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进去吧。”陈晖去牵梁原的手。手将将碰到就被躲开,梁原低垂着眼看地上,过了会儿,缓缓看向陈晖,轻声说道:“陈晖,不然……”
“到我们了。”陈晖看出她眼中的犹疑,连忙出声打断,紧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往办事大厅里带。
第四十九章
返程的时间比预计晚,午饭两人随便吃了些快餐对付过去,就匆匆离开了服务区。
回到车上,陈晖拧开保温杯试了试水温,然后递到一旁,中午的饭菜太咸,梁原接过来连喝了好几口。杯子回到陈晖手上,他把剩下的水喝完,发动车子继续赶路。
车内很安静,偶尔响起一两声机械的导航提示语,两人都闷声不说话,一个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一个脸朝外,凑在窗边看风景。
看了一会儿,梁原视线移到车窗里侧,上面隐约映出她的脸庞。她撇撇嘴、蹙蹙眉,轻叹了一口气,靠回到椅背上。
她还在纠结今天眉毛没画齐,小红本上的照片没拍好,再一个她总觉得领证前后陈晖态度转变那叫一个大。
进去的时候,陈晖怕她跑了似的死死握着她,等松开了,梁原手背都红了。陈晖不光手上用力,话还一反常态得密实,连续说个不停,丝毫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证件办好,她只瞄了一眼就被陈晖收走。他把两个小红本装好,手也不牵了,话也不说了,只管迈开长腿跨大步往外走,留梁原小步跑着跟在后面。
两人沉默了一路,到了地方,梁原下车关上车门,才走了两步,陈晖从窗户里探出头,问她下午几点结束。得到答案后,他一打方向盘,毫不留恋地走了。
梁原对着汽车尾气在寒风中独自凌乱,这稀里糊涂的到底是去结婚还是去离了个婚?
傍晚,陈晖直接把人接回住处。一进屋,他人径直往厨房里钻,变戏法似的端出来一桌子菜。看得出来,有几个大菜是店里叫的,都对梁原的胃口。
屋里暖气足,梁原吃得鼻尖都微微发汗,她走去客厅那一侧脱掉套头毛衣,回来时经过摆着红酒的柜架,她问陈晖,“这个能喝吗?”
陈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答说:“过两天喝。”
“为什……”话才问出一半,梁原回过神,这几天来例假,难为陈晖比自己记得都清。
一顿饭吃完,陈晖在厨房收收洗洗,梁原跟在旁边要帮忙,被挡了出去。她一个人闲着无聊,自己在外间随便看了看。
电视柜旁摆着一盆半人高的绿植特别显眼,她从一进门就注意到了,这会儿走近了弯腰细瞧,发现这株养护得很好的大高个是虎皮兰。
养成这样可得花费不少时间和心思,梁原正想着,听见厨房推拉门滑开,她直起身看见陈晖从里头出来,抬手指了指盆栽,“长得真好,养了多久?”
“四年。”陈晖忽略她猛地愣住的神情,丢下一句:“以后你自己养。”就走了。
梁原回想自己当初那株巴掌大的虎皮兰,再和眼前的大高个一对比,本想对他婚后不太热情的表现回以反击的心思全都烟消云散。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睡觉,梁原还在观察陈晖的脸色陪着小心。一整晚他说什么梁原就听什么,让别回公寓拿换洗衣服,穿他的睡衣凑合一晚就凑合一晚;让别看手机去洗漱早点睡,她立马放下手机,不再看第二眼。
从领了证到现在,陈晖对她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既没亲也没抱,特别反常。以前睡觉的时候,陈晖总把她揽在怀里睡,今晚梁原主动凑近了也没等到他抱上来。
关了灯,陈晖替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手顺势搭在被子上,就这么睡了。
这跟想象中的新婚夜完全不一样,梁原又生气又心虚,心里的小九九一个接着一个。她觉得陈晖是把分别三年来的怨气全攒着,现在把人骗到手了,明里暗里往她身上撒回来呢。
她在心里偷偷骂他小心眼,可也拿他没办法,谁叫自己理亏。这么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清浅平稳的呼吸声一声接着一声,被子上的大手往上抬,动作轻缓,把梁原侧脸的头发别至耳后。
借着窗外微弱的灯光,陈晖盯着梁原看了又看,心里有着有落的。他想伸手摸摸她,又怕把人弄醒,最后隔着被子把人搂在怀里,贴着她的发顶亲了一下又一下。
第二天,陈晖还是老样子,梁原来气了,心想差不多意思一下得了,怎么态度还这样?
早饭过后,她挺直腰板坐在沙发上,眼睛频频瞥向正在拖地的陈晖,跟着他的身影从一个房间转去另一个房间。终于,拖把来到跟前,梁原瞅准时机,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觉得自己没有受到该有的重视。”
陈晖停下来,眼皮一抬,淡然看向她,“怎么了?”
