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陆饮冰介绍完项目班底,把自己计划请来客串的人选都说了一遍,来影一拍大腿,忙不迭说:“哎,客串太生分了,有没有合适的常驻配角,给我来一个。”陆饮冰说:“女一和女二可都没了。”
来影这见风使舵的:“男的女的无所谓啊,你都反串了我觉得我反串一个也不比你差,你说是吧?男一号怎么样?有人选吗没有就我了,我毛遂自荐。”
陆饮冰笑着轻声骂了她一句:“可要点儿脸吧。”
她在书房忙了一上午,估摸着夏以桐该醒了,于是几句话结束了话题。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留下档期。”陆饮冰挂了电话,一开门就看见门口蹲着个人,她弯腰把夏以桐捞起来,好笑地问:“你怎么蹲这儿了?”
夏以桐看了她一眼,有点儿睡醒了又有点儿没睡醒,将重量都靠在她身上,声音都软甜得跟糖水似的:“我是打算进去的,听见里边动静好像是你要出来,干脆懒得开门了,手累。”
“懒不死你。”陆饮冰捉起她的右手,在手背上啄了一下,“是这只手累吗?”
“还有那只。”
陆饮冰把她两只手亲得都是口水,有点儿气喘了,问:“还累吗?”
“不累了。”夏以桐觉全醒了,笑说,“但我得去洗个手。”
陆饮冰跟着她去盥洗室洗手,从后面搂抱着她,下巴搁在对方肩膀上,看着镜子里她的手捉着夏以桐的手,给她抹洗手液,一手的白色泡沫。
“中午去外面吃吧,吃完了我们去买个DV。”
“好。”夏以桐惊讶地抬了一下眼,没想到这么陆饮冰动作这么快。昨晚才说的事,今天就去做了。如果她知道雷厉风行的陆饮冰顺便也做了另外一件事,估计会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一切都是保密状态。
陆饮冰遵守承诺带夏以桐钻巷子吃了顿地道的涮羊肉,出来的时候差点走不动路,下午去了五棵松最大的影视器材城。
两人都是颜控,在考虑性能之余,挑了个长得最好看的,线条流畅,有棱有角,陆饮冰围着它转了几圈,似模似样地点评道:“嗯,是DV界的顶级男模了。”
手里抱了一个,还挨个看挨个说:“这个DV嘴歪眼斜,爹不疼娘不爱的。”
“我一看它就是个女DV,知道为什么么?”
“为什么?”
陆饮冰:“旁边围着一圈色眯眯的男DV,咱手上这个是唯一视女色为粪土的,但搞不好和秦翰林一样是个gay啊,啧。”
夏以桐戴着鸭舌帽,笑点中了邪,扶着陆饮冰的胳膊笑得半天直不起腰来。
作者有话要说: 乔总这部电视剧,不知道会请到多少影视大腕来客串了,还都是不要钱的……
乔总:这波不亏﹁_﹁
wuli花还不知道自己要被求婚,暗搓搓准备戒指自己来。
有一天,两人有了一个绝佳机会
夏小花:闭上眼睛,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陆饮冰:我也有。
数个一二三,当当当当,同时亮出了戒指。
对脸懵逼:“……”
许愿瓶精:啧,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我怕是要失宠了,真叫人难过。不要紧,我还会回来的,谁都没有我重要﹁_﹁
第214章
两人特意挑了个工作日的下午出去,幸好人不多,否则陆夏二人估计要被当成神经病。付账的时候,收银员忙着跟男票聊天,看了看付款凭证,又匆匆掠过戴着帽子的二人一眼,重新转向手机屏幕。
晚饭也是在外边吃的,陆饮冰等上菜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地对着说明书摆弄DV了,这东西比摄像机还要简单一点,常年干这行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里面预冲了百分之五十的电量,陆饮冰开完机,跃跃欲试地就拍上了。
她一手持着机器,镜头里对准夏以桐:“来,自我介绍一下。”
夏以桐单手捂着脸,另一只作尔康手拦着镜头:“你先放下,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的过程也是可以拍下来的,不要害羞嘛,快来。”
夏以桐还是不肯,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里。
陆饮冰索性换个方向,对准自己,然后她往夏以桐那儿凑,屏幕里映出来陆饮冰的笑脸和夏以桐乌黑的发顶,陆饮冰新手,手不太稳,不过现在的机子都防抖,效果还行。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鉴于我女朋友太害羞了,所以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夏以桐,天上下凡的八仙女,据说出生的时候上边七个姐姐都在天上给她织云,就在二十四年前的那一个……你白天生的还是晚上生的?”
夏以桐埋着头:“晚上。”
陆饮冰接上:“二十四年前的那一个晚上,天降祥瑞,连银河都变成了七彩的……”
夏以桐抽出一只手,从桌子底下戳陆饮冰腰。
陆饮冰躲了一下。
夏以桐声若蚊呐,哼哼着说:“别拍了。”
“为什么?”
