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偷偷展开卷轴,看了几行,便窘迫得快要将脑袋缩进脖子里,而且他莫名感觉到,画鳞似乎也很好奇,也在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卷轴上的文字,包括什么“残留一肢在外可作摩挲”……什么意思?
华粼太过紧张,他听到葛朔那边传来一点窸窣的声音,连忙拿翅膀盖住卷轴,转头看过去。
然后就看到葛朔正搂着熟睡的小金龙,面露疑惑之色的摸着她腹部到尾部之间的鳞片,然后用爪子在轻轻蹭过鳞片的缝隙,想要找什么
华粼一下子意识到,葛朔竟然是在好奇羡泽作为雌龙的构造!
啊啊啊啊他在做什么?华粼已经分不清楚他们俩谁的行为更过分了啊!
下一秒,羡泽猛地惊醒,羽翼张开,下意识抬起爪子就朝葛朔挥去!
第149章
葛朔笑了起来,他昂起下巴:“那你可要寸步不离!”
羡泽四个爪子乱蹬乱踹,
抓着葛朔的羽毛发出了比鸟叫还尖锐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葛朔被打得狼狈翻滚,抱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好奇”
羡泽趴在那个对她来说已经有些太小的软窝上,气得绒发竖立,
咬牙切齿:“你好奇什么?”
葛朔从来没见过她发脾气,
有点慌神,
他应对不了这样的场面,连忙把目光投向旁边的华粼,
抬手指着道:“他跟我说你是个小姑娘,
我就好奇是哪里看出来的,
所以才摸一摸!你们龙不都是长一脑袋胡子头发,
长着两根长须须嘛,
老头跟丫头都长同一颗头”
羡泽扑上去爆锤他的脑袋。
葛朔想控制住她,但两个爪子怎么比得了四个爪子,他砰一声化作人形,
把羡泽搂住,
喊道:“哎哎哎别打了!我的翎毛都要被你薅掉了!那华粼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不打他啊!”
羡泽薅着他的头发,转过头去瞪向华粼。
华粼有点心虚的将卷轴塞到羽毛下面,道:“我是觉得跟蛇和蛟一样,
器官藏在鳞片之下,所以下腹鳞片如果没有凸起的轮廓就是雌性。我仔细观察过好几回,应该能确认羡泽是小姑娘。”
葛朔更窘迫了,
他梗着脖子道:“你、你就这么没有探索精神吗?都不用自己的眼睛确认就敢于断定?万一她跟我们一样呢?”
羡泽真受不了,
这家伙就是又好奇又迟钝,惹得她气恼却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往软窝上一倒,拿后爪蹬着葛朔:“不让你陪我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乱摸,走开走开。”
葛朔垂头丧气地走开了,
甚至都忘记化回原型,便往枯叶草堆里一倒,胳膊像翅膀那样抱成一团。
华粼想靠过去,她尾巴甩得啪啪直响:“你也不许过来。”
羡泽已经很多年没有一个人睡了,龙虽然不是蛇那样的冷血动物,但缺少了常年靠着的“羽毛被”,她蜷成一团还是有点冷。
没过一会儿,羡泽就感觉华粼那边窸窸窣窣的动了,他脚步非常轻,或许是秋天到了,他停在过桂花树上,身上有丝丝桂花与阳光的味道,然后靠到软窝边上来。
他身上的绒羽比葛朔要柔软许多,羡泽选择了装睡,甚至故作梦中乱动,两只后爪钻到他羽毛下面暖脚。华粼似乎有些僵硬,但还是慢慢放松下来,就在她真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听到葛朔低低的说话声:“她……睡着了吗?”
华粼没说话,只是抬起翅膀圈着她,过了半晌才点头。
葛朔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我也要靠着她,嘘嘘嘘,不要吵醒她你都不知道在外游历,一只鸟睡在树上好不习惯。我梦里都是这条小口水龙的气味。”
羡泽心道,谁是口水龙?
但她闭着眼睛已经能感受到葛朔身上的温度。
他的羽毛虽然硬硬的,但是身上总是很暖,因为时常穿云涉水,身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溪流川江的气味。
不过,羡泽跟他一起睡的时候总是捂出满身的汗。
他睡姿总不好,呼吸声也比华粼要重,甚至有时候跟她窝在一起睡舒服了,葛朔竟然仰着脑袋发出轻轻鼾声来。羡泽被吵醒就烦躁的拿尾巴拍他,他就会含混的挪动两下,梦里还记得摇摇篮似的用翅膀轻轻抚过她后背。
这会儿,她被两只神鸟挤在中间,偷偷勾起嘴角蜷缩起身子。
她快睡着之前,听到了葛朔有些疑惑的声音:“华粼,你不高兴吗?”
