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婚礼取消林阮坐在酒店准备的化妆间时,状态还没转过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
宋浅和苏月蹲在林阮的旁边,看着失神的人儿,心痛的不行。
苏月缓缓拉着林阮的手,问她,“要不要我带你走?”
“我们走吧,这憋屈气咱可不受,这算什么事?”宋浅气愤的直掉眼泪,语气都是哽咽的。
哪有新娘子自己独自来婚宴的,闻所未闻。
林阮仰目看了看天花板,华丽的吊灯闪的眼睛生痛,林阮深呼吸一口气,把要掉的眼泪憋了回去,她才不哭,哭了就真正变成笑话了。
“现在几点了?”平复心情后,她问宋浅。
“九点半。”小圆和温若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她们一直注意着时间。
林阮点了点头,伸手擦了擦宋浅的眼泪,安慰说:“师姐,你别生气了,我知道怎么做。”
她想的清楚,只是一下没缓过来,跟着爷爷过来,是全周家最后的颜面,也是全她自己的颜面。
“换衣服吧,仪式要开始了。”林阮轻飘飘的站起来,随手拿起从周家带过来的袋子进了换衣间。
苏月拉着宋浅拿着自己的包,进了林阮隔壁的两个换衣间,进去之前招呼温若和小圆,把她们的东西收好,去停车场把车开到酒店门口。
酒店举办婚宴的大堂坐满了人,宴会厅高朋满座,布置极具现代风,宽敞大气,将精奢发挥的淋漓尽致,浪漫氛围达到了顶峰,只是此刻来参加周家次子婚宴的众人心里并不平静。
只因婚礼时间早已开始,新郎和新娘却一人未曾露面,甚至消息广泛的人知晓,今日周家次子连新娘都没接,直接去了安家。
其中猫腻,众说纷纭,到最后都加上一句周家次子并不重视这位妻子。
邓教授和陆路坐在新娘亲友一席,位置比较靠前,两人面色不佳,若不是陆华拦着,怕是早已冲上去和人理论起来。
那些人说的话未免太难听。
正当三人忿忿不平时,酒店堂前的大门缓缓拉开。
林阮身着一袭黑色吊带紧身长裙,出众的脸蛋上画着精致的妆容,黑色波浪卷发披散在洁白细腻的肩头。
裙摆长及脚踝,她却未提,双手垂在两侧,美玉般的姣美脸庞上是得体的笑容,自门口进来,端庄大方、昂首挺胸的走向铺满红地毯的高台,在话筒前站定。
林阮调整了一下话筒的位置,低头试了试音:“喂。”
如同风铃般的清脆女声在全方位音响下响彻整个宴会厅,一瞬间,所有的视线全部被吸引,听到动静的周父周母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却被周远山伸手拦了下来。
周远山遥遥看了林阮一眼,见林阮看过来,面无表情的对她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说,她想做什么放心去做,出了什么事,大哥替你担着。
林阮站在全场最佳的位置,从她这个方向,可以看到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神情动作,尽收眼底。
她握了握话筒,看向正对着台上的立牌,上面写着“赤绳早系,白首永偕。”
多么好的一句话,可惜碰上她和周傅川这段孽缘,这场单相思的梦没有任何理由再坚持下去,少时心中一尘不染的恋慕,最后还是以悲剧收场。
“非常感谢诸位亲朋,在百忙之下,抽空来参加周家的婚宴。”林阮捏着手心,无视台下的轰然,一字一句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但十分遗憾,今日的婚礼取消,十分抱歉因为我们的个人因素,给大家带来不便,请大家原谅。”
林阮说完后,将话筒交给了婚礼的司仪,走了下去,她相信周家请来的人绝不会是废物,有足够的能力控场。
周父和周母的脸色十分难看,看林阮朝他们走来,两位长辈没有责怪她刚刚的举动,而是愧疚不已。
这场弄巧成拙的婚礼,是他们永远欠林阮的。
林阮一言不发的走到周老爷子面前,喊了声爷爷,对着老人家鞠了一躬,随后转身朝外走去。
“软软,你去哪儿?”周父在后面搀扶着周母,追问了一句。
林阮回头,对着他们抿唇笑了笑,“不用担心,我找个地方冷静一会儿,会回来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婚宴厅。
早已换好自己衣服的宋浅和苏月,寸步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离开之前,苏月给了焦急的张姐一个安抚的眼神。
她知道林阮是在意周家人的,并不想让他们担心。
事情闹到这一步,是谁都不想的,只能怪周傅川这个分不清主次的狗东西。
在苏月心里,任何人都没有她的朋友林阮重要,一个以命要挟别人丈夫的贱人,就算残了没了也是活该。
这里的坏人坏起来,狠毒不输大徵朝的那些贵门小姐,坏心思和入不了眼的小心思接连不断,看着就烦。
周傅川赶到宴会厅时,人已经走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熟人,周父和周母两人站在周老爷子身边,替他拍着后背前胸膛顺着气。
周傅川是急急忙忙跑进来的,喘着气四处寻找林阮的身影,语气急迫,“软软呢?”
