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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逢晟这孩子的性子,其实很像他妈妈,看着温和周到,实际上心里有一个拧着的劲儿,不肯轻易服输的。”

    齐惠带着顾逢晟回到南淮后,一直没忍心告诉家里,一来是不想父亲为自己担心,二来也是传出来的话实在难听。受了委屈自己扛着,带着顾逢晟住在出租屋里,南淮多雨,他们住在破旧的家属楼里,又阴暗又潮湿,他因为水土不服,连着起了好些日子的湿疹,抹了多少药膏也不管用。

    梦里梦了很多次顾家的院子,想回京平。

    但醒来后,又想到他母亲受到的种种委屈,和几个瞒着他落下泪的瞬间,便再也不想京平了。

    第28章

    外院往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年,直到外公齐修礼来接她们回家这才开始好过了。

    齐修礼是个文人,得知自己闺女所受的委屈了之后,发了好大的火,家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被告知不要再提京平和顾家,一个字都不能提。

    齐惠病重,最后也是自己放弃了自己。

    她活到现在是为了顾逢晟,也为了父母,但却不是为了她自己,所以,她解放了。

    消息传回京平,顾青山千里迢迢来吊唁,最后被齐家的人拦在了齐家的外院,连大门都未曾让他踏入。

    顾青山生平第一次束手无策,连带着后车里带来的无数珍贵礼品,也都被淋湿了雨。

    最后拉住在门口戴孝的顾逢晟,让他跟自己回京平,他当时沉默不语,目光直视远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我对您的记忆,实在是太过稀薄了。”

    “除了姓氏,我实在想不到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联系。”

    他这话冰冷,像南淮的雨,闷闷的,直接淋湿人的心窝子。

    他又说:“我母亲是外公膝下唯一的孩子,如今她走了,我自然要替她侍奉在前,以尽孝道。”末了又顿了顿。

    “京平,就不回了吧。”

    顾青山伤心欲绝,也是觉得自己愧对这个孙子,留下一车子的好东西,被管家带着离开了。

    那些珍贵的,宝贝,最后全都悉数被齐家扔了出去。

    外公是个通达的人,伤心了一段日子后慢慢走了出来,也劝他要向前看。

    他那年十四岁,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世上如今只剩下自己孤身一人了。

    收拾母亲的遗物时,发现了她生前的最后一本日记,打开来看,发现里面记了密密麻麻的外语,很多他都不认识,也有很多小语种。后来想起从前她有时候说出来的话,再联想到她从前的工作,发现她还有尚未完成的梦想。

    悲伤到了一个极点,也需要一个情绪支撑。

    顾逢晟想要替母亲完成,也是延续,学外语,大概也是他的宿命。

    百度百科上有她为数不多的工作照,顾逢晟洗了出来,夹在那本日记里,自此,更加奋发图强。

    上中学时,外公给他找了个外语学校,他成绩很好,中考时考上了南淮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但高二时突然来了问题,因为户口原因,他想学的那个专业,必须要回京平去考才有胜算。

    后来,他又带着那本日记从南淮到了京平。

    他的整个少年时期,都在下一场盛大淋漓的暴雨,连绵不绝,偶尔停下也只是片刻间歇,天空始终是阴沉的。

    直到,遇见她。

    她是他的救赎,命运交交错错,终究他也变成了一场雨,最后彻底熄灭了她。

    -

    回京平全是为了梦想,也是为了释怀。

    他试着忘记那些过去的阴影,试着将自己重新投入到这个圈子里,试着做一个顾家人。

    所以当顾青山开开心心迎他回来甚至还举行宴会时,他也试着坦然接受这份爱意。

    怕他一个人没意思,带着他到世交沈家见见那几个同龄人,他一见到沈谦叙,就有一种自来的熟悉感。

    有些人是一见如故,这个事无解。

    他们两个有许多话题都意见统一,谈天说地好不痛快,得知他现在已经在国外读书,顾逢晟也是感触。他们要是一起长大,现在自然会更加亲近。

    “我还有个小妹,十六岁了,头疼的很,她今天跟人去郊外放风筝了,改日带来让你见见。”

    “我记得的,小时候有点印象。”

    沈谦叙笑着:“她现在叛逆期,家里没人能管得了她,在寿泉路这一片恐怕是臭名昭著了。”

    “听说你外公齐家家风严谨,对这种孩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说来听听?”