华粼半晌才道:“……没有。你的嘴小心点,别戳到她了。”
葛朔嘿嘿笑了两声:“我知道,我要是弄醒她,她会打我的。”
羡泽感觉到华粼的翅膀在搂着她往他那边更靠近一些,她也脑袋枕在华粼胸口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华粼无奈又欢喜地轻轻叹了口气。
宫室修建好之后,其中的家具装饰除了神鸟们用灵力制作,就大多是葛朔通过芥子囊从外面带进来。
她如愿以偿的有一张可以展开卷轴的大桌子,有可以跟所有神鸟挤在一起的大床,还有宫室前能让神鸟们蹲踞远眺的围栏。
家具基本都被神鸟们齐齐动手,做了适龙和适鸟性改造,屋内廊柱就像是树木那般有着能让她爪子挂在上面趴着的枝杈
羡泽看着葛朔带来的各色罗绢、铜灯金盏、笔墨纸张,大概也能猜到外面应该有繁华的城镇,有广袤的地理。
她提出过想要出去看看,想要让葛朔陪着,葛朔却一反常态,板着脸不同意:“外面又脏又危险,那些凡人看见龙就会想要把你下锅煮了吃掉!别说什么我能保护你的话,你现在就是一条小肉龙,什么都不会,我怎么保护你!”
这种外面有大灰狼之类的恐吓倒是忽悠不了羡泽,直到华粼提及她是最后一条真龙。
羡泽这才意识到,或许龙的族群发生过很危险的事,她现在是被群鸟保护起来了。
她虽好奇却也不是拎不清,再加上羡泽明显意识到,葛朔与华粼应该有远比她强大的妖力或修为。毕竟他们所在的泗水灵气充蕴,有不少大妖也想来占据此地,或者是想要来接近羡泽,都让神鸟们打跑了。
她如果不能拥有像葛朔、华粼这般的力量,确实很难保护自己。
羡泽确实也对灵力的操控很有兴趣,央求着葛朔去搜罗各类功法的卷轴。
但随着时间流逝,倒灌的海水冲刷,中原地形改变后有了九洲十八川的说法,修仙者们也都在毁灭或垄断跟龙有关的资源,葛朔越来越难以找到真龙时代的遗物了。
就是凭借着那为数不多的卷轴,羡泽开始以那些卷轴上的心法为基础,再搭建、塑造属于自己的灵力世界
一开始她的灵力看起来都是小打小闹,她会拿树叶捏作傀儡,她会抬抬手以石头垒作高塔,她会做出一些神鸟都看不明白的小法术来捉弄姑获。
羡泽愈发感觉到灵力世界的趣味,甚至突然灵光一闪就飞回房间内,开始闭门修行。
群妖们一开始还很担心,华粼要不然是端着水果,要不然是拿着玩具,想找机会去接近她,怕她在屋里憋坏了。
羡泽很抗拒他们的打扰,开始在门上设下看着简单但谁也解不开的结界。
她乐得自己在屋内研究,闭关的时间越来越长,有一次闭关甚至有将近二十年,神鸟们从一开始的期待,渐渐开始心焦。
特别是姑获和青鸟这种多动症一般的鸟。
因为羡泽发明了各种棋子、羽牌和山林间的攻防游戏,她们这一百多年来最大的爱好就是跟羡泽一起玩。
羡泽突然这样把自己关起来,一下子让泗水都变得无聊起来。
葛朔两次游历回来,羡泽都还把自己关在那宫室中。
他带了凡人的蒸笼、簪子和书籍,在羡泽宫室门外当礼物一般堆起来,华粼说让他不用等,时间到了羡泽自然会出来。
葛朔却说自己反正没有事做,便每天坐在她闭关宫室外的栏杆上,叼着草叶从早到晚的等着,可风吹雨打几个春夏也没见她打开那扇门。
华粼也会照旧飞过来看看,就瞧见葛朔又早早蹲踞在她房门外的围栏上,表情有些复杂。
华粼:“怎么了?”
葛朔似乎也因为这些年出去游历,成熟了点,他笑了一下:“我这才想到,很多年前羡泽一直央求着出去玩,但我总是说她还太弱小,出去之后容易遭到危险。你说她突然这般投入修行,是不是觉得自己强大了,就能够出门玩了?”
华粼:“那你要带她出去吗?外面可能真的很危险”
他说到一半语塞。
危险的不是外面。他一清二楚,天地间的大妖他都不怕,他只害怕另一个自己。
葛朔笑道:“你跟着一起去不就好了吗?我们两个在一起还能保护不了她吗?”
华粼刚想说什么,忽然从他们身前不远处的宫室中,陡然炸开纯净磅礴的灵力,就像是声浪与气波那般,无形的灵力陡然朝外推开,仿佛天地间无人可挡那边以宫室为圆心向外扩散。
宫室门口的结界也在冲击上打开,华粼心急如焚,立刻推开宫室,喊道:“羡泽!”
两扇门一打开,华粼就先感觉到了其中扑面而来的湿气与……熟悉的如蓬莱那般汇聚的灵力!
