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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她摸了摸小小的胸针上那温润的象牙雕,轻轻拍了拍,挽上包,出了房间就叫陈太。

    “去吃饭好嘛?”她问……

    没有回应,客厅里空荡荡的。

    便笺似是从方几上飘了下来,落在沙发上,屹湘拿了那张便笺在手里,再确定一番地址和时间,收好,去敲陈太的房门,半晌无人应。她推了门进去,房中也无人。想到刚刚那声门响,她皱了下眉。在房里等了一会儿,拨打陈太的手机,竟然是在她卧室里响起来的。

    等了好一会儿,屹湘再看表。这个时候,已经不能不出门了。只好拿了纸笔写了张便条留在桌子上。

    下楼的时候她还在留意,但直到坐上车她都没有发现陈太的踪迹。

    她连续的拨着电话,到了约定的华天金阁,她还在门口又拨了一通出去,仍然是没有人接听。心里是有些奇怪,陈太从不是这么没交代的人。

    她站在餐厅门口定了定神。

    侍应生看见她,问她是不是郗屹湘小姐,她说是。侍应生请她里面去。她随着往里走。

    正是用餐的高峰期,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

    她眼尖的立即看到了今晚要见的人。

    此时汪氏三姐妹正在闲聊,笑语盈盈的,跟这餐厅里的氛围相当的融合。

    屹湘以款款步调,斯斯文文的往那边走。

    Laura先看到她,对她微笑。坐在她旁边的Josephina也对屹湘点头。Josephina一身亚麻色的棉布衫裤,看上去穿的比平时要“邋遢”的多——这种装束,顿时让屹湘觉得自己先前的紧张有些多余,今晚她无论怎么穿,也不会比Josephina更不得体了。于是脚步就更加的轻松。

    一直背对着她的,那个女子,似乎正在说着什么,看到Laura和Jose的表情,便也就停住了——她的手放在桌面上……走近了些,屹湘看着那只手,白皙而柔润——桌面上方一盏圆灯,光洒下来,映着整张桌子,那手似乎在这柔光里能融掉似的——连手都这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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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花开旖旎的时光

    (五)

    侍应生走到餐桌前的时候停在了一边请屹湘入座。

    屹湘刚刚站定,汪瓷生便恰在这时转过脸来,微微仰着面,看她,柔声的问道:“是屹湘嘛?终于见面了。”说着,那只原本放在桌上的手,便抬了起来。

    “是。我是郗屹湘。”屹湘双手托了一下汪瓷生的手,并没有用力去握。懒

    汪瓷生微笑着,看了屹湘片刻,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轻声说:“来,快坐下——我们,这是第几次见面了?”她含笑的眼,星星般闪烁。望着人的时候,是那么的专注,仿佛眼里再也没有其他……

    屹湘被她眸子里的星光摄住了魂魄似的,嗯了一声,才说:“第三次。”

    汪瓷生身上淡淡的檀香味,轻轻的荡过来。

    “不,不止。还有一次,我见了你,你没有见到我。”汪瓷生笑着,仍握着屹湘的手,转脸对着妹妹们,说:“筠生是不知道,陶生,你还记得?”她这才松开屹湘的手,示意她喝茶。

    屹湘留意到她穿的是香云纱的长衫长裤。此时的温度并不算高,她在外面披了件披肩,翠色的,映的她的面色十分的好——颈间已经不是那挂金珠。她眼前好似那日的金珠散落一地的场景,但见汪瓷生看着她微笑,便回应了一个笑容,端茶杯到唇边,轻抿一口,就听Laura说:“怎么不记得——Vanessa好大的脾气。”虫

    屹湘赧然。

    “进公司几年,只道她是个温和的人,不料拗起来九牛拉不转。”Laura笑着,抬手示意侍应生过来,说:“点菜。筠生,今天罚去你的点菜权,每次点都失败。”

    Josephina笑了笑,没做声。只管绕着手上的一串细细的珠子。

    屹湘跟她共事多日,领教多了她咄咄逼人的脾气,今日见她在姐姐们面前的温柔和顺,虽不觉得太意外,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Josephina发现屹湘在看她,缓缓的抬了下眉。

    屹湘笑笑。

    Laura一如既往的话较多,上菜前的这段时间,她已经将屹湘这几天的行程问了个通透。屹湘捡着重要的答了。除了明处的擦伤掩饰不住要解释一番,其他的,她想还是少说为好。即便是这样,她仍觉得Josephina的目光里带着几许探究的味道,而Laura,虽听上去句句问的都漫不经心,却每每被她捉住她的回答,婉转的带到下一个问题去……她们后来是边吃边聊的。

    屹湘一边吃着鲜美的菜,一边有问有答。

    汪瓷生倒不跟Laura似的,有很多话讲。只一味的催促屹湘多吃。

    “大姐,我就说,请Vanessa来这里吃是合适的吧?湘飨那些改良菜式镇不住她的。”Laura已经被红煨裙边辣的面颊都红了,肿着舌说。

    “身上有伤,最好不要吃的这么刺激。”汪瓷生笑着说。点菜的时候,她特地留了余地。

    Josephina看了屹湘一眼。

    屹湘摇头,说:“没关系。”