“戏太多了。”
陆饮冰捧着DV笑,果真放下不拍了,坐在她身边跟她聊天,一会儿菜上来了,两人边吃边聊。
她们聊天都是公事私事混在一起的,夏以桐提到上次吃饭的时候听商幼璇说这部电视剧要找她做女主角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乔瞳的第一枪需要找个收视保证,夏以桐是不二人选,几个亿都投了,夏以桐几千万的高片酬她不会不舍得;另一个原因居然是因为乔瞳自己,自从《破雪》上映后,商幼璇那个忠实粉丝不止一次在她耳边叨叨陆饮冰多好看多好看,要去一二三四……十刷,乔瞳吃醋得紧,但她不怎么看国内电影电视,十来岁就出国了,记得起来的只有一些早就退出演艺圈的,夸都没地儿夸,一不做二不休,瞄准了剧里的另一个主角夏以桐,商幼璇吹陆饮冰,她就吹夏以桐,一来二去的,吹出了感情,越看大银幕上的夏以桐越顺眼,如果非要把她喜欢的书变成电视剧的话,选个她喜欢的主角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了,更别说她妈妈还是夏以桐的忠实阿姨粉,两全其美。最后一个因素就是秦暮的推波助澜了。
夏以桐想起来今年过年的时候,商幼璇让她给乔妈妈签的明信片,好像是姓木,这茬儿陆饮冰不知道,她一听完,往自己嘴里抛了颗青豆,啧啧叹道:“投资商亲妈都是你粉丝,老天爷真是该着你火了。”
夏以桐觉得自己自打认识陆饮冰这一年来跟坐了火箭似的,接连接这种大片,有种不真实感,对着杯子里的水发呆。
陆饮冰哪能不知道她,小耗子似的给点儿甜头快找不着北了,患得患失又觉得自己仿佛掉了什么坑,拿眼斜她,优哉游哉道:“是不是觉得自己跟做梦似的?”
夏以桐猛点头,脸转过来,脑子还没转过来,样子傻呆傻呆的。
陆饮冰把面前的青豆碟子推开了些,拿筷子敲敲碗沿,道:“一个人的一生,总是有高潮和低谷的,你这才刚高潮多久啊,就觉着自己要栽,再说我护着你呢,以后你只会爬得更高,走得更远。你担心你自己,不如担心我。”
“担心你什么?”
“什么时候能拿戛纳电影节的奖。”陆饮冰歪头笑道,“我现在就想拿这个,愁人。”
“我估计……”夏以桐煞有其事地点头道,“明年这个时候吧。”
陆饮冰嗤笑一声,冲夏以桐扔了颗青豆,没舍得砸脸,扔的是她面前的盘子。
“等我去找个人文片接。”陆饮冰如意算盘拨得噼里啪啦响,眼睛里浸满了明亮的笑意,“没找到合适的片子之前,我就不接电影了,你的新电视剧,我打算去客串个角色,再请一些老朋友,就有理由正大光明长期赖在剧组了。”
来影若是知道她这个打算,不知道会不会改主意。
夏以桐轻声问:“真不接了?”
陆饮冰看着她,肯定道:“真不接。”
夏以桐态度变得小心,说:“陆老师,和我谈恋爱是不是影响你工作了?”
陆饮冰望头顶的吊灯,说:“有点影响吧。”
夏以桐咬着唇,“哦”了一声,想说句什么,欲言又止。
陆饮冰望着她纠结的小模样,说:“自从谈了恋爱,我现在对赚钱的渴望就大了很多,这算是影响吗?”
夏以桐眨眨眼。
陆饮冰又朝她扔了颗豆子,准头极好,正中手臂:“好好想着自己的戏,什么都没着落呢你,影后拿了吗?少操心我,你还能左右我拍电影不成,我现在就想冲奖不行吗?商业片不接了,上回那《破雪》要不是秦翰林导的,你瞧我接不接。”
夏以桐接连看她两眼,又飞快地垂眸扒饭,有点儿害怕。陆饮冰见了,换了温和的语气道:“我不是想早点转行么?可以早点和你在一起。”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那不一样。”陆饮冰说。
两人的气氛微妙地僵住。良久,夏以桐说:“陆老师,我不想你这样。”
“哪样?”
“因为我改变你的人生规划。”
陆饮冰没吭声。
夏以桐手指攥着勺柄,顿了顿,继续往下说:“我以前看你的节目,你说你想演戏演到三十五岁,什么类型的片子都想尝试一下,你喜欢演戏,喜欢享受戏里每一段人生的感觉。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在这个影坛上留下缺憾。无论你是什么,你在做什么,我都爱你,我爱的是随心所欲的那个你。”
“我现在也很随心所欲啊,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我以前说想演到三十五岁,我现在只想演到三十二岁。”赶在夏以桐开口之前,陆饮冰就说,“不是因为你,就算没有你,我也只想演到三十二岁。”
夏以桐低头看着自己的碗,勺子在里面摁了一下,轻轻地舒口气似的,说:“这样就好,我不想你为我做出牺牲。”
“我知道。还有四年,”陆饮冰说,“我答应你,在这四年里,我一定过得和以前一样任性,遵循自己的想法,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陆饮冰理解她。一开始她知道夏以桐为她牺牲那么多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感动,而是惶恐和内疚。如果你真的爱极一个人的话,你会希望她是参天大树,承阳光雨露,由着自己的性情疯长;你会希望她是草原上永远不被驯服的烈马,尽情撒野。你只想远远地看着她就好,千万不要为自己改变方向。
但是有的改变是自己心甘情愿的,大树飞叶折枝,烈马屈膝俯首,她为这种改变而感到幸福。那种阳光从云层,一直铺洒进心里亮堂温暖的感觉,连睡梦中都会露出笑容的满足,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比拟的。
那不叫牺牲,叫做为了你,我愿意。
夏以桐如此,她也是如此。
所以她们都用同样的态度来安抚对方,不想彼此有心理负担。
两人相视一笑,空气里都浸满了蜜糖,伸长了胳膊往对方碗里夹菜。
夏以桐放下筷子,再次看向陆饮冰,陆饮冰用一种危险的目光看着她,筷子缓缓提起,作势要敲过去。夏以桐双手捧脑袋,先挡住要害部位,急忙说:“正事儿,我去哪里练武比较好?”
“练武?”陆饮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想起来了,新电视剧夏以桐饰演一个闯荡江湖的女侠角色,得先去参加武术训练,锻炼筋骨和身手,不然打出来不好看,她凝眉思索片刻,道,“时间有点紧啊,估计得吃点苦头了。要不然我带你去找我师父?”
“你师父?”
