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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师公要是拿你当外人,今天晚上也不会把你叫过来,单独跟你说这些,你只要加入了青阳观,不管是一年,还是一天,你都是青阳观的一份子,将来你也要常回来看看那些师兄师姐,以后他们长大了,有困难,该帮忙你还是要帮的,这叫外人吗?”

    “这次的事师公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我心有不安,但只能听从师公的安排,最后我说道:“这个唐天明从小生长在富贵家庭,他看起来不比伍化清笨,这个人肯定也精于算计,他一定不会按常规出牌,他肯定会用出其不意地方式来给您下套,您一定要小心。”

    师公笑道:“放心吧,师公虽然是老了,但一生也经历无数,怎么会在阴沟里翻船。”

    第726章

    机场被抓

    第二天的中午。

    所有人吃完饭后,全都被师公喊进了房间里面。

    本来这几天因为张戎和项乙峰的死,所有人都没什么胃口,但今天中午,师公强行让大家吃饱了饭。

    “阿戎和阿峰,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

    “他们两个也是你们的师兄师弟,你们亲如手足,从小一起长大。”

    “现在他们死了,敌人砍下他们的脑袋,挑衅我们,仇,必须要报。”

    说完,师公把跟他一起去报仇的人清点了出来,诸葛明也在其中。

    最后只有我和我师父,还有石修,以及另外两位师兄不跟着一起去,师公让我们回青阳观。

    石修瞪大眼睛,有些不服气:“师公,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也要去给张戎报仇!”

    不等师公开口,我师父说道:“张戎和阿峰也是我看着长大的,要报仇,我不比你心急。你们师公这么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听话。”

    石修还想说什么,但看我师父瞪过来的眼神,他也只能作罢。

    师公他们出发前,我拉着诸葛明,再三叮嘱他小心点。

    张戎已经没了,我不想看到诸葛明也出事。

    他很颓废,比起我,他和张戎的关系更为亲密,短短几天,我感觉他模样都变了。

    “放心吧,我相信邪不胜正。”

    诸葛明拍着我肩膀,强颜欢笑道:“你下个月就要回南方了,本来我还跟张戎商量,等你走的时候给你办个欢送会,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我还没活够,等你走的时候我还得送送你,等我回来吧。”

    我点点头:“早点回来。”

    目送诸葛明他们离开,我们几个先去把租的车还了。

    之前被开回青阳观的那辆车,我们肯定照价赔偿,钱是师公出的。

    还完车后,我问我师父,是不是等师公他们先回来,然后我们再一起回青阳观。

    师父说:“你师公已经把机票都给我们订好了,所以就不等了,我们先回吧。”

    我和石修都觉得有些不妥:“万一师公他们遇到什么麻烦,正好需要支援,我们也能及时去帮忙。”

    师父叹了口气:“听话吧,如果你们师公,再加上那么多师兄都摆不平的事,我们去了也没用,既然他老人家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照做就是,去机场吧。”

    一个小时后,我们乘车到了机场,不久登上了飞机。

    这趟航班要飞五个小时,先飞到A市机场再换乘。

    五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短,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全都在飞机上睡了一觉,因为回到青阳观,要处理张戎和项乙峰的后事。

    之前我和师公来漠河的时候,师公订的是经济舱,他老人家可能比较节省,一大把年纪还得硬座好几个小时。

    但这次我们回来,他竟然给我们每人都订的头等舱。

    头等舱睡得自然是舒服,睡着睡着我就开始做梦。

    这个梦做得我很慌张,我梦见有警察在抓捕我,追了我好几条街,最终我还是被他们抓到了,戴上了手铐。

    我现在最怕的就是警察,因为我杀过人,因此在街上我只要看到警察我就会躲得远远的,我生怕警察知道我杀人,最后证据确凿给我判了,我就得枪毙。

    好在这个梦很快就醒了,醒来之后正好飞机在机场降落。

    下了飞机后,我们又在机场的候机厅等着下一趟航班。

    期间,我师父走到一边接了一个电话,这个电话不知道是谁打来的,他接完之后,整个人直接僵在了原地,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也在发抖。