“以前我上你家,你都特殷勤。昨天我第一次到你这个住处来,你都不管我的,吃完饭就把我晾一边了。”梁原小声嘀咕着,“我觉得……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然不一样,以前是以前,现在是上自己家,你听谁说在自己家要专门配个人招待的?”陈接着拖地,拖把伸到梁原跟前,示意她让让,“脚。”
还是被压了一头,正当梁原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扳回来一局时,陈晖的手机响了。她探头看了一眼,好家伙,是陈晖那个相亲对象打来的。她特意把手机拿起来递给陈晖,阴阳怪气道:“呐,电话,快点,别让人等急了。”
陈晖接过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而后抬眼看了下梁原。
“接呀。”梁原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电话接通,陈晖开了免提,对方的声音清晰传来,简单寒暄两句后进入正题,“你最近回镇上吗?我要搬些东西回老家,我姐姐姐夫又不回去,所以想问问你,看能不能蹭个顺风车。”
“这两天不回去,我老婆放假,我在家陪她。”
对方震惊得话都说磕巴了,“你……你什么时候结的婚?”
两人只单独见过一回,可不管主动还是被动,那次见面确实是以促成男女关系确立为目的的一次相会。因着何山的关系,陈晖跟这姑娘没少见面,对方对陈晖挺有意思,频频示好。
虽说陈晖委婉地表达过拒绝的意思,但对方的态度始终暧昧不明,借着朋友这层身份不时联络着,由头也正当,她姐怀孕,她帮忙看着店,一早一晚,何山两口子不在店里,遇上事了,电话可不就打到他这了。
“昨天。”陈晖看着梁原回答道。
“那……恭喜啊。”
“谢谢。”
电话很快挂断,陈晖把手机还到梁原手上,继续拖地板。
接下去一整天,他们一直忙着收拾东西搬家。陈晖把车开去梁原公寓楼下,来来回回跑了三趟,梁原连人带家当终于都进了他的住处。
两人忙了一天,累到不想说话。晚上洗过澡,梁原拿上电吹风去客厅,把浴室让给陈晖,吹干了头发,打算早点歇下。
梁原走回卧室,一进门,一只摊开的行李箱横在脚边,里头整齐叠放着陈晖的内外衣物和洗漱用品。
“你收拾行李要去哪儿?”
陈晖闻声抬头,对上梁原疑惑的目光,“临时出趟差。”
“去哪儿?去多久?你一个人吗?”梁原脱口而出三连问。
陈晖把箱子盖起来,拉上拉链提到墙角放着,回说:“我一个人去。往南边跑一趟,去看看市场,时间……说不准,得看情况。”
“总得有个期限吧,三天,五天,十天,还是半个月?”
“你好好待在家,我尽快回来。”陈晖没多作解释,也不去看梁原失落的神情,拿上衣服径直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卧室里没人,陈晖转头走到外间,梁原坐在沙发上发呆,眼圈有些微微发红。
自从两人正式确定关系以来,梁原心头患得患失的情绪就愈演愈烈。从昨天领完证到现在,明显的,陈晖有意冷着她,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她实实在在能感觉到他的冷淡保留。她很不喜欢这种相处状态,可偏偏又无力去改变什么。
“没有期限的等待好受么?”陈晖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
梁原满心的委屈,听了他这话,忍不住又要掉眼泪。
“以后还闷声不响跑个没影儿,让人死活找不着吗?”
眼泪特别不争气往下掉,梁原低垂着头,重重摇了摇。
“有事得往外说,好的不好的都别藏着。别人另说,跟我别憋着,记住了么?”
听完这话,梁原用力点点头,眼泪又下来了。
陈晖用掌心给她把眼泪拭去,拉着人站起来,他坐到沙发上,让梁原跨坐在他腿上,面对面把人紧紧抱在怀里。
“那你到底去几天?”
