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景
18px
字体 夜晚 (「夜晚模式」)

第5章

    簕崈回头,堂叔们围在父亲身边,女人们叽叽喳喳围在一起,觥筹交错,果然很吵。

    簕不安又撞了他一下,打了个哈欠:“新年快乐啊,回去睡觉了。”

    然后跟一个面熟的堂弟勾肩搭背走了。

    他不在的这几年,簕不安比小时候人缘好了很多。

    又过了两年,簕不安到了上初中的年龄。

    他拒绝了继续在荻园听家教,要求去外面上学。

    除簕崈以外的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有一个管家统一负责,私生子们的妈妈负责提要求,管家负责按要求找家教,簕不安在荻园一向没有存在感,最开始的启蒙先生是唐栀交代的,后来的家教是管家顺手帮他请的。

    请人来不需要特别申请,送出去恐怕不能擅自做主,首先找学校就很麻烦,找什么档次的得斟酌,不能太好也不能太差,还有接送问题和安全问题,虽然说是存在感不强的私生子,但万一给人绑架了或者出点什么事也不好听,还得追责。

    不过,下面的人考虑得多,簕世成日理万机,压根不在乎这个不亲人的儿子,听说簕不安想折腾,想也不想就同意了:“随便他,你看着办吧。”

    打工最怕听到这句话,管家忧心忡忡,害怕簕不安野心太大选一个档次太高的国际学校让自己难办。

    但是,出人意料,簕不安选了离荻园不远的普通公立初中,食堂午餐一块五,学杂费只收八十块。

    “不用找人接送,我刚淘到一辆宝马,可拉风了。”簕不安翘着二郎腿坐在台阶上不可一世,管家一听这还了得?立刻很严肃地制止簕不安违法乱纪:“三少,你还没有驾驶证,不能开车!”

    “要驾驶证吗?”簕不安仰着下巴把自己的爱车指给管家,管家回头,看到正倚在墙上晾油漆的荧光绿山地车,顿时沉默。

    “不行。”管家还是拒绝:“要找人保护你的安全。”

    “别了吧。”簕不安挠着发痒的眼皮拒绝:“人家都是普通工农阶级,我出门带几个保镖,也太脱离群众了。”

    管家心说,原来你知道,然后微笑着说出谴责的话:“其实最好还是请家教。”

    “也没人知道我是谁……我算个什么东西啊?也没人知道我。”簕不安笑嘻嘻撞了管家一下。

    管家:“……可是……”

    “哎呀别可是了!何叔你就不操心了,到时候我就说我妈在荻园当保姆,是不是一下子就融入大众了?”

    管家觉得,簕不安还不如选了国际学校。

    他想再汇报一下这个特殊情况,但是,簕世成出差了,长时间不见人,唐栀又生病了,他还没汇报,簕不安已经自己办好了入学,开始骑着他拉风的宝马早出晚归了。

    ——簕不安被阿花骗了好几年,他根本就可以随便出入荻园,阿花就是怕麻烦才会推三阻四。

    后来发现的时候,阿花就管不住了,簕不安隔三岔五溜出去玩,认识了一堆狐朋狗友,荻城大街小巷也很快就被他摸透了。

    唐栀病得很突然,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耗了这么多年,底子越来越差,这次病倒一下子就起不来了,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很苍白,像是要枯萎。

    簕崈又回来了。

    看到簕崈,唐栀伸了一下手,簕崈走到床前半蹲下去,衣服被厚实的地毯摩擦出细微的声响,然后,母亲微凉的手落在脸上,很轻,像一只蝴蝶,还没停留就离开。

    唐栀没什么力气,只碰了一下,手就掉下去了。

    簕崈问:“您怎么忽然病成这样了?”

    “没什么,只是吹了点风,小感冒。”唐栀轻声地说,但是看上去很疲惫。

    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对谁诉过苦,她不习惯把痛苦的事讲出来,因为很早的时候,世上最疼爱她的两个男人都对她的痛苦视若无睹,劝她忍耐。面对儿子的时候,她更不喜欢提这些不好的事,簕崈的生活已经足够压抑了。

    簕崈看了半晌,忽然说:“您还要离婚吗?”

    “这些事和你没有关系,小崈……”唐栀的话还没说完,被簕崈打断。他说:“我支持您的决定。”

    上次簕崈回家,唐栀见了儿子一面就不再提离婚的事。

    这桩婚姻不仅仅是两个人的结合,更是两个家族紧密合作的桥梁,因此,不仅仅她的父亲哥哥不会同意,两家联姻关联到的所有人都会极力阻挠,簕世成也不会同意。

    簕崈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外遇,她那时候还没从未婚时众星捧月的美好中走进现实,很果断地提出离婚,当时簕世成就提出她也可以外遇,等生下这个孩子,他们可以各玩各的,开放式婚姻。

    唐栀怔然:“什么?”