    他愣了许久,顿时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师叔这是怎么了……”石修问我。

    我摇摇头,说过去问问。

    我们刚走过去,师父又拨出去一个号码,是给张戎的师父,净明师叔打去的。

    电话接通后,我师父急忙说道:“净明,把张戎和项乙峰的头埋了,别办后事,把所有的东西都销毁了,什么都不要留,警察可能马上要来道观里面搜查。”

    听到我师父的话,我们几个顿时心里一沉。

    出事了……

    他挂了电话后,还不等我们开口,师父沉着脸对我们说道:“警察马上要来抓我们,到了审讯室,什么都别承认,什么都不知道,所有对我们不利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要说出来。”

    “青阳观里面其他人做的事,问就是不知道,懂吗?”

    石修声音都颤抖起来,忙问:“师叔,是不是师公他们出事了?”

    师父瞪了他一眼:“从现在起,什么都不要问,什么都不知道!保持平静!”

    说完,我们全都坐了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也就几分钟不到,一群警察朝我们走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将我们所有人带走。

    ……

    很久之前,我曾跟宋晓天和孟一凡开玩笑,说他们全都进过局子,就我没进去过。

    看来有些话真是不能随便说,因为一说一个准。

    现在我真的进来了,保不齐是大罪,保不齐还得枪毙。

    但我多少也懂点法律,他们只能扣留我们四十八小时,除非有确凿证据。

    而我谨记师父的话,到了审讯室,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一个热爱道教文化,然后来青阳观出了家,当了住观道士的普通人。

    我每天除了习武练功,就是学习道教文化,别的我一概不知道。

    可是到了这个地方,不是闭口不言,直接捱过四十八小时就能完事的。

    他们不给我水喝,给我吃特别咸的东西,不让我撒尿,不让我睡觉。

    也就二十四小时不到,我两条腿都肿了,身体十分难受。

    但我得熬下去,我得熬满四十八小时,一旦我熬不住,就是死罪,我只能熬下去。

    我在想,师公他们肯定是出事了,他们要是没出事,我们也不会被抓。

    极大可能,是唐天明故意引师公他们去报仇,然后让警方知道师公他们在杀人。

    我心想师公他们这次要完了,杀人是重罪,要么被枪毙,要么逃亡,师公一把岁数又能逃到哪里去?

    第727章

    师公的失误

    四十八小时,我熬过来了。

    时间一到,我准时被放了出来。

    师父和石修他们也被放了出来。

    我们一群人互相搀扶着,拦了两辆车,赶去机场。

    到了机场,我们一人接了杯热水,然后等着最近的一趟航班。

    期间我们谁都没说话,前列腺疼……

    我们能被放出来,证明谁都没把秘密泄露出去。

    被关的这两天,我们也不知道师公他们出了什么事,得赶紧先回青阳观才知道。

    这一趟航班只有两个小时,由于两天两夜没睡觉,我们上了飞机便沉沉睡去。

    一直到空姐来叫醒我们,我们才知道飞机已经降落了。

    从机场出来,有师兄开车来接我们。

    来接我们的,就是之前送张戎和项乙峰回家的那位师兄。

    一上车,我们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师公他们有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一点消息都没有。”

    “警察也来搜查过道观,几位师叔还被传唤过。”

    “但好在什么也没问出来,也没有任何发现。”

    “我们不敢在这个时候联系师公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

    这番回答已经是不妙了。

    师公他们目前最好的消息,就是在逃亡,最坏的消息就是人没了。

    可即便是在逃亡,他们不敢用通讯工具联系道观,但师公的人脉关系,江湖关系,肯定会帮忙传递消息回来。

    如果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那只能说明,他们目前的处境很艰难,甚至更坏。

    回到青阳观,仿佛一切都变了。

    整个道观都弥漫着一种悲伤和压抑的气氛。

    只有那些小师兄和小师姐,他们还年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玩着自己的。

    师父把我们全都召集了起来,语气凝重地叮嘱道:“从现在起,谁都不要离开道观,你们所有人都待在道观里面,休息,干自己的事情,其他什么都别做。”

    “如果有警察来找你们问话,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别承认,明白吗?”

