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等她大包小包回来,打开灯,屋子依旧空荡荡。苏锦心中微微发凉,目光不自觉落在那方书桌上。
将东西往桌子上一放,把卷轴打开,就要用东西试试,不曾想那些东西在一瞬尽数消失。
下一刻,沈逾白那部手机被传送到桌子上,随之而来的是一张字条:“阿锦,我回来了,手机没电了。”
苏锦盯着纸上那熟悉的字迹,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来。
一离开就是那么多天,现在只说回来了,却连一句解释都没有。
明明知道她会担心,竟还这般不顾及她。
以为他一开口她就会原谅吗?
不可能。
她生气了。
她要跟他冷战!
苏锦气呼呼地把手机充上电,就气呼呼坐在椅子上。
今天她必须给他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以后决不能就这么消失。
一张字条飘飘扬扬落在她手边,苏锦并不接,只是拿眼睛瞥了一眼。
“阿锦,我想你了。”
第285章
惹不起
苏锦心头一颤,旋即又狠下心。
难道他一说想她,自己就要迎上去吗?
那他消失这么多天,怎么就不想想她的心情呢。
又一张字条飘了过来:“阿锦生气了?”
苏锦冷哼一声,对生气了,她非常生气。
如果第一次没有将这种不正之风压下去,以后他搞不好经常玩失踪,她能去哪儿找?
又一张字条飘飘扬扬落到苏锦手边,苏锦还是忍不住探头去看。
“阿锦,我被抓去按察使司,关在小黑屋里不给吃喝,四周漆黑一片,便只能看阿锦的视频驱散惧意,可那手机很快便没电了,我已好几日没瞧见阿锦了,阿锦能不能与我说说话?”
苏锦一惊。
被抓去按察使司了?
还不给吃喝?
苏锦一下急了,拿出自己的手机,录了个视频过去。
“你五天都没吃喝吗?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再被传送而来,视频里的沈逾白脸色苍白,胳膊被包得严严实实挂在脖子上。
苏锦瞬间又气又心疼。
竟然连手都被弄断了吗?
她知道按察使司擅长各种刑罚,沈逾白这些天到底在里面受了多少苦?
视频里的男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我已回到衙门,吃过晚饭,也睡了一下午,阿锦莫要为我担忧。”
看看他那虚弱的样子,她怎么能不担心!
苏锦便忍不住又问:“请大夫看过了吗?你的手怎么样,能不能治好?”
沈逾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透过屏幕静静看着她,笑得如三月春风:“阿锦不气便好。”
苏锦的心被揪起来,哪里还能顾得上生沈逾白的气?
她便摆摆手:“不气了不气了,你先说说你的手怎么样了。”
“我的手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都包成那样了,怎么能没有大碍。
而且就算只是皮外伤,也不能大意,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苏锦当即抓了手机风风火火出了宿舍。
沈逾白等了片刻,见苏锦没反应,以为她还在生气,便又装起可怜来:“只是流的血有些多,易头晕。”
字条传送过去,依旧没有反应。
沈逾白便猜想此时阿锦是真的气着了。
这次他突然消失太久,阿锦必定很担忧,才会如此生气。
当时他并未与阿锦说,就是不想她太过担忧,到底生气比担忧好些。
既然她不高兴,他多哄哄也就是了。
沈逾白便不管她有没有回复,一张又一张字条地往对面传。
说起按察使司如何嚣张地将他抓去,又如何关他,后来请他走,他并不愿。
将整件事都写完,才道:“安公公可算是陛下的心腹,由他看到这一切,就是陛下看到了。”
苏锦是在学校里面的药店买的药,等她回来时,那些字条已经堆成小山。
苏锦捡起来一张张看起来。
待她看完,那点担忧又全变成怒火。
“沈逾白!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安危去当赌注?”
苏锦几乎是对着手机屏幕咆哮。
双眼已是通红,可心却在发颤。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敢真的动你?万一给你按个畏罪自杀的名头呢?万一你死了,我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我?!”
