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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什么叫差不多吧?”刚才她问梁原有没有对象,梁原可是清清楚楚回答没有的。陈暎能看不出来两人之间的那点猫腻?无非是一出郎有情妾无意的戏码。

    她苦口婆心劝道:“晖啊,小原这姑娘好是好,可过日子你俩不合适。不是姐要说你,你也不小了,早过了谈恋爱玩玩的年纪,这么耗着,对你对她都不好。”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也有四五个年头,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岁数,要能成早成了。在陈暎眼里,梁原学历高,模样出众,工作体面,而陈晖满打满算是个有点钱的小老板,两人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差距陈晖不是没想过,在梁原面前,他常常不由自主觉得自己不够好。

    可能大多数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不自信。以前他从不会有这种想法,那时候他觉得谈恋爱两个人看对眼了就行,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重逢以来,他一直捉摸不定梁原的心思,陈晖切身的感受就是自己于她,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也不知道两人能这么耗多久。

    然而早上梁原那一哭,把陈晖的底气给哭出来了,他心上暗喜,原来自己在她心里是有些分量的。

    之后几天,梁原每天下了班都过来看他,也不多待,略坐一坐就走。陈晖态度依旧冷淡,他有心逼梁原一把,乘此机会将这段不明朗的感情定下来。

    周五这天,梁原照旧下了班往医院去。人挤上公交车晃了七八站,中途换乘一辆又晃了三站,终于到达目的地。

    病房里头很热闹,来看陈晖的人不少,隔壁床来探望的家属、朋友也不少。两人情况差不多,都是受些皮外伤没什么大毛病,过两天就能出院,因此病房里气氛并不沉重。

    围着陈晖的人当中有个陌生面孔,一进门,梁原就看见她在跟陈晖说笑。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梁原,这个人可能就是陈晖的相亲对象。果不其然,还真是。

    护士过来送药,看见满屋子的人,将人往外赶,说时候不早,别影响病人休息。

    梁原跟着大家一同走出病房,今天又没和陈晖说上话。这几天两人近乎零交流,她不找陈晖说话,陈晖也绝不主动开口。

    哼,瞧把他能的。

    看他样子能说能笑,身体应该没事了,梁原心想犯不着热脸贴冷屁股,决定明天不去看他。

    可到了第二天,梁原一大早就背着买菜的布袋子出门。回来的时候肩上的袋子装得鼓鼓囊囊,手上还提着红红绿绿的大小塑料袋子。

    在厨房忙活了一上午,梁原看了眼时间,将最后一道菜装进保温桶里,拎上出门。怕坐公交车太迟,她还特意打了辆出租。

    病房里就陈晖一个人,陈暎不在,隔壁床的出院了,眼下屋里就他们两个。

    梁原把饭菜摆好,轻声喊他,“吃饭了。”

    陈晖没动,梁原又说了声,“吃饭吧。”

    陈晖还是没动,目光直直看着她。梁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小声问:“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那就……快吃吧。”梁原低下头,避开他灼灼的目光,小心翼翼劝道。似乎从她失态那天起,两人的关系就调了个个儿,梁原在他面前低了一头。

    陈晖坐正了,目光重新看回她,突然严肃起来,“有些事不明白,想问个清楚,问清楚了才知道这饭能不能吃。”

    “你说。”梁原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心中忐忑。

    “我总得知道吃的是什么人送的饭。”果然,绷了几天,还是问出来了。

    “朋友。”梁原垂着眼,声音几不可闻。

    “我不缺朋友给我送饭。”

    梁原低着头,不吭声,过了一会儿,她轻声喃喃道:“你说是什么?”

    “朋友不缺,老婆缺。”

    梁原又是很久都没吭声。

    时间被无限拉长,陈晖像坐在赌桌上等着手里最后一张决定整盘输赢的牌亮相。期间他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出现梁原默默把餐盒收起来,转身走出病房的画面。

    这事她做得出。

    在陈晖等得快要失去希望时,梁原终于开口,“怕做不好。”

    “又没人跟你比,怎么样你都是第一。”

    “以后如果平安需要我,我得照顾她,当亲妹妹养。”梁原对上陈晖的目光,说出压在心头的一大顾虑。

    “多一个孩子,养得起。”陈晖完全没当回事,“还有别的问题么?”