没有一人应答他,周远山看见他来,解开袖扣丢在地上,挽起袖子握紧拳头捶了过去。
周傅川一时不察,被他一阵大力打倒在地上,面颊上剧烈的疼痛让他缓过神来,立马站起来,接下了周远山紧跟着的第二拳。
两兄弟你一拳我一拳,打的不可开交,周远山虽也被老爷子从小训练,但在周傅川经过千百次实战的专业面前,很快不敌,即将败下阵时,一人又加入了战局。
是林阮的学弟,陆路。
第29章
林阮她不欠周家的
三个人在宴会厅打的不可开交,旁人看着想去拉架,根本无法近身。
本就气急攻心的周老爷子见到这场面,想到黯然离去的林阮,呼吸更加不畅。
“别打了!”
老爷子大喊一声,掷起拐杖,往抱在一团的三人扔去,自已不受控制的捂着胸膛向后倒去。
“爸——”
周父和周母及时扶住昏迷的周老爷子,惊慌失声,连忙做着急救措施。
听到动静的三人立马停了下来,看见昏迷的老爷子,左眼青紫、右脸高高肿起的陆路率先跑过去,极快的检查一番,说:“脑梗,快送医院。”
被老爷子拐杖砸到的周傅川顾不得疼痛,将老爷子抱到背上,往门外跑去,其他人立马跟上。
路上拨了医院的电话,老爷子一进医院,立马进了急诊,陆路跟了进去,周家几口人站在门外等候。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不在预料之中,周母闻着医院的消毒水味,怔怔的问周父:“好好的婚礼,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周父揽住她的肩膀,安抚的拍了拍,低头叹了口气,吩咐大儿子,“远山,你去找软软回家,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外面。”
望着墙发呆的周傅川脸色一下变的难看起来,几秒钟后,他转身往外走去,“我去找。”
“她不想看见你。”周远山在他身后开口,无视周母拉他的手,径直对着僵直停住的身影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她面前。”
“去陪安然呀!一个心思丑陋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林阮比,周傅川,你就拿着你那颗所谓的善心,去普度众生好了。”
周傅川没有回头,周母也生气却更见不得自已的亲儿子受委屈,她拉着周远山哀求道:“远山,你打都打了,别骂你弟弟,安然也是和你们一起长大的呀,难道你要你弟弟看着安然死吗?”
事情她都清楚,安然有病,自杀未遂之后,以跳楼要挟傅川过去见她,这才误了时间。
以她家老二的职业和性格,不可能见死不救。
“你和他一样糊涂,明知是骗局,却还要往里跳,被人家玩的团团转。”周远山的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看的周母遍体生寒。
“选在今天,点名要他,什么心思昭然若揭,安家的人亏了全世界也不会亏了自已?妈你三年前借出去的几百万,到今天,人家请你喝杯茶了吗?”