“就是我十年前不是为了演夏翩翩拜了个师父学剑术嘛,教了我半年剑。”陆饮冰问,“你那个角色惯使什么兵器啊?”
“刀。”
“刀剑是一家吗?”
“不知道。”
两人脸对脸看了会儿,陆饮冰从包里摸出手机,“等一下啊,我给师父打个电话。”
那边通了,陆饮冰一手撑着脑袋,眼睛看着夏以桐,温文道:“喂,您好,嵩山少林寺吗?我找XX禅师,他现在在寺里吗?……我姓陆,是李修懿先生的徒弟,他和XX禅师在一起吗?”
夏以桐在这边惊异地睁大了眼睛:少什么?少少少少、少林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约莫是稍等之类的话,陆饮冰手按住话筒,冲她一挑眉:“天下武功出少林,不知道么?”
夏以桐整个人都呆住了,怔愣道:“……知道。”
等等,难道她接下来三个月是要去少林寺待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夏小花:真tm刺激→_→
自从跟了老陆以后,小花的世界观就在不断地刷新着
猜猜老陆和小花是要过上两个和尚挑水吃的日子了吗?
第215章
陆饮冰吓唬了她一下。少林寺是少林寺,但是她找的却不是少林寺的人,是现在在少林寺和XX禅师论禅的人——李修懿。
她要找的人接了电话,陆饮冰和他说话很是言简意赅,问他最近有没有空,有个朋友要演一部电视剧,需要练功夫,请他教教,报酬丰厚。
世外高人也是要吃饭的,原本李修懿还推推拉拉,说最近正在修身养性,不愿意为俗务缠身,陆饮冰报了个数字,对方说:“来的时候告我一声,我去接你们。”
陆饮冰说接就不用了,她们自己会过去。
挂完电话,陆饮冰给夏以桐解释,李修懿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当然,不是从现在那些什么少林寺武校出来的,他是几十年前,正正经经拜了寺中高僧学艺,后来又游历四方,过得有点像古代的游侠,今年有六十三岁了,但是身子骨硬朗,有时候还干点儿兼职,比方说剧组武指什么的。
都是他去找别人,没有别人找他的,他没有手机,只有一个固定的通讯地址可以写信,但是行踪不定,寄过去够呛半年能有回复。好在每年都有一段时间都在少林寺呆着,修禅,陆饮冰上次和他见面还是五年前,特意去少林拜访。
秦翰林在紧锣密鼓地挑演员,周一闻在昏天黑地地改剧本,剧本医生随时准备在侧,动不动就是通宵达旦地开会,考虑到综合因素,最多三个月,这部剧就该正式启动了,夏以桐这边动作不得不加快。
第二天近黄昏,两人便飞机转汽车一路到了河南登封,到了少室山。嵩山少林寺,5A级景区,电影中拜师学艺的画面在亲临此地时碎成了灰,二人先买了两张旅游联票,以便在里面走动方便。
过山门,入甬道,路碑林,这才进了少林寺腹地。树木遮天蔽日,古刹森严之感扑面而来,暮鼓晨钟,夏以桐远目望着站在亭内的敲钟师傅,深深地吸了一口带有香火气息的空气。
她们和李修懿约在大雄宝殿外见面,标志性建筑,好找。陆夏二人一路往天王殿后面走,双手合十,微微低头向僧人行礼。
下午六点,少林寺谢绝游客。六点之前,李修懿把这两个“游客”捞走了,带去了静辟的禅房。他让夏以桐下腰劈腿看看筋骨,在纸上写字问她:练过什么?
夏以桐说:“跆拳道。”
李修懿摇头,再点头,又写:明天早上五点,寺门后院见,一会儿我来送明天的衣服。
他走后,迎着夏以桐疑惑的目光,陆饮冰迟疑道:“估计是在练闭口禅?”
闭不闭口都不耽误李修懿严谨地拿钱办事操练人,先问明陆饮冰要达到的要求,回房写了三个月的训练计划,先练轻身和下盘,再练拳脚和上身,最后练刀法。
早上四点五十,她穿着雪白的练功服,脚上各绑了3公斤的绑腿,衣服被风鼓得猎猎,陆饮冰在旁边拿DV拍她,山风里,听见陆饮冰刻意压低的声音:“现在2017年9月7日,凌晨4点51分,地点,少林寺后门,非旅游开放区,为了电视剧《梅七》的拍摄,我们的主演夏以桐决定来少林寺进行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虽然时间短了点,但是我相信她能够做到的。”
“她身穿白色练功服,腰窄腿长,乍一看瘦瘦弱弱,但是手臂一用力都是常年锻炼出来的肌肉,请夏小姐掀一下她的马褂,好的大家看到了吗?太黑了看不到?没关系反正我都摸过,人鱼线、腹肌应有尽有。我们这位夏小姐笑点又笑场了,”陆饮冰把镜头转向自己,“前线记者陆饮冰为您带来最新报导。”
她视线越过夏以桐的肩膀往后看,把DV收起来,放进背上的包里。借着晨曦,能看见她和夏以桐是一样的装扮,长发绑成马尾,显小。
李修懿从远处走到近前,道:“看见下去的台阶了没有?”
夏以桐点头,她现在就站在台阶的最上面。
“跳下去,跳上来,来回算一次,一共三次。”
夏以桐回身望着数不尽的台阶:“!!!”