宫室内,无数雨滴正悬停在空中,如丝线悬挂的一颗颗玻璃球,而羡泽抱着尾巴漂浮在半空中,双目紧闭,羽翼包裹身躯,无意识地正在缓缓旋转。
她身形比之前细瘦许多,尾部更加纤长,几乎占全身超过一半,淡金色的鬃发也比之前更柔顺更长,如在水浪中那般飘荡在空中。
随着华粼推开门走进去一步,那些雨滴骤然变形成水针,悬在空中,针尖警惕的对准华粼。
最令人无法忽略的就是羡泽体内仿佛如启明星一般耀眼却也很微小的金丹。
她好像突破自我,进入了幼龙成长的一个新阶段,而她周身如同淡淡金光般的灵力,让华粼仿佛觉得回到了蓬莱,回到了他仰望那海上山峦的时刻,他屏息呆立,一时间心头只有慌乱。
她如此天赋,如此耀眼,如果生在全盛时期的蓬莱,恐怕也是让无数龙羡慕、保护甚至是敬仰的存在。如果被画鳞发现她的天才,会不会是从“我可以等”变成等不了了?他能不能隔绝自己的意识,能不能不要让画鳞看到这一切?!
葛朔也呆呆的站在门口:“……小金龙。”
忽然,羡泽身上的灵力全都无声无息收回体内,她身子软下来,从半空中跌落。
华粼瞬间化作人形冲上去,两只手接住羡泽,与此同时,那些针|刺状雨滴迅速朝他逼近,在羡泽软软一条龙落在他臂弯的瞬间,所有的针尖几乎只差分毫将他围成刺猬。
然后水针瞬间化作雨丝飘落,湿透了他的肩头。
华粼低下头看到了羡泽最大的变化,她头顶长出了只有小拇指尖那么大的两只角。
……
葛朔和华粼将窗子推开,湿雾朝外飘开,阳光洒入房间,之前荡开的灵力惊飞了所有的神鸟,它们全都振翅飞来,拥挤在宫室外的回廊,一会儿叽叽喳喳一会儿捂着彼此的嘴。
葛朔翻看着手里被灼烧过看不太清楚的卷轴:“让我看看,唔,这上面说是幼龙在……在拥有内丹之后,很快就可以进入化型期了。唔,首先能够比较自如的变大变小,但体型最大跟……什么什么有关,唔实在看不清了。”
华粼坐在榻上,羡泽像一条绸缎腰带似的弯在他怀里,纤长的尾巴甩来甩去,正懒懒的吃着水果:“我都活这么多年了还是幼龙啊,这跟受了情伤喝醉还要挂儿科有什么区别。”
葛朔很艰难地读着:“说是化型期最终,真龙能够化为人形。原来化型对于龙来说那么难?”
华粼摇摇头:“那可不一样,听说龙进入化型期后就可以学着变成凡人,隐藏自己的气息混在凡人中,只要是不展露尾巴和角,修仙者根本看不出来区别,他们甚至还能模仿修仙者那样有灵海。”
葛朔:“唔,确实,上面说化型期开始真龙就可以对自己的气息和灵压收放自如了,但变形为人还需要一段时间的学习。不过学着变成凡人模样应该不难吧。”
羡泽叼着果子,眼睛一转:“难啊!我都没见过凡人怎么变?”
葛朔沉思:“这确实是个问题,反正你现在能隐藏气息,不如就带你出去……”
“真的可以出去吗?”羡泽激动地跳起来,四个爪子亢奋的刨床,狂摇尾巴:“我们要去哪里?带我吃美食、啊不,多看一点人吧!”
华粼将她抱过来一些,拿起葛朔从外头带来的银梳,垂头给她将变长的鬃发梳成小辫,低声道:“外面会不会很危险?”
羡泽猛地转过身来,倏地一下缩成小细筷子,像一条项链似的盘在华粼脖子上,脑袋蹭他的脸:“我可以变得只有这么小,我可以盘在你脖子上手腕上!带我出去玩玩吧,我快闷死了!”
葛朔笑了起来,他昂起下巴:“那你可要寸步不离!”
华粼忽然道:“我也去。我们一起去,更能保护她也更安全吧。”
他们走出宫室才发现,本来在门口围观的大部分神鸟都飞出去了,因为羡泽的灵力波荡到方圆几十上百里,不知多少妖类感知到气息,前来朝拜。
它们的结界都快拦不住这些好奇的妖类,青鸟飞来道:“正好你们出去一趟,我们就把结界重修,哪怕真的有妖钻进结界,也不会见到龙,不会把真龙还在的消息传出去。”
姑获其实也想出去,但她修为比不上葛朔和华粼,还要负责修缮结界,只能气得骂道:“你们两个就是媚上,等回头我也陪羡泽睡觉,羡泽也粘我,就能天天跟我玩叶子戏了!”