他顿了顿,再度看向周傅川,“三年前,她混蛋成那个样子,也没寻死觅活,在自家最困难的时候,转身出了国,砸钱镀了层金在你之后回了国,周傅川,你有点脑子,从软软进大院的第一天,安然就不待见她,甚至把她当成敌人。”
“你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去找她。”
周傅川虽未回话,肩膀却塌了下来,整个人颓丧不少,但却并未转身回来,而是一步一步,更为坚定的往外面走去。
无论如何,他都要找到林阮,只有待在林阮的身边,周傅川才能呼吸的过来。
“远山,你刚刚太过分,他是你弟弟呀。”周母忍不住哭了出来。
“我不说,他不会那么快知道自已做了多大的错事。”周远山靠在墙上,看着门口微微闪烁的灯,低声道:“妈,你要明白,林阮是我们的家人。”
“她不成为你的儿媳妇,也会是我的妹妹,若不是她,小宝至今不知道在哪里,她付出的远远比你知道的多,你不要一次又一次为了外人,和自已的亲儿媳离了心。”
“林阮从来不欠我们周家的。”
周远山敲打的话一句一句打在周母身上,她踉跄的往后退了退,脸上是迷茫。
她承认自已对林阮嫁进周家,是有些不满,但也从来没有想过为难林阮,有时说话是难听了点,可她的性格就是这样的。
周母想反驳自已的大儿子,想告诉他,不是这样子的,可回想往事,却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好像,是真的对林阮不够好。
“点到为止,别再说了。”周父不愿妻子为难,出口替她周旋,“以后你妈…….我们会改,会弥补回来。”
“您以为,还有机会吗?别人会一直站在原地,等着你追忆往昔,再去弥补?”周远山怼的周母无话可说。
走廊之上瞬间安静下来,周老爷子被输着氧气推出来,立马被安排进了单人病房,周父周母立马跟了上去。
只有周远山停在原地,等陆路出来,道谢之后才离开。
这边,周傅川离开之后,立马回了汀兰华府,迫不及待进门之后,里面出发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他立马转身离开,又驱车去了大院,张姐早已回来,见周傅川进来,她抱着小宝指着门口。
“软软收拾衣服,早跟着她的朋友离开了。”
周傅川转身离开,开着车凭借记忆找到了苏月的店,只是大门被紧紧关着,他按了好几遍门铃,敲了门也没人应。
周傅川不知道林阮还能去哪?他失力坐在店门前的阶梯上,双手抱头思考林阮能去什么地方,她的朋友有哪些。
可想破了头,却发现,他不知道,他一点都不了解自已的妻子,对她的生活,对她身边的人际关系,一无所知。
以至于,在她离开之后,除了后悔,除了愧疚,除了一遍又一遍拨打着无人接听的电话,和发一条条不被回复的消息,再也不能做任何事情。
头一次体会到事情不受控制发展的痛苦,他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周傅川在门口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直至夜幕降临,周围都亮起了灯,只有这一处是黑着的,他才起身,失神落魄的往外走。
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拨打电话的页面,却始终无人应答,最后电量耗尽,直接关机黑了屏。
一刻钟后,在二楼房间窗帘后观望的苏月去了另外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
林阮穿着睡衣,屈膝坐在床上,见她进来,问:“他走了吗?”
“嗯。”苏月应着,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臂问:“真的不见他吗?”