    “还是注意些。陶生说你也时常喉咙不舒服?”汪瓷生给屹湘夹了一筷子菜,看着她,笑道:“我抄两个方子给你。清肺润喉最有效果。我常年用的。”她温和的说着。

    屹湘低头吃她布的菜,应了一声。

    “大姐,这么喜欢Vanessa,干脆认了干女儿好了。”Laura开玩笑。她搁了筷子,将手帕按在额头上。

    屹湘抬头,正碰上Josephina的目光。

    “我倒是不介意,可是屹湘平白的就降了辈分,怕是不合适。”汪瓷生说着,笑眯眯的看着屹湘。那么柔和的目光,不但看的屹湘心里瞬时一酥软,连她的两个妹妹也有些发怔。一时桌上没有人说话,她自己又先笑了,说:“屹湘家世家教都是最好的,被我捡个便宜,屹湘母亲该不乐意了吧?来,尝尝这个……在这儿吃了这些日子,专捡有名的地方吃,若说味道好,这几家大酒店的,滋味倒不一定赶得上苍蝇馆里的那些菜式。”

    她悄然的转了话题。

    屹湘松了口气似的,继续吃菜。

    Laura听了姐姐这话,皱眉道:“我算是怕了——Vanessa,你不知道,你身边坐着的这位,昨日硬是拉着我们,吃了一顿小店里的菜,真是辣!我才知道原来前些日子吃的那些,是挂着羊头卖狗肉的,若不是怕你吃不惯,正该带你去吃那活色生香的……是不是,筠生?”

    Josephina不知何时已经点燃了烟,听了笑道:“那你还不是日日吃的最高兴?天天一客酱香方肉,亏你吃的下。”

    屹湘听着忍不住笑。看着桌上这道酱香方肉,拿着勺子来了点儿。这肉看上去唬人,其实最是肥而不腻,香的很。

    Josephina看她,道:“你们二位,吃也是能吃到一处去的。”她语气淡淡的,转头吐了口烟。

    “筠生,少抽点儿烟,对身体不好。”汪瓷生说。

    Josephina笑笑,掐了烟。半截子烟被掐在烟灰缸里,冒着小股的青烟。望着满桌子菜,小皱了下眉,说:“辣。”

    “不能吃辣算什么湘人?是吧?”Laura笑着,瞟了眼Josephina。Josephina对着她做了个“投降”的手势,有点儿俏皮的。Laura便说:“也难怪,你离开这儿的时候,最小,去了,适应的也最快……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可是从前母亲也常常在家做湘菜啊,你怎么这么不喜欢?你就是咱们家的异类……母亲就说三三你最怪。”

    她说到这里,姐妹三人沉默了。

    屹湘敏感的觉得,她们大概是陷入了同一段回忆当中。她于是慢慢的吃着碟子里的菜,不吱声。还是有点儿奇怪的感觉。明明,这是老板邀宴,却自始至终,她们讲话自然的很,没有刻意的避忌,让她觉得像个外人。

    只是很快的,Laura又说起了别的话题,大约是怕话题不周冷落了屹湘,只说这次的展出。一回到工作上,不止屹湘,Josephina也提起了精神。

    汪瓷生侧着脸看兴致勃勃的妹妹们和屹湘,不时的给她们布菜。侧脸看着身边这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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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大家:

    今日更毕。谢谢。。祝周末愉快。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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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花开旖旎的时光

    (六)

    屹湘无意中一转头,就看见汪瓷生默然含笑的望着自己。她抬手触了下鼻尖。

    汪瓷生笑了,说:“这样听你们聊聊很好。”

    “不嫌我们闷啊?”Laura说着,看下时间。

    “怎么会。”汪瓷生笑着说。懒

    屹湘低声说:“已经这么晚了……”她看看她们,“我已经吃好了。”

    “只顾说话了,你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嘛。”汪瓷生笑道。

    Laura笑起来,说:“我们大姐就这脾气,最看不得人节食。说句玩笑话,你若能把一桌子菜吃的点滴不剩,她就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你。”

    屹湘被Laura逗笑,说:“早知道,我真应该再多吃些。夫人,我就是人们说的‘大胃王’。”

    她称呼汪瓷生为“夫人”,是看着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金指环,也是记得,上次见面,Laura对她身边的人,就是这么称呼的。虽然汪瓷生一开始,就让她叫自己Anna。屹湘还是叫不出口。

    汪瓷生听她这么称呼自己,心里倒有些异样。见屹湘笑意盈盈的,下巴上的痣在一小片擦伤里,那位置有些红肿,但不损她笑容之动人……她微笑,说:“那只好等下次,让我见识见识——或者等你回美国去,来舍下一坐。”她说着,拍了拍屹湘搁在桌上的手。

    她的手很温暖。虫

    屹湘微笑。

    汪瓷生的手并没有立即挪开,所以那温暖也便多停了一会儿。而这只手实在是好看……屹湘不禁多看了一眼,汪瓷生发现,便笑着抬了抬自己的手,说:“曾经一度,靠这双手拍摄广告养活自己。”

    坐在对面的Laura和Josephina几乎同时的叫了声“大姐”。汪瓷生笑着,轻轻一耸肩膀,漂亮的手合在一处,说:“谁不是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和家人呢?”