神鸟都很心忧羡泽出生以来的这一次远门,吐绶鸟和竦斯做了好几根粗细不同的……彩色毛线套子,说是羡泽能穿在身上,任凭谁也看不出这是一条龙,只以为是一只毛毛虫。
但临行之前发现忘了做伸出四只爪子的洞,神鸟们连夜一起给赶工,还给做了四个爪套,以及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头套。
羡泽裹上这毛线套装,简直就像是挂在华粼上的毛线腰带、彩色大肠,她自己看自己都恶心,但华粼和葛朔都很同意这种装扮,感恩戴德的把毛线小龙揣在怀里,往外飞去。
第150章
红被之下,乌发女人浑身赤|裸,枕臂而眠。
二鸟一龙就这样决定开启一场谨慎的短暂的出行,
让羡泽多见见凡人模样,早日学会化型。
葛朔知道人少的小镇反而容易被人关注,所以特意选择有许多修仙者来往的北方仙府,
仙府中有几处小型传送阵法,
还有来往御剑飞行的修仙者。
若是一般的妖类可不敢来这种仙府,
可他们毕竟是神鸟,身上几乎没有妖气,
最多被修仙者们当做年纪轻轻颇有修为的高手。
而穿着毛线套子的羡泽更是看不出品种,
恐怕当街载歌载舞,
也大概率会被当做脑子抽了的灵宠罢了。
羡泽一开始被葛朔塞在衣领子里,
但因为觉得葛朔身上太热,
她又偷偷溜走,改为盘在华粼微凉的脖颈上。
华粼穿了件有高领的衣袍,将羡泽遮挡在衣领下。
他们还没进城,
羡泽胆大的将脑袋搁在华粼衣领扣上头,
拽了拽只露出眼睛的毛线头套,探头探脑看着周围,也看向走在一旁的葛朔。葛朔近些年几乎没怎么在她面前幻化成人形,
羡?*?
泽这时才注意到,他的人形外表也长了些年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模样。
身量高了些,
轮廓也更英朗,
穿着单薄的粗布短衣,却也能瞧见肩膀后背的结实。
可惜就是晒得有点黑。
华粼的外貌就是另一个极端,他简直白皙细嫩得像是刚剥了笋衣长出来似的,
纤瘦修长,淡金色长发都已经快长及膝盖,
在阳光下像是金光流动的白色绸缎。
羡泽戴了毛线套的爪子按在他锁骨附近,想要去摸摸华粼垂在肩膀上的头发,他痒得直缩脖子,忍不住笑起来:“你要不把爪套摘了吧,太痒了。”
羡泽如蒙大赦,连忙摘掉爪套,将四个指甲盖那么大的手套放在华粼掌心,华粼小心翼翼将手套收入荷包。羡泽又盘了回去,爪子不可置信的按了按,猛地把头从衣领里探出来:“葛朔,你来摸摸你来摸摸,华粼真的皮肤好嫩啊”
葛朔余光看他俩笑闹半天了,撇过脑袋:“我才不摸!你把脑袋缩回去!”
他手指把羡泽的毛茸茸脑袋按回了华粼衣领内,这才察觉到华粼脸上有些泛红却也并不窘迫反而有点……愉悦的表情。
葛朔明显能看到羡泽在他衣领下面动来动去,配上华粼那个咬着嘴唇高兴而不自知的表情,葛朔总感觉华粼心里有什么变了,但他还没来得及跟上这一切变化的脚步。
葛朔道:“……你爪子别把他给划伤了,要不还是盘我脖子上?”
羡泽闷闷的声音从衣领下传出来:“我才不要,你爱出汗又热腾腾!”
他们因为这一番话在城外驻足,很快便引来进出城人群的侧目,甚至有许多男女修仙者主动朝他们接近搭话。
葛朔有些奇怪的盯着这些嘴里说着没营养寒暄的修仙者,发现这群人目光就从没从华粼脸上离开过。
等等,之前到城里从来没人这么盯着他,难不成就是因为外貌的差别?
……凡人跟龙真是一个德行!
但这样的注视和靠近,引得周围人越来越多注意,葛朔和华粼想要离开,却被他们纠缠挡住。
羡泽紧张起来,她很想出来帮忙但又不能冒头,只能给华粼细嫩脖颈上急的勒出一道红痕。
有个形貌略显猥琐的男子甚至抬手就要去拨弄华粼的头发,葛朔正要拔刀怒瞪,华粼猛地闪身让开,厌恶地拧起眉头来,手中已经有一枚羽毛化作的飞刀,不知什么时候悬停在空中,正抵着对面人褂袍胸口第二颗扣子上。
他拧眉道:“再看就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捣作沫子拿去刷漆。”
他话音刚落,对面那猥琐男子眼中不知中了什么法术,眼球充血,瞳孔鼓胀,哀叫起来,仿佛真有不知名的力量要把眼睛给抠出来!
