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好,那我们不谈工作,来说说你生活。”
“你已经快三十岁了,可到现在还没个着落,女孩子总是要成家的,立业那都是男人的事,部里放你回来肯定也是因为你一直未婚的身份,要不然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个副的,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见她不开口,沈宗又说。
“我看徐衍就很合适,虽然他的出身不算好,但结婚也未必要门当户对,你们两个认识多年有共同话题,他也足够优秀,尽管家庭差强人意,那我也认了,这样的女婿,带出去总是长脸些。”
这番话说完,沈昱宁突然笑出了声。
她听着这一片长篇大论,确实感觉到沈宗观察了好一阵子,甚至连什么时候做的背景调查都不知道,把人家家里查了个底儿朝天,她有点心烦,直接怼了回去。
“您还用别人给您长脸?”
沈昱宁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书桌桌面,神色认真决绝。
“徐师兄和我不合适,我对他没有一点意思,他对我更是没有,您一回来为什么对我的婚事这么着急呢?难道是眼看着我二哥的婚事您做不了主,所以到我这来找存在感,以此彰显您作为父亲的威严吗?”
沈谦晔商业联姻的事板上钉钉,这是宁茵为他选择最合适的一门婚事,他是个合格的商人,这么多年完全跟宁茵趋于相同,没有什么能够舍弃,婚姻对他也不过就是合作书上日益增多的筹码,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可沈昱宁不是,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可让她顺从的事是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婚姻这样重大的事,在她心中,可以单身一辈子,但是绝对不能为了委曲求全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人。
家里再怎么折腾,她不同意的事没人能做主。
沈宗也很清楚,这个女儿一直倔强,小时候尚且不撞南墙不回头,可他不明白的事,既然已经撞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迷途知返,再创新生。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不是还惦着顾家那个?逢晟并非良配,虽然他是个长进的,可他太过扎眼,你如今的身份和他天差地别,他的婚姻给不了你任何助益,反而还会成为别人攻击的把柄!”
沈宗为她分析利弊,话里话外都是算计,沈昱宁听得厌烦,抬头看看顶上的吊灯,深深叹一口气。
“爸,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您的政治资源。”
她觉得憋屈,偌大的书房此刻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宁茵眼中,一切都是金钱,沈宗眼中,全部都是资源,人站在高处太久,也会为权势所迷失,沈宗正值力年,离休前还能再往前走一步,对他而言,若是徐衍成了女婿,犯不上冲突,他也能多提携。
他们眼中,真心都是最不要紧的东西。
这场谈话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沈昱宁态度坚决,自始至终都不希望家里插手自己的事,沈宗劝说无果,在她即将推门离开前提醒了最后一句话。
她那日上,最后还是让宁茵花钱撤了热搜,沈家一直谨慎低调行事,沈宗说人受到的关注越高越不利,外人关注这个人太多,很容易让他们忽略这个人背后的才学,久而久之,会限制发展。
沈昱宁听着沈宗让她低调谨慎的话,离开时用力将门关上。
今天这一遭,她全是自己受虐,怨不得旁人。
原本想着回家会开心,过节也重在团圆气氛,不曾想会是这样。
院内灯火通明,屋檐下琉璃灯笼随风微动,夜色中,沈昱宁拎着包,踩着高跟鞋缓缓走到曲廊中间。
沈谦晔败局已定,只差最后一颗棋子便定了输赢,听到声音后抬头,看到她孤寂的身影。
想来书房内的对弈,她也是输了的。
“我们走吧。”
沈昱宁走到徐衍跟前,轻声提醒道。
“好。”徐衍应一声后起身,看向对面的沈谦晔,“这局我赢得胜之不武,下次有机会再来领教。”
沈谦晔垂眸,自顾自整理棋盘,也没回应。待两人走出院子时,他才突然回过神。
看着棋盘上仅剩下的白子,感慨自己一向落子无悔。
棋局如命局,每一步路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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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出大院时,沈昱宁跟徐衍说想散散步。今天是她开车来的,她的牌照没有登记,所以停在了大院外面的公共停车场,离门口要有一段距离。
“好。”
徐衍没多犹豫,立刻就跟她说可以。他看得出来,沈昱宁阴沉着脸,已经能大概猜测出父女两人的谈话不太顺利。
但她不说,他也没理由问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她换个位置,让沈昱宁走在靠里的甬道上。
“今天的事给你添麻烦了,早知道我爸居心不良,我就不让你来这一趟了。”
沈昱宁放慢脚步,同他开口。
院里有人种了茉莉花,经风吹过幽香阵阵,徐衍心情舒畅,倒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麻烦。
“这算不得什么事,沈叔能有这样的想法说明是看得起我。”
他笑了笑,试图宽慰她。
“你也别多想,若是下次再有这样的事,你就全推到我身上,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不让你有一点顾虑。”
沈昱宁看了眼路灯下的身侧的徐衍,今天来得急他还没时间换衣服,下了记者会就跟着她匆匆忙忙地上了车。
穿的是部里特别为记者会置办的服装,私人订制的整套西装,偏藏蓝色的西服,白衬衫上系了条与之相称的蓝色领带,衬得人如远山,温和平静,连带着望向她的目光,也格外温柔。
“徐师兄,你怎么这么好?”沈昱宁鼻尖一酸,停了下来,“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
徐衍也停下,站在她对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真想谢我就好好治病,争取早点痊愈。”
她心下触动,认真地点点头。
生活里有很多值得的事,她应该不留余力的配合医生,彻底痊愈。
“逢晟前两天给我打电话,特地问起了你的近况,你们两个最近怎么了?”