    我们全都点点头:“明白。”

    接着,我们去斋堂吃饭,吃完饭洗澡,洗完澡准备回房休息。

    可这个时候,谁又能安心去休息。

    两个组的人,加上我,现在还有四个。

    剩下的六个人,张戎和项乙峰已经没了,还有四个人,现在也都跟师公待在一起。

    张戎和项乙峰的惨死,就好像一个预告。

    我总感觉,要出大事了……

    此时石修他们,全都来了我房间。

    “陈墨,你比我们都聪明,你分析一下,师公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三个人,全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人在绝望的时候,喜欢求神拜佛。

    他们绝望的时候,就喜欢问我怎么看。

    可是我又不是神仙,我哪知道师公他们怎么样了。

    “我总觉得有点奇怪。”

    我说道:“师公神机妙算,又经历过大风大浪,这么厉害的一个老人家,他不可能轻易上唐家的当,他走出的每一步都是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他还带走了诸葛明他们,他不可能让所有人陷入危机。”

    此时一位师兄着急起来:“可是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如果没有陷入危机,我们怎么会被警察盯上,为什么这么久,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两天两夜没睡觉,我有些头疼,揉了揉脑袋后说道:“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师公如果要给张戎和峰哥报仇,完全可以带上我们,带上我师父,这样胜算更大,危险系数更低。”

    “可是他没带,他只带了四个人,他没带我们,他好像提前就知道会出事。”

    说到这里,其实我还想把师公在前一晚叫我进屋谈话的事讲出来,但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讲出来。

    当时师公跟我说那些话的时候,说了很多,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可现在回想起来,我发现师公就好像是在跟我道别,他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所以跟我交待那么多事情。

    跟这些师兄比起来,他们跟师公的感情,肯定要比我跟师公的感情要深厚,我说出来,也是怕他们多想。

    “对,我也觉得奇怪。”

    石修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张戎和峰哥都死了,我们都想报仇,重点就是要报仇,但师公如果嫌我们几个没用,不带我们也就罢了,可是他居然连师叔都不带。”

    “师叔很厉害的,哪怕他只带上师叔,也比带上我们所有人都保险。”

    “师公他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

    谁也不知道师公在想什么。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也很奇怪,但我不敢说出来。

    这次我们去漠河,属于人生地不熟,因为漠河不是我们的地盘。

    可师公在下达命令的时候,竟然让张戎和项乙峰两个人去执行任务。

    以往我们只要有任务,都是一个组的人一起行动,虽然行动的时候可能只有一两个人,但其他人也在随时待命,等候接应,而且必须要有待命和接应的人,这个规矩还是师公自己定出来的。

    因为一切要谨慎,要小心,不允许出现纰漏。

    之前二组还没我的时候,张戎他们出去执行任务,负责接应的都是我师父以及师叔他们,由此可见,师公是极度追求谨慎的人。

    可就是这么谨慎的人,这次在漠河,在明知道唐天明可能给我们下套设埋伏的情况下,师公竟然只派了张戎和项乙峰去,派了两个组的老大去。

    结果人没了……

    这就是我不敢说出来的原因。

    要是说出来,那不就是怀疑师公?那不就是怀疑师公故意害张戎和项乙峰?

    这是我根据客观事实得出的质疑。

    但我主观上,却也觉得这个质疑很离谱,因为师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陷害张戎和项乙峰,他不可能陷害青阳观任何一个人。

    他是整个团队的灵魂人物,是有他才会有这个团队。

    那我该找出什么样的理由,来圆他的‘失误’?