她的噩梦就这么开始了。
从五点跳到了上午十点,中间啃了个馒头加咸菜当早餐。下午扎马步,腿哆嗦得好几次直接跪在地上,膝盖磕上青石板,闷响。
第二天早上是在自己无意识的嚎叫中醒的,骨头都被打断了似的,李修懿过来看了一眼,大手一挥,放了一上午假,下午照常继续。
陆饮冰看着心疼,但没办法,所以只能尽量不看。她在这里陪了夏以桐两天一夜,回京城忙她自己的工作了。
夏以桐不是不能吃苦,让她通宵达旦拍戏可以,拍戏不会像这样,每分每秒都是煎熬,她熬了五天,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李修懿那天见到她在扎马步,眼睛都快闭上了,叹了口气走到她跟前,不知怎么就嘟囔了句:“我以前操练陆饮冰也这样,现在的孩子怎么越来越不行了。”
说完就见夏以桐俩眼睛陡然睁得跟大灯泡似的,吓得他一个激灵。
从那天以后,夏以桐练功就拼了命,那些台阶她就想象着十八岁的陆饮冰也是这么跳过去的,顿时就充满了无穷的动力,还会因时制宜,进一步想象十八岁的陆饮冰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
陆饮冰说:“来追我呀,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夏以桐追得非常起劲,李修懿有一回见到她边跳边笑,笑容中还透着那么一丝说不出道不明的诡异气息,还以为这孩子被操练疯了。
她在少林寺练得风生水起,绑腿从3公斤换成了5公斤,跳台阶的总时长却没有延长,反而在逐渐缩短。绑腿除了洗澡的时候,平时跑步训练扎马步,哪怕是睡觉,也不往下摘。每天雷打不动扎马步,从原来的几分钟,到后来的一个小时,汗流浃背依旧精神奕奕,李修懿趁其不备推她一把,只是上身微倾,下盘纹丝不动,李修懿“哟呵”一声,冲她竖大拇指,夏以桐冲他呲牙直乐,每天风吹日晒雨淋,白皮肤都晒成了小麦色,和牙齿对比非常鲜明。
夏以桐睡觉都在拳打脚踢,好几次滚到床下,自己拍拍屁股爬起来继续睡。
陆饮冰隔半个月来一次,呆的长两三天,短就一天,每回来都能见到一个新的黑了一度的夏以桐,但是精神头却越来越好,佛门清净地当然不能做一些那什么的事情,憋坏了,夏以桐得到进组的通知那天,即刻返京,让陆饮冰感受了一下她三个月训练的成果,非常……显著。
当然,那是后话,目前的情况是夏以桐还在少林寺,潜心练功,,免得暴露坐标,偶尔写一写心情体会,期间还参与了两次视频会议,因为剧本的定稿,需要导演、出品人、编剧、初选演员等等人的意见,可以知道的是,周一闻的改编非常顺利,原著本来就非常具有画面感,周一闻又是个中大手,文思泉涌,需要的周期大大缩短,到两个月的时候,他已经拿出了质量颇高的包含人物小传、剧情梗概、分集剧情等等所有在内的成品。
男主角人选定了,用的不是流量明星,是一个常年被流量压一头只能演男二号的演员,演技公认的好。女二号岑溪试镜通过,定下。女三号给了号称为了爱来客串的来影,其他人选及配角已经敲定了大部分,就是客串名单阵容太强大,如果是一般的导演,估计已经吓尿了。秦翰林不会,来一个他接一个,不怕你来,就怕你走。
陆饮冰一时兴起的客串却不了了之,经过近半年的空档期等待后,终于挑上一个合适的剧本了。夏以桐是在她和人打电话的过程中听到了寥寥数语,也知道她最近在忙活什么事,天天跟导演和编剧在一块儿磨剧本,陪夏以桐的时候也忙到三更半夜。
在夏以桐训练过了大半的时候,陆饮冰估计是确定下来了,把这事儿告诉她。
电影的名字叫《养母》,讲的是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和她养女的故事。故事情节并不复杂,极其考验演技,听名字就知道受众不广,就算有陆饮冰在,票房也不会高。这种片名和人设,一看就是冲着拿奖去的。
陆饮冰面带愧疚地说,接下来半年她都要为这部片子做准备,四个月去精神病院观察病人,两个月去和戏中的那个小演员培养母女感情。可能没办法和她经常见面了。
夏以桐很看得开,大家都是做的这一行。陆饮冰几乎形影不离陪伴她的那两个月,她已经知足了,她不会让陆饮冰为了她牺牲自己的艺术生涯。她知道陆饮冰在一起时对她极尽温柔体贴,多少也有出于这方面的补偿,不知道哪一天她就会因为拍戏没办法顾到她。自己也是一样,在一起的时候就用力对对方好,分开的时候不要牵绊彼此的手脚。
唯一让她有点担心的是,这种片子,陆饮冰拍一次就会伤筋动骨一次。
陆饮冰腿上割出来的伤疤还历历在目。
她会不会再次入戏太深,对精神状况产生影响?
第216章
夏以桐听完,迟迟不回应,陆饮冰在电话那头疑惑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夏以桐没经过大脑思考,便说出了这三个字。
陆饮冰闻言皱眉:“有什么就说,藏着掖着被我发现了我就要生气了。”
夏以桐顿了几秒后,把自己的顾虑说了。
陆饮冰此时正坐在亮堂的办公室里,手指摩挲着黑色的办公桌面,笑了:“我是那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第二次的人吗?上回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有分寸的,放心。”
听着陆饮冰轻松的口气,夏以桐那颗心暂时放进了肚子里,开始问起她具体的安排来。陆饮冰说小孩子忘性大,她先联系精神病院,放她进去待四个月找感觉,开拍前两个月再和小女孩待在一起,免得时间隔久了生分。
夏以桐说好,又问她什么时候再来少林寺看她。
陆饮冰夹着电话,说:“等我看看。”
然后翻过她的行程,从前一直往后数,数到了二十天以后,差不多该夏以桐下山进组的日子,两人一合计,干脆等到那时候,陆饮冰去接她下山算了。
上山是尚有余热的夏末,下山已经是满地金黄的秋天了。
夏以桐解下三个月来几乎跟她长在一起的绑腿,拜别悉心教导她的李修懿先生,手轻脚轻,走路都感觉自己要起飞,时不时转头让身边的陆饮冰拽着点儿她。
路边有一条凸出来的木桩,陆饮冰指着那个木桩,说:“跳。”
放在以前,夏以桐是绝对跳不过去的高度,现在一个助跑冲刺,轻轻巧巧地越过去了。陆饮冰从包里翻出来DV,说:“你在前面走。”
陆饮冰举着DV在后面拍,外带解说:“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我们的夏以桐经过系统训练,相信能够胜任新角色。我们看她的整体形象,手脚仿佛更有力了,出拳带风,就是人黑得太多,估计上妆的时候要多抹点粉了,先心疼一波经费。但这都是为了打磨角色应该做的,希望她能越来越好。”
这条路上人迹罕至,是僧人自己开发出来的小路,夏以桐在前面“飞”,飞了一会儿回头看陆饮冰,不解道:“为什么这台DV买回来以后都是你在拍啊,陆老师?”