徐衍看她渐渐缓解,眸光一闪,问向她另一个问题。尽管他已经知道答案,甚至从顾逢晟那听到了一知半解,可她想听听沈昱宁的回答。
他受人之托,当年跟着去了法国也有顾逢晟的原因,他一直让他好好照顾她,如今,却又不得不来麻烦他了。
徐衍不爱多管闲事,可偏偏这个人是顾逢晟,大学时他没少受顾逢晟恩惠,后来成功过了遴选也有他的功劳,怎么说,这个人的事他都没理由不帮。
沈昱宁听到徐衍说顾逢晟,下意识有些抵触情绪。
“师兄,我和他没什么。”
急忙开口撇清关系,可怎么看都是欲盖弥彰。
“他现在在南淮,那天跟我打电话的时候人在医院吊水,旁人都说他优柔寡断,我觉得,他是没办法。”
“昱宁,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很不应该,但你若设身处地想一下,如果今时今日你们两个身份互换,他生了病,那你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
“他是关心则乱,在工作上尚且能快刀斩乱麻,可到了你这,总是犹豫不决。”
第24章
“顾逢晟要订婚了。”
顾逢晟自认体质不错。
也是稀奇,南淮作为他第二个故乡,他竟然生了病,许是因为水土不服,自从沈昱宁走后没两天他便开始难受,起初还能坚持,后来症状越发严重,没办法,只能跑到医院输液。
这趟来南淮只有他自己,林则原本要陪着,但被顾逢晟按在京平总公司掌舵,如今生病倒是麻烦,也幸亏他不是什么娇贵的公子哥,非要到有人寸步不离照顾的程度,大多时候自己还能照顾的挺好。
而且从晏时不时来给他送饭,除了工作上不太方便,倒也落个清静。
唯一的一点不好,大概是因为病中多思,身处江南烟雨中,也总三番五次的想起远在京平的沈昱宁。
输完液已经将近深夜,顾逢晟开车回到家已经晚上十点,南淮夏雨连绵,没一会儿又下起骤雨。
他换好衣服后站在廊下听雨声,中途看了手机数十次,都没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他表面上装着不在意,可听到沈谦晔说明沈宗撮合徐衍和沈昱宁时,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沉了沉。
所以一直不间断地给徐衍发去短信,想要弄清楚缘由,可徐衍迟迟不回他的消息,他也说不好自己的心理,不是不放心他,若徐衍早对沈昱宁有这个心思,那他也不用过了这么多年。
顾逢晟耿耿于怀的点在于,一向眼高于顶的沈宗竟然看中了徐衍,他只是为自己而担忧。
雨声潺潺,从晏在屋内睡不安稳,推开门走到廊前,似乎能看穿了他比夜色还要朦胧的心事。
他听不见,却眼明心亮,哪怕是这么一个毛头小子,也能看出顾逢晟和那天来的那位女子之间纠葛颇深,两人眼中藏匿了许多故事,往前往后都很难。
“睡不着吗?”
