勇气去面对,去坚持。你很了不起,请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不管怎么样,她都盼着他能好,那么多的挫折苦痛,也该轮到他变得幸福了。
赵世宁笑了笑,因为应念真说出了和他想象中一样的话,当然,要更鲜活许多。想象中的应念真已经很好,可现实里的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好。
赵世宁道:“我想和你说说我同薛曼在一块的事。”
应念真道:“你其实不必同我说,我也没有很想听。”
应念真现在回想起那段时日,有时还是会觉得有些心痛。时至今日,她都没有想清楚,她到底是为什么难过。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心有所属,还是为了自己曾经有过的被喜爱的错觉?亦或者说,是赵世宁的举动让她的喜爱与陪伴变得毫无意义,好像一举否定了她对他的价值,这才让她如此难堪。应念真不敢细想,所以将那些回忆都一股脑地塞进脑海中的某个角落,任它几度蒙尘,却不敢翻阅。现在赵世宁要掀开那段回忆,应念真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可赵世宁道:“我答应同薛曼在一块,不是因为我喜欢她到了被利用也无所谓的程度,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只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伤害自我的选项看起来都那么有吸引力。在那之后,我便知道了,你说的没错,我有病。今时今日,我在这里,用尽一切委婉的语言,却不敢真正说一句告白的话,是因为我希望自己能治好病后再对你说这句话,这样才不会再让你因为我而受一点委屈。”
第63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十)
赵世宁以为自己不会讲情话,却不知道,有时候真心实意的话听起来比一切都好。应念真没能再说出拒绝的话,这便让赵世宁有机会将剩下的话语也一并倾倒。
应念真知道他和薛曼分了手,却不知道他对薛曼已经再无男女之情。应念真不觉得赵世宁会骗她,事实上,按着赵世宁的性格,他可能会因为害怕掩藏自己对应念真的情感,却不会去伪装自己对一个早已喜欢的人已经没有感情这件事。赵世宁这么说,那么就代表这确实是事实。
应念真双手交握,摆在桌前,此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赵世宁继续道:“其实,在你和……离开之前,我和她就已经把话说开,分了手。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约我吃晚饭,想和我说辞职的事。那一次,我本来想向你说这件事的,只是我没能赴约。不管回想多少次,我都觉得很后悔。理智告诉我,你已经喜欢上了别人,不管我和薛曼在不在一起,那一天晚上我赴不赴约,结局都是一样的。可情感上,我总觉得,如果我能赶过去,如果我没有因为赵世启和薛曼闹出的事情被拖延脚步,我能留下你。我是不是很可笑?”
应念真猜到了赵世宁是因为薛曼的事情不能赴约,却没有想到是薛曼和赵世启的事情,虽说只是多了一个赵世启,可事情的面貌却可能有了很大不同。尤其在赵世宁明确表示,弃约处理此事并非出于男女之情,只是因为对薛曼的朋友之谊,和对赵世启的兄弟之义。
赵世宁还在看她,似乎希翼能从她这里得到一点认同。应念真知道,如果那天晚上,赵世宁能够赴约,能像今日在这里向她剖析自己一样,同她告白,那么一切都会不同。
应念真没有办法拒绝他的眼神,却也不想点这个头。她还没有理清自己此刻的想法,何必随便给人希望。因此,应念真避开了赵世宁的眼神,没有做出反应。
赵世宁有些失落,却很快调整过来。应念真同林望初在一起的几个月里,他每一日的等待都觉得煎熬,这么漫长的等待他都已经熬了过来,又怎么会落败于这小小的失望之下。
“你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知道,或许你现在已经不喜欢我了……可你曾经喜欢过我,而我也让你失望了。如果有什么曾经让你疑惑,或者曾经让你耿耿于怀的事情,我希望我能帮你打开这个心结,”赵世宁顿了顿,试图笑笑,道:“不管最后,你会不会给我机会再同你一起,我希望我在你的回忆里,显得不那么糟糕。”
应念真曲了曲手指,有些不自在,道:“你说你喜欢我,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起喜欢的我?”
她知道,在她想清楚前,她本不该问任何相关的问题,给赵世宁希望。可这个问题对她来说确实是一种诱惑,她不可避免地想知道答案。
赵世宁道:“这不是一瞬间的事,可如果非要我说一个回想起来能够确定心动的时刻,我觉得是在医院的那一次,我父亲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我们坐在医院的长廊上,你握住了我的手。我本该知道我喜欢你的。”
应念真没有想到会这么早,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后来偶有的察觉,竟也不是自作多情。兴许这就够了,应念真没有再说话。
赵世宁说了这么多自己的想法,其实他也有疑问,也想知道应念真现在是怎么想的。他最想知道的,便是应念真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林望初,而和林望初分手以后,又是否仍然留恋他。可赵世宁如今没有这个立场询问,他也有些害怕直面这个回答,所以到了最后,赵世宁也只能问出一句:“你对我,已经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不得不说,赵世宁这个问题直击核心,应念真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对自己做出回答,她真的对赵世宁一点感情都没有了吗?