“你也没问我要啊。”陆饮冰笑说,“你要我就给你了。”
夏以桐停住脚,等她走过来,从她手里接过DV,开始拍陆饮冰,她很安静,不好意思自导自演地说话,所以镜头里也很安静,除了呼吸声、脚步声,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没有任何声音。
她拍陆饮冰走路,拍了有半个小时。对方偶尔回过头来问她句话,她答复一句,视频里便多一段对白,否则便寂然一片。陆饮冰叹了口气,以不要浪费电为由将DV收了回去。
怎么来,怎么回去,坐上回京的飞机时,夏以桐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的手掌,才恍然发觉三个月就这么过去了,她要告别普通的练功者的角色,重新回到演员的舞台上了。
陆饮冰给她准备了一个接风宴,就三个人,来影、她、陆饮冰,在别墅里。来影见到夏以桐的第一眼,差点没敢认,拿眼瞄她,好久才上来,长叹一声,说:“不容易啊。”
夏以桐也纳闷起来,望向陆饮冰说:“我觉得现在皮肤颜色挺好看的啊,小麦色,多健康啊。”
陆饮冰忙着叫外卖,抬头看了她俩一眼:“说得对。”
估计是没仔细听。
别墅的客厅有KTV点歌,大显示屏、顶级音响。酒足饭饱之后,三人放了首周杰伦的《晴天》单曲循环当背景音乐,从茶几下的柜子里翻出副牌坐在地毯上玩斗地主,又撕了一堆纸条,沾水往输的人脸上贴。基于陆饮冰只甩王炸、压根就不好好打牌,夏以桐到现在还是个新手的原因,来影一个打俩好不痛快,手边就放着红酒,赢完就高兴地喝一口,陆夏二人脸上贴满了纸条的时候,来影一个酒嗝直接仰面睡了过去。
陆饮冰和夏以桐喝得少,在电脑上点了几十首歌,拎着红酒和酒杯放在中间,一首一首往下唱,一杯一杯往肚子灌,唱到“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的时候,来影踹了坐着的陆饮冰屁股一脚,迷迷糊糊骂道:“三你大爷,三个没完了还。”陆饮冰不忿,丢下话筒揍了她一顿。
夏以桐一个人对着屏幕唱:“谁能代替你地位,你以往教我恋爱真谛……”
她唱完了,扭过头,陆饮冰和来影保持着扭打的姿势睡着了,夏以桐嘿嘿笑了两声,醉眼熏熏,用手扒拉了一下,没扒动,眼前反倒出现了重影,她望一眼外面完全沉下来的天色,晃了晃脑袋,挣扎着爬过去把音响关了,抱着陆饮冰的一条腿,脸颊在牛仔布料上蹭了蹭,睡了。
没等到天亮,一只被压在最底下的手指动了动,用力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三人一个带一个的,全醒了过来,陆饮冰牵着夏以桐上楼回房睡,来影就近爬上了沙发,闭着眼手脚并用展开了毛巾毯,盖上,自给自足。
很是堕落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来影梳洗了一下,蹭完早餐赶紧走了,狗粮攻势太强,她怕再呆下去会死无全尸。
陆饮冰在床上躺了一上午没起,早餐和午餐都是夏以桐端过来伺候的,夏以桐在阳台的小沙发里坐着背台词,她用Kindle在啃精神病方面研究的专业书籍。
两人互不干扰。
电视剧《梅七》的官博每天都在公布新的演员人选,夏以桐是最先确定的,慢慢地才是女二、女三等等有分量的配角,原著的人气很高,再加上主创人员都是电影界下来的,这部剧从一开始便受到了极大的关注,书粉一看到导演名字就直呼良心,再看到女一号夏以桐的名字,反应也没有以前看到被改编电视剧那么强烈,大部分保持着良好的态度,表示期待夏以桐的演绎,可见《破雪》带来的良性影响是长久的。
好巧不巧的是,为了吊大家胃口,男主的人选迟迟没有公布。
于是有那么些人就开始猜测了:
【咬定冰虾不放松:会不会又是反串啊?有床戏吗[星星眼]】
【上穷碧陆下黄泉:不会吧,陆神除了出道那部电视剧外,从来不接电视剧的,现在什么都有了,接这个电视剧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秦家军:不好说啊,夏以桐不是陆饮冰公司的了么,说不定会再来友情出演一次呢,秦导都下海了,一切皆有可能[笑]】
【姬情燃烧的岁月:传说中的一门双姬[doge]】
【他年青帝Vivian:楼上一门双姬是要笑死我好继承我额度十万的蚂蚁花呗吗
众吃瓜网友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美好期望,而当事人即便是想去客串也没机会了,不用等到夏以桐进组,陆饮冰就已经和精神病院谈好入院的日子了。
十二月三日,京城依旧是一个需要戴着防霾口罩的天气,车辆在道路上缓慢地挪动着,可见度非常地低,两旁的行人脚步匆匆,没人想在外面多待半刻。