“不想见。”林阮将头埋在手臂里,轻声说:“让我缓一缓。”
第30章
毁了安家
苏月见林阮这番难受的模样,知道她或许更想一个人待着,便退出了房间。
“软软,你好好休息。”苏月阖上门,轻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切都会过去的,你还是最好的你。”
房间彻底黑了下来,林阮卧在手臂中,听见脚步声彻底消失,终于克制不住的哭出来,泪水飞快的沾湿脸颊和手臂,粘腻的触觉时刻在提醒林阮,此刻的自已是有多么落魄。
她终究是输给了年少的自已,在这场暗恋的博弈里,输的一干二净。
起初是无声的哭,随后声音越来越克制不住,林阮在没有一点光亮的房间里,嚎啕大哭,一如明白林母不要她的那个假期,撕心裂肺。
她喃喃的问自已:“为什么没有人要你。”总是不被选择,轻易被抛弃。
林阮想,她再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也不要再为周傅川哭一次,林阮抱着自已收住眼泪,吸气间小腹狠狠地抽了一下,痛的她痉挛,躺着平缓了一下,才去洗漱。
周家婚礼取消,引起许多人的关注,老爷子的情况一稳定下来,周父和周远山第一时间着手解决后续的问题,只有周母和请的看护留在医院里,照顾老爷子。
又去了京市大学一圈,寻人无果回来的周傅川,到医院时,还穿着早上的西服,连胸前皱巴巴的新郎胸花都未脱下,他靠在病房外走廊长椅上,眼神没有焦距。
老爷子晾了他半小时,才让周母叫他进去。
“爷爷。”周傅川低着头,和犯错的孩子一样不抬头。
“唉。”老爷子仰躺在靠枕上,长叹一口气,满是皱纹的苍老面容上,眉头紧皱,他问周傅川:“傅川,当初我让你结婚,你是不是在怪我。”
所以明知道他最在乎、最放心不下的是林阮,还明晃晃的去伤害。
“爷爷,我没有。”周傅川抬起了头,年轻俊俏的脸上满是懊恼和后悔,“我不知道安然会骗我。”
如果是真的,那便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他怨恨安然的不安好心,却无法放任一个人去死,哪怕是一个陌生人。
他谴责自已对林阮的不负责任,也会让安然为自已的愚蠢行为付出代价。
“可我后悔了,你对她并不好。”老爷子拍了拍床沿,在战场上都没掉过眼泪的铁血汉子,几度哽咽,语不成调。
“当初我接她过来时,我知道你们面上虽然同意,其实心里多少都有点意见,一个孤女,周济看望便好,何必接回家。”
说到这,他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周母,“更不用犯得着赔上一个孙子!”
“可周傅川,当年若不是我看出软软喜欢你,若不是你自已亲口同意,我不会把她交到你的手中。”
“我欠她爷爷的永远也还不清。”老爷子追忆往昔,沧桑的声音悲痛的发颤,“我们俩同年参军,小时候过的苦,人长得瘦,走路都缺着力气,林老哥自已都吃不饱,还省着粮食给我加餐,一直照顾我,当初那一仗打的激烈,昏天黑地的尘土糊了脸,迷了眼睛,连谁是谁都看不清楚,若不是他,那一炮应该要的是我命,哪还有如今的你们。”
“我找他找不到,恩情记了几十年,老哥哥念了几十年,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林阮这孩子像我老哥哥,心眼子实在,宁愿苦了自已,也不说人家一声麻烦,吃亏呀!”
“你若是真不愿意,就别委屈——”
“爷爷。”周傅川打断他的话,生怕又来一个劝他离开林阮的人,“我不离婚,我是真的知道自已做错了。”
是他太自私了,以为林阮会一直等他,会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
“求你别再说了,我不会离婚的,我也不会放手。”
他知道他自已错在哪里,他爱林阮,却不知道以正确的方式去对自已的妻子,让她一次又一次的伤心。
周母则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她知道老爷子先前的那些话,不仅仅是对儿子一个人说的。
她也反省了,自已有时候对林阮实在是有些过分。
老爷子见最主要的两个人都知道了自已的问题所在,正要开口说话,门外传来一阵哄闹声。
周傅川走到外面一看,正是今日寻死觅活的安然,只是她看着比上午要更加憔悴,穿着脏乱的白裙,像个乞丐婆子一样,被周远山安排的保镖拦在门外。
安然看见周傅川,好似看见救命稻草,跪倒在地,凄声哭喊着:“傅川,傅川,你帮帮我,帮帮我们家,不要让我爸爸进监狱,不要让银行收走我们家的房子。”
她哭的可怜,仿佛被吓的不轻。
周傅川走后,她还在为破坏了林阮的婚礼沾沾自喜,可时间没过多久,京市警察打来电话,说安父涉嫌欺诈已被逮捕,安家的房子也将被查封。
安普阳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了消息,带着一帮子亲戚朋友闯进他们家,把她和安母所有值钱的物品都拿走了,说是抵押部分债款。
她真的是要被逼疯了!