羡泽紧张得两只爪子紧紧按在华粼锁骨上,脑袋蒙在布料里侧耳听着。
“你!”
葛朔连忙拔刀拦住,也看向对面那群修仙者,笑道:“我们无宗无派,手上有的是人命,真要是跟诸位动手,我们拍拍屁股离开,你们宗门都不知道该找谁报仇。还不如就算了,你们装没看见我们,眼睛自然能保住了。”
羡泽还以为葛朔就是个乐天笨蛋,没想到他还有这么成熟的一面。
对面一行人看他们二人修为深不可测,也知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悻悻离开了。
葛朔带着华粼立刻往城内走。
华粼回头远远望了那群离开的修仙者一眼,直到确信眼球爆裂的哀嚎声不会被羡泽听到,才动了动手指,略显不屑地眯起眼睛。
二鸟一龙进入城中,葛朔才笑起来:“原来华粼也会这么凶?”
华粼惊了一下,目光游移,似乎觉得暴露了真实的自己十分不妥:“我……只是感觉羡泽很紧张,不想让他们靠近了。而且我也不喜欢凡人。”
羡泽脑袋钻出来:“哼,其实华粼可性格又犟又蛮横,他就熟了或者情绪激动了才表现出来。之前姑获要跟我连夜玩叶子戏,他不让,说了姑获好几句,把我薅成一条皮尺也要带走回去睡觉!”
葛朔抬起眉毛,长长应了一声。
他知道华粼其实并不好接近,他本身的性格也藏在深处并不怎么愿意暴露出来。而羡泽的话说得,就像是早就跟华粼足够亲近,足够了解。
他时常离开泗水,不像华粼那样能日日陪伴在她身侧,仿佛错过了很多属于她的时间。
羡泽也仰起头看着葛朔:“葛朔你好厉害,说的那些话,就特别像是一个老江湖、一个侠客!十步杀一人那种。唔,我觉得你戴个斗笠就更像了。”
葛朔有点得意又不好意思地哼了一声:“也不看我在外头混了多少年,告诉你,这种坏人我见多了!”
华粼垂下眼睛。
说他就是又犟又蛮横,说葛朔就是好厉害的老江湖……
不过华粼如此显眼,一行人决定进城先买帷帽,华粼将头发编起束髻遮挡在帷帽下。
葛朔看着旁边也有卖竹笠的,便拿起一顶盖在头上,果然就听到羡泽激动的声音:“好看好看,就是这种感觉!我也想要!”
葛朔满足的戴上竹笠,笑道:“你现在那比枣大不了多少的脑袋就别想买帽子了吧,等回头再长大些再说。”
羡泽不依,华粼立刻哄她道:“一会儿我拿竹叶给你编个小斗笠就是了,这么大的你也戴不了。”
她总算满意了。
葛朔嘴一撇:“你就宠她吧。”
葛朔一开始是担心羡泽从不了解外界凡人聚居之地,容易闹笑话,但他很快发现,其实最让人头疼的居然是华粼
他们去集市上逛街,华粼瞧见店家与摊位上有羡泽会喜欢的闪亮亮的小东西,便不打招呼当着店家的面就往怀里塞,想要递给羡泽,葛朔忙不迭地道歉付钱。
他们进了茶馆饭店,华粼环顾四周,就朝着饭菜最丰盛的一桌就走过去,打算把人家赶走好让羡泽能美美吃人家的剩饭,葛朔看着那是宗门团建,吓得赶紧把他拽走说要点菜。
然后羡泽脑袋钻出来看着菜单眼睛冒光,一口气报了十几个菜名,葛朔气笑了:“你们都没钱,难不成还真打算摘了叶子变成金子?他们这儿仙府只收灵石!让我来点。”
最后两鸟一龙点了两菜一汤,一开始非说不够吃的羡泽,两块番茄炒蛋下肚就已经撑得翻白眼。
等吃完饭,两个人站在街上正说要让她见凡人全身,是不是去澡堂会比较好。
羡泽心里切了一声,她做人可是活到三十岁才穿越,虽然成了龙之后,真龙的本性极大地影响了她的习惯和想法,穿越前的记忆也因为时间愈发模糊,但她也是足够了解凡人了。
所以她根本不把化形当做任务,脑子里只有吃的:“要不吃山楂糕吧,还是喝糖芋苗?或者吃点芋头也行!”
一行人走在路上,忽然瞧见路上有送亲的队伍,浩浩汤汤地走过,不少人都在注目笑闹,脚边还有孩童在跑路。葛朔被一个小丫头撞到了腿,他伸手扶了一下,那小丫头连句道谢都没有,就抬头对他傻笑两声便跑走了。
葛朔笑道:“羡泽,说不定你化型之后也是这样的小女孩”
羡泽撇嘴,她才不是小女孩呢。
她却不知道葛朔兀自思考着:要等到她化形后长成跟他这么大的年纪,是不是要等上好多年呢?