苏锦将手机传送过去,任就觉得心有余悸。
他是计划好了,可人心是复杂的,何况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手机传送过去,沈逾白便是一喜。
阿锦终于愿意理他了。
点开视频。
待看到里面的苏锦发红的眼眶,沈逾白慌了。
那双灵动的眸子里噙着眼泪,一张倔强的脸上是委屈,是担忧。
沈逾白伸手想去擦,才发觉那只是录像。
他便是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帮阿锦拭泪。
沈逾白便越发手足无措。
他惹阿锦伤心了。
他明明承诺不会让阿锦担忧伤神,可他却卑劣地向她展示自己的伤口,就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欺瞒。
本是那样明媚的女子,却被他惹哭了。
沈逾白颤抖着手去点相机,却连着点错了好几次。
往常那般简单的操作,在慌神之下,竟是如此难以操作。
待点开录像,沈逾白却喉头发紧,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半晌,他才道:“阿锦别哭。”
视频到苏锦手里,却让苏锦鼻头更酸胀。
她怕那些人穷凶极恶。
她怕他出事。
苏锦揉了揉鼻子,倔强道:“我没哭,我是心疼你。”
顿了下,她才又问:“手疼吗?”
沈逾白将手放在摄像头前晃了两下,道:“不疼了,若再晚回来两日,它就该好完全了,你也就瞧不见这层层纱布了。”
到底还是他卑劣,私心想让阿锦看到。
否则,他将纱布拆掉,用衣袍盖住,阿锦根本不会知道,也就不会担忧。
内心深处,他其实是渴求阿锦的关心。
他也只需要阿锦的关心。
只是他的卑鄙行径,带给阿锦的却是痛苦。
苏锦才不信,非要看着他将那些消炎之类的药都吞下去。
瞧着那满堆的药片,沈逾白便有些犹豫:“阿锦,你确定这么些药吃下去,我还能活着吗?”
苏锦眼角上挑:“怎么,你这会儿知道怕死了?盘算着被抓紧按察使司时怎的就那么大无畏呢?哦,这些药比按察使司的刑罚还可怕。”
沈逾白:“……”
阿锦果然被他惹恼了。
沈逾白自知惹不起,只得对着摄像头将药都拆开吞下去。
谁知那手机传送过来,就见苏锦急忙呼喊:“我刚刚才看到说明书,这些药不能一起吃,你快去把药吐出来!”
沈逾白:“……”
生气的女子果真可怕,竟想着谋杀亲夫。
终究是他惹恼的,也只能他哄着,否则又能怎么办?
沈逾白只得准备将药催吐出来。
他自己那部没电的手机被传送而来,视频里的苏锦理直气壮:“我刚刚看错了,那几个药作用不同,能一起吃,你不用吐出来了。”
沈逾白便知自己再不将阿锦哄好,他便没好日子过了。
他只得将自己升官这一喜讯告知苏锦。
换来的却是苏锦阴阳怪气道:“拼命果然好升官,看,这还不到一年呢,就位居四品呢,再来几回,你岂不是要升为首辅了?那我提前恭贺你喽沈首辅。”
沈逾白:“阿锦,我错了!”
他以后再不会如此冒险了。
第286章
不敢了
可惜这次苏锦下定决心要给他一个教训,绝对不轻易原谅。
第二天一早,苏锦起床时,桌上放着一个保温饭盒。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水煮蛋,外加一碗菜粥与一个煎得两面金黄的馅饼。
旁边的保温杯里也装满了玫瑰花茶。
气是要给沈逾白受的,肚子却是不能饿的。
那馅饼煎得很香,咬一口,外表酥脆,里面的肉馅儿味道极好。
吃几口,再喝一口菜粥,浑身舒服。
等吃完,饼子和粥,她就饱了。
水煮蛋踹兜里,提起保温杯,将保温壶传送回去给沈逾白,便去研究室了。
沈逾白等了一早上,瞧见保温盒杯传送来,心便是一沉。
难不成阿锦已经连他做的早饭都不吃了?
待打开一看,瞧见里面空空荡荡,大大松了口气。
“早饭可还合阿锦的口味?”
字条写得极端正。
昨晚录了道歉视频传送过去,苏锦就没有再将手机传送回来。
沈逾白总不能一直等着,就只能握笔写字条。
可惜,那好看的字传送不过去。
沈逾白就知阿锦已经走了,看着空荡荡的饭盒叹口气,认命般拿去洗。
府衙倒是有厨子,可惜他们只会做炖菜和蒸菜,炒菜做得并不好,更别提烙饼子。
而苏锦喜爱吃炒菜和各种饼子,沈逾白就让苏锦下载了一些做菜的视频,跟着学了几天,便将苏锦喜欢的菜式学了个七七八八。
今早给苏锦煎馅饼时,香味把安公公勾了来。
“早听说沈六元厨艺好,不曾想竟这般香!”