    屹湘听着她用“养活”这个词,莫名的有些心酸起来。她掩饰了一下。

    汪瓷生不料自己闲闲的一两句话,惹的这个孩子露出了纤细而敏感的一面。心里倒真的有些感动。想着刚刚大妹开的玩笑,她畅快的笑了,说:“真是个实心眼儿的孩子。”她说着摸了摸屹湘的发脚。语气里,有一丝异乎寻常的宠爱。

    Laura跟Josephina的目光却都在姐姐跟屹湘身上左右摇摆……Laura随后轻咳了一下,待要说该走了,就只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这一阵脚步声匆促细碎,带着风似的,屹湘也诧异的转头。

    待她看清楚站在她旁边的是陈太时,愣了一下才叫道:“阿姨?”

    其他三位正莫名其妙的看着凭空多出来的这位有些年纪的妇人,听她这么一招呼,Laura先问:“是你的朋友?”她打量着眼前这位。

    屹湘说:“是……”

    屹湘立刻发现陈太不对劲。是眼神。黑而冷的眸子,是越过她,盯住她身后的——汪瓷生?屹湘转了下脸,果然汪瓷生与陈太四目相对。她顿时觉得不安,忙问:“阿姨?您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

    “汪瓷生?”陈太没有回答屹湘,她只盯着汪瓷生,问。她手里挽着的皮包棱角分明。那包底的金属尖角,闪闪的,与她眼睛里的寒光一般温度。因此看上去并不像是昂贵的装饰物,倒像是冷武器。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屹湘更觉得事情不对。但究竟不对在哪儿,她一时判断不明。

    “我是。”汪瓷生见陈太动问,从容应答,“请问您是?”

    “你不认得我。”陈太说。

    “的确。”汪瓷生点头。

    “我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陈太盯着汪瓷生。汪瓷生再点头。

    “你到底什么人?”Josephina却沉不住气,忽然插口问道。

    汪瓷生摆了下手制止小妹,温和的说:“您请问。”

    “你怎么还能活的这么心安理得?”陈太问。

    汪瓷生那黑而柔亮的眉,一扬。

    “你说什么呢!”Josephina呼的站起来。脸对着脸,她跟陈太的身高不相上下。浑身上下充满着怒气,就像只要发怒的母狮。只是陈太也不遑相让。

    屹湘几乎是立刻的也站起来,她不明就里的,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只见着陈太与Josephina剑拔弩张,汪瓷生与Laura镇定自如——这些素日在她看来都是极有气度极从容的人,却恰恰是让她手心冒汗的。

    “筠生!”汪瓷生声音虽轻,却让Josephina暂时稳住了,但身上那凶狠气息并未褪去。

    “阿姨!”屹湘站在陈太身边。陈太看了她一眼,往旁边推搡了她一下,手上的力气很大,屹湘本来心里就有点儿发慌,被这一推脚下不稳,人就往后退了一步。

    汪瓷生眼疾手快,抬手托了屹湘的腰。她仍是平静的对着陈太,并没有出声。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个眼神怨毒,一个眼神冷静,像角力似的,对峙。

    屹湘被汪瓷生那有力的手托住稳住身形后,也顾不得什么,一下子握住了陈太的手臂,“阿姨,有话慢慢讲。”

    陈太甩开她的手,指着汪瓷生。

    “汪瓷生!AnnaWong,AnnaWong,就是你!”陈太咬牙切齿的,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你害人妻离子散、你害人家破人亡……你这个妖精!”她在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拿着手里的包,对准了汪瓷生便打过来。

    屹湘似是料准了她会这样,她再次拉住她,“阿姨!”她叫着,反而引起陈太更大的怒火。

    陈太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挥着她的包。用力的不是打在了屹湘身上、便是挥到了餐桌上。桌上的餐具不断的被拂到地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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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花开旖旎的时光

    (七)

    带着金属扣和边角的皮包打在身上很疼,屹湘忍着,又要护着陈太、又不想让陈太真打着汪瓷生姐妹,慌乱间就听见Laura叫保安,顿时急出了一身汗,“Laura别!金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她也不敢十分的用力,还怕不小心伤着陈太。懒

    陈太一身的力气都爆出来,根本不管屹湘,屹湘慌乱间便被陈太推着翻滚在地上,汪瓷生看到,急忙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Josephina,过来拉屹湘——Laura和Josephina立刻阻止姐姐。

    “大姐!”Josephina脸色铁青,就看姐姐一把捞到屹湘挥着的手,陈太手里的包便砸到了姐姐背上——Josephina火冒三丈的冲一把扭住了陈太的手臂。“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筠生!”汪瓷生被打到,只觉得背上一阵疼。“屹湘你没事吧?”