成亲这样人最多最热闹的场合,二人可不会错过。葛朔显然在凡间骗吃骗喝很多年,撕了几片红纸,真就捡了些叶片,稍稍施加幻术就变成了几封银子红包,撒谎说是远方而来的友人,就混进了高门大院。
院落里不单是红绸彩灯,喜字挂花,还摆了许许多多鸟类的铜雕,其中最多的竟然就是青鸟和苍鹭。
葛朔显摆道:“苍鹭和青鸟最被当做深情之鸟,苍鹭指代男子忠贞,青鸟代指女子情思。”
羡泽:“我以为会用龙凤呢。”
葛朔嫌弃道:“且不说凤鸟是好几类鸟的代指,往往是鸾鸟被认为是凤,而且真龙与鸾鸟也在男女方面寓意不好,都被认为是多情放浪的。”
葛朔都不好意思说民间常认为龙性淫。
羡泽一撇嘴:“多情怎么了,那不就是有好多人都能被爱吗?再说,我都听见这家前厅在吵架了,说不这还是一对儿怨侣呢。”
他们进来才知道,新娘子似乎还是某个宗门弟子,但新郎只是当地富家豪强长子。前厅并没有寻常人家的欢喜,反倒是两家在争执什么。
羡泽一路上不停地伸着脑袋听,只捕捉到几个关键词:青梅竹马、天赋异禀、入了宗门,始乱终弃……
拼凑半天才知道,那位大公子早早跟青梅有了婚约,青梅早早离乡,他却还在等她。熬到了三十多岁,这才知道自己的小青梅在宗门内已经进了金丹期,模样才十八九岁,二人元寿都不一样。他心里怨恼,便以青梅住在城内的父母做要挟,强逼青梅嫁给他
羡泽啧啧道:“听八卦也够不便的,这修仙界要是通了网该多好,这么多人都不能把话说个明白。那新娘子到了吗?咱们去新房里瞧瞧,说不定让人欺负了呢!”
二鸟一龙踏上屋檐,溜进新房之中,却只听见屋外许多婆子侍女在窃窃私语,说是新娘压根就没坐在轿子里,现在还不知道人在哪儿,只有她爹妈坐在高堂之上。
“咱们知道就好,大公子说哪怕没人,拿个钵写个新娘子的名,他也要把这个婚结了呢”
“反正因为发现新娘不在,大公子已经让人把很多宾客都遣走了,恐怕是不想让人知道吧。”
他们也就随便一听,摸进婚房之后便忘了八卦,对于新房内满桌子预备好的酒菜,垂坠着吊穗的玻璃宫灯以及锦被红绸的大床更感兴趣。
华粼老觉得出来玩就要给羡泽找到她喜欢的东西,坐在妆奁前拿起几串项链,根本不管是偷是抢,就挂在羡泽脖子上。
羡泽本打算对着镜子显摆,一照镜子才看到跟个彩色毛毛虫似的自己,顿时萎靡,使劲拽着毛衣想脱掉。
葛朔则在人家新房桌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羡泽,快来尝尝,这怨偶成婚,酒倒是够香甜。”
羡泽拽掉毛线头套,飞到桌子上,就着葛朔的手,脑袋凑在杯边喝了好几大杯,连声说好喝,让华粼也来尝尝。
两鸟一龙毫无闯入他人新房的愧疚,羡泽脖子上套着七八根项链,竟就这样开开心心大吃大喝起来。
葛朔非要劝华粼喝两口酒,结果没想到华粼刚咽下去,脸就涨红起来,辣的捂着嘴直吐舌头,羡泽哈哈大笑,华粼怨怼道:“哪里甜了?你们就知道看我出糗,羡泽,你也跟着他捉弄我!”
羡泽抱着杯子,脑袋枕在杯沿舔着喝酒,她倒是脸上一点也没红,笑道:“嘿嘿,华粼脸也红了。谁捉弄你了,这酒就是很好喝,你再多喝两盏就知道了!”
葛朔拿起羡泽和酒盏来,开玩笑道:“我觉得酒还不够劲呢,凡人都喜欢拿野兽草药泡酒,我把你也泡酒喝了。”
羡泽尾巴蘸了酒掸到他脸上,笑嘻嘻道:“那你嘬我尾巴去吧!”
葛朔张嘴真就咬住她尾巴,龇牙含混道:“跑不了了吧乖乖被我泡酒吧。”
羡泽猛地一僵,爪子推在葛朔脸上,张了张嘴想叫却没叫出声来。
华粼托着脑袋正发晕,睁开眼来看到这一幕,俩人正在大眼瞪小眼,脸上各自都是怪异的表情,他还以为二人吵起来了,连忙起身拿起桌上的筷子就去敲葛朔的脑袋:“葛朔,你干什么呢!赶快松口,别把羡泽咬坏了!”