    难道是师公年纪大,有点糊涂了……

    第728章

    他们回来了

    张戎和项乙峰的事,我没给石修他们说出来。

    我坚信师公不会害自己养大的孩子,因此也只能理解为师公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这是一个重大失误,但我不能在师公他们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还把这个错误讲出来。

    现在的问题是,师公在出现了一个重大失误后,又带着四个人去冒险。

    别说其他人想不通,我也想不通。

    “当时还在酒店的时候,我就觉得师公考虑欠妥。”

    石修说道:“但是长辈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们也没想过去质疑长辈,现在师公和诸葛明他们下落不明,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

    其中一位师兄叹气道:“我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张戎和峰哥的死,师公有点失去理智了,做出了错误的决策,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要不我们去求师叔他们……想办法去营救师公他们?”

    这次不等他们问我怎么看,我果断否决了他们的意思:“现在整个青阳观的处境都不妙,虽然警察没证据抓我们,但这个时候我们只要有动作,就是往人家枪口上撞,人家就等我们犯错。”

    “这是唐天明的计谋,他如果下决心要跟师公死磕到底,那他肯定会想办法堵死师公的后路。假设我们现在要营救师公他们,首先得打听到师公他们的下落,但我们打听到的消息,必然是唐天明故意放出来引我们上钩的假消息,所以不能轻举妄动。”

    “还是听我师父和师叔他们的话,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听我这么一说,石修他们也深知有理,便没再多说什么。

    “大家先回房好好休息吧,随时等候长辈们的指示。”

    被审讯了两天两夜,都有些熬不住了。

    石修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拉开衣柜,换了件衣服也准备休息。

    衣服换好后,我注意到衣柜里放了一盒烟。

    这盒烟是我到青阳观的时候抽的那盒,后来师父不让我抽,我就一直憋,憋着憋着就给戒了。

    而且这盒烟是我从兰江市离开的时候,孟一凡给我的一盒好烟。

    张戎问我要,我没给他。

    我拿起这盒烟,愣在原地,莫名又想起张戎。

    早知道,我给他就是……

    现在想给,也给不了了。

    我叹了口气,拿起这盒烟还有打火机,来到隔壁张戎的房间。

    本来我是想给他点一支烟放门口,但下意识我就想敲门。

    不过这门也没敲下去,敲了不会恢复原样,敲了只会更伤感。

    我点了支烟放在门口,眼眶止不住地红了起来。

    “想不到这么突然。”

    “连声再见都没有。”

    “师兄,……”

    我起身回到隔壁,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没做梦。

    被审讯两天两夜,那不是人熬的。

    没做梦倒也好,我害怕做梦,最近一做梦肯定都是噩梦。

    这一觉睡得也长,一直睡到了早上,大概是天亮之前,我突然听见外面有喧哗声。

    这喧哗声把我吵醒了,我本来还没意识到什么,但渐渐的,我好像听到了诸葛明的说话声。

    诸葛明……

    我‘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连衣服也来不及穿,把道袍披上就冲了出去。

    推开门后,我看到诸葛明和另一位师兄风尘仆仆地站在外面,正兴致勃勃地说着什么。

    “卧槽!卧槽!”

    我不可思议地望着诸葛明,连忙拉着他问道:“师兄,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你们没事吧?”

    诸葛明嘿嘿一笑:“我们能有什么事,我说了我还没活够,能要我命的人还没出生呢!”

    我大笑起来:“好,那太好了,我和石修他们都以为你们出事了,给我们吓得不轻。”

    他没好气地推了我一下:“那你小子还睡得着,就这么担心的!这么假!”