周傅川早已预料到一切,他这人对待敌方,向来睚眦必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安然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承受自已带来的后果,他前几年不在京市发展,并不代表他没得法子整治安家。
“你找他没用,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周远山提着食盒从电梯处走过来,站到周傅川身前,他的眼神比周傅川还要冷,“若是我出手,你们安家会更惨。”
在他身后,紧跟着赶过来的是安悦和迟非,安悦看见自已姐姐如此低声下气的一幕,紧忙跑过去扶着安然站了起来。
“二哥,你真要如此不顾往日情分,这般针对我们安家吗?”安悦气极,怒瞪着周傅川。
“情分?情分早在你们三番两次骗我时,便消失殆尽。”周傅川面无表情的站在周远山身后,冷道:“这只是开始。”
“从今往后,你们安家的人,别想在京市立足。”
“二哥。”迟非在安悦身后,眼睛里带着哀求,似乎还想替安家求情。
可周家两兄弟看都未看他,转身进了病房。
三人还想跟着进去,见周老爷子,却被门外的保镖拦住,靠近不了分毫。
安然凄惶瘫倒在地,哭着说:“完了,完了,他这是要毁掉我!毁掉安家。”
“姐姐。”
安悦紧紧抱住她,跟着哭了起来,梨花带雨转头看着迟非,他是她最后的期望了,若是迟家愿意出面,他们一定能渡过这次困难。
可迟非却不敢再看她,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让他不要插手安家的事。
他喜欢安悦,家里给足他自由,不反对他自由恋爱,可若是婚姻要连带着安家,是不可能的。
这一切,都是安然和安父咎由自取。
第31章
随机气昏一个教授
或许是知道没了转机,安然在走廊哭了一会儿,跟着安悦回了舅舅家。
他们的房子昨日晚上就被封了起来,现在想来其中定有周家的推动,否则一套程序下来,不会这么快。
家中所有的银行卡也被冻结,限制高消费。
迟非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来催,夜已经深了,别无他法,他转了一笔钱给安悦应急,送她到了安家舅舅的小区。
安母在哥哥家等的坐立不安,她与嫂子向来不对付,嫁给安父后,眼界高了,连带着更看不起一般家庭出身的嫂子。
住了一晚,她嫂子的白眼都飞了千百个过来。
门铃响起时,坐在椅子上的安母立马跑了过去,见到安然的第一句话,就是问她事情解决了没有。
安然支支吾吾的不回话,答案显然易见,周母急的直跺脚,偏生安舅妈也不是个省事的,奚落的话立马跟上了。
“真是有什么样的货色,有什么样的妈,这下笑话闹大了。”
这要牵扯到一桩许多人不知道的旧事,安母是二婚上位,在安母之前,安父有个家里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安舅妈这话一出,直接点燃了安母积攒了一天的火气,扎着头发冲了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我们家什么时候轮的到你说话。”
安舅妈没站稳,被一巴掌甩的头昏眼花,脚下不稳磕到了高桌桌角,头上豁了好大一个口子,鲜红的血哗哗的流,满脸的血是看着都吓人。
在外面替安母周旋的安舅舅,一回家见妻子被欺负成这模样,直接拎着安母三人的行李扔了出去,带着自家老婆关门去了医院。
没了收留,安母只能带着两个女儿出去找酒店,对付一晚,用的还是迟非给安悦的钱。
与安然的是自作自受不同,林阮哭了一场,立马调整了自已的心情,去找了邓教授。
昨日婚宴,她这边请的客人,除了两个好朋友,只有邓教授。
陆华看见林阮,心痛的不行,连忙拉着她进了屋,“好孩子,苦了你了,你老师气的饭都吃不下,一直等着你来。”
“师母,让你们担心了。”
林阮心中愧疚,她知道昨日一管不顾的离开,定让他们担心了。
书房的门被打开,邓教授招手让林阮进去,“软软,你过来。”
“去吧,你老师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陆华拍了拍她的手,笑道:“我去买点菜,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谢谢师母。”林阮摇头,“待会我去医院看爷爷。”
陆华知道昨日周老被气进医院的事情,自然不会再劝林阮留下来,只放开她,让她去找邓教授。
书房的门敞开着,林阮进去时,坐在电脑桌前的邓教授递给她一份文件夹。
“你打开看看,这是m国哈佛伊恩教授针对晨曙计划发来的邀请函,哈佛医学院是全球最顶尖的医学院之一,与他们合作,对我们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院方已经批准,我只有三个名额。”