紧赶慢赶,还是比约定的时间迟了半个小时,出来接待的是院里的一个主任,姓黄,黄主任奇怪地看着陆饮冰身边穿一身黑风衣戴个口罩帽子的女人,陆饮冰说:“我助理,给我拎衣服的。”
夏以桐这一趟出去是真晒黑了不少,人也比以前瘦了,不熟的人乍一看还真认不出来,陆饮冰让她别来,她放不下心,又干起了冒充助理的行当。
陆饮冰睡的是职工宿舍,夏以桐给她把衣服归置好,看看环境,这儿操心那儿也操心,都要弄平整,陆饮冰说她跟个老妈子似的,夏以桐左耳进右耳出,看到什么都嘱咐一句。
只有这种时候,她话才多。陆饮冰要拿手机给她录音,夏以桐才笑着不说了。
陆饮冰下午就去和病人待一块儿了,上好妆,头发也弄乱,穿一身病号服,和大多人一样表情呆滞地坐在角落里,自己玩自己的,实则观察着周围人的神态。夏以桐这个没看见,陆饮冰不肯叫她看,吃完饭催着她走。
十二月五日,夏以桐从家里出发,预备坐飞机前往Z省某拍摄基地,进组参与《梅七》的拍摄。
临走之前,她有样东西找不到了,在家里翻箱倒柜,翻完了卧室去了书房,这个书房她挺少用的,一个是因为她搬来的晚,加上忙一共也没住多久,一个是因为陆饮冰经常在这里看书,她就自发地选了另一个地方。但是人找不到东西的时候,是顾不上这么多的,将抽屉一一拉开,往文件堆的缝隙里去看,手探进去摸,她摸到了一个硬硬的、像是盒子的东西。
拿出来看的时候,发现那是一个黑色的天鹅绒盒子,盒面上用银色的花体字母写了X和L。
夏以桐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缓缓启开。
切割成八心八箭的多面体钻石一瞬间透出来的光闪了一下她的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夏小花:可以嫁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老师:戒指被发现了,我人不在otz
第217章
戒指!
一对的!
家里怎么会有戒指?
夏以桐的思想活动从“我什么时候自己买了戒指居然忘记了”到“天爷这不会是陆饮冰买的戒指吧”转换成功用了三秒钟的时间,然后她一手扒着书房的椅子,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家里没其他人,除了她就是陆饮冰了,是陆饮冰准备的无疑了。至于她并没有见到这副对戒的原因,是陆饮冰没来得及还是要准备一个特殊的时间已经不重要了,陆饮冰打算和她求婚这个认知板上钉钉。
她可以和陆饮冰结婚了!
夏以桐爬起来,从客厅把手机拿了过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拍照,再在戒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放回原位。出于习惯,她放回去的时候,继续在里面摸了摸,又摸到一个硬盒子样的东西,摸回来摸回去,她确定不是刚才那个。
十秒钟后,夏以桐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另一对来自第二个品牌的钻戒。
一分钟后,夏以桐心情更加复杂地看着桌面上摆着的四副款式各不相同的对戒,这一瞬间,她觉得陆饮冰犯了选择恐惧症进而不知道用哪一对求婚的可能性远比前两个大。
每个人都拍照留念,夏以桐决定回去好好研究哪一对更好看。出书房的时候她回头看了一眼,莫名有种这间书房或许还藏着许多闪闪的戒指的感觉,只要她有一双发现的眼睛。
她被自己这种想法逗笑了。
坐上飞机的时候,她还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陆饮冰这种人呢?这么不同常理却这么可爱?
“方茴。”在飞机起飞之前,夏以桐转头叫道。
低头玩手机的方茴锁屏,抬头应了一声。
“那个,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夏以桐决定铺垫一下。
方茴犹豫了一下,说:“没有。”
夏以桐脑海里闪过那天晚上她送小西回家的画面,还有后来看电影的场景,微微讶异了一下,没深究,道:“你假设一下有喜欢的人,如果有一天你打算跟对方求婚的话,你会怎么买戒指?”
方茴说:“我是女的,一般情况下应该是对方向我求婚吧。”
直女就是这种脑回路,愁人。夏以桐叹了口气,说:“那就假如你是个男的,要向喜欢的人求婚,你得准备钻戒吧,你一般会怎么准备?”
“假如我是个男的……”方茴垂下眼帘,是这样就好了。用脑子想想都知道夏以桐问这句话一定和她自己有关,方茴摒弃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回答道,“精挑细选吧,按照对方偶尔提过或者多看过几眼的款式。”
“你会不会买很多个备用?”