人既已找上门,自是不好再往外赶,沈逾白也就给安公公煎了个馅饼。
一个馅饼下肚,安公公却不肯走,目光灼灼盯着沈逾白。
左右准备的材料多,沈逾白就单手煎饼,煎一个,安公公便在一旁吃一个。
到最后一个时,沈逾白终于开口:“单单吃馅饼,实在油腻,不若安公公喝完菜粥?”
安公公以为沈逾白是想留给自己吃,笑着道:“也好,也好。”
虽说菜粥比不得煎饼的滋味,终究不好拂了沈六元的好意。
等他真的喝了一口,就发觉这菜粥与他往常喝的菜粥滋味全然不同。
好吃,实在好吃。
安公公边打着饱嗝,边把锅里的粥喝了个精光。
末了,他终于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沈大人的厨艺实乃好,难怪陛下日日念着盼着。对了沈大人,此次咱家来宣旨,陛下让咱家带个话,泡面吃完了,酱料只剩下一块,不够一年吃的。”
沈逾白只得道:“做这些需费不少工夫,只能劳烦公公多待几日。”
安公公笑得极和善:“不急不急,陛下说了,往常批阅奏章常觉疲惫,若有肉松饼提神,这国事处理起来更快些。若沈大人又做出什么新的吃食,想来陛下会更欢喜。”
泡面、火锅底料、肉松饼,还想再吃新花样。
可惜这些都需阿锦买。
想到苏锦如今还在生气,沈逾白心中便阴郁。
再看安公公脸上的笑,就觉刺眼。
“饭菜总归要趁热才好吃,若放久了,总归不好。圣上龙体安康乃是国之根本,若安公公能为国辛劳,想来必会受天下人感念。”
安公公心思活络起来。
当今圣上早对光禄寺吃食厌恶至极,若能投其所好,或许他也能谋一份好前程。
他自是能听懂沈逾白话中之意。
这是要将厨艺传授于他。
安公公颇为郑重地拱手:“六元公的恩情咱家必铭记于心。”
沈逾白笑得意味深长:“农家子想出头,总归不是易事,若能相互帮衬,路总归好走些。”
太监要净身,便没了后代,也就断了香火传承。
但凡有口饭吃,就不会有人愿意入宫。
安公公也是为了活命才入的宫,听沈逾白说起“农家子”,就觉与沈逾白很亲近。
他们是被人打心底里瞧不起的,这位鼎鼎大名的六元公却将他当人看,这就胜过了千千万万人。
更何况,六元公还要给他安身立命的本事。
安公公当即道:“劳烦六元公了。”
安公公无法长久在通府待下去,沈逾白只能一种吃食教完,再教另一种。
头一个要学的,就是馅饼。
只要学会如何将馅料调得好吃,再把馅饼外皮煎好,便能将里面的馅料变换,多出许多吃法。
安公公果然认真,一遍学不会,就学两遍,整日待在厨房,倒是不用沈逾白再派人如何招待。
通州城升为通府,便有许多事要忙。
将安公公安顿好,沈逾白就在衙门忙得不可开交。
抽空还跑去府城各个铺子逛,将女子欢喜的东西都买来送给苏锦。
八角伞,象牙扇……
件件精美到极致,苏锦终于还是被震得七晕八素。
大越的手工业竟如此发达,比现代的工业产品精美太多了。
再加上沈逾白的手没两天就好了,又每日疲惫不堪,她就不忍心再让他耗神。
绷了两日后,苏锦郑重叮嘱:“以后千万不能再这样了。”
沈逾白心中的郁气瞬间消散:“不敢了。”
他是真的不敢了。
若是旁人,他还能想些手段。
可阿锦生起气来,他就有些乱了方寸,竟就提着心过了两日。
这两日过得比在按察使司更焦心,他再不愿尝这等滋味。
见他承诺得如此认真,苏锦就将事情揭过,转了话题:“你为什么要教安公公厨艺?”
沈逾白道:“此次需他向天子禀告,虽不能欺瞒天子,可话说几分,如何说就由他决定。他与我们毫无干系,又为何要冒险帮我等?”
“所以你这是想让他站在你这边,才教他做饭?只几种吃食,能让他冒这么大的险吗?”