    “没事。”屹湘仓促的说着。

    Laura立即过来将姐姐搀住,顺手的将屹湘也拉了一把。汪瓷生倒松了妹妹的手,也来扶屹湘。屹湘身上的衣服被撕扯的凌乱,她狼狈的胡乱拢着衣襟领口,汪瓷生只觉得眼前莹光一耀,下意识的就伸手过去,差一点就抓住屹湘的襟口,这一来把屹湘吓了一跳。

    她吃惊的看着汪瓷生,手按在领口上。虫

    “大姐!”Laura顿觉家姐失态,她忙叫道。此时那莹光消失,汪瓷生一省。

    屹湘后退,听到凌乱的脚步声近了,知道餐厅的保安已经到了。果然Josephina也后退,冷冷的、喘着粗气站稳。

    屹湘心里又发急,她回身扯住同样喘着粗气、发髻散乱而脸色苍白的陈太。

    陈太看着屹湘的模样,颤着声音说:“屹湘,你好好儿的女孩子,为什么跟这样的妖精搅和在一处……”

    屹湘的身子倚着陈太,就觉得自己在跟她一起抖。

    她紧箍着陈太,不住的说:“阿姨……有话好好说……”明知道这大概是不管用的,在这一团混乱、人人激动之中,她倒是渐渐的镇定了。

    陈太转了下脸,对着屹湘,说:“你闪开吧,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我拼了今天进警局,也要把这口恶气出了!”她声音尖利,但情绪显然已没有刚刚混乱。

    屹湘还是被她的表情骇住。果断的,她转身将陈太拦在了身后。她背着手,扣着陈太的手腕,看着静默的汪氏三姐妹。

    陈太在她背后喘着粗气,像受伤的动物似的,咻咻的。屹湘心里一阵乱颤。她本能的想要保护陈太。尽管陈太是发动攻击的那一个……她知道自己眼下是倒向了陈太。

    汪氏三姐妹也都在看着她。

    汪瓷生更是直直的瞅着她,好一会儿,她才看着陈太,听到Josephina不满的催促保安,她说:“不必。既然是屹湘的朋友……这位太太,我并不记得跟您有什么往来,以至于您要这样不顾体面……”

    “体面?不记得?汪瓷生,你健忘。你忘了自己多少垫脚石?”陈太冷冰冰的说,“还是,你这样的女人,根本就没有良心和记性?你忘了为你倾家荡产的那些男人了?你忘了因为你介入婚姻以泪洗面最后发疯的女人了?你是忘了,还是根本就不敢承认你就是这样一种烂污货色?!”

    “你住口!”Josephina被陈太激的暴跳如雷,她两步跨过来,抬掌对准了屹湘身后的陈太,陈太毫不躲闪,将屹湘一拨,一下挡住了Josephina挥过来的手掌。这对撞就在屹湘耳边,肌肉相撞的那种清脆声音,听起来让她心惊。她听着陈太冷冷的说:“你这算什么?作为她的亲妹妹,你难道不了解她是什么人?”

    Josephina一把揪住陈太的衣襟,阴狠的说:“不准你侮辱我姐姐。她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你再说一句,我……”

    “Jose!”Laura叫着妹妹,一把将她扯了回来。目光冷静中带着凶狠,瞪着Josephina,“大姐在这儿,你这是干什么?”

    Josephina甩开Laura的手,她指着陈太。她本来就瘦极了的手,鸡爪子一样,腕子上的珠子滚到手肘处,零散碎乱。

    屹湘听陈太讥讽的冷笑,咬了牙关。

    “汪瓷生,你还记得这些烂账里,有一个冤魂,叫金素兰?”陈太说到“金素兰”三个字,咬牙切齿中带了颤音。

    屹湘看向汪瓷生。

    汪瓷生眼睛里,寒光一闪。

    屹湘几乎打了个冷战。

    “二十年前,你勾、引她的丈夫、使他抛弃妻子、又骗光他的财产、害他孤苦离世,让他的孤儿寡妇悲苦度日……你呢,你却摇身一变,一变再变,变到今日,享受荣华富贵!”陈太到此时,已经越来越冷静,“汪瓷生,若不是在这里遇到你,这一辈子我也不会去找你。偏偏冤家路窄,我既然知道了你近在咫尺,不能不来会会你。我倒要看看,像你这种坏事做尽的女人,还能心安理得到几时!”

    汪瓷生始终平静的脸上,到此刻,终于有些松动,她的睫毛微颤,但不是看着陈太,而是看着屹湘。

    屹湘微微的转了下脸。汪瓷生的注视,令她觉得些许难堪。这感觉难受极了。

    汪瓷生垂在身侧的手,攥了起来。片刻,她微笑,说:“我竟忘了……二十年了,太久了。”她说的淡淡的。

    “你……”陈太看到她脸上那凉薄的微笑,喉头像被什么噎住了,抬手按了胸口,脸色铁青。

    屹湘连忙扶住了她,见她面色难看之极,强制的将她按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汪瓷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已经转身取了自己的手袋,对着陈太,说:“这些往事……陶生,”她头都没有回的,吩咐妹妹,说:“留张片子给这位太太。”

    她的目光清水一般,望着陈太,说:“我欢迎你随时登门指教。”

    陈太抬头,狠狠的瞪着她,只是说不出话。

    “大姐,走吧。”Josephina在一边说。

    汪瓷生却看着屹湘,说了声:“屹湘,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她目光温柔,挽着手袋的手扣在一处,说:“我们改日见吧。”她并没有等着屹湘回应,便转了身。

    屹湘只觉得她的目光是在自己身上又转了一转的,心就沉了一下。见Josephina搀着汪瓷生往外走,那翠色的披肩罩在汪瓷生的肩头……她只觉得那一层绿,在灯影下,将香云纱的色泽,衬出了一层孤独似的。