方茴吓了一跳:“钻戒那么贵。”
夏以桐:“……”
也是,富人阶级和工薪阶级不能放在一起比较。但她还是很开心啊,方茴被夏以桐一通问,最后也没明白原由,只知道一路上她家艺人脸上都笑出了花。
螺旋式翻滚三次,捂脸害羞四次,无声尖叫五次,不由自主发出轻轻的吃笑声六次,抖腿七次。
上次她这副表现还是去年,按照时间推测,刚刚和陆饮冰在一起的时候。
方茴朝天翻了个白眼,上:
据说明天有雨:【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昏了头,愁。】
夏虫不可语冰mua评论:【爆料,求。】
据说明天有雨回复夏虫不可语冰mua:【涉及老板隐私,不爆。】
夏虫不可语冰mua回复据说明天有雨:【哭唧唧QAQ】
方茴用微信给她丢了个[我不跟小呆比说话.jpg]的表情包,关机睡觉。
……
重新回到影视基地,夏以桐有一点轻微的不适感。熙熙攘攘的人群,忙忙碌碌的剧组,不远处就是开放的景点,游客的人影都能辨清。修身养性了三个月,再热闹起来反而觉得嘈杂。
她随着场务一路走到片场,亭台楼阁、游廊水榭、水声潺潺,在纷杂之外多了一丝清逸,远眺即可望见隐约的青山,这都是搭的实景,为了江湖气息。
鉴于秦翰林对于美的变态需求,他瞧不上这些人工的摆设,所以只在这里拍摄一小部分的戏份,月中便要去西南。
演员基本到位,夏以桐先去和饰演男主的角色打了个招呼,男一号姓任,比夏以桐大三岁,外表很阳光,让大家叫他小任。夏以桐看过他的古装,很吃造型,不过有秦翰林的团队在,倒是不用太在意。
小任常年男二,脾气都磨好了,看起来挺谦逊的,也很有礼貌,
两人谈了一下对剧本的理解,不谋而合,一时颇有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来影原本在和秦翰林插科打诨,过来在夏以桐头上薅了一把:“你个重色轻友的。”
夏以桐还没反应,小任先站了起来,恭谨道:“来前辈。”
来影大尾巴狼似的,抬手拍了拍身高一八三的小任的肩膀,把夏以桐截走了。
“你那什么还在精神病院呆着呢,我得替她好好看着你。”人多耳杂,来影把陆饮冰的身份含糊带过。
夏以桐怎么听怎么别扭,纠正道:“什么叫精神病院呆着,那叫采风。”
“新鲜了。”来影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还挺有模样。
夏以桐没听她吹过,她自己不会,顿时眼睛一亮:“再来一个。”
来影又吹了一声,带拐弯儿的,没等夏以桐夸,她就一脸郁卒地说:“就这口哨,我跟了个师父学了一个月才学会。”来影的女三是个刁蛮大小姐,平生有一爱好:吹个口哨招猫逗狗。
夏以桐一句辛苦,到了嘴边成了哈哈哈。
夏以桐待过很多电视剧剧组,不乏有要求严格的导演,大多数还是为了圈钱快速,所以走位什么的都很敷衍,但这个剧组不一样,所有演员的精气神焕然一新。
有夏以桐这样为了练武待三个月少林寺的;有来影这样为了学个口哨把嘴都给吹破皮的;也有小任那样为了一句台词自己在角落里反反复复地酝酿情绪的;更有众多只有一两句台词客串的老戏骨们,在秦翰林喊了卡以后自己觉得发挥不好要再来一遍的。
第一天正式拍摄,紧张而又令人心情澎湃。
收工后,夏以桐和小任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眼里只看到激动,完全没有疲惫。夏以桐多多少少能猜到对方激动的是什么,一个演员,碰到优秀的剧本,优秀的剧本,优秀的演员,实在是太难了。在如今的圈内,更是难上加难。电视剧播出以后,小任的身价必定会水涨船高,不用再被那些流量小生压下一头,可以演他喜欢的剧,而不是永远被人挑选,为他人作嫁衣裳。
那种心情,她以前也有过,感同身受。
夏以桐不由得笑了,回头看看,她原来也走过这么多路了,像是一个前辈,看着比她大上三岁的男人,用上了温厚的目光。
陆饮冰看她,是不是也是一样呢?
和陆老师分开的第四天,很想念她,但是陆饮冰现在晚上都睡在病房,基本没办法和她联系。
定了主意,回酒店看陆老师的电影吧,排解一下相思之情。
……
京城XX区精神病院。
陆饮冰入住的病房一共有六张床,她来的时候二号床是空的,她自己住在一号,靠着窗子,拉开窗帘看得见阳光。三号床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听黄主任说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了,以前工作过,忽然在单位发的病,再也没好过,被送进来了。
家里是单亲家庭,爸爸为了多赚点钱供她念书,早早地过劳死。她妈妈是环卫工人,一个月一千出头的薪水,还有一对公婆要养,每次来看她都是眼睛红红的,好吃的好喝的提着一堆。黄主任在这里工作很多年了,只是叹了口气,寥寥数语,陆饮冰便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她演过那么多的戏,最让她心存畏惧的始终是现实。
三号床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陆灵筠,和陆饮冰同姓,但是生活却截然相反。
她每天都围着自己的床转圈圈,一圈两圈三圈,顺时针逆时针,对外界的反应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嘴里总是念念有词,滔滔不绝。从睁眼的第一秒到入睡的最后一刻,很小的声音,飞快地说着,对周遭的一切都抱有敌意。陆饮冰仔细听了几句,念的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并且为他们编了无数背景,无数次大战。
有一次,陆饮冰尝试着和她交流,刚说了第一句话,对方便雷霆大怒,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的眸子被乱发遮掩着,瞳孔微微放大,里面全是惊怒和敌视:“闭嘴!你不要吵我!玉皇大帝会让你死掉的!”
陆饮冰紧紧地盯着她,记住了她的眼睛,代价是三号床拽着头发甩了她一巴掌。
她住进去的第三天,碰到对方妈妈来看她,穿着很朴素的一个女人,模样比实际年龄显老,头发都白了大半。她妈妈不敢吵她,一说话就大发雷霆,“病患”陆饮冰假装正常人跟她妈妈聊了会天。
探视结束的时候,陆饮冰看见三号床手指间一闪,将喝完的易拉罐的拉环偷偷留下来了。
第218章
陆饮冰下午只是看见她手指间有被反射的亮光,感觉像是藏起了什么东西,但是鉴于她实在没有经验,不敢确定是不是易拉罐的拉环。
保险起见,她想先去找护士,通知对方。病房的大门永远是锁起来的,出来进去,要防止病人逃跑,而且这里也不像普通病房那样会有按铃,她只有等着护士过来,把脸贴在病房里的玻璃窗上,叫她。
病人不发病比发病的时候多,大多数时候还是正常的,护士看着她在里边有话要说的样子,便让她往里走一点,她开了门,态度温和,问:“有什么事吗?”