    因为咳嗽,她苍白的脸上浮起突兀而不健康的潮红,在簕崈说完那句话之后,眼眶也红了,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支离破碎。

    簕崈神情平静说:“我有点希望你能和他离婚,我希望你能快乐,还有健康。”

    簕崈总表现得像个成熟的大人,但他还是个少年,还有点青涩,还不是铁石心肠,还有很在乎的人。

    “这很难。”唐栀几乎发不出声音,也许有生病的原因,但更多的是那一瞬间的哽咽,因为察觉儿子并没有丧失爱人的能力。

    “可以争取。”簕崈说:“谈判失败的原因大都可以归咎于没有把握到对方的命脉,而对方却知道您的弱点。”

    正是因为更加在意亲情、孩子、还有已经拥有的品格,所以才被困在这里,道德低下的人反而是没有弱点的。

    作为唐栀的弱点之一,簕崈说:“从利益角度讲,您离婚对我没有一点好处,看到您因为牵挂我而被牵制,我应该感到高兴。”

    “但您目前是我利益考虑之外的人。”

    簕崈什么时候出去的也不知道,等她回过神,卧室里站着的人是唐肃。

    他们兄妹很多年没有好好说过话了,唐栀有点累,不大想出声,唐肃主动开口:“见了孩子,心情会好一点吗?”

    唐栀:“会。”

    他们兄妹没话说,唐肃知道,与这个冷漠简洁的“会”字相对应的是自己带给妹妹的不快,于是他得到答案就离开了。

    哪怕是以探病为由回国,簕崈也还是被安排了酒会。

    等回到荻园已经入夜,偌大的园林灯火错落,低矮的桂树丛后传来口哨声,簕崈停下脚步不再走,保镖弯腰问他怎么了,簕崈说:“你们先休息吧,我走走再回去。”

    等人走了,桂树后面走出一个少年,簕不安双手环胸靠在树干上,懒洋洋打着哈欠:“等你好久了……”,然后拨弄了两下落在头发里细微的桂花走过来,胳膊肘撞了簕崈一下,带起一阵香风,笑容很大,但是不太真心:“好久不见啊?”

    玩世不恭倚在树干上,已经显现出一些招蜂引蝶的潜质,像深夜出现勾搭红尘的狐狸精。

    簕崈无暇欣赏,声音冷淡:“很久不见。”

    “啧”簕不安立刻伸着手,阴阳怪气做出卑躬屈膝的样子要握手:“第一次见面,多关照啊大少~”

    簕崈:“……”

    【作者有话说】

    簕小安:F,

    means,

    freedom!哥哥我先免费了!

    第0012章

    嫉妒

    水流发出清脆细碎的声响,簕崈站在小溪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有点好奇,”簕不安绕着簕崈转了一圈,无法无天地问:“死人脸是会遗传吗?”

    简直跟簕世成发火的时候一模一样。

    还有唐肃,也是一个鬼样子,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他没看出来,就看出这群人都是死人,死了八百年还没烂,然后混在活人世界蹦跶恶心人。

    簕崈不说话,沿着小溪往前走,簕不安小跑两步,跟上去之后,哼笑着明知故问:“谁惹你不痛快了啊?”

    当然只有面前的人,簕崈站住,侧首看他:“为什么去外面上学?”

    簕不安闻言嘿嘿笑着,故意把一条胳膊架在了簕崈肩上,他正在往高窜,但是簕崈也在长,所以个头还是追不上簕崈,这个动作有点勉强,得踮一下脚才行。

    簕不安不觉得丢人,故意踮脚,肩膀超出簕崈半截。

    “哟,喝酒了?”他的关注点先放在了簕崈身上传来的那一丝丝酒香,凑过去细闻:“葡萄酒,好喝吗?”

    “……”簕崈推开簕不安:“你很没礼貌。”

    簕不安不以为意地砸了咂嘴,脑袋凑得很近,打量簕崈的表情:“怎么了?你关心我啊?还是羡慕我?”,说着捂嘴换上一副夸张的吃惊表情:“我的天,吃饭的时候就瞪我,不会是因为这个吧?”

    簕崈颇为无奈:“……好好说话。”

    “是,大小姐~”时间不早了,簕不安打了个哈欠,敷衍着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去就去了呗。”

    一听就知道在骗人。

    簕崈:“你很讨厌家里,是吗?”