    顾逢晟被他逗笑,“对一个姑娘家,还是得宽容点吧。”

    小姑娘千娇万宠的,不就是用来骄纵的吗?

    不过这个最初的想法,在见到沈昱宁本人后还是全部坍塌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不拘一格在沈家长大的姑娘,能是这样的性子。

    那双眼有种独树一帜的矛盾感,望向你时总让你觉得这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可再瞥向你,眼里有多了些别的东西,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的,觉察和敏锐力。

    怎么看怎么矛盾,也想不明白,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谦叙拿他当朋友,一五一十的跟人说了自己家不该提及的家事。

    “前几年我爸妈离婚了,但是一直装着没事人一样,在我们面前都还是恩恩爱爱的,跟从前没有两样,但是后来被她发现了,从那之后她就开始叛逆了,对什么事都是这样一个态度。”

    “我尽力开导她,但她不闻不问的,一点不上心,学习也是一落千丈,爷爷气得差点没关她禁闭。”

    听起来倒是很新鲜,顾逢晟没这个心思改变这位大小姐的人生,也没放在心上,后来见过面之后,才不得不感叹世事变迁。

    小时候那么乖的一个姑娘,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后来相处下来,发现这个人是个人精儿。

    表面上看着对什么都不屑一顾,但其实,心里想的挺明白的,她所叛逆的原因,不外乎是找些存在感。

    “凭什么我就得成为他们延续家族的牺牲品呢?你看我那两个哥哥,那个活得都不快乐,我不要想他们那样,我要快快乐乐的过我的日子。”

    她是被保护的太好了。

    反而适得其反。

    “他们想把我培养成一个守礼谨慎的人,但是我做不到,你呢?你会那么多东西,是不是没少挨打?”

    那是他们好感不太多的时候,顾逢晟觉得这姑娘他劝解不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个离经叛道的大小姐会因为自己而改变,甚至,还追了他相同的梦想。

    他那时怎么也不懂,能让少不更事的姑娘拥有一往无前勇气的归根结底,是因为爱。

    —

    2003

    年

    9

    月

    14

    日,沈昱宁开学的日子。

    那日京平的天格外热,虽刚刚进入秋天,可依旧热似蒸笼。

    寿泉路壹号院,沈家上上下下都为沈昱宁入学一大早就开始准备。爷爷沈岳南更是嘱咐阿姨大清早做得丰盛些,让孙女吃饱了再去学校报道。

    沈昱宁起床时,沈谦叙已经替她准备好所有材料。八点钟,她在两个哥哥轮番作法中打断了睡个懒觉的美梦。

    “丫头都一大学生了,还这么不靠谱儿。”沈谦晔下楼在餐厅摆好餐具,跟正在帮忙端菜上桌的沈谦叙讨论道。

    “他多大都是你妹,毕竟还是个孩子,昨儿个被江敛他们拉着去玩儿,估计喝多了,让她多睡会儿吧!”

    沈谦晔走到他跟前,微微睁大了眼,“喝酒?”他拧了眉,一副上了年纪的模样,不放心的问,“你怎么让她喝酒呢,虽说过了十八岁生日,可是到底还是不行,喝了多少?”