    她忙转开了眼。

    留下来的Laura慢条斯理的先悄悄的跟经理示意,清退了保安。

    此时餐厅里客人已经早走光了,只剩下了她们几位。

    Laura看看像是经过一场激战后精疲力竭的斗士一般的陈太,又看看呆若木鸡的屹湘,好一会儿才说:“时候也不早,回去休息吧。我让司机送你们。”

    屹湘头脑发木,这会儿还是摇头,说:“我们自己回。”

    Laura料到屹湘会这么说,她从手袋里拿出两张片子,给陈太放在面前,说:“作为妹妹,我无条件的相信,我大姐绝不会像你说的那么不堪。”

    她说完,扶了屹湘手臂一下,说:“照顾好她,有事随时给我电话。抱歉,这事情让你为难了。”

    Laura也没有等屹湘回应,转身便走。

    屹湘虚脱了似的,半蹲下身。

    她颈间的玉佩滑出来,轻轻的晃动着。

    “阿姨,你能不能走?”她问。

    陈太盯着桌上那两张片子,猛然间转身,有些跌跌撞撞的,往餐厅外走去。

    “阿姨!”屹湘急忙追了上去。玉佩冰凉冰凉的钻回她颈间。她从地上捡起丝巾来护住颈子——陈太走的非常快,她追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着汪氏的车子离开。后面还有一辆,司机见到屹湘,行礼说郗小姐请上车。

    屹湘摆手表示不用,她紧跟上陈太的步子,想要搀扶她,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开……

    汪瓷生在车子上回了下头,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子,脚步有些凌乱的跟着那个怒气冲冲的老太太……她心头像被什么牵着,一直看。

    “大姐。”Josephina叫她。

    车子转弯了,看不到了。汪瓷生又半晌才回应妹妹,“什么?”

    “没什么。”Josephina转开脸。

    汪瓷生自然知道妹妹的心情。但此刻,她的心思没有在这里。

    “屹湘……”她喃喃的叫着这个名字。好一会儿,她终于还是靠在了车座椅里。颓然的,甚至是痛苦的,说了一句:“那是个男孩儿啊……筠生。”

    Josephina眼睛里充泪,她猛然间爆发出来,说:“对,是男孩儿!是男孩儿!不要看着哪个有一星半点儿像的孩子,你就……你就别找了,求你了,算我求你了,行不行?别找了……别找了!这些年,你受的罪还不够多?大姐,醒醒吧……醒醒好不好?已经死了的,那是个死了的孩子!生下来就死了、死了的……”

    “啪”的一下,Josephina肩膀上挨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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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更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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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花开旖旎的时光

    (八)

    “我要屹湘的详细资料。”汪瓷生冷静的说。

    Josephina沉默。

    “筠生!”汪瓷生声量稍大。

    “没有用的。”Josephina转开脸,恰好看见二姐乘坐的车子超过去。她一阵气苦。看不得,真看不得了……“她那种出身,除了想让人知道的……就除非自己去问。”懒

    汪瓷生摸着颈间的这挂珠子。

    手掌兀自发麻。刚刚是很用力的挥过去的,想都没想自己会打这素来疼爱纵容的妹妹一下。此时未免有些悔意,轻声细语的问了一句:“打疼了?”

    Josephina摇了下头,“没有。”

    汪瓷生伸过手去,将Josephina揽在怀里,温暖的手摩挲着她的面颊。

    “筠生,我不是成心的。”

    Josephina在这样的温存里,意识有些恍惚,“我知道。可是,大姐……”

    “筠生。”光影流转,让她眼中有点点星光似的。Josephina呆呆的看着姐姐,听她说,“别问我。”

    ***********

    叶崇磬拿着手机。手指在键上按着,过了一会儿,显示发送信息成功。他一抬眼,默默的将文件推到他面前来的崇碧正瞅着他呢。他便拿起文件上搁着的笔来,签了几个字。并没有仔细研读文件的内容,只是问:“怎么我一回来就弄这个?”虫

    “这不就专等着你回来弄嘛。”崇碧倒是仔细的看了起来,确认无误之后,才封起来放进随身带的文件包里。她把包放到一边,看着哥哥,等叶崇磬“嗯”了一声,她才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叶崇磬懒懒的,斜靠在沙发上,说:“山里嘛,擦破点儿油皮,是常事儿。”

    “擦破点儿油皮?我早劝你别老是去那儿,有什么好?耗时耗力还不见利润。你等着爷爷说你玩物丧志吧?他就不待见你把精力放别处。”

    叶崇磬浓眉平平的一展。眉眼间便更开阔些。显见着并不把崇碧的话当回事儿。

    崇碧见他这样,忍不住气恼,拍了他一下,话锋一转,说:“哥,我跟你说正经的。你也该郑重考虑下自己的事儿了吧——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妈想想。她因为你,在奶奶那儿顶了多大的压力……奶奶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

    叶崇磬又“嗯”了一声。

    他这反应算是平淡。但较之他之前根本不接茬儿的做派,倒让原本硬着头皮说出这话的崇碧意外了,“哥?”

    “啰嗦。还不快回去休息?”叶崇磬催她。

    “我陪你坐会儿。”崇碧有点儿耍赖似的,蹭着坐到哥哥身边,眯了下眼,问:“还是,我在这儿,妨碍你了?”