应念真清楚,如果她对赵世宁已经没有感觉,现在就不会这么为难,她大可以礼貌又果断地拒绝赵世宁的追求,就像她对林望初做的一样。她对拒绝林望初何尝没有一点歉疚?可歉疚不会成为她拖拖拉拉的理由。她和赵世宁之所以能够坐在一张餐桌上,模模糊糊地探讨感情的问题,便已经说明了很多,比如,她仍然为他动心。
可如果她真的像从前一样喜欢他,在他递过那束玫瑰,真诚热烈地坦诚自己为她而来之时,或许她就应该停下脚步。她多么清楚赵世宁是怎样的人,也心疼他从前的过往。如果她仍然期盼着同他在一起,她在此刻就不该犹豫,因为每犹豫一秒,她给赵世宁带来的折磨便会多一些。兴许应念真从前也因为单恋受过折磨,可感情的事并不能为了自己的付出没有得到回报而责怪对方,她也不会因为赵世宁将她吃过的苦头一一体会而感到快乐。
想到这里,应念真终于明白了自己此刻的心情。是的,她仍然喜欢赵世宁,可她彻底不再期盼同他在一起,并且已经下了决定,不再喜欢他。应念真知道,自己其实是个相当固执的人,在真正下了决心的事情上,不撞南墙不回头。在赵世宁身上,她已经撞过一次南墙了,所以此时,她不想再回头。这是她的理智。
可应念真不得不承认,她的情感因为赵世宁的病情有所动容。她相信,赵世宁并没有任何利用心理疾病来博得可怜的意思,他是认真地想要和她解释过去这一切的因由,也是真情实感地想要感激她曾经的陪伴和关心。可应念真没有办法不因此而心软,那是她曾经爱过,现在仍有留恋的男人,她曾经心疼过他所经历的一切苦痛,又怎么能狠下心来反身成为伤害他的人?
长久的沉默令赵世宁逐渐失去信心,他开始自嘲,自己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可他只是笑笑,将这个话题扯了过去,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这是一个应念真无法说出实话的问题,赵世宁愿意主动略过,她自然不会再将话题拉回来,非常配合地同赵世宁一起走回酒店。
夜里的风带一点凉意,赵世宁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搭在应念真肩上。他里边还穿了一件衬衫,确实不怕着凉,倒是应念真,里边只有一件露出小臂的连衣裙。他的外套落在她身上,还是从前的味道,应念真有一瞬间恍惚,没能及时拒绝,最后也只是拉住衣服的边角,避免外套从身上滑落。
应念真轻声道:“谢谢。”
赵世宁笑着摇摇头,闲话道:“F市的食物怎么样,你还喜欢吗?”
F市的食物其实还好,也有自己的特色,可要说多打动应念真,倒也不至于,她到底是被□□菜色养大的肠胃,对于外来的食物,一时享受而已。应念真温言细语地和他说着自己的感受,最后想起了F市硬的吓死人的面包,笑着说了两句。
赵世宁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笑起来的侧脸,眼里一点一点漫上笑意,不知不觉中,便跟着笑了起来。这是这几个月来,他最高兴的时候,甚至比他知晓应念真同林望初分手更为高兴。原来他最想要的,最怀念的,不过就是这个从前最常出现的场景。
赵世宁将应念真送到了酒店门口,应念真将赵世宁的外套脱下,递还给他,对他道:“我先进去了,今天谢谢你的晚饭。”
赵世宁接过外套,却没有离开,而是跟着她一起走了几步。应念真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他耸耸肩,道:“我也打算住这。”
应念真一时语塞。
赵世宁道:“我还有几天假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同游。我觉得你一个人玩不太安全,如果加上我,可以去的地方就变多了,不是吗?”
赵世宁说到安全的时候,应念真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在M市时发生的事情。她想拒绝的心情原本就算不上强烈,此时此刻,因为想起那段回忆,更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赵世宁说的对,有他总比没他安全。而且应念真也只打算再待几天,既然只是短时间的事情,兴许便不那么有关系。
而且对待赵世宁的追求,她到底该采取什么态度,兴许在这几日的同游中也会有答案。
应念真想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么我邀请你加入我剩下的这段行程,以朋友的身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介意吗?