    “没多少,丫头开心,逢晟陪着的,就喝了一丢丢。”

    “顾逢晟倒是比他亲哥说话还好使。”

    两个哥哥宠爱这个老小,是个姑娘更加金贵,从小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星星把银河都摘到手一主。

    沈谦叙性子温润,沈谦晔虽比他小了一岁但也成熟的过早,两人都读了商学院,跟沈昱宁这个离经叛道的妹妹完全不同,他们两个存在的意义,原本就是要把自家妹妹未来的生活铺设的更美满一些。

    可她偏偏不愿意过得舒服,随性散漫几年被顾逢晟改了性子,又像是被下了迷魂汤,一意孤行去学外语了。

    到底是世家,既要根基深重,又要枝繁叶茂,长辈们说了几日也就随她去了,没打算靠着这个姑娘添光添彩,只是想让她平安一生,所以即使违背了原本想让她平稳美满的志向时,到底也是遂了她的心愿。

    入学第一天,沈昱宁因为这两个颜值出众又开着豪车来送她的哥哥,在新生圈里小小热闹了一番。当然,这确实非她所愿,二哥沈谦晔一向爱出风头,放着家里低调的车不开,偏要兴师动众的高调,还声称是为了她。

    要在开学时就断绝掉一切不该有的桃花,这是沈谦晔的原话,沈昱宁听了之后只摇头,怒斥他瞎操心,学校里这些人她根本看不上。

    沈谦叙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胡闹,拿着行李箱进了宿舍楼。

    宿舍设施一般,四人间更是挤得要命。沈谦晔只看了一眼就咂舌,他最近创建了一家游戏公司,手里有点闲钱,用自己人生第一桶金在学校附近给沈昱宁买了套单身公寓,但买完之后听顾逢晟说起外院管理严格,除非周末要不然不能出门。思来想去,还是不能让她这兴风作浪的妹妹闯祸,回头再因为这公寓偷跑出去背个处分,那可就真是丢了沈家的脸。

    当然当然,这一切都是沈谦晔脑中天马行空的想象。沈昱宁自从改邪归正,现在还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乖乖女。

    “爷爷说你换了床容易睡不着,他托方奶奶给你开了点助眠的中药,学习太累的时候泡水喝一点。”沈谦叙弯腰帮她铺床,轻声开口。

    宿舍内很安静,除了他们一家子之外再无别人。许是她们来的太早,所以还没有别的人来。

    沈谦晔倒是也很尽责,帮着她收拾书桌和橱柜,沈昱宁坐在另一张空床上,笑着给他们两个指派工作。

    “二哥,这衣柜应该是共用的,你就把我那两件真丝的裙子放在柜子里吧,其他的就不用了。”

    末了又看看床铺,有些挑剔的开口:“大哥,你得把床单铺平一些啊,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

    沈谦叙和沈谦晔冒着汗,在头顶上只有老式风扇的寝室里忙得昏天黑地。最后收拾完,寝室里其他三人也到了。

    总归是小姑娘的地方,沈谦叙和沈谦晔觉得不合适,让沈昱宁跟舍友打了个招呼就带着她出去吃饭。原本想着带沈昱宁去外面再吃一顿好的,但校门口的路堵的不行,车开都开不出去,最后好跟着沈昱宁去了食堂。

    第29章

    此事无解

    顾逢晟今天在临市有个比赛,赶回来的时候是晚上八点,沈昱宁在宿舍里洗漱,已经准备要休息了。

    他打了电话,就在宿舍楼门口等着。

    她下楼时,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遗世孤立,身边往来的女生看他许多次,但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的方向。

    要说姑娘家的心动,也就是在情窦初开的时候有过这么几次电光火石的瞬间。虽然沈昱宁也说不清楚,可有几次平淡温和的瞬间,她也记得很清楚。

    顾逢晟这个人对她而言,是真的有特殊的意义存在。

    “我以为你忘了我这个新生学妹呢!”