    “什么话。”叶崇磬微笑。手机被他放在了一边。他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崇碧的眼。“你决定了?这么快开始工作,我还以为你真要休息个一年半载的。”

    “机会难得嘛。这次放过了,不知道下次还什么时候来。”崇碧说。哥哥说的是她在京筹办的L&a;a;a;G分所的事情。她在回国之前已经着手了,本来是有枣没枣打三竿的,预备着等婚后她再慢慢谋划,不料回来后审批意外的顺利。她索性这就放开手脚干,眼下正在招兵买马的阶段,开张的头一单大生意,便是自家的事务——她拍了拍案上的文件包。

    叶崇磬只知道妹妹整天的忙。满以为她不过是筹备婚事,没成想她竟闷声不响的干成了这么大一件事。他见崇碧拍着文件包,便说:“你只管做好你分内的事——按说,家里的事,你不要插手最好。”

    “哥,你要这么说,我可不爱听了啊。对外人,我是叶家人;对你,我是你妹子,谁敢欺负你,我才不会客气呢。”

    叶崇磬无声的笑着,说:“欺负我?谁能?”

    “哥……”崇碧缓和了语调。

    “嗯?”

    “这回……”崇碧说了俩字出来,就看着哥哥的眼,顿住了。

    “觉得我狠了?”

    “这不大伯心脏病都犯了。”崇碧说。她说着,挽了两下头发,“真假且不论。”

    叶崇磬站起来,光着脚走在地毯上,去开了一瓶酒。崇碧说他,身上有伤还喝酒。他不理会,只问:“这些日子,你在家听说什么了?”

    “咱家里自然是没什么。爸忙死了,哪儿顾得上;妈呢,一向是知道也当不知道——三叔从来是骑墙的;四叔虽然不骑墙但这回是打太平拳的,横竖少不了他那份儿,他明白;五叔嘛,他从来但凡是能说上话,必然是支持你的,那就更甭说大姑小姑了……你算算这账,换了你,是不是也得气出病来?”

    叶崇磬啜了口酒,抬手揉着颈后。

    “这倒也没什么。只是……”崇碧看着哥哥,笑。

    “只是什么?”

    “你这下,怕是越走越险了。”崇碧说着,想起什么来,说:“我跟你说个笑话啊。昨儿小姑说——只跟家里几个人斗什么意思呢,都知根知底儿的,底牌什么样,闭着眼都推的出来;若是跟茂茂走了一处,粟家那深水潭,才施展的开呢……我那日听人传话,有人放口风,说你贪。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叶崇磬口中含着酒。妹妹说,他听。

    “哥。”

    “嗯。”

    “这些乱七八糟的,过耳就算,甭往心里去。这又不是旧社会,动不动就提什么联姻。没的让人笑话。我单说茂茂。茂茂呢,还不错——主要是对你,实心眼儿。”叶崇碧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的。哥哥这儿,这类话题,都是禁忌。

    “碧儿。”叶崇磬又斟了一杯酒。晃着,嗅一下。

    “哎。”

    “……”叶崇磬却没有立即接下去。他看着杯中的酒液,对着光,说紫不紫,说红不红,有点儿稠,流动起来,似乎都不灵活似的,黏在杯壁上,染了色。

    “怪她长的太像菁菁?不像的。”崇碧慢慢的说,也盯了那杯酒,“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她真喜欢你,也没现在那些小女孩儿的坏毛病……再说,哥,菁菁再好,也是去了……这些年,你也算对得起她了。那天小姑说了句话,害我好几天难受。她说现如今多少恩爱夫妻都不到头,也有死了个老婆就跟家里倒了堵墙似的,砌一砌,就又见新人笑了……”

    崇碧看看哥哥。

    叶崇磬将杯子里的酒喝光。

    “哥……”崇碧见他如此,还是有些担心自己话说的过了。

    “小姑让你来劝我?”

    “何止小姑。这回我跟潇潇去见奶奶,奶奶也问。我这不多嘴说几句嘛,你总不至于揍我吧?”崇碧走过来,夺了哥哥手里的酒瓶,自己另拿了只杯子。

    “是不是结了婚的女人,就开始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结束单身?”

    崇碧说:“对。最看不得你们还单身、还贵族。等我解决了你,再解决湘湘……上次给你的扇子,是我去求湘湘,她画的。”

    叶崇磬缓慢的点了下头。

    &a;lt;!

    第十三章

    花开旖旎的时光

    (九)

    “那时候跟你急,恨不得你立时三刻就恢复过来”崇碧喝了一大口酒。但愿哥哥闪电般忘了所有的前尘往事,重回金刚不坏身。“我总觉得……”

    “碧儿,”叶崇磬从她手里拿过酒杯,“行了。”

    叶崇碧喉头哽了一下,吸吸气,笑道:“好。”懒

    叶崇磬电话在响,他过去接。

    崇碧还是把那杯酒喝光了,收了自己的东西,站在那里,等着哥哥打完这个电话。他低低的讲话,似乎是心情不错的样子,看到她拎了包,浓眉舒展,点点头。她却没走,只是含着笑等他收线——就这么安静的等着,听着哥哥低沉的声音,很松弛的状态……她总觉得哥哥最好的状态,就该是这样的。而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真正的松弛。