他不介意。
应念真曾经那样默默地爱过他,以一个朋友的身份,那么他为什么不可以?要知道,同应念真属于林望初的那段时间相比,能像现在这样,以朋友的身份陪伴她都显得如此难得。
赵世宁冲她笑笑,道:“我的荣幸。”
第64章
几回魂梦与君同(完)
如果不去提及那个让双方都觉得敏感的问题,在F市的这几天,应念真和赵世宁其实相处得相当不错。不过这也不奇怪,他们原本就相当合得来,彼此行事的分寸都恰到好处,又能体会对方于细节处的每一点用心。
这是应念真在F市的最后一天,她早就订下明日回国的航班,赵世宁到底来迟一步,虽然也买到了明日的机票,两人到底不是同一班飞机。而这一别,赵世宁想要再见应念真便不如现在这么容易,应念真也好就此思考自己到底打算如何。
最后一日,应念真选择到F市的中央广场看街头表演。广场上人来人往,那些拿了表演证的人们在众人的目光中进行着自己的演出。不同的肤色,不同的人种,在这里显得如此自然。路过的人们只会去注意他们手中各式各样的乐器,惊叹于他们的才华横溢,在这一刻,世界是美妙的。
应念真问赵世宁:“你会不会觉得很无聊?”
其实她本该在出行之前询问他的,那个时候,如果他不喜欢这个行程,他们还可以改换。可应念真觉得,自己可以在这趟旅程之中任性一点,这是她的旅行,赵世宁终究只是陪客。
赵世宁看着她,只道:“不,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
应念真没有去探究他的眼神里饱含了什么情感,只是侧开脸,微微一笑,道:“你不讨厌就好。”
在那些表演者中,应念真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八九岁的模样,穿着裙子,用小提琴拉出流行歌曲,脚下随着节拍跳舞,脸上洋溢着笑容,旁人的注视没能给她带来一点困扰。
应念真看着她,不自觉也跟着笑了起来。她对赵世宁道:“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好,是不是?”
赵世宁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来这里,他点了点头。
那些表演者并不全是女孩这样的活泼、充满生机的模样,也有一些人,看起来便很潦倒,表演时所能收获的一些钱币,兴许就是他们今日用来果腹的收入。可他们沉浸在自己表演中的那一瞬间,仍然是快乐的。
应念真同赵世宁慢慢散步到没有什么人的街尾,顿住了脚步,对赵世宁道:“其实人想要填饱肚子总是能找到办法的,活下去很简单,想要通过自己喜欢的事情活下去才是最难的。如果想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那就一定要想办法做点什么。对于那些没有条件追求梦想的人来说,都是在咬着牙努力,苦中作乐也要坚持下去。我有了这些条件,却还在浪费,还在为其他事情而感到不快乐,实在是太看不开了。”
赵世宁的心一点一点落了下去。
他能预感到,应念真接下来要说的话,并不是他想听到的话。
应念真或许还有些喜欢他,可对于同他在一起能不能感到快乐这件事,已经没有了信心。如果是以前的她,光是待在赵世宁身边,便很快乐。可现在的她,知道了赵世宁也喜欢她,期待的只会越来越多,如果事情最后没能往好的方面发展,得而复失,实在最残忍不过。应念真不想将有限的青春浪费在捉摸不定的爱情之上,她想趁时光正好,追求自己所喜爱的事业。
应念真刚想开口,突然听到了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惨叫,好像有什么东西砸到了人,而那些与他们相向而行的人们突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转身而逃。应念真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她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头看一眼,她听到了有人喘着粗气跑来的声音!
赵世宁突然从身后揽住了她,手臂紧紧地箍在她的身后和右臂上,将她大半个身躯都纳入怀中。应念真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整个人几乎是被赵世宁裹挟着往前逃跑。她没有让赵世宁继续费这份力气,很快便自己跑了起来,可赵世宁仍然没有放开,将自己的身躯挡在她的身后。
应念真恍惚能从两人紧紧相贴的地方感到他滚烫的胸膛,与他不止的心跳。应念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个追击的人会抓到他们吗?赵世宁会因此受伤吗?她要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是最对的?