    她穿着睡衣拖鞋,倒真是没一点顾忌。他无形中影响了她很多次,大小姐脾气渐渐少了很多,也可能是近朱者赤,她的性子在慢慢变得温和。

    顾逢晟笑了笑,“怎么可能,立交桥那边堵了车,我是跑回来的。”

    他看向她,眼中有闪闪星火燎原。

    沈昱宁好像突然就长大了,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而他们两个之间,好像也有在慢慢改变。

    “我今天听同学说,法语系的校草学霸顾逢晟要在迎新会上演讲,方不方便我到时候带相机去观看啊,我想当你唯一的摄像师。”

    沈昱宁听人说了一整天,同学八卦时她在一旁听着,还不忘问上一句顾逢晟是谁。对方一脸看外星人的神情,讳莫如深的说这是个传奇。学院里最光风霁月的学霸男神,出身高长得好云云。她听得津津有味,把他这两年在学校里的事听了个七七八八,不过,关于私人感情这方面,说的就有些离谱了。

    有人说顾逢晟大一时曾被一位副院长的女儿追求,对方在大会上对这位优秀学生一见钟情,之后拜托父亲求着见面,但都被顾逢晟一一回绝,结果这位越挫越勇,不顾一切跟在他身后,甚至还辅修了他的专业课。

    这件事是沈昱宁不知道的,她听得很认真。

    顾逢晟给她的回答是,“没有的事儿!”

    确实爱慕他,他也确实在第一时间表达了拒绝,并且还刻意臭脸,营造自己孤高冷漠的样子,用来避开那些想主动接近他的人。

    后来那些人知道,这位冰山学霸不是不爱笑,是不爱对别人笑。

    在沈昱宁面前,那笑得叫一个欢。

    徐衍也吐槽过他,“我都怕你会精神分裂,平时一张冰块脸,见到你那妹妹就笑融化了,这可怎么行。”

    他当时没回答,只是扔给他一本书让他不要多嘴。

    后来的迎新会上,徐衍又是彻底见识了这位沈妹妹的手段。

    人山人海的座位席,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说服那些人,竟然真的让给她前排最好的一个位置。相机也是,是学校里没人见过,但是前不久刚在杂志上面世的一款德国相机。

    顾逢晟穿了件白衬衫,左边胸口戴了枚鲜红的徽章,倒真有点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深切之感。

    她也很刻意,选了件白色的长裙,简约款,有意他搭配同样的,脚上踩了双最普通的帆布鞋,及腰长发散在身后,脸上始终挂着笑。

    沈昱宁如今的模样介于清澈和成熟之间,像一轮初升的弯月,只是浅浅看着你,你也会不自主停下驻足。

    她没怎么听清楚顾逢晟在台上都讲了什么,专心致志忙着鼓捣相机,偶尔起身给他拍照之前,还会不好意思的跟身后的人们致歉。

    顾逢晟站在话筒前,看着那抹忙碌的笑身影,内心泛起波澜。

    他原本觉得这样的场合没什么意思,但现在看着沈昱宁为他忙前忙后的样,倒是还挺享受。

    下台时,她甚至在候场区等着他,看到人走过来,笑嘻嘻拧开手里的矿泉水递上去。

    “其实你……”

    话说到一半,顾逢晟也顿住了。

    其实你什么?

    不用为我这么累?

    但他也有那么些卑劣的时刻,希望沈昱宁只对自己好。爱总是藏不住的。

    后来,那些照片被沈昱宁在校外最近的一家照相馆花大钱洗了出来,她也是在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那天竟然拍了他许多照片。

    寝室里,她坐在书桌前,看着桌面上摊开的照片,一时间有些犯了难。

    舍友陈疏从食堂吃过饭回来,开门之后看着她纠结的样,走上前去问她怎么了。

    “我觉得哪张照片都挺好的,我舍不得送给别人。”沈昱宁聚精会神的低头看着,终究还是难以抉择。

    陈疏不解,“别人?”