    梁原摇了摇头,片刻后,见陈晖还是没动筷子,她催促道:“你吃吧”

    “吃了一顿没下顿的也不吃。”

    她伸手推了一下碗,“吃吧。”

    “一起吃。”要求还真不少。

    “我吃过了。”做饭的时候尝咸淡,一样菜尝了一点,梁原已经饱了。

    “再吃些,加深印象,怕你忘。”

    第四十八章

    住院一周后,陈晖又做了次身体检查。检查结果无恙,没有出现之前担心的迟发性颅内出血,第二天就顺利出了院。

    自陈晖出院后,梁原一直没见他来找自己,等了三天,她终于憋不住了,电话打过去约人出来,陈晖说他在老家,等过两天周末见。

    人不在这里见不着,并且约了具体见面时间,他的语气也耐心平常,挑不出半点毛病,可梁原听完心口就是堵得慌。她沉着气不动声色,淡淡回说临近期末学校事情多,周末可能不空。

    电话那头也很干脆,见面的事不再提,说了两句闲话就匆匆道下。

    难得主动一回还碰了壁,电话挂断后,梁原自己跟自己生起闷气。人已经活蹦乱跳都好了,见他干什么?不稀罕见!她打定主意周末不去见陈晖,拉起被子蒙头睡下。

    梁原发现从陈晖出事她极度失态的那次起,自己的情绪就不受控地被他牵着走,整颗心被吊得不上不下,偏偏她还不能表现出什么,以前她可把这些情绪都藏得好好的。

    本着不主动不过分热情对待陈晖的原则,第二天一整天,梁原都没主动联系他。没想到的是陈晖也没给她展示“不过分热情”的机会,电话短信通通没有。

    到了晚上,梁原睡前又翻看了下手机,上头还是没有陈晖发来的新消息。一股无名火没由来地往外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闹什么情绪。

    关了灯刚躺下,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梁原一个翻身坐起去够手机,手指头按下的瞬间猛地停住,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陈晖”二字,有意让它多响几声。

    等得差不多了,她悠悠接起,“喂——”

    “睡了么?”熟悉的声音传来。

    “要睡了。”

    “我在门口,出来开下门。”

    “啊?”梁原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脚却已经伸到床下摸索着找拖鞋。

    把人让进屋,一个坐在床沿,一个坐在沙发上,单身公寓地方小,两个人挨得很近。

    梁原轻轻揪着床单,低头盘算着一会儿要跟他说什么话,用什么样的语气,她再三告诫自己一定不能表现得太主动,正想着,忽听陈晖问她,“明天有空吗?”

    梁原心想这是要约她出去。本着不主动不过分热情的原则,她故作思量片刻,“明天下午院里开会,大概率会拖得挺晚。”她轻摇了下头,“不太空。”

    架子先端起来,让他也碰碰壁。

    “几点开会?”陈晖问。

    “三点半。”梁原如实相告。

    “上午没什么事吧。”梁原日常工作不需要坐班,这段时间下来,陈晖已熟知她的工作时间表。

    梁原拿不准他要干什么,模棱两可回道:“得看有没有突发情况。”

    陈晖略一点头表示知晓,计算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半,那来得及。”

    他从随身带的手提包里掏出一沓红本本,翻开摆在床头柜上,指给梁原看,“这是前几年买的铺子。”

    说着手伸进包里又摸出两个红本,他翻开其中一本,“这是老家那套房子。”接着翻开另一本,“这是我在这边买的房,还没装修,回头照你喜欢的风格装。”

    红本本通通展示了一遍,这还不算完,陈晖拿出皮夹子,从一排银行卡中抽出两张,给她细细讲解,“这张卡里放了些钱买理财产品,结算周期是一年,你收好。”“这张里头存着我这些年攒的钱,没多少,今年厂里压货,现金就这些,你拿着用。”

    他把两张卡的密码和余额分别告诉梁原,然后不由分说把卡塞到她手里。梁原完全懵了,看看陈晖,再看看烫手的银行卡,有点不知所措。

    全部家当交代完,陈晖说出今晚来这的目的,“明天上午回去一趟,把证领了。”

    “啊?!”梁原瞪大眼睛,一脸难以置信。这么草率的吗?