葛朔呆呆张开嘴,华粼连忙抱住羡泽,检查她尾巴。羡泽也呆住似的不说话,脸上此刻才上了酒劲泛起酡红,半天才嗷嗷道:“他、他舔我尾巴!他就是个变态”
葛朔其实酒量颇好,此刻也跟喝醉了似的,全身用力到额头青筋都鼓起来,但只憋出一句没什么气势的话:“是你先挑衅我的,再说我没舔,是你尾巴在打我舌头……”
葛朔说完,自己撑不住了,转头往人家崭新的锦被红床上一跳,装死装睡道:“我喝醉了,让我睡会儿。哎呦,这床上都是什么呀,硌死我了。”
他把被子掀开露出满床的桂圆红枣莲子,感觉到气氛的尴尬,硬是没话找话,拿起一枚莲子:“羡泽,你吃吗?”
羡泽还赌气似的转过脸不去看:“我才不看,那是要祝人家生孩子的,你要是吃了就要生孩子的!”
葛朔本就窘迫,他甚至都开始觉得这婚房有太多男女情谊的意味,不是他们应该在这里闹得,于是更加坐立不安,竟拿起莲子去砸她脑袋:“笨死了,我是公鸟下不了蛋。”
羡泽咬牙:“你才是笨死了!我是真龙我说了算,你下不了蛋我就让你孵蛋。”
华粼还以为他俩只是寻常斗嘴,他觉得羡泽心情不好,那就是他的责任,立马搂着羡泽坐到新婚床上:“葛朔,你干嘛又咬她又砸她的?别吵架嘛,好不容易大家一起出来。”
葛朔一翻身,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浑身别扭,而且他还看不惯华粼这副姿态,转头道:“……我才不。”
羡泽也气呼呼挣扎下来,戴着满脖子的项链钻进被子里:“别理他,让我睡会儿,我喝酒喝舒服了,就想眯一下。”
这里头其实酒量最差的华粼,硬撑着晕乎乎的脑袋道:“那、那你睡会儿,我守着,如果来人了咱们就赶紧跑。唔……不过新娘都不会来,这婚也结不成了吧。”
葛朔抱着胳膊背对着他们,羡泽钻到被子底下,连露出的尾巴都不动了,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华粼也不知道自己打盹打了几刻钟,忽然听到外头闹哄哄起来,甚至传来哭闹的声音:“大公子、您可不能真抱着这写了新娘名字的钵进洞房去,那就真闹了笑话了!咱们也别瞒了,告诉外头宾客新娘子没来,说这婚不结了就是!”
华粼猛地惊醒,连忙拍葛朔:“快起来,来人了!咱们要赶紧跑了啊……”
葛朔其实光枕着胳膊瞎想走神呢,根本没睡着,连忙从床上跳下来,二人正要从被子里找到羡泽,就看到被子下头鼓鼓囊囊一大团。
葛朔吓了一跳,戒备的拔出腰间刀来,刀尖挑开被子,猛地朝上掀开。
红被之下,乌发女人浑身赤|裸,枕臂而眠,睫毛低垂,脸颊甚至都被胳膊压出圆润的弧度。
两个人呆住了。
第151章
葛朔脱口而出:“那你就身边随便找一个!”
她脖颈上还戴着七八条珍珠或金饰的项链,
映在妍丽的脸上一点闪闪碎金,半片红被霞光。只是那腿|间纤长又充满力量的龙尾在睡梦中轻轻晃荡,显得她更像是雍容而强横的雌兽正在小憩。
葛朔立刻就意识到,
这是羡泽的人身。
任凭外头吵吵闹闹,
他和华粼立在床边呆住了。
葛朔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她、她难道不应该是一个小丫头吗?应该就那么高那么大点,
虽然从小就早熟聪明,但……
但怎么看人形比他和华粼还要年长些似的!
他先回过神来,
上去想要拍她起来,
却根本不敢下手,
只能单膝跪在床上,
硬着头皮低声叫她:“羡泽羡泽!起来了,
赶紧走了,他们人来了!”
羡泽幼时就是贪睡叫不醒,这会儿只是尾巴晃得幅度大一些,
但根本不想起来。
葛朔转头看向华粼:“你也过来叫她起床”
却看到华粼两只手捂着脸,
耳朵已经全都红透了,他站在原地慌张到有些破音了:“她、她不还是幼龙吗?怎么人形会是这样的……这、这凡人女子不穿衣服怎么是这个样子!”
葛朔心里已经慌得乱跳了,但他只能硬着头皮装老|江湖:“凡人不都是这样的吗?两条胳膊两条腿,
她也没什么区别,快点把她叫起来,赶紧变回龙!”
羡泽这会儿终于被葛朔吵醒了,
她梦里都还在跟葛朔打成一团,
一睁眼就瞧见他那张脸,气不打一处来,扑上去就要咬他鼻子:“你还吵醒我,
葛朔我讨厌死你了!”