林阮手中的文件,是伊恩教授关于研究人工智能机械参与外科手术所有的临床实验数据,这一类数据通常都是保密,能拿出已经能最大程度看出他们的诚意。
晨曙计划目前为止,只是一个蓝本,项目虽已通过,但他们在这方面完全是理论,尚未有过实践。
毫无疑问,伊恩教授提出的合作能让他们少走很多弯路,也能让他们学到很多东西。
“老师,我要去。”
林阮回答的毫不犹豫,甚至果断提出要一个名额。
“好。”邓教授飞快的答应下来,脸上露出笑容,他知道他的学生一定会答应。
以她的实力和作为晨曙计划的原始创始者之一,林阮其实是必须去的一个人。
“还有两个名额,便交给院里决定。”邓教授道。
“师姐不去吗?”林阮问邓教授。
“宋浅有别的计划,她负责国内的事务,总得留个牢靠的人守家。”邓教授笑着摇摇头,“那小姑娘说看不惯外国人的脸。”
林阮失笑,说:“这的确是师姐的风格。”
“唉,我们老了,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脑回路。”邓教授叹息,“你假期继续休息,批都批了,别浪费,把那些烦心的事解决了。”
“女孩子家年纪轻轻的,别吊死在一棵树上,好男人多的是,不靠谱咱就换!下一个,老师带着你师母给你掌眼。”邓教授瞪着眼睛说。
他是真生气,自已这么好一个学生,本来想介绍给家里侄儿的。
怎么就被个臭小子捷足先登,捷足先登算了,还不好好对她。
林阮可是人才,真正的国家人才!
真的随机气昏一个大学教授!
“老师,我知道了。”林阮点头应下。
邓教授关心又幽默的话,让她心暖又感激,她知道邓教授和师母都是真正对她好的人,也是在她遇到困难时,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的人。
“老师,接下来的假期,我打算回陵县老家一趟,回去看看我爷爷和我爸爸。”林阮交待自已的行程。
她每一年都会抽空回陵县一趟,回家去看看亲人。
林阮和邓教授确定好回京市的时间后,就离开了,她刚刚走出校门,就被过分熟悉的声音叫住。
“软软。”
周傅川从车上驾驶座下来,快步往林阮跑来。
他等了许久,才等到林阮出来。
第32章
她说,到此为止
林阮停了下来,对周傅川的出现,并没感到意外。
两人终究是要见面的,问题没解决,便永远存在,逃避不能解决一切。
“走吧,去医院。”林阮避开周傅川要来牵她的手,兀然走向车后座。
被她躲开的一瞬间,周傅川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中,失落落的什么都抓不住,两人之间,宛若有道看不见的鸿沟,隔着千山万水,一步不小心,万劫不复。
周傅川回到车上,并没有立马启动,而是给车锁了,才看向后座一直望着窗户外面的小姑娘。
“软软,我们好好说说话,好不好?给我一个解释的——”
“先去医院看爷爷,其他的放后面。”林阮轻声打断他,视线一直没有转过来,似乎窗外的景色更为吸引她。
最主要的是,林阮觉得自已没什么好说的,两人走到这一步,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
“好。”
周傅川意识到林阮不想和他过多交流,启动车子往医院去。
两人一路上没有交流,到了医院也是林阮走在前面,和周傅川泾渭分明。
老爷子的病房在住院部十三楼,林阮去的时候,医生正好查完房,护土在给老爷子准备输液。
老爷子的状况还好,就是得静养,因此周父拒绝了所有想来探病的人,让老爷子好好休息。
昨日老爷子说的话,周母都听进去了,现在看见林阮,是觉得哪哪都亏待了人家姑娘,有了惹事精安然的衬托,周母都不敢再相信自已的眼光,觉得林阮就是最好的儿媳。
“软软,你来了。”
“快坐快坐。”
周母和周老爷子见着林阮来,都很开心,连忙让她坐下。
“谢谢。”林阮接下周母推过来的椅子,坐在老爷子的床前,对老爷子说:“您身体好些了吗?爷爷我又让你操心了。”
林阮说到这里有些自责,她只按照自已的想法行事,却忽略了最在乎她的人,打算离开,出国深造的计划,在看见老人家苍老的面容这一刻,也再开不了口。
她知道爷爷一定会同意。
“爷爷没事,软软别担心。”周老爷子只有对林阮才会有如此温柔的语气,他微红的眼里满是慈爱,“是爷爷拖累了你,若不是念着我,你也不必算如此忍气吞声。”
昨日闹它个天翻地覆都是应该的,可林阮没有,她甚至独自一人出席了婚礼,全了周家最大的颜面。
“这一次,我绝不原宥。”
林阮看着老人家,摇摇了头,轻轻开口,“爷爷,这一切是我自已的选择,是非因果我受着,算了吧,到此为止。”
她说的轻描淡写,周老爷子却听出她的决绝,周傅川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怔愣在离林阮两步远的地方。
她说的到此为止,是......所有的,她都不要了,也包括自已吗?