    我正准备问他们是怎么脱险回来的,为什么失联了这么多天。

    可就在这时,我竟然看到了一个不可能走进来的人。

    这个人是张戎,他完好无损地走了进来,而且在他旁边,还跟着项乙峰。

    这两个人有说有笑地看着我。

    在他们身后,又是其他几位跟着师公一起去复仇的师兄。

    “陈墨,我听张戎说你回去就要结婚了。”

    项乙峰笑了起来:“人生一大喜事啊,你回头问问你女朋友,有没有小姐妹啥的,咱们几个可都还打着光棍呢。”

    “你得替师兄们也考虑一下,我们娶媳妇的钱都攒好了。”

    他们站在我面前,谈论起我结婚的事。

    我僵在原地,望着项乙峰和张戎,眼泪瞬间喷涌了出来。

    因为我知道……他俩已经死了。

    可诸葛明,还有跟着师公一起去给他俩报仇的那些师兄,现在全都跟他俩在一起。

    说明,说明诸葛明和这些师兄……也死了。

    我转头望着还在嘻嘻哈哈的诸葛明,心里一阵刺痛,哽咽了起来:“师兄……师兄……”

    他们好像看不到我,还在嬉笑着谈论着。

    就在此时,师公也走了进来。

    他一脸和蔼地站在一旁看着。

    我望着这一幕,只感觉天旋地转。

    都死了……

    连师公也死了……

    正当我悲痛得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突然之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除了张戎和项乙峰以外,其他所有人的脸,眨眼间就变得一片惨白,随即口吐鲜血,满脸痛苦地望着我。

    刚才还在有说有笑的一群人,一下子,一下子都变了。

    我瘫坐在地上,望着张戎和项乙峰的无头尸身,还有其他人身上的血窟窿,他们是被枪打死的,包括师公。

    我悲痛地望着他们,随即看向师公,泣不成声起来:“师公……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突然之间大家都死了。

    为什么死亡来得这么突然。

    我宁愿和张戎他们还在山上逃亡,我宁愿不下山来。

    我知道我又在做梦,我也知道这不止是个梦。

    梦醒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天已经亮了起来,我正躺在床上,眼泪浸湿了枕头。

    “砰砰砰!”

    不等我缓过来,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很快传来我师父沙哑的声音:“陈墨,到大殿来一下,你师公他们,有消息了……”

    第729章

    五个骨灰盒

    我穿好道袍走出房间。

    石修他们也被叫了出来。

    “师叔刚刚说师公他们有消息了!”

    “应该是准备让我们去营救了吧?”

    “快,去大殿。”

    石修他们很兴奋。

    我却垂着头,仿佛已经知道答案了似的。

    其实人总会自欺欺人,不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总能想出无数种理由来欺瞒自己的内心。

    我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和石修他们来到了大殿。

    此时大殿里,师父和几位师叔全都在场,正盘腿坐在蒲团上。

    石修迫不及待地问道:“师叔,师公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我师父平静地说道:“雷老大马上上山来,一会儿就到了,你们都坐下吧,一起念解冤拔罪经。”

    我们魂不守舍地坐下。

    石修此时已经察觉到有些不对了。

    师公他们的消息迫在眉睫,应该马上跟雷老大电话沟通才对,为什么要等雷老大到场再说?

    “师叔,为什么要念解冤拔罪经?”石修颤抖地问道。

    师父闭上眼,不容置疑道:“念。”

    我们谁都没再多问,跟着长辈们一起念经。

    大概念了十多分钟,大殿外面响起了脚步声。

    这个脚步声,有些沉重。

    我心里竟还抱有一丝期待,起码,应该有人还活着吧?

    师公就算拼命,也会保下哪怕一个人吧?

    很快,雷老大背着一个很大的登山包,走进了大殿里。

    他满脸沉重地望着我们,将背包放了下来。

    我们停止念经,抬头望着他。

    只见雷老大拉开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黄布包裹着的东西,双手轻放在地上。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他每拿出来一个,我们内心的悲痛就增添一分。

    最后不多不少,一共五个黄色包裹。

    接着,他打开了这五个包裹,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五个骨灰盒。

    骨灰盒上,贴了五个人的名字。

    雷老大神情悲痛地望着我们,叹了口气:“他们,是被警方在现场击毙的,罪名是劫持人质,杀人,拒捕……”

    “然后遗体直接火化了……”

    “我知道,他们死得冤枉,所以我选了几个上好的骨灰盒,接他们回来。”

    “也希望青阳观的各位,能够节哀顺变。”

    整个大殿里,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悲伤。

    几位长辈全都红着眼睛,石修他们哭得不能自已。

    谁能想到一趟漠河之行,有七个人没能回来。

    谁能想到一切都和往常一样,却是生离死别。

    “血债血偿!不共戴天!”