    “就是这照片里的人,他找我要照片,我才不想给他。”

    她这个样子让陈疏笑出了声,寝室里就她们两个关系好一点,陈疏是小镇考出来的大学生,初入学时已经听说了自己寝室里这位出身高贵的千金小姐,一开始还对沈昱宁多了些偏见,以为她会是那种骄纵挑剔的人,但相处下来,发现这个人一点架子都没有。

    非但如此,陈疏跟她说起这样的话题时,她还会反问一句。

    “我能有什么架子,大家不都是来上学的吗?”

    自那之后,两个人关系才真正好了起来。

    “可这是人家的照片,你总不能一张都不给吧?”

    陈疏对她和这位顾学长的事相知甚少,但她也多多少少能看出来沈昱宁喜欢顾逢晟。在她的观念里,既然把喜欢放到了明面上,那就要勇敢坦荡的告诉对方,结果如何就随了天意,总是不能让自己憋屈。

    “你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写一封动人的表白信。”陈疏骨子里还是个文艺女青年,高中时就在家乡那边大大小小的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典型的文人思想,倒是也挺浪漫。

    她郑重其事给沈昱宁提议,反倒让沈昱宁觉得无从下手,更无所适从。

    “我写不出来这种东西,我感觉太不真实了!”

    她一土生土长的京平大妞,还真是拿捏不好这江南女子的似水柔情。

    沈昱宁托着腮,“而且,而且我们两家长辈有让我们两个结婚的意思。”

    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宴,沈岳南在寿泉路壹号院简单摆了一大桌子,请了从前一起交好的战友和老同事,席间顾青山看着沈昱宁坐在顾逢晟右手旁,笑着提了一嘴两人的亲事。她当时被人戳中心事,当即借口溜出去拿菜。顾逢晟跟着她一起走出来,两个人在花园里看颜色多样的培育菊花。

    顾逢晟跟她说了许多,唯独没说两人之间的事,只字未提,她便也搁浅。

    没过几日宁茵回来,沈岳南简单提了几句,宁茵笑得开了花。

    “我一直都很喜欢逢晟这孩子的,这孩子优秀,又选了这条路,以后必然是有出息的,一起长大又知根知底,我是很愿意的,要不明年找个好日子先定了亲?”

    沈岳南笑着,“你这一年到头在外面做生意也不回来,现在想起来管自己闺女了?”

    “我那也是为了昱宁,不多挣点钱怎么让她以后过好日子!”

    这个儿媳妇虽然跟自己儿子缘分不深,但沈岳南早已拿她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了。

    “你那都是妇人之见,咱们丫头以后不一定看得上你那几个钱。”

    “老顾说先不着急,且让两个孩子先过两年自由的日子,早晚的事。”

    宁茵笑着,感慨说从前跟齐惠关系最好,如今看着她儿子长大,以后还能成为一家人,到底也是不辜负这段缘分了。

    ……

    长辈们的想法他们不得而知,但沈昱宁隐隐约约在心底里认定,顾逢晟早晚是自己的人,所以上了大学后越发不顾忌,经常跟在他身后。

    而顾逢晟,慢慢也习惯了她在自己跟前的日子了。

    比如,沈昱宁没来学校的时候,顾逢晟一向是自己去食堂吃饭,偶尔徐衍也会主动凑上来与他结伴,但他大多时候觉得麻烦,说还是自己一个人方便。

    但现在,他每天去食堂,都要等着沈昱宁。

    有时候课不一样,他就主动帮她打好饭等她,食堂里乌泱乌泱涌进来一大批下课的学生时,顾逢晟总能收获一些目光。

    久而久之,那些人都以为沈昱宁拿下了这枝高岭之花。

    时间在长一点,沈昱宁跟着顾逢晟也学到了很多,大一上学期结束,她的所有成绩是第一。同届的新生佩服的五体投地,渐渐也发展出了她和顾逢晟是对金童玉女。这个称号让她笑得不行,有天吃过晚饭散步时还跟他说起。

    “他们是不知道我们两个认识,要不然应该加上一个青梅竹马的前缀吧?”