顾逢晟见他穿着拖鞋跑出来,以为他是辗转难眠。
从晏轻轻对他摆手否定,然后伸出手从外衣口袋里掏出助听器,戴上后对他指了指,示意他再说一次。
顾逢晟觉得他这个动作很可爱,于是笑着看他,不厌其烦地继续问道。
“睡不着吗?”
从晏也笑了笑,目光向上看了看屋檐上不间断落下的雨,轻声开口:“雨声太大了,我被吵醒的。”
末了又很快看向他,“你呢?也是被吵醒的吗?”
从晏的声音很好听,且口齿清晰,每个字都很有韵律,顾逢晟从没问过他失聪的情况,但也能或多或少从他为数不多的开口中察觉到应该是后天原因导致的。
所以说话才会这么流利且清楚。
他听了问题,认真思索后摇了摇头。
夜色朦胧,两人仅靠着廊内微弱的小地灯看向对方,从晏觉得,顾逢晟的心事写在脸上。
“你应该回去!”
雨声淋漓,他很用力地说了这句话。
顾逢晟回头望他,双眉上挑,有些疑问地看着他。
“我说!你应该回京平,到你爱的人身边去!”
在少年清澈干净的双眸中,他仿佛看到一团火焰,也正是这一刻,他坚定了自己内心原本决定好的下一步。
是啊,他隐忍这么多年,不是为了到如今要看着沈昱宁会沦为政治婚姻的棋子,尽管京平风雨未明,尽管他依旧掣肘难捱,可无论如何,他也要陪在沈昱宁身边,哪怕是用她最厌倦的方式,哪怕是要放弃多年苦苦经营这一切,他也得去沈家争一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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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后第二天,沈昱宁带了些小礼物继续去见傅医生。
上次一别已经是一月前了,她迫不及待想找人聊一聊这短短一个月内发生的事情,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听听别人怎么说。
正式问诊前依旧是按部就班的各项检查,她做完检查后已经将近中午,傅颜问她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就在医院外的餐厅,她忙了一个上午实在是累到极点,这会儿再不吃饭恐怕就要晕倒在办公室了。
沈昱宁欣然接受,拿上包跟着她一起出了门。
“这一个月怎么样,按照我上次说的做了吗,感觉如何?”
进了餐厅,选好座位坐下后,傅颜开口问了今天的第一个问题。作为医生她几乎理性的有些苛刻,可面对这位病人,她心里总多了点别的感情,尤其是听完沈昱宁的那些事,她有几分共情,也有几分惺惺相惜,优秀的人总是会互相感触。
“一开始的时候还好,确实按照你说的跟他多接触了几次,他甚至住到了我家隔壁,不过后来我没控制住情绪,吵了一架,估计是又发病了吧。”
沈昱宁穿了条灰色的褶皱连衣裙,未施粉黛,素着一张脸,稍长的头发散在身侧,将她衬托的更加清冷。
就连说这话时的语气,也落寞几分。
“方便跟我说说吗?”
等菜间隙,傅颜倒了杯柠檬水推到她面前。
“谢谢。”沈昱宁下意识伸手摩挲杯壁,感受冰块带来的寒意,轻声道:“他知道了我生病的事,而且也没问我的意见就找了个医生来,还借口是带我散心离开京平,甚至拍下了九位数的珠宝讨好我,我有点恼羞成怒,当时就发作了。”
“我一直都是个很骄傲的人,自尊心也很强,不愿意看到别人用特别怜惜的目光看着我,这个人要是换成是自己爱的人,就更难冷静,其实我就是在跟自己较劲罢了。”
她迫切地想要跟人倾诉,尽管面前的傅颜是未知全貌的局外人,她也想说说憋在心里的这些话。
沈宗昨天的相亲局还是刺激到了她,有那么一瞬间沈昱宁竟然真的在想,如果她拒绝无果要被迫联姻怎么办?就像沈谦晔那样,要听命于宁茵,跟一个自己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人订婚。
徐师兄很好很好,可她内心里觉得,自己从没想过能真正步入婚姻,她从小到大看到的那些,都是虚与表象的虚伪关系,外人眼里她众星捧月,可只有顾逢晟知道,她在亲密关系中得到的温情和感动少之又少。
若真要她结婚,这么多年她在心里想过的人选,便也只有顾逢晟一个。
傅颜看她想得出神,连桌上不知不觉上了菜都不知晓,于是开口转了个话题。
“最近睡得怎么样,还做噩梦吗?”