    就像她会想哥哥永远是不倒翁、总能绝处逢生,恐怕哥哥自己也拿自己当罗汉。老早就习惯了自立,也习惯了他必然长成大树,为她遮风避雨……

    她总记得很久以前出国去的时候,还以为跟以前每一次出国一样,是习惯且自然而然的事。一点也不觉得紧张。没心没肺的,跟母亲告别。直到母亲上了车,车门关好的一刹那,突然的明白过来……追着远去的车子跑,跑在安静的街区里,车子开的不快,但始终没停下来。直到距离越拉越远,她精疲力竭,蹲在地上大口的喘气、痛哭。泪眼朦胧之间,长手长脚的哥哥蹲下来,背起她来,说碧儿我们回去吧,有哥哥在呢你怕什么。她哭的更凶。已经忘了过了多久才适应过来,在那之前她总是黏着哥哥。一起上学,一起放学。她从来不是乖巧的学生,被罚留堂也有——因为吃不惯餐厅里难吃的薯条——也是哥哥陪着她。见了她就是笑笑,不曾责备过她。时至今日她想起来,今天这骄傲、倔强、不知畏惧而且还一意孤行的脾气,有多少是哥哥给惯出来的?她不知道。只是偶尔,她想想,在她孤独和难过的时候,哥哥总是在她身边;可他又是怎么对付那些难熬的时间的?她从来没有问过。也许问,他也只会一笑置之……虫

    “我一会儿到。”叶崇磬收了线,见崇碧出神的望着自己,“怎么还不走?”

    崇碧问:“你这又谁啊?大半夜的拉你出去?”

    叶崇磬拎了件薄薄的西装上衣搭在手臂上,听妹妹这么说,笑道:“还有谁,不就是那几个。金戈今儿生日,我忙的都给忘了。”

    “他生日?又疯了吧?一准儿没好事儿。”崇碧皱眉。太知道这帮人凑一处,有时候玩儿起来那是无法无天。

    叶崇磬已经走到了门边,先开了门,笑着让崇碧先走,问:“奶奶还好?”

    “好。”崇碧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无声的笑了。

    叶崇磬看到,问:“奶奶喜欢潇潇吧?”

    崇碧想了想,才说:“瞧着还好。可奶奶要喜欢谁、不喜欢谁,哪儿是一日两日能看出来的?倒是跟我们说了些旧事。潇潇也不大知道。她跟邱家奶奶共事过。也一起在西北呆过几年……我没太往心里去。潇潇说奶奶记性好,有些事年月日的,连时间都记得分毫不差。说总算知道咱们家这些人精儿都是怎么来的了。”

    叶崇磬笑了。

    崇碧看着哥哥微微含笑的眼睛,忍不住攀着他的胳膊,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她说:“哥,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叶崇磬拍了妹妹的背一下,说:“我知道。”

    他顺道送崇碧回了房,他穿过廊子走出去。槐花开了,那香气甜丝丝的。不必深嗅,香气便自觉地洇进了五脏六腑似的……香气浓重,等他到了金戈那里,好像还绕在他身上。

    他预备好了这会子到了场,那帮人必然是已经东倒西歪在酒浪之中不知所以了。没料到他一敲门,佟金戈亲自来开门,竟然是神清气正的,他意外的问:“怎么着,这是还没开始?”

    说着已经往里走。

    听着金戈在身后笑,便看到那嘴角叼着半截子烟正在摸牌的董亚宁。董亚宁穿着黑色的衬衫,挽着半截袖子,显得人格外的清瘦精壮些,看到他,便说:“这不是等你那吗?”

    “叶哥。”坐在董亚宁对面的是芳菲,此时对叶崇磬一笑之间,便站了起来。

    叶崇磬笑着对她点头,让她坐,说:“早知道今儿晚上这么清净,把碧儿也拉过来就是了——金戈,这不是你的做派啊。”他刚经过餐厅的时候,看到有没收拾的杯盏盘碟,也能闻到屋子里有残留的食物香味。很干净的味道。不像通常这类聚会,总是从热闹开始,由混乱结束。他本是有点儿意兴阑珊,不料来了是这般状况,倒让他觉得舒服了。

    董亚宁拍拍旁边的座位,对他说:“快坐下。金戈一早说要叫你,我拦了下,就知道这几日你劳心劳力,等着这会儿清净了再招呼你来——没错儿吧?”他笑嘻嘻的。

    叶崇磬一笑。点点头。

    牌桌上真的就是三缺一。看起来他没来之前,这三个人是玩儿着骰子聊天呢。他看金戈,问:“你们家老爷子又修理你了吧?”

    董亚宁先就乐了,烟卷儿在嘴角缠着,他抬手取下来,笑而不语的看着金您真是我亲哥哥。您不提这码子事儿就当疼我了,成不?”金戈笑道,“我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过个生日,提早半个月让人告诉我,不准我铺张浪费。我一气之下,就躲这儿来了。”

    “矫情。是你爷爷没给你红包,你大伯没让你家去吃面,还是你二哥没请吃饭?净胡说八道的。”芳菲不客气的说。

    “你别提我二哥。我还指着他家那俩宝跟我一日生呢,好家伙到现在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我一问他还跟我急,你说他得紧张成什么样子了?”佟金戈笑。

    “知道这回是男孩儿女孩儿吗?”芳菲问。

    “只知道是俩,不知道是啥。我倒希望是男孩儿,多带劲。”金戈笑着说。

    “男孩儿有什么好。保准长大了又是祸害。”董亚宁嗤了一声。烟掐了,拍拍手,说:“打牌!”