“不去了。”本来就是装样子骗她的,再说新婚燕尔,哪有把人单独扔在家的道理。
他一手圈在梁原背上,一手轻抚她的脑袋,嘴唇贴在她额上,轻声哄她别哭。苦等多日的温情终于回来,梁原眼泪掉得更凶了。
哄劝效果甚微,陈晖索性把人抱起来,沿着几个房间一圈又一圈来回走。梁原趴在他肩头,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鼻涕眼泪全蹭到他衣服上,哭得直抽抽,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感性。
第五十章
陈暎得知两人结婚的消息后乐得合不拢嘴,电话里对陈晖的称呼都变亲昵了,“晖啊,元旦放假你俩要没啥事就回来一趟,抓紧商量下办酒的事。”
两人计划好元旦那天一起回去,不想临行前一天陈晖厂里出了点状况,他需要立马赶回去处理。梁原学校有事脱不开身,于是两人约好第二天陈晖再开车来接她。
当天晚上,陈晖和一帮朋友在家中小聚,期间接到梁原的电话,问他晚上在哪儿住。大约半小时后,一个出去上厕所的朋友回来,推开客厅门,手指了指院外,“陈哥,外头有个女的找。”
趴在沙发边的陈大壮最先跑出去,半个身子探出门,停在原地打量来人,接着朝她吠了两声。
“大壮——”
一听这声,陈大壮认出来人,撒开腿冲她扑过去,激动地嘤嘤直叫,欢腾的尾巴都摇成了花摆。
“这么冷的天,不是说好了我去接你。”陈晖走近了,伸手拍掉落在梁原衣服上的雪花。
梁原把摸在陈大壮肚皮上的手拿开,站起来道:“我坐车也一样。”让他来回跑,怪累人的。
把人和行李一起带进屋,关上门,陈晖牵起梁原的手捂在脖子处,“冻坏了吧?”那手冰凉凉的,冻得他一个激灵。
“累不累?”他又问。
梁原仰头看他,笑着摇摇头。
“吃了么?饿不饿?”陈晖关心的点都特别实在。
梁原手上暖着,心上也热乎乎的,双手从陈晖掌心里挣开,转去搂他的腰,一头扎进他怀里,“我吃了半路,睡了半路。精神着呢!”
两人相拥着抱了一会儿,陈晖揉揉她的脑袋,手前移至脸颊旁捧着,凑近了要亲她。嘴唇将将贴上,梁原猛地往后躲,手挡在陈晖唇上,如临大敌道:“不能亲,我化妆了,小心把我口红蹭花。”
陈晖一下愣住,继而笑出了声,头偏了偏,埋进她颈窝处,落下一串深深浅浅炙热的吻。他亲起来没完没了,一边亲完换了一边接着亲,梁原急了,用力推他,“隔壁还有一屋子人呢。”
“怕什么,我亲自家媳妇儿,合法的。”陈晖微微抬起头,唇舌并没离开她,湿热的吻转移阵地,来到梁原耳畔。
再这么胡闹下去不像话,梁原别开脸,双手使劲推他,“让人家等急了。”她皱着眉,瞪眼看他,故作生气状。
陈晖被她的小模样逗笑,抬手捏捏她的脸,心情大好,“媳妇儿不让亲,那咱就不亲。”
梁原翻了他一眼,拉高衣领,把衣服上的褶子抚平,转身要去开门。手还没碰到门把,双脚突然离地,陈晖已将她直直抱起,她惊呼出声,忙搂住陈晖的肩。陈晖抱着她原地转了一圈后放下,不再留恋,拉开门,笑意甚浓地走了出去。
客厅里围坐着一堆人在打牌,有些梁原认识,有些不认识。陈晖把她牵到跟前,给大家介绍,“梁原,我媳妇。”
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从座位上起来,“哟嘿,晖子你藏得够严实,不声不响就把事办了。我家那口子要给你介绍对象,来前还托我说来着。得亏我记性差,一打牌全忘了。”
他乐呵呵看向梁原,往陈晖肩上一拍,笑着感慨:“你小子福气好啊。”
陈晖跟着笑,给梁原介绍这位爽朗的大哥。刚才在外头最先碰见梁原的那个年轻小伙特响亮地冲她喊:“嫂子好!”
这个亲近又陌生的称呼听得梁原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笑着朝他挥手。有几个年纪看着比梁原大的男人也喊她嫂子,弄得梁原有些不好意思,不停笑着挥手问好。
屋子里气氛热闹,大家说笑闲聊一段,天色不早,纷纷起身要回去。陈暎正巧串门回来,招呼大家吃了夜宵再回。
几个家离得近的留下来,一人捧一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呼哧呼哧吃起来。梁原面前也摆着一大碗圆子,陈暎特地给她装的,满得汤汁都快溢出来。
圆子刚出锅,烫人。陈晖拿过来一个空碗,舀两勺给她,等她慢慢吃完,再往里添两勺,完全是小孩子的喂法。
有人看不下去他这腻歪劲儿,揶揄道:“陈哥,你干脆直接上手喂得了。”
陈晖不以为然,接过碗,真要上手去喂。梁原有些发窘,忙伸手压下碗,斜眼瞪了他一下。陈晖松开手,目光紧锁着她,开怀大笑。
大家被他俩之间的小动作逗乐,嘘声连连。陈晖边上一个发了福的男人接起刚才的话,“让你当初领着媳妇上陈哥跟前臭显摆,人这是显摆回来了,看见没?”
周围人纷纷附和,历数刚才说话那人的高调恋爱事迹。在场各位七嘴八舌说得火热,到后来开始互揭过往的恋爱糗事。一屋子过了而立之年的男人仿佛又回到青葱少年时。
晚上洗漱好回到房间,梁原全身放松躺在陈晖怀里,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揪弄着他的衣领玩。重回故地,难免感慨万千,“小孩子长得真快,小舟完全变了个样,我差点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