应念真已经完全不能思考了。
当她自己被劫匪威胁的时候,她还能够冷静下来思考出路。可当赵世宁为了确保她的安全挡在她的身后时,她却因为害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时,她害怕;可当赵世宁的生命因为她而受到威胁时,她的害怕更是前者的千倍万倍。
在事情真正发生之前,她很难想象自己会在乎一个人的性命重逾自己,哪怕只是这一刻;就像她没想到,在这种危难关头,赵世宁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挡在她跟前。
应念真不能在这种时候挣扎,亦或者推开他,这并不是在为他好,只是单纯给他添麻烦而已。她只能咬着牙忍着嘴里的铁腥味往前跑,任由害怕的情绪化作眼泪。
直到有人扛着摄像机,拿着话筒出现在她面前时,她都差点没能反应过来。F国常用的语言原本是应念真熟悉掌握的两门外语之一,可她在惊惶之中,看着那些陌生的面孔双唇一张一合,几乎不能分辨他们在说什么。
好在赵世宁比她要镇定一些,将她揽在怀中,拍着她的后背,用她最熟悉的语言安慰她:“别怕,都是假的。”
他还喘着气,刚刚那一番奔跑消耗了他不少力气。赵世宁拍着应念真后背的手有些颤抖,他让应念真不要怕,可他自己也是心有余悸。
这确实是假的,不过是整蛊观察类节目的又一次策划,靠路人反应来赚取眼球。这种节目向来是褒贬不一,对于分寸的拿捏极为重要,一不小心就会惹上麻烦。别看策划内容时毫不留手,力求逼真,一到反应结束,要来向各个路人解释的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会将姿态放低,连连道歉,以求谅解。
应念真在工作人员的连声道歉和赵世宁的安慰中探出头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节目组的两位主要演员,举着道具饰演变态狂伤人的那位正将浑身血浆的那位从地上扶起,还顺手从地上捡起了播放音效的仪器。她方才没有回头,已经快被自己的想象吓死,如果回了头,确认了身后真有变态杀人狂在追赶,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在看向另一边,那些窜逃的人里,有些是烘托气氛的演员,有些则是像他们一样信以为真的路人,此刻场面一片混乱。比起指责节目组,大多数人都是由惊转喜,有情感丰富的,在镜头前一边擦眼泪一边叙述自己刚刚的感受。
里边有情侣,有父母与子女,关键时刻,很少有正常人会想到要和身怀凶器的变态正面对抗,可有很多人,在内心胆怯的同时,却也为自己的父母、子女以及爱人鼓起了勇气。
应念真还在赵世宁的怀中,她抬头看向赵世宁,脸上还有方才因为害怕而涌出的泪水。赵世宁尚未从余悸之中走出,便低头对上了应念真的眼神,他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否已经到了应该放手的时刻。
赵世宁逆着光,五官在阴影中模糊,只有整个人的轮廓愈发明显,应念真在抬头的第一眼,看见了这个无比熟悉的剪影。她曾经以为那是她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也曾笑自己自作多情,可此时此刻,她忍不住想要确认最后一次:“我被抢劫的那天晚上,帮我的人是你吗?”
什么样的回答才合适?什么样的回答才不会让她为难?
此时此刻,赵世宁没有想那么多,他只想最后努力一次。想把自己的胸膛剖开,把那颗真心托到应念真跟前,就算应念真不收,也不过是让那颗血淋淋的心在尘土里打滚几遭,最后总能收回来,放回去,在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愈合。可如果他今天不这么做,他怕自己余生都会后悔。
赵世宁抱住了应念真,轻声道:“是我。事实上,你和林望初在一起之后,我经常像个小偷一样,千里迢迢地来到你住的地方,隔着远远的距离,就为了悄悄看你一眼。我怕看见你不高兴的样子,却又怕看见你高兴的样子,像个精神病患者一样,近乎分裂。我点赞你分享的每一条消息,却不敢留言,想着要是你从语气里认出我了怎么办?认不出我了又怎么办?在那条巷子里的时候,我的心跳一定跳得比你还快,你不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能够克制自己不去见你。”
“我爱你,”赵世宁想到了自己尚未治愈的心理问题:“我没有资格对你说这句话,可怎么办,我真的爱你。”
应念真第一次伸手环住了他的后背,在赵世宁不敢置信的欣喜眼神中,她开口道:“我给你一个机会。”
应念真曾经以为,喜欢是人类所能说出最深的情感,爱这个词一旦付诸于口就会流于轻浮。原来对她来说,也有人是例外,赵世宁就是她的例外。
节目组以为这是一对恋人,见他们相拥而泣,面上却都露出喜悦,便过来采访。应念真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着镜头道:“我曾经很讨厌意外,讨厌计划外的事情发生,可今天除外。事实上,我们本来明天就应当分道扬镳,可在这件事情之后,我改变了主意。如果在生死关头,他都可以为了我鼓起勇气,豁出性命。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勇敢一点,去承受那份每一段爱情都会有的不确定性呢?没有爱情是不需要一点付出的,只不过我们需要找到那个值得你付出的人,我想我找到了。”