苏锦有些怀疑。
沈逾白道:“百官的立身之本,是功名、官声、政绩。司礼监的立身之本只有天子的恩宠,因此,他们要百般讨好陛下。我如今送给他的,是独一份的在天子面前站稳脚跟的机会,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抓住。”
于阿锦而言,这不过是网上一个视频里不足为道的馅饼做法,若她想,还可以找到数十种,甚至比这等做法更好。
可于安公公而言,这就是繁花前程。
“我人脉太少,只老师一人实在孤掌难鸣。”
就像此次,他因着没人帮忙,只能以身犯险。
若是李庆芳遇到此事,必然不用像他这般凶险。
第287章
狂风骤雨
安公公在通府待了五日,只学会一个煎馅饼,一个打卤面。
他很是惋惜,恨不能将沈逾白一身的厨艺都学会。
可惜他本是为公而来,耽搁太久不好回去交差。
带着沈逾白准备的各种吃食,安公公领着一众人马浩浩荡荡从通府离开。
待沈逾白将通府一切事务理顺,已是五月底。
沈逾白却不能歇息,只因狂风暴雨要来了。
每年入了夏,通府就要大大受灾,房屋垮塌,人被卷走等等。
往年这时候,衙门对此是无能为力,只能期盼着风雨能小些。
待到灾后,百姓们谁家死了人,就会来衙门报备,等这些事情做完,将死了的人数汇总上报,等着朝廷发救灾银。
至于这救灾银有多少,又落于谁之手,他们就一概不知了。
今年却是不同,在沈逾白的带领下,衙门上下都是绷着弦,忙得不可开交。
这其中最拼命的就是王虎。
从按察使司回来后,沈逾白就请了府城的大夫为衙役们诊治,喝药,休养,补身子,如此半个月后,大多数人都养好了。
王虎因着伤了腿,多休养了半个月,就再不肯休息,忙着投入备灾中。
修建房屋的事,孙同知一直在做。
经过大半年的努力,湖河镇的房屋倒是都修好了,其余乡镇快的修建了一小半,慢的才刚刚开始。
新房屋能不能扛住风雨还未可知,那些破旧的土房屋想撑住怕是极难。
沈逾白就让人将抄没的各大家族的房屋尽数清理开,从外源源不断地买粮食运进去放着,以防止灾后粮价上涨严重。
除此之外,还需有安顿灾民之处。
可惜通府并没有什么高山之类能躲大雨,只能多准备船只,以防止到时受灾无法将人救出。
准备如火如荼进行着,暴风雨却提前到来。
这一夜,外面狂风大作,雨水将窗上的油纸拍得“啪啪”响。
原本还算坚韧的油纸在狂风暴雨的侵蚀下,只坚持了半个时辰就尽数破了。
好在衙役们有经验,早早就用木板将窗子钉紧。
狂风卷着暴雨将木板尽数打湿,顺着缝隙流入屋中。
沈逾白戴上斗笠打开房门。
只一瞬,那狂风便要掀开他的斗笠。
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将眼睛遮挡得睁不开。
“大人!”
门口守着的郑乙与另外一名护卫齐声惊呼。
沈逾白对着两人大喊:“快进屋!”
让开位置,那两护卫裹着风雨进了屋子,帮着沈逾白将房门关上。
平日里,沈逾白门外总有两名护卫守着。
今晚是郑乙与一名叫汤让的护卫。
此时两人已是浑身湿透,光站在屋子里,雨水便滴滴答答地落下。
纵使两人武艺高强,面对暴风雨,也是无力。
找出干净衣服让两人换上,郑乙带着汤让坐在桌子上,湿哒哒的头发黏在头上,很是狼狈。
沈逾白坐在床上,目光盯着地面。
不到一个时辰,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水。
连州衙的青砖房屋都挡不住这等暴风雨,百姓们那些破草屋又如何能挡得住?