    石修流着眼泪,咬牙切齿道:“我们一起去报仇,我们全部一起去,我就不信杀不了唐家父子!”

    “陈墨,你想计策,我们一把火把唐家烧了!杀他们全家!”

    “走!快走!”

    石修好像发狂了一样,走过去还想拉几位师叔。

    我师父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红着眼睛训斥道:“你想让青阳观只剩一群小孩吗,有考虑过他们的未来吗?”

    石修僵在原地,浑身发抖,泣不成声。

    “闭门,发丧。”

    ……

    当天。

    青阳观就挂起了白幡,所有人头上戴了块白布。

    一脸几天,青阳观都沉浸在悲痛中。

    我们连师公他们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只是从雷老大口中得知。

    师公他们不是傻子,不可能在警方到达之后还会反抗。

    但师公他们确实是被击毙的,我已经在梦里看到了。

    极大的可能是,唐家那伙人,没有释放用来给胡教授续命的那几个人,师公他们在营救的过程中杀了敌人,在准备解救的时候,警方到了。

    于是就有了师公他们杀人,劫持人质。

    而所谓的拒捕,可能根本不存在。

    正是因为不存在,所以遗体必须马上火化。

    只要火化了,真相自会掩埋,我们也不敢去调查真相。

    今天是丧事的第五天。

    还有两天就是师公他们的头七。

    我在灵堂里给师公他们烧纸,我师父也在。

    师父叹了口气,望着我:“你已经五天没跟我说过话了,有什么不满的,你可以讲出来。”

    我望着那一排遗像,不满地说道:“师公在临行前的一晚,曾把我叫去他房间,跟我说了很多话,其实他当时就已经预感到自己要出事了。”

    “我知道他走后,青阳观的住持就会由您来继任,您就相当于他的接任者,这么大的事,他不会不跟您商量,他一定也跟您交待好了身后事,您为什么不阻止,您为什么就是不阻止他!”

    “有什么事情,比大家的命还重要!”

    “师公的失误,在张戎和项乙峰那儿就已经犯了,您不可能看不出来,你们到底有什么事情,在隐瞒我们!为什么六位师兄的命,就这么没了!”

    我头一回跟师父大声说话,甚至语气里带着责备。

    我师父也没生气,转头望着那一排遗像:“你会六爻,不知道你算得准不准,但你应该没算过生死吧?你也没算过很多人的生死。”

    “可是你师公算过,如果我们全部去报仇,那我们今天全都会变成这灵堂里的遗像。”

    “如果我们全部撤回,根据你师公推算出来的结果,最终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

    “没办法,只有带着一批人去赴死,去应劫,保证除了你以外,还有人能够安然无恙。”

    “可是该怎么去选活下来的人?我们都是你师公带大的孩子,没有哪一个更亲,你师公很难抉择。”

    “最后我们几个活着回来了,还被抓起来审讯了两天两夜。”

    “因为我得活着,我本事大,能力强,我活着能保证青阳观不再出事,我活着能让青阳观这一百多个孩子不会颠沛流离。”

    说完,师父又回头望着我,无奈地笑了起来:“我今年五十了吧,因为你师公收养我的时候,也不知道我到底几岁。”

    “我跟在他身边也有将近五十年了,他就相当于我的亲爹,我知道我亲爹会死,我难不难过,张戎他们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说我难不难过。”

    “谁愿意看着自己的亲人去死,没办法,真的没办法。”

    “谁愿意在法治社会,冒着杀头大罪,去干这些事情。”

    “你不用质疑你师公,他不会去做伤害青阳观任何一个人的事情,他所走出的每一步,都会有必然要这么做的原因,包括张戎和项乙峰的死。但这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至少现在,我不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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