    他们俩都笑了,在对方的目光中寻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安静。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学了这个专业?毕竟,这条路比家里给你选的要艰难的多。”

    顾逢晟认真看向她,内心还是希望她能说出一知半解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

    “我不想当一个废人。”

    这就是沈昱宁,永远永远,不会为任何人改变自己。当然,即使有,那也左右不了她最初的想法。

    “不过也有别的理由的。”她又开口,这次认真对上他的眼,有些庄重,“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太孤单,至少,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我也不至于会听不懂。”

    后面的话,声音轻了轻。像是不确定,也像是,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傍晚暮色中,离学校最近的居民楼里烟火升腾,灯光亮起,而校内的学生们步履匆匆,青葱真挚。下一秒,顾逢晟走上前抱住了她

    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谢谢。

    两人前所未有地近,彼此的心脏跳动得热烈,沈昱宁换了个姿势倚靠他,伸出手抱住他的后背。

    那是十九岁的沈昱宁,和二十一岁的顾逢晟。

    是他们内心深埋的青葱往事。

    也是此生真挚,每每回望也觉无解的唯一爱情。

    第30章

    爱别离

    2004

    年

    6

    月初。

    两家人定下了顾逢晟和沈昱宁的婚事,选定在

    6

    月

    9

    日在京平国宾馆订婚,那日是个黄道吉日,在此之前,沈昱宁和顾逢晟依旧是各忙各的。像是两个毫不熟悉的联姻对象接受了家里安排后的随波逐流,可实际上,这两人这几天都因为过于激动而不敢去见对方。

    顾逢晟是真抽不开身,因为忙着遴选事宜被弄得焦头烂额,结束了面试后,这才有了稍微空闲的时间。

    而沈昱宁因为腿扭伤不得不请假休息,所以在期末前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住在老宅。

    宁茵让她趁此机会好好学学规矩,别等到嫁到顾家了什么都不懂,沈家的女儿虽用不上贤良淑德围在灶膛打转,可最基本的东西她得学。请了几个专门给名门千金上婚前课程的老师,十个小时的课程把每天都排得满满当当。

    沈昱宁听课听得心烦,最怕学东西,厨艺老师讲课的一半时间几乎都用来发呆,弄面粉时也心不在焉,替顾逢晟惦记起他的遴选成绩,一整天都不在状态。

    沈谦叙听到她和顾逢晟的喜事,还没来得及参加期末考试就定了张机票飞回来,沈昱宁几乎是被他宠大的,对他也颇为依赖,如今有了顾逢晟倒还好些,只是空闲时仍然要他陪着自己。

    沈谦叙不得已跟着她一起听课,老师教了最简单不过的烤饼干,可沈昱宁依旧做得一团糟,饼干过了火候被烤得有些焦,她无奈地叹气,身旁的大哥却拿起了烤盘里的饼干放到嘴里。

    “挺好吃的,正好你糖放到多,有点焦糖饼干的味。”

    他笑着评价,生怕沈昱宁再多皱一下眉头。但他也知道,饼干烤得不好只是个理由,她心情低落的原因是担心着顾逢晟的成绩。

    如今被宁茵的这些规矩困在家里,已经将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顾逢晟了,她本就是个缠人的性子,现在两个人又是名正言顺的未婚夫妻,自然是想多看看心爱的人在面前,这些个小姑娘的心事,沈谦叙明白的很。

    所以他想了个由头,悄悄将沈昱宁带了出去。

    当时顾逢晟在图书馆翻译一个重要的文献资料,全神贯注低头看向手中的书和笔记,他认真时会不受控制忽略周遭的一切,且图书馆本就安静,沈昱宁走过来时他完全没听到声音,再一抬头,她已经坐在了他的对面。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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