周傅川和周老爷子都听出了林阮话中,所包含的离分,只有周母没有明白。
“软软,你放心,妈一定帮你教训傅川,我......妈妈以后肯定对你好。”周母上前拉着林阮的手承诺。
林阮没有具体应下,只微微柔和面容笑了笑,她从来没怪过周母。
住在周家的这些年,周母虽不说面面俱到,但从来没有亏待林阮,林阮永远感恩周家的收留。
“爷爷,你好好休息,我有些话要和二哥谈。”林阮替老爷子掖了掖被角,起身走出了病房,周傅川低着头,跟在她身后。
老爷子看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周家两个孙子,感情似乎都有些不顺畅,老大媳妇现在没见着影子,老二媳妇这又要跑了。
林阮出去之后,径直往电梯走去,周傅川一言不发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乘坐电梯,到了停车场,周傅川受不了,伸手拉住了林阮。
京市的天气变化多端,两人进去时还是晴天,出来天空已经聚集了大片乌云,天色变黑,看着即将有场大雨要下。
林阮抬头望了望,挣开周傅川紧箍着她手臂的大手,说:“要下雨了,我们先回汀兰华府。”
“好,回家。”
以为她又要离开的周傅川松了口气,拿出车钥匙打开车门,见林阮又坐后面,也没阻止,只要她回家,什么都好。
路上周傅川往后一直从镜子往后看,林阮发现了也没说什么,只是移开了视线,不是看窗外,就是看手机。
明明是真正的夫妻,两人却生疏的连网约车都算不上。
打出租车或者是手机上叫车,遇上和善热情的司机先生,还会主动聊上几句白话。
周傅川将车停在车位上,又绕过去给林阮开门,他还没转过去,林阮就下了车,依旧没等他,自顾自往电梯走去,好巧不巧的是,电梯正好上去,两人只能在原地等候。
“老婆,你看看我。”周傅川握住林阮细细的手腕,大手向下包住了是她的手,“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好。”
林阮仰头看他,不着半点脂粉的脸蛋又白又嫩,只是蹙着眉,一脸厌恶。
“你除了说对不起,还会说什么?”林阮反问周傅川,“难道你不知道,对不起三个字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
不等周傅川再说话的机会,电梯门在两人面前打开,林阮率先走进去,周傅川紧随其后,到一楼时,又上来一对老人夫妻。
“小林,昨天恭喜啦,喜糖很好吃。”
两位老人家是住在他们楼下的居民,与林阮很熟悉,结婚前一天,林阮麻烦物业帮忙,给整栋楼的用户都送了喜糖。
这段时间,往这边来的人比较多,电梯经常使用,难免会有些影响。
“罗奶奶,罗爷爷,这段时间没有吵到您们吧?”