“还好,这几天在忙工作所以睡眠比较少,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沈昱宁对上傅颜温和的目光回答。
她拿起筷子,给沈昱宁碗里夹了菜。
“这都是我应该的,毕竟我收了您的咨询费。”
“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太疲劳,免得身体负荷过大,对恢复不利。”
傅颜看了她的检查单和心理问卷,虽然表象上看是在逐渐好转的趋势,但战争后遗症带来的刺激还是深深根治在她内心,她甚至会对周围的一切声音都产生很强烈的反应,工作强度太大人也会产生幻觉,长此以往,就算是心理干预也没用了。
沈昱宁吃了几口西蓝花,没什么胃口,听到她的建议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确实打算换个方式生活,让自己不那么紧迫。”
只是她当下还没有办法做到完全离开,也离不开一个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要不是身体原因,她还真没有勇气写下那封辞职申请书。
一餐饭接近尾声,沈昱宁借口跟傅颜上洗手间时走到前台结了账,她站在柜台下等待店员现金找零时,一道身影渐渐靠近身旁。
“又见面了。”
她循着声音转过头,看见乔望轩突然站在她旁边,正笑容可掬,满面春风地看向她的脸。
沈昱宁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了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是你啊,乔副总不忙吗?就连工作日也跑到医院看望病人啊。”她缓了缓后很快站定,露出个虚假的笑容对上乔望轩。
他却笑容越发明朗,仿佛不理会她话中的讽刺,甚至跟她讲起自己来这的真实原因。
“原本是忙的,不过外公突然想吃这家餐厅的排骨汤,所以我只好从南淮赶回来伺候。”
沈昱宁听起南淮,隐约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这人一直敌对顾逢晟,想来碰见她也不过要是再踩踏他几句。
她懒得再多搭理,离开时却突然听到身后的人再度开口。
“你还不知道吧,顾逢晟很快要订婚了。”
两句简短的话,却仿佛在平地里投了个惊雷,她的心被拨动,下一秒就急忙转过身来看着他。
“这是外公亲自定下来的婚事,就和那个做核电的宋家,听说那个宋小姐倾慕他多年,当年还追着一起去上了商学院,如今也是公司里的一把手,这门婚事依我之见倒是合适。”
乔望轩迎着她的目光,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同她继续交谈。
“那位宋小姐你二哥也见过的,他当时还很赏识她的才干呢,你不知道我哥在公司的难处,他现在啊,处处都被挑错,一个人在华清撑着,要是能得一门有力的婚事做依仗,那也可以不用像现在这么累了,你说是吧?”
沈昱宁努力保持镇静,对上面前挑衅的目光,笑了笑。
“他在华清这样,不也是因为你吗?”
乔望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沈昱宁尚且不去辨别这番话的真伪是不是有夸大其词的成分,也懒得再同他这样的人再多交谈,开口讽刺两句后,径直转身离开。
出了餐厅,外面阳光大的刺眼。
沈昱宁后知后觉把傅颜忘记了,心里正懊悔自己这该死的记性,刚要转身走回来,眼前一黑,身子一软就倒了下来。
第25章
“他是她的紧急联系人”
顾逢晟落地京平时,发现自己的手机里有十几个来自沈昱宁的未接电话。
他还以为她是原谅了自己,内心欣喜若狂,顾不上前来接机的林特助,将行李箱递给他后急急忙忙往外走,他甚至等不及,就走在人潮汹涌的机场大厅里将电话回拨过去。
听筒那边响了很久的忙音,接通时,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您好,是顾逢晟先生吗?”
他停下脚步,心中有种不安感油然升腾。
“对,我是。”
“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姓傅,是沈女士的医生,她刚才突然晕倒了,我看您是她手机里的紧急联系人所以就给您打了过去。”
顾逢晟听得拧起眉,“她晕倒了?她现在在哪?”
“她现在在三院,您方便现在过来吗?”
“我马上过去,麻烦您照顾好她。”
林特助走到他身边,对他突然巨变的脸色表示疑惑,刚想开口问问,却被顾逢晟一个眼神给压制住了。
“林则,送我去三院,下午的会议你推了吧。”
顾逢晟从未有过如此冷寂的模样,林则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也没见他这样过,眼里写满了担忧,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坐在车后座一动不动,高峰期堵了车,他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顾不上别的,一个劲儿让他开快点,最后闯了两个红灯才赶到医院。
按照傅颜在手机上传过来的信息找到病房,见到沈昱宁双目紧闭躺在雪白的病床前时,顾逢晟的心被揪了起来。
“您是顾先生?”