    明知故问的话,簕不安对荻园的不耐烦几乎写在脸上。

    “……”顿了顿,簕不安笑出声,讽刺拉满:“谁家啊?哥,你真觉得这种地方能叫家里?你要不说,我还以为这是古墓派呢!”

    这要是古墓派,那么他的亲亲哥哥就是古墓派传人——冰清玉洁的小龙女。

    不过也是暂时的,迟早也是棺材瓤里的死人。簕不安气哼哼想道。

    只是心里这么想,面上笑意不减。

    “——也不对,你能这么说,这确实是你家,你至少还有唐阿姨。”簕不安笑容灿烂:“我就不一样了,无亲无故,在哪儿不都一样?在外面,想玩就玩想浪就浪,多自由?不比呆着荻山看死人的强?”

    相当不成体统,他的恶意是对所有人,包括自己。

    “荻山都是死人?”簕崈看着簕不安,问道。

    他其实明白簕不安想做什么:离开荻园。很坚决。

    来到荻园的人从没有一个像簕不安这样能说走就走,有人是被迫留下,有人被纸醉金迷花了眼,离开荻园不只是走出荻园雕花漆金的大门那么简单。但这些束缚与诱惑对簕不安而言似乎不值一提。

    ——如果是别人,听簕不安站在脚下寸土寸金的土地上说“自由”,应该会觉得可笑。可是簕崈不觉得可笑,他被一阵风煽动心脏,尤其想到母亲哀戚地说“这很难”时候的神情。

    “在荻园上学,再过两年,应该会交给你一些产业,做得好的话,可以……”

    “哥。”簕不安打断簕崈,斜挑着狐狸眼,玩味中带着轻佻:“我这也算是抱上大腿了?……他们都以为我不受待见,其实私下里,我跟咱太子爷一张床都睡过了,你不会还想给我走后门吧?……也不怕我给你败光……”

    如果簕不安获得自由……,簕崈心中升腾起不妙的情绪,或许是嫉妒。

    簕崈讲完刚才的话:“我可以跟舅舅提议,让你跟我一起出国读书,将来把你带在身边。”

    应该是拥有的东西还不够打动贪婪心才会这么容易就选择自由,簕崈想。

    “别了,怪吓人的。”簕不安打了个寒颤,很果断地拒绝:“一想到要经常见你舅舅那张死人脸,感觉人生都没什么希望了,给我八百个亿我也没心情花。”

    “……”沉默片刻,簕崈提醒簕不安:“他是我舅舅。”

    “知道啊。”簕不安耸耸肩,很无所谓的说:“没爹没妈没教养,说话难听点怎么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倒是你,大小姐,都什么年代了?想骂人就骂啊!”簕不安钦佩不已:“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们,心脏就那么大,恨不得全是心眼,要是我,早疯了。”

    簕崈:“……有吗?”

    “切”簕不安把不屑写在脸上:“有吗?你说呢?忽然跟我画这么大的饼,我碍你眼了?”

    簕崈:“……没有。”

    簕不安不信,但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自己确实没什么好给簕崈忌惮和算计的东西,他弯腰捡了块石头,斜切着水面飞出去,石子在水面弹了两三下才掉进水里。

    “你困吗?”他又打了个哈欠,问出今天见面主要关心的事:“唐阿姨身体怎么样了?”

    簕崈沉默了。

    簕不安默认,此刻的沉默是簕崈离死人更近的证据。

    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冷嘲还是笑。簕不安说:“我明早还要早起上学,先回去睡觉了。”

    说着转身离开,簕崈看着那道背影越来越远,其实还想问他为什么不太打电话给自己了。

    最开始那几年,簕不安打电话很频繁,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他还有很满的行程,不一定每次都能接通,但是簕不安很坚持,有什么有趣的事都想跟千里之外的哥哥分享,哪怕是雨天捡到了一只蜗牛,晚饭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葫芦鸡,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深夜和清晨,他房间的电话没再响起过,等他回荻园,发现簕不安已经走出荻山了。

    其实不用问,答案显而易见,是因为他们之间天然就存在的隔阂逐渐出现,渐行渐远还算是好的,如果簕不安真的在懂事之后还天天缠着自己装痴卖傻,那才需要防备。

    簕崈有点头疼,事实上来讲,簕不安和其他异母的兄弟应该没有区别,有野心就是敌人,没野心就忽略。

    这样莫名其妙的在意,是因为小时候那些事,还是他表现出的不同?