    金戈忙着去开了瓶酒。四个人坐在一处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打牌倒成了次要的。

    叶崇磬的手机放在桌角,跟他的酒杯在一处,他偶尔啜口酒,看一眼。

    董亚宁终于是忍不住斜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时候学会发短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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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的大家:

    今日更毕。谢谢。我们明天见。。

    &a;lt;!

    第十三章

    花开旖旎的时光

    (十)

    他总知道叶崇磬这人跟他一样,向来嫌编辑信息浪费时间,哪怕就一个字。一个电话打过去了事。

    叶崇磬盯着面前的牌,像在专心琢磨牌的模样,笑笑,说:“我乐意。不成啊?”

    这话就带着点儿小儿无赖的意思了。听在座的其他三个人耳里有不同感觉。懒

    董亚宁先笑了,说:“成!”他咳了一下。这两天抽烟有点儿狠,喉咙发紧。虽是这样,还是从手边又拿了一根点上。

    他看了会儿牌,打出一张去。觉得有点儿热,也挽了下袖子,对着芳菲说了句“抱歉”。芳菲点头表示不介意,留意到他手上的擦伤……脸上也有。她不由得多看了叶崇磬几眼。只觉得几日不见,叶崇磬素来沉稳的气质里,因为这点子小伤,倒显得有些不太一样了。但究竟是哪儿不一样,她说不出。就是这么想着,她抬眼看自己的哥哥,吞烟吐雾的,一身黑衣,乍一看上去,似乎跟后面的阴影合在了一处似的。

    “这牌你要不要啊?叶哥的四万。”金戈见芳菲只管出了神,催促她,“叶哥这打出四万来,相比没人的时候,笑的嘴巴也跟四万似的了吧?哟,话说回来,合着这回你该不是两线战事都要大获全胜吧?今儿你们家崇碁崇岩迟到早退,旁人问他们什么都三缄其口。末了就跟我说了句‘大局已定’,我才踏实了,打电话给你的。”金戈笑嘻嘻的,拿眼瞅着叶崇磬。虫

    芳菲趁着摸牌,不着痕迹的又看了看叶崇磬,也看了看桌角上的手机。她胡乱打了张牌出去,坐在她下手的金戈嘴角一扯,她发觉,瞪了他一眼。

    金戈被她一瞪,索性笑出了声,说:“你再这么打下去,今儿可就输掉了底儿了啊。”他摸牌出牌,手极利索。

    叶崇磬淡淡的笑下,看看金戈打出来的牌,说:“崇岩和崇碁么,这俩家伙。”语气是不加褒贬的味道。他倒不料家里的消息外面知道的这么快。想想也不奇怪。于是又笑了下。

    董亚宁看他静水无波的模样,抽了口烟。屋子里安静的很,就麻将桌上方有团光,被他燃起的烟罩了一层薄薄的雾,让几个人的面容都有点儿模糊似的。他挥了下手。薄雾流动了一下,像扯不开的纱,又罩住了。他有点儿烦躁的清了下喉。

    “狗p大局已定。大局哪儿是到这会儿才定的?大局在叶老把他送美国去就已经定了好不好。现在说这些,净t扯淡。”董亚宁说着,指了指自己的杯子,要金戈给他倒酒。瞟了眼叶崇磬,说:“磐哥在大戏院的戏码子,可是照旧上?”

    “没说不上就是上。只管去就是了。不是请了你?”叶崇磬说。心里一动,“我有阵子没看见他了。”他下午还去医院探望大伯了。许久未见的四叔都碰到了,这探视群体的规模不算不小了。本以为会遇到崇磐,但没有。隐约听着说是为了近日的公演在闭门练功,来趟医院也只是略站一站……

    “你大伯这回犯病,倒不一定不是给你气的,弄不好,八成是给他气的。”董亚宁说着,笑笑。看叶崇磬没反驳,知道他心里未必不是这么想,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说:“其实这就是大伯想不开了。从前说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读书——有条件有天赋搞艺术,这不是好事儿吗?”

    “话是这么说……”佟金戈脱了长腔,“对了,想起一件事来——叶哥,新茶还有吗?我上回家去看我姥爷,从你那儿不是刚得了嘛,结果老爷子可爱上了。前儿还问我,说哪儿来的。我跟他一提,他就笑,说难怪叶家那老东西——姥爷原话——横竖的不待见这二孙子,原来是真的惯会干烧钱的买卖。”

    董亚宁一乐,笑着说:“听见没?你算是成功的臭名远扬了。烧钱?那是玩儿着乐着,悄没声的淘澄飞跌着把钱挣了,还没耽误了韬光养晦,再回身一抄手,那权也收了……六筒。”

    叶崇磬只是笑,见董亚宁打出来拍,手一推牌,说:“和了!”

    说着也不理他们笑着说着算银码子,示意自己去下卫生间,顺手拿了电话,一边走,一边拨了出去……金戈一边洗着牌,一边说:“瞅这样子,真有情况啊。不是开玩笑的。”

    芳菲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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