往年暴风雨该是在六月中旬来,今年却提早到六月初,隔了十来天,许多准备还没做好。
此次受灾人数怕不在少数。
“大人先睡吧,明日大人还需主持大局。”
郑乙擦了把滴落到脸上的水珠,满脸严肃道。
沈逾白也知自己此刻枯坐无用,一旦明日雨水稍小,需得组织救灾事宜。
他勉强自己闭上双眼。
狂风将门板吹得一直震动,沈逾白总被惊醒,根本睡不踏实。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雨并没有停歇的迹象。
莫说救灾,就连出门都办不到。
屋中的雨水快要淹没床板,郑乙和汤让拿了屋中的木盆木桶,将屋子里的水往外舀。
一盆盆的水从后窗泼出去,倒是让水面无法再上涨。
如此情形下,自是无法去厨房找吃的。
沈逾白也不可能当着两人的面拿出卷轴。
好在之前苏锦给皇帝准备各种吃食时,弄了些肉脯和牛肉干给沈逾白当零食吃。
沈逾白便拿出来与两人分了充饥,水倒是不难解决。
若渴了,拿盆出去借一会儿,就有雨水喝到饱。
待两人累了,沈逾白便要接替二人来舀水。
只是他一个人,又是文臣,与两人相差甚远,那水还是渐渐涨了上来。
郑乙两人坐不住了,嚼着牛肉干继续舀水。
如此大风雨持续到第二晚渐渐小了。
到第三日中午,雨停了。
郑乙和汤让二人已是胳膊都抬不起来。
沈逾白打开窗看过去,就见外头的房屋已被水淹了一半。
若他开门,水瞬间就会涌进屋子,将床铺尽数淹没,而他无法出去,就无法组织救灾。
沈逾白眸光在郑乙与汤让身上扫视一圈,评估靠一己之力将二人打晕的可能。
两人被看得汗毛直竖。
大人这眼神实在不对劲。
不会是大人饿急了,恨他们二人将肉干都吃完了,便要拿他们当口粮吧?
见两人警惕起来,沈逾白心里暗道可惜。
两个锦衣卫有所防备,他便再也没希望了。
往后定要备一些蒙汗药才行。
思索间,外头传来哨声。
沈逾白透过窗户看去,就见周显站在一艘木船上,嘴里叼着根枯枝条,划着桨朝这边而来。
待船到了附近,沈逾白淌水去打开门。
被挡在外面的水狂奔进屋内,连带着周显的船不用划就朝着这边遛得极快。
周显顿时手忙脚乱,船桨一顿乱捣鼓,好在房间里外的水很快齐平,船也就稳住。
这时周显才恼怒道:“大人要是让我栽水里了,便再没人来救你了。”
所谓赶鸭子上架,也就是周显此时的状态。
他自幼在北方长大,哪里会划船。
不过为了维持自己百户的身份,刻意在船上装作游刃有余,沈逾白一开门,他就漏了馅儿。
如今也就是恼羞成怒。
“周百户能去二堂拿船,自是会泅水,如此小风浪,哪里能难倒周百户。”
因着是准备洪灾,衙门里也放了船,只是被安置在二堂。
周显住得离二堂很远,也只有泅水方可过去。
既如此,即便落水也不会真正有危险。
被沈逾白如此吹捧一句,周显心中欣喜。
周显家世极好,入了锦衣卫后又做出诸多成绩,实际颇为自负。
可自从被派来保护沈逾白,他就处处不如沈逾白。
就连他最得意的领兵打仗也不如,虽对沈逾白敬佩有加,却也很挫败。
今日被沈逾白一夸,他才发觉自己竟还有让六元公敬佩之处,一时欣喜不已。
便更觉自己该好好表现一番。
不待他谦虚一番,沈知府已经爬上船,又沉重开口:“如今整个通府灾情严重,全系于周百户一身了。”
周百户将腰背挺得笔直,自觉责任重大:“大人放心,本官必会竭尽全力!”
第288章
煽动?
虽已下定决心,手上的桨却很不听使唤。
郑乙和汤让上了船后,周百户又划着船在原地打了几个转,这才摇摇晃晃往前。
周百户便盼望着能尽快救个会划船的人。
好在没划多久,就有人朝着这边游来。
周显干脆不折腾,等着那人扒上船,这才看到是王虎。
风雨袭来那晚,恰好轮到王虎值守府衙,因着风雨太大无法出门,一直熬到天晴,就赶忙来找知府。
王虎在海边长大,水性好,撑船的本事更是一等一的好。
待他接了桨,船便又稳又快。
周显就觉脸上热得厉害。
旋即又安慰自己,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何必为难自己。
王虎再会划船,能将沈大人保护好吗?
如此一想,他便又坐得笔直。
因着要守护粮食,锦衣卫们并不在府衙,所以被困在府衙的只有五名衙役。
被困两日,一口吃的都没有,他们早饿急了,先去厨房找吃的。
厨房灶台都被淹了,好在碗柜放得高,水并未浸透,里面放着两日前未吃完的杂粮粥。
几人也顾不得坏没坏,分着吃完,人便有了力气。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王虎恭敬地问眼前身穿绯色官服,身前是云雁补子的沈逾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