    簕不安莫名感觉后背发凉,往后看了一眼,树影后面,簕崈还没走,好像在看着自己。

    用力挥了挥手,他扬声:“啊哥!”然后小跑回了小重山。

    感觉簕崈越来越不对劲了,荻园风水可能有问题。

    簕不安低声嘀咕:“一群死人。”

    【作者有话说】

    簕不安出门

    看到狗:泥嚎!

    看到猫:泥嚎~

    看到小鸟:泥也嚎!

    看到簕崈:死人(微笑)

    看到别的簕姓生物:死人(白眼)

    谁说簕送蚕茧是祝哥哥自由……其实是嘲讽()

    第0013章

    解药

    乘车经过荻城三中附近的小巷,簕崈看到簕不安和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围在游戏厅门口打街机,三四个人正为一个失误争得面红耳赤互锤拳头,搂在一起打闹。

    刚好是放学的时间,学校附近堵车,车子龟速移动,想忽视都难。

    除了回来第一晚,已经一星期了,簕不安没再找过自己。

    这在如今其实很正常,如果不是有事,簕不安估计可以十天半个月、半年、一年都不来找自己,他们都不是当年的小孩子了,簕不安再也没有那么多幼稚的奇思妙想,自己也没耐心和时间跟他过家家玩。

    在得知簕不安去外面上学之前,簕崈没想过如何维系从前的关系。

    在和荻园完全不同的脏乱小巷里,簕不安正很高兴地享受着他平凡的自由。

    而他,不知道眼下燃烧在心里的不甘心要怎么熄灭。

    路况一般的道路司机开得很平稳,车上放着低音量的轻音乐,气味清淡的香薰若有似无绕在鼻尖,是已经习惯了、往常能让他感到宁静的环境。可是此刻,舒适惬意的环境令簕崈无端感到不适,甚至想开窗嗅一嗅车外混杂人群汽油与下水道气味的空气。

    簕崈偏开脑袋看另一边的街景,直到汽车驶离那一片。

    回到荻园,天近傍晚。

    医生刚走,唐栀强撑着爬起来稍微打扮了一下,气色看上去比卧床的时候好一点了。

    即便回来探望母亲,簕崈也只是安静陪伴唐栀,很少主动讲话。

    这天,他像往常一样,找出放在唐栀这里的字帖和笔墨准备临帖,唐栀坐到了他的身边。

    簕崈停笔,垂着眼喊:“妈妈。”

    “有不高兴的事吗?”唐栀很轻易在簕崈十年如一日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他心情不佳:“愿意跟妈妈说说吗?”

    已经好几天了,自从回来那天晚上开始,簕崈就有点不对劲。

    “我不知道。”把笔搁上笔架,簕崈迟疑着,没有即刻做出是否继续的决定。

    且不说他不应该把这些杂乱无章没道理的心思说出来,况且,她的母亲公平而良善,应该完全不会理解和支持自己当下那些不好的念头。

    “妈妈有时候也很后悔,当初怀孕的时候没有坚持离婚。”唐栀说:“我有时候会忍不住幻想,如果当初离婚了,我带着你离开了这里,你是不是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说话的时候她一直很温柔看着簕崈,仿佛他们就在那些美好没有勾心斗角的生活中。

    沉默了一下,簕崈很理智地说:“您带不走我。”

    唐栀眼底泛起一丝红。

    簕崈的冷漠和理智仿佛浑然天成,但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能真的变成毫无感情的机器呢?

    感觉到一只手有点颤抖地抚摸自己的脑袋,有点凉,但这是令人放松的接触。

    簕崈忽然做出决定。

    “我有点失眠,妈妈。”

    唐栀:“什么?”

    簕崈眼神飘向虚无:“我经常失眠,睡得很差,还会头疼。”

    唐栀很担心:“有看过医生吗?医生怎么说……”

    “我可能知道原因……”迎着唐栀担心的目光,簕崈有点不确定地修正自己的措辞:“或者说,知道怎么缓解……刚到国外的那几年,您经常给我拨电话。”

    停顿了一下,浅灰色的瞳孔中映着唐栀苍白易碎的面孔,镜里镜外,他们的瞳孔如此相同。

    “后来您不打了。”

    因为某次,唐肃在唐栀照常打电话关心簕崈的时候接过电话,说:“慈母多败儿,有我盯着,小崈不会出事。”

    那之后,唐栀打电话的频率就低了一些,从两天一次降低到大概一周一次。

    “但其实还有人会给我打电话,他废话很多,经常说一些很无聊的事,那时候失眠症会稍微好一点。”簕不安每个月花费天价拨打越洋电话讲一些流水账,通讯费高到反常。

    “后来他也不太打电话来,头疼和失眠越来越严重。”簕崈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

    “……是谁?”唐栀有点不确定,因为实在想不到簕崈哪里来固定通话的朋友。

    稍微的思索之后,她想起簕崈小时候的事,有点不确定地看着簕崈,直到簕崈直视着自己,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是簕不安。”

    “你们一直在联系?”唐栀有点意外。

    簕崈看着她的眼睛:“已经好几年不太联系了。”

    也就是说,失眠症无法缓解的情况已经好几年了。

    唐栀就着簕崈话里的重点关心道:“为什么不联系了?”