    显然她的反应有些过于激烈,陈晖目光沉沉看向她,梁原连忙找补,重新措辞,“我就是觉得有点突然。你看,这个……结婚是大事,还是要慢慢商议的,你说是吧。”

    陈晖点点头表示同意,“那你还有什么问题,现在问。”

    能有什么问题,梁原大脑一片空白,转动了半天,憋出一句,“是不是太快了点?”

    “我们认识到现在快五年了,还快?”陈晖反问回来。

    梁原支吾着,“但是吧,咱们真正相处的时间……没多久。”

    “要是当初某个人不突然玩消失,这事也不能拖到现在,你说是不是?”陈晖又将了她一军。

    梁原完全无力反驳,越说越是她的不对,她最后挣扎一下,“不然改天吧,反正不着急。”

    “早晚都要领,明天日子挺好,就明天去。”陈晖想了想,又加了个理由,“天气也好。”能讨个好彩头。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两人约定明早六点出发,来回六个多小时车程,领了证需要立马赶回来。

    明天要早起,陈晖离开时特地让她早点休息,可眼下她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直挺挺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其实这几天梁原有认真审视过自己跟陈晖的关系,一直以来,确实是陈晖对这段感情付出更多,而她始终封闭内心,犹疑不前。

    她以为换了新环境这段露水姻缘就会慢慢逝去,陈晖这个人也会被她彻底忘却。然而她低估了自己对陈晖的用情,这三年来,有关陈晖的过往总不时浮现在脑海。

    好几次夜深人静,梁原对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数字看了又看,拇指都悬在拨号键上了,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她告诫自己,不切实际的事不要想。

    后来有了周平安,梁原的心思全扑到这个削减她负罪感的小娃娃身上,就再没想过其他。她想这辈子就这样吧,这么过也挺好。

    与陈晖再次重逢,意外的,梁原平静极了。得知陈晖这几年一直在找她,要说完全不受触动,肯定是假,可真要向前跨一步,又实在做不到,她不想打破现有的稳定的生活状态。

    可感情不会因为她极力回避忽视就不存在,压抑得久了,猛地宣泄出来,再往回收根本收不回去。梁原第一次认真打算起两人的将来,她想两个人先好好谈个恋爱过渡一下,等时机到了,结婚的事自然水到渠成。

    然而晚上陈晖这一出把梁原的计划全打乱了,她对即将发生的巨大身份变化感到不安。怎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呢?她想了大半宿,直到凌晨四点才睡下,眯了没多久又被闹钟惊醒。

    起来简单洗漱了下,梁原想着过去领证得照相,再匆忙总得搓个粉吧。化妆前要先换衣服,她站在衣柜前挑拣了半天,时间跟赛跑似的窜到六点半。她手忙脚乱套好衣服,头没梳,粉没打,飞也似的往外跑。

    相比她的狼狈模样,陈晖看着要精神许多。在吃完陈晖递来的热乎乎的早餐后,梁原困意上涌,歪着睡了一路。

    这一觉睡得极沉,梁原再睁开眼时车已下了高速。她睡得一脸迷糊,问陈晖,“到哪了?”

    “再五分钟,马上到了。”

    “啊?你怎么不叫我!”梁原翻开化妆包,拿出镜子照了照,还好脸没睡出痕印。

    “怎么了?”陈晖不解。

    梁原往脸上一圈圈上着粉底,“你车开稳了,我化个妆。”

    民政局人不多,梁原长舒一口气,等了大约半小时,眼看号快到了,排在他们前面的一对男女突然闹起来。双方大打出手,周围人好不容易把他俩劝开,一句话没说拢,两人又扭打在地。

    歇斯底里的哭闹声、争吵声差点把办事大厅窗玻璃震碎了。眼见梁原脸上的神情愈来愈凝重,陈晖一把将人拉了出去。

    在外面站了七八分钟,里头终于恢复平静。叫号器接着报号数,还有一位就到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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