小区价格到位,隔音措施做的很好,其实根本不存在打扰的问题,林阮是想找个话题扯开。
“没有的嘞,上次你丈夫还帮我们搬了东西。”罗奶奶打量打量周傅川,笑着赞叹,“这小伙子人好,长得也俊,和你很配。”
“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像我和你罗奶奶,今年金婚!”罗爷爷揽住罗奶奶对着两人比了比大拇指,见电梯到了,又拉着老伴儿小心的走出去。
“得空了带着你先生来串门啊,小林。”罗奶奶热情招呼道,才和罗爷爷往家里走。
电梯很快合上,林阮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
第33章
我们只能走到这
周傅川在看清林阮脸色变化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自已连跨进房门的勇气都欠缺。
他从未如此犹豫过、也从未有过这般不自信的时候,那种即将要失去什么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几乎要将他淹没、溺亡。
只是,该面对的都要面对,要到来的也即将到来。
两人走进熟悉的房子,这里看着一切都没变,似乎又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起来。
林阮走到自已买的沙发边坐下,身旁左边的位置留了很大一块空隙。
周傅川站在玄关,拿出自已的拖鞋慢吞吞的换上,与他往常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林阮也不出声催他,只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她昨晚想的足够明白,足够透彻,到现在已经心如止水,起不了半点涟漪。
只是换双拖鞋,再怎么难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周傅川走到林阮身边,挨着她坐下,双手交握放置在两侧膝盖,身体微微向前倾斜。
“我不知道那是一场骗局,她以生死要挟,我不能见死不救。”周傅川低着声音解释那天他缺席的原因。
“嗯。”林阮极为冷淡的应了一声。“我知道,这的确会是你做出的选择。”
毕竟寻死觅活的是安然,而她林阮哪怕人生过的再难,也不会有这个选择,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最无价的东西。
“软软,不要生我的气。”周傅川最受不了林阮对她冷淡,犹如万蚁噬心,难受的要命。
“我生气的不是这个。”林阮看了看他,又移开了视线,看向落地窗外面的景色。
现在是正午,不知何时,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起了瓢泼大雨,雨幕疯狂击打窗户,留下滴滴水珠。
积累的水珠过多,负担不起重量,又变成蜿蜒的水流流下,痕迹又很快被其他的水珠代替,消失。
林阮看了一会,说:“你每一次都是这样,我永远不在你第一考虑的范围内,就像一开始,我也不是你的第一选择。”
“你也从来不会在乎,你的选择、你的决定,会给我带来什么,你清楚的知道,林阮喜欢你,所以你肆无忌惮,觉得我永远会等着,我永远该等着你,就像三年前,你要结婚,恰好有个愿意的我,愿意等三年,愿意听一堆的闲话,一堆的奚落,又像昨天的婚礼,你明知道我有多期待,我准备了多久,却仍然没来,你笃定,欸,林阮就是脾气好,林阮就是事少,哄哄就完事了,安然不行呀,你晚去一步,人就没了。”
“你周傅川多伟大呀,像安然的家人都是摆设,迟非、秦深,你们在京市共同的朋友那么多,就没一个可靠的人能拯救可怜的安大小姐。”
“原来我的婚礼,是得要看安大小姐的心情,新郎缺席没关系,别人只会说是新娘的错,毕竟大家早早猜测,周傅川并不在乎他的妻子,甚至看不上她。”
“不是这样的。”
林阮疏松平常的语气砸的周傅川整个人都要崩溃,一句又一句的陈述,清楚的让他知道,自已的行为给林阮带来多大的伤害。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和你结婚是因为我喜欢,没有把你当第二个选择。”周傅川直起身子,看向林阮,“我知道之前都是我做的不好,可自始至终,我没有想过拿安然和你比较。”
“软软,从一开始,你在我这,就比安然重要。”
“可我没看出来,也体会不到,也不想体会了。”林阮深吸一口气,澄澈的眼神看向周傅川,没有怨恨,也没有了往日如何都遮挡不住的爱意。
“二哥,我们大抵,只能走到这里。”
林阮想,她再也不需要周傅川回头看她,也不需要周傅川停下来等等她。
林阮想走自已的路。
她再也不想为所谓的爱情停留了,也不愿意陷入与别人的比较,太累了。
林阮的思绪没有这么清晰过,忽然之间的清醒最为致命,最为决绝,而她往常为周傅川犹豫的太多,计较了太多。
林阮不想这样子拖着,得不到最纯粹的,她就不要了。爱情是最为自私的,它不像亲情,也不像友情。
爱情里面永远不能有第三个人,哪怕是名字,也不可以,真正纯粹的爱是容不下杂质,容不下丁点错误的。
哪怕你知道他当下做出的选择,于世俗伦理是对的,可依然会失望,会落寞,因为真正喜欢一个人,会变得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