    簕崈说:“我不知道。”

    他眼神里明明有答案,但是要唐栀自己想到。

    ——大概算是不可抗力。

    簕不安又是一个懂事到让人心疼的孩子。

    唐栀立刻怜惜起这两个孩子,刚才惋惜簕崈情感缺失,自己作为母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现在,除了怜惜又有点高兴,她说:“交朋友应该你来我往,你需要他,当然不能一直等他主动找你,你也得主动啊。”

    簕崈的眼睛静的像一潭水,用这样的表情表达他大概缺失主动维系这种关系能力的事实,唐栀摸着他的脸,十分怜惜,簕崈冷静道:“是,我需要他。”

    又是一声叹息,伴随微红慈爱的目光。

    并不完全是假话,至少失眠是真的,医生也给过诊断意见,开了安定,但是簕崈不喜欢靠药物作用缓解精神紧张,不过这晚,簕崈吞下半片安定药片,很顺利地进入深睡。

    他决定纵容自己一下。

    第二天,簕不安就知道了簕崈常年神经衰弱失眠的事情。

    自小受到英雄主义熏陶的簕不安立志要做惩恶扬善保护弱小的大英雄,几乎立刻忘记自己之前下定决心要远离荻园的死人。

    想起自己那么久都没关心过簕崈,惭愧之情油然而生,当晚簕不安就翻了瑶月台的后院墙,而且抱好了被子准备陪睡。

    【作者有话说】

    小虫:勇敢地踏出了走向变态的第一步!

    (我要提前讲,后面兄弟要反目,小猴子可是真真的直男!小虫要搞强制的!小黑屋那种!慎重买入啊!

    第0014章

    阿贝贝

    簕不安站在窗口敲了敲木质窗棂,笃笃笃的几声之后,他开始感慨时过境迁。

    除了前几次自己礼貌地告诉簕崈:“哥哥我要进来了”,以前都不用等簕崈允许,后来墙翻熟了,敲完不管里面有没有声音就都进去了。

    今天等了一会儿,卧室里传来脚步声,脚步声靠近,窗栓响了一下,簕崈的脸出现在方框内。

    簕不安笑得若无其事,很礼貌地征求簕崈的意见:“哥,能进去吗?”

    簕崈站在窗口,像不知道簕不安为什么突然回心转意那样:“怎么了?”

    拜托簕不安多关心簕崈的时候,唐栀没有提及簕崈的原话,但是很贴心地对其他方面做了补充,比如:“簕崈他天生不知道怎么样对人好,可能有时候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他对你很特别,阿姨希望你能多陪陪他,也希望你们的友谊能一直不变。”

    说不得意是假的,簕不安心说:既然唐阿姨这么说,特不特别的都无所谓,主要他是一个善解人意喜欢哄失眠少年睡觉的人,于是裹着被子酒来了。

    唐阿姨说了,簕崈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人好,还得他主动。

    簕崈不明白是怎么发展成这个局面的。

    他蹙眉道:“我这里有多余被子。”

    “呃……诶?”簕不安冷哼:“你不早说,我扛着被子翻墙,都弄脏了。”

    嘴上抱怨,簕崈看他躺下的时候毫不迟疑。

    簕不安在地板上躺舒服了,露出一颗脑袋:“哥你还不睡?”

    “……”微微吸气,簕崈告诉自己忍耐:“怎么睡地上?”

    “不睡地上睡床上啊?”簕不安唉声叹气,装模作样地抱怨:“我倒是想跟你睡,这不是怕大小姐生气吗?”

    “……”簕崈想起簕不安小时候绞尽脑汁爬自己床的样子,簕不安从小就热爱贴近喜欢的人,常常以他这里的床更大更软为借口,想赖着跟哥哥睡一起。

    小的时候还好说,现在算什么?

    簕崈说:“不会。”
← 键盘左<< 上一页给书点赞目录+ 标记书签下一页 >> 键盘右 →