陆饮冰脸上有妆,又这副打扮,任是大罗神仙也认不出来是那个光鲜亮丽的大影后,她不想把体验生活闹得众人皆知,所以只有黄主任、负责这个病区的医生和院长知道,护士只以为她是新进来的病人,面生,不熟。
况且就算她认出来了,也会觉得她长了张明星脸,不会往陆饮冰身上联系。
陆饮冰指了指里边的三床,压低声音道:“她好像藏了东西。”
护士先是慢慢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着陆饮冰,陆饮冰知道她怀疑自己,回头看了一下,三号床又在转圈圈没注意到这里,尽量让自己说的话有条理:“她妈妈今天来探过班,给她买了吃的喝的,走的时候,我看见她手指那里有亮光,感觉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护士进来排查三号床有没有藏下什么利物,三号床不配合,很是费了一番周折。令陆饮冰感到震惊的是,护士没找到。三号床反倒幽幽地看过来一眼,这一眼让她毛骨悚然。
她有那么一瞬间,几乎怀疑那个永远在那里嘀嘀咕咕的三号床陆灵筠恢复正常了。
护士又出去了,是去排查她妈妈带出去的垃圾还是检查过后没有相信陆饮冰的话,总之她没有再回来。到点了,大家一个一个地被医生护士串起来带去吃晚餐,每个人的吃的不一样,五床是个老奶奶,吃的是流食,他们几个米饭和馒头,陆饮冰是馒头配菜,两荤一素一汤,伙食还不错。
三号床没有拒绝进食,要知道陆饮冰和她一起吃过四次饭了,前三次闹了两次,还和护士打起来了,今天晚上乖乖的,话还是照说,瞧上去却有种温驯的感觉。陆饮冰因为职业原因,对情绪变化比较敏感,她注意到了对方的转变,但是护士没有注意到。
这更加重了她的不安,但是饭还没吃完,三号床就把餐盘给掀了,在座位上神经质地尖叫起来,陆饮冰下意识抢走了她的筷子。她进来之前了解过,有的病人具有攻击性,但是在她攻击人之前你发现不了。就在今年上半年有河南某医院的一个精神病人持筷子攻击同病区病人,最终导致3名女性精神病患者死亡,1名女性精神病患者受伤的新闻,陆饮冰看着她手里的筷子和看见洪水猛兽一样没什么分别。
但是三号床除了尖叫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手都规规矩矩放在原位,护士对这种情况显然司空见惯,经验老道地安抚住她,几天后陆饮冰暂时出去透风,接受心理疏导的时候,问过这个病区负责的医生,医生叹了口气说:她还算是比较好管的一个。
用完了晚饭,又一个串一个的回病房。
每晚上医生都会发药,用透明的小杯子盛着,只有药片,没有名字,也不说作用。医生要看着她们吃掉才会走,对有藏药前科的,还会掰开口腔检查有没有藏在嘴里没往下吞,查出来了,六床藏了药,六床是妄想症,她曾经觉得自己是个大蘑菇,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什么陆饮冰不知道,反正她不肯吃,来了个男护工,摁着她的头喂了下去,蘑菇没多久就昏昏沉沉意识不清,晕过去了。大概是安眠药之类的。
医生给陆饮冰发药的时候笑了一下,用口型无声地问了一句:“没事吧?”
陆饮冰挑了挑眉,示意自己没事。但是医生对她说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自己胸中有一股别样的情绪在,阳光照耀进来,她这两天虚幻中踩中了唯一的真实。
和精神病人呆久了,精神难免会受到影响,也许你自己还不觉得,但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即便你还保持着正常的大脑思维,但是你的无意识的举动,是不听理智的。
陆饮冰定下每周末外出一天并做一次心理疏导的硬性规定,假使她后期真的深受影响,医生也会强行带她出去,她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就水喝下不带任何作用的糖片,看着医生回到走廊,关上房门。陆饮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嘴里在重复单调的数字,“…”
眼睛在观察病房的所有床位。
三号床,她不知道学术上应该叫什么病症。四号床也是个年轻姑娘,模样看起来只有二十岁,正常人应该在象牙塔里,接受知识和爱情的洗礼,她是抑郁症,陆饮冰没多久就看出来了,因为她自己也患过。时常觉得眼前有人在走来走去,有声音在耳边说话,情绪不受控制,莫名其妙会因为一件小事情心情低落下来,比如说看见墙上有个斑点,就会失声痛哭起来。
四号床现在就在哭,哀哀凄凄的,但没有声音,全新的一盒纸巾,用了一半。医生又进来一趟,在旁边陪她,陆饮冰估计他陪了得有一个小时。
五号床就是那个老奶奶,精神分裂,入住时间是1988年,比陆饮冰的岁数都要长一年,不发病的时候真的就是个慈祥和蔼的老太太,花白的发,枯瘦的脸,喜欢看书,研究昆虫,正常了就戴着眼镜坐着看书,不吵不闹。陆饮冰进病房的那天还打了个招呼,笑眯眯说:“年轻人,你好呀。”
和陆饮冰过世的姥姥有点像,陆饮冰眼眶有点热。
但是发起病来却丝毫不逊于三号床,甚至比三号床还要严重。她抗拒任何医生和护士,骨瘦如柴的身躯奋力抵抗者护工的接触,尖叫、哀嚎,眼睛里全是浑浊的泪水,不肯吃药不肯睡觉,毕竟上了年纪,护工都不怎么敢动她,生怕力气大了,弄个筋断骨折。
没几天转到了特殊监护室,如水滴蒸发,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时间飞逝,转眼就在病房里住了五天,这几天她每天晚上都熬到很晚,在观察着三号床的陆灵筠,陆灵筠晚上也需要吃安眠药,睡得人事不省,但是那道一闪而过的亮光始终在她脑海里盘桓,总觉得要出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