她一扑上来,葛朔吓得脑袋上鸟毛呲出来,
连忙后退,大叫道:“别、别别!你离我远一点不要扑我啊!”
直到羡泽伸出去才察觉不对劲。她的爪子怎么这么有劲,葛朔怎么变得没有那么高大了?
她低下头去,才瞧见自己撑在葛朔脸边的两只手,以及她脖子上戴着的正合适的项链,以及项链下她的肌肤身材。
羡泽竟然被自己的人形吓得大叫起来,她想要撑起身子从葛朔身上爬开,但一百多年都是用四只爪子,她反而不适应手脚,笨拙的在软床上打了个滚,后背被莲子桂圆硌着,哀叫喊疼。
华粼看她喊疼,连忙上去想要像之前抱小龙那样抱她,结果手一搂上去,他浑身僵硬,羡泽也呆住,她叫的就像烧水壶:“华粼你先把手拿开啊啊啊啊!”
葛朔急了:“你赶紧变回原型,我都听见他们进院了”
羡泽也着急:“我、我变不回去,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变成人形的!”
华粼已经彻底傻掉了,他望着自己的手,脸像是被蒸熟了,想捂脸又不敢,葛朔干脆拿起床上锦被,把羡泽一裹:“走!咱们先跑路!”
羡泽蹬腿叫道:“你能不能裹严实一点,我的屁|股都要露在外面了。”
葛朔:“你都屁|股露在外面一百多年了,还怕这会儿?”
他把她往肩上一扛就往外跑,华粼跟在后头慌慌张张的拽被子,把她裹得更严实一些,可尾巴远比腿长,还在外头晃荡,华粼结结巴巴道:“尾巴、尾巴露出来了啊!哦对对毛线套”
他一边碎步跟着跑,一边赶紧从怀里拿出之前给小龙穿的“毛衣”,套在了羡泽的尾巴上,从被子露出的那截尾巴看起来就比较像是毛尾巴了。
葛朔抱紧被子,窜上屋顶,外头月亮高悬,已然入夜,紧接着就听到外头有人大喊道:“快来人啊!有采|花贼把新娘抢走了!”
“快追上去!把新娘抢回来”
大公子进了院子,听到他雇来的众多凡兵和低阶修士奔走的声音,有些发懵:等等,新娘不是根本没来吗?被抢的到底是谁的新娘?!
他连忙跑进屋里,只瞧见精心布置的婚房一片混乱,酒菜糟蹋,讨她欢心的妆奁也都被人掏空,更是欲哭无泪
忽然听到前厅一阵轰炸声,大公子猛地回过头去:“是谁?”
终于有人跑过来珊珊来报,哭喊道:“大公子,好像是新娘、她看见咱们雇来的人都去追那个假新娘,便找机会到前厅把咱们府上给炸了,把她父母带走了!”
“而且她还拿刀剑在您那柱子上留了两句诗,说是什么:已非同路,死生不见;倘若纠缠,屠戮满门!”
……
葛朔感觉后面有那么多人追,甚至还有些低阶修士远远朝他们这边释放法术,更是害怕:“我就说不能轻易得罪凡人,吃他们一桌酒菜,闹他们一下新房,怎么就这么多人追过来。”
羡泽也紧张,连尾巴都蜷起来,紧紧缠在腿上,她从被褥里伸出两只手:“葛朔你能不能抱着别扛着,我要吐了啊啊啊”
三个人甚至不敢在城里停留,一直跑到外头,华粼却越来越感觉不对劲,他的酒劲正在上头,脑袋比之前更晕晕乎乎的,指尖发麻……
终于落在城外无人的水边,葛朔看着落了好几步的华粼,道:“要不你守着她,我去给她找几身衣服,她现在变不回去,咱们回泗水的路上,总不能这么抱着她你怎么了?”
华粼有些踉跄:“我去给她找几身衣服吧,你在这里守着她,我……我在城里看到好几家成衣铺子……我……”
他无法在这里再待下去,华粼感觉脖颈痒得像是羽毛都要缩回去,露出他无鳞的皮肤来,他不能在羡泽面前露出真容来,绝对不行!
他急急忙忙往城里的方向冲去:“你在这里守着她,我快去快回。”
羡泽从锦被里挣扎出来,她龙身赤|裸一百多年早已习惯,任凭锦被滑落下去,道:“华粼,你知道我穿什么尺码吗?”
华粼朝她看过去,她眼睛亮的像是明月,五官分明写着她的每一点情绪,他只感觉自己即将无所遁形,有点不敢看她似的挪开眼睛:“我大概知道羡泽穿多大的衣衫,不过鞋子的话……”
华粼咬着嘴唇急急走过来,弯腰拿起她的脚,伸手跟她脚心比了一下:“羡泽的脚,比我手大这么多,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