话音未落,赵世宁亲在了她的脸颊之上,应念真看向他,笑了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结束在这里,主要是为了流畅性。
后面还有想交代的东西,但是时间线比较跳跃,所以通过番外表达,大概有五个番外=3=
第65章
番外一·嫉妒
应念真和林望初再见面的时候,已经过了一年。两人订了餐厅吃饭,主要还是谈业务,谈完业务才正式开始叙旧。
一年没见,林望初看起来比从前成熟了许多。应念真起初还觉得有些不适应,可他一开口,她便又回想起他从前有些咋咋呼呼的模样,倒也不觉得生疏了。
应念真今日代表的是攀越,林望初代表的则是灵秀,兜兜转转,又好像回到从前,而且这次合作,林望初仍是指名要同应念真谈。
合作谈起来并不轻松,相比一年前,两个人都变得更为圆滑老练。正如应念真不得不提起精神,付出百分之百的精力来应对林望初一样,林望初也深感应念真的难以对付。等最后方案终于确定下来,林望初甚至感叹了一声:“我连饭都吃不下了。”
应念真只是摇头笑笑。
林望初还想说些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却震动了起来,他看了眼屏幕,向应念真示意了一下自己需要接个电话。如果他们还在谈正经事,林望初是不会接这个电话的,可具体细节已经落实,接下来是老朋友的叙旧时间,并没有那么严苛。应念真请他自便,林望初便坐在位置上接起了电话。
手机里能隐隐听到女孩的声音,只是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林望初的声音很温柔,脸上不自觉地就露出了笑意,他正在跟对方报备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事实上,林望初已经报备过一遍了,只是很自然地在对方有些不安时再说一遍。
应念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界面,赵世宁可没有给她发消息。
应念真看向林望初,正如她当初所祝愿的那样,再次见面的时候,他果然已经遇到了和他两情相悦的人。这一年来,她和林望初的联系不多,不过关于他和他女朋友的事,多少还是有所耳闻,应念真为他高兴。
林望初没有通太久的电话,挂完电话后对应念真道:“抱歉,我得和我女朋友多解释两句。”
应念真笑着摇摇头,道:“没关系。”
林望初道:“我现在终于可以回国安定下来了,对了,你和赵世宁怎么样了?”
应念真当初说给赵世宁一个机会,不是立刻同他在一块,而是实实在在地给他一个追求机会。赵世宁并不太擅长追求女孩,事实上,他从没有做过这件事,并无经验,又非天生情种,难免笨手笨脚。为了能够夺回心爱女孩的芳心,他请教了不少看上去靠谱的朋友,也恶补了不少以浪漫著名的爱情电影。
可当浪漫成了套路,便难以显露真心,赵世宁永远都不会知道,应念真并不是被那一个个看起来浪漫的惊喜打动,而是看出了这些行为背后他的笨拙和真诚,终于舍不得再折腾他,这才松了口。
当然,其中还有几分林望初的原因。应念真答应林望初在先,总要替他适当维护面子,若是假分手后太快同赵世宁在一起,林望初又要被新的八卦缠身,着实可怜。当林望初有了喜讯,她便无须再顾忌,被赵世宁打动便顺理成章地接受。
应念真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我们并没有真正交往过的缘故,他可比你女朋友放心多了,看,一个消息都没有。”
林望初笑了笑,道:“我听到了失望的味道,怎么,后悔告诉他真相了?我当初就劝你不要告诉他,男人啊,都是有竞争才有动力,你得让他有点危机感,他才会更关心你。”
失望吗?可能是有点,可应念真不后悔。
赵世宁本来就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林望初这个名字几乎只要出现就会拨动他敏感的神经。更不用说应念真不打算瞒他,在林望初和她交往这件事过去足够久之前,她不会同赵世宁交往。既然要坦白,便干脆尽数坦白,没必要刻意看赵世宁受折磨。所以应念真在和林望初商量后,便将当初交往的真相告诉了赵世宁,她想让他安心些,而不是面上微笑,心中纠结。
应念真笑道:“虽然有点遗憾,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其实他们在一起很快乐,只是每对恋人都有期待更多,心有不甘的时候。可只要擅长调节心态,度过这个时刻,再回头看,便会发现已经拥有的已经足够令人艳羡,是自己贪心不足,钻了牛角尖。
林望初和应念真没有叙旧到太晚,即使心里光风霁月,还是要适当避嫌,才算对伴侣负责,毕竟这又不是多为难的事。
两人走到门口,林望初问她:“你怎么来的?”
应念真道:“他送我过来的。”
林望初道:“那我先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