傅颜给沈昱宁调好滴速,回头时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处的两个男人,她没多思考,目光最先对上为首的顾逢晟。
有些人的气质骗不了人,就算两个人都西装革履,她也能一眼认出,又更何况,她看到了沈昱宁手机屏保里的照片。
“我是。”
“她现在怎么样?”
顾逢晟看了眼病床上正在输液的沈昱宁,沙哑着嗓子问。
他的感冒还没好,担忧一路很是着急,声音不知不觉就变成这样了。
“没事,是低血糖,等她什么时候醒来就可以走了。”
得到傅颜的回答后,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走到病床前坐下,也没顾着屋内还有人,双手握住她没有输液的另一只手,攥在手中一秒也不想放开。
林特助心领神会,借口去楼下缴费的理由出了门。
顾逢晟看着沈昱宁苍白的脸,渐渐恢复冷静后又问她晕倒事情的整个经过。
傅颜看着吊瓶里缓慢变少的葡萄糖,将餐厅里她看到的事一五一十都讲了出来,“我们吃饭的时候她中途出去,我去找她的时候看见她在前台和一个男人聊天,应该是相熟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说了什么,她出门没一会儿就晕倒了。”
沈昱宁怎么会有什么相熟的人,顾逢晟很快捕捉到关键信息。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
傅颜是医生,记忆里惊人,甚至到了过目不忘的程度,她双手插兜仔细回想,最后冷静沉着地给了他答案。
“穿着西装,个子很高,单眼皮,手上戴着限量款的手表。”
末了她又补充道:“我听沈女士叫他乔副总。”
顾逢晟一惊,抬眼时眸中多了几分戾气,他心中愤怒,一路上压抑的情绪在即将到达顶峰。
“傅医生,麻烦您再替我看她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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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楼六层的高干病房里,乔望轩俯在病床前喂顾青山喝汤。
顾逢晟推门而入,倚在门边打量此刻的孝顺懂事的好外孙,此时,他仍在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
“呦,晟哥回来了。”
乔望轩放下手中的汤匙,拿了纸巾给顾青山擦嘴,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挑衅。
“回来的可真是时候,外公正在跟我说您的大喜事呢!”
顾青山半靠在床边,看到顾逢晟时眼里多了些笑意。
“逢晟啊,是不是想爷爷了,不是说要在南淮多待些日子吗?”
“那边的事忙完了,我也就回来了。”
顾逢晟一步一步往前走,脱下西服外套放在沙发上,凌厉的对上乔望轩的眼,嘴角没有感情的扬了扬。
“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回来,就看见你做的好事。”
话锋一转,顾青山还没听明白时,顾逢晟已经冲到乔望轩跟前,他怒着眼,双手用力的揪住他的衣领。
“你针对我在公司搞搞小动作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牵扯到她?”
“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顾逢晟歇斯底里,想要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乔望轩身上,脖间的青筋暴起,声音沙哑也抵不住他质问的气势。
顾青山看着眼前这一幕,差点气得背过身去,不知道这两兄弟今天是怎么了,尤其是顾逢晟,他从小到大连发脾气都屈指可数,从未有过这么忤逆的时候,竟然什么都顾不得了,在医院里要对自己的兄弟大打出手。
“逢晟!”
“你是要活活气死爷爷吗?”
顾青山急忙开口制止,生怕下一秒顾逢晟就动了手。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清楚,非要在病房里大不敬?”
乔望轩猜到了他是为沈昱宁来的,他一进病房时他就感觉到了,但他不认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心坏到一定程度,是冷漠到底的。
他甚至笑着看向顾逢晟,“我能跟她说什么呢?左不过是聊聊你,讲讲你的工作,生活,还有你即将订婚的事,她看起来也没怎么样啊,怎么,沈大小姐跟你发脾气了?”
这人一脸无畏神情,顾逢晟气急了,拉着他出了病房,将人带到走廊尽头的楼梯间,伸手就是一拳。
“她生病了你知道吗,她要是因为你这些胡言乱语的话有什么影响,我不会放过你的,